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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情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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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慌了,怎么着这儿可是罗府,响当当的罗府啊!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面上无光。他废
了好些个口舌,才把她留下来。
老夫人一见到这贱人还在厢房里头住着,那叫一个气,她冲着老伴发起火来。什么“儿子
被她迷了魂,老子的魂也被她勾去了。”最后竟三级跳,直接成了“三上吊”。
可是,这场疾风骤雨马上被一样物件给化解了。
一个翡翠镯子……碧绿碧绿的翡翠镯子

第十五章 后山

但老爷子的话对郁清蓉还是起了些作用,她叫玉兰(丫鬟的名字)到布店里扯了几尺的布
料,做了件又土又俗的袍子。看来,她真不想给罗家添麻烦。
可是,就这么件袍子,套在她的身上,又另有了一番韵味——朴实中带了些妖娆,就像桂
花,样子不起眼,可是香味怡人。
“没办法,天生的美人坯子,怎么打扮都是美人儿。”城内的男人都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收了郁清蓉的礼物,毓恒的两位高堂不再阻拦他到东边的厢房去。这让毓恒倍感
惊讶,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变故。
三月的一个清晨,后山的雾气氤氲,透过它们轻盈的身体,依稀看见了一个人影。也许更
多。
郁清蓉不允许冯孝贤参加清晨的聚会。理由太简单,她不希望“有个乌鸦嘴扰了这里的清
净。”她像个女皇似的颁布了自己的法令,不允许别人反驳。虽然有点霸道,但毓恒还是挺高兴
的。冯的那张嘴有时真的令人头疼。
树叶上的雾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光泽。郁清蓉撩起袍子的下摆,小心翼翼地走
着,稠密的头发梳成了长长的发辫,搭在肩上。这时的她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天真烂漫。
“你知道吗?”她抬起头看着毓恒,笑着说:“我家的后面也有山,和这里一样。”
“是许……”
“不!”她打断了他,说。这样神清气爽的早晨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实在令人不快。
“那是……”
“我的家,自己的家……”她说,声音突然变轻了:“那儿有这样的山,每天早晨,那里也
是雾气腾腾的。阳光,树木,还有鸟鸣……”
说到这儿,树林的深处真的传来了鸟鸣。她笑了,很惊奇地笑了,非常的孩子气。
“就像这样,听听,多好。”
毓恒也全神贯注起来:是啊,多好,自己怎么从前没注意呢?
她又继续往前走,抬头感受着从缝隙上透射下来的阳光,怡然惬意。满足的微笑在她的唇边
回荡着。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你说,我要是一辈子呆在这里,怎么样?”
“那许先生怎么办?”
“你怎么老提他?”怒气扭曲了她的脸。
“许先生已经发电报来了,说他……”
“我知道,那封电报我又不是没看过!”
“你很讨厌他?”这是明知故问,毓恒心里早有答案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反问代替了回答,表现出了她公然的愤慨。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
纠缠了。
可是毓恒对这个问题却是不肯放手,似乎自己肩负着某种使命。此刻,他的脑海闪现着许芝
荃可怕的沉默。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订婚?”
“你什么意思?”她突然停下来,怒视着他。
“你知道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又不继续下
去。
她不耐烦了:“什么?”
“他爱你爱得发疯!”
她嗤笑了一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我知道,怎么了?”
“可你不爱他,这是不公平的。对你,对他,都是一种折磨。”他说得很认真。
“你知道得挺多,”她笑了笑,很想拿他开开玩笑。但马上,她似乎感到了某种严肃,冷峻
的话隐藏其间:“这都是他告诉你的?”
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对方沉默不语,但尴尬仍在继续。
“他对你说的?”她逼近他,目光锐利之至。
“我猜的……不过,许先生的确和我聊过。”
“他说了些什么?”她有点好奇了,可厌烦把它给取代了:“算了,算了,他说什么和我有
什么相干?!”
说完,她一个劲地朝前走,似乎不愿意在与他交谈了。可过了几分钟,她又开口了。语调中
有嘲讽的烟雾。
“罗先生,你跟我说这些,难道不怕我和许芝荃说?”
毓恒心里一愣,但立刻露出释然的笑容:”你不会的,郁小姐。”
“哦?你这么自信?”她的话没让他害怕,郁清蓉有些失望:“什么原因,你怎么就知道我
不会和他说呢?”
“你要是真想这么做,就不会在我面前提了。”
“呵!”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又补充道。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怕我,”她揪下一朵花,然后手指急促地扯下花瓣—
—黄色的花瓣。
“是。”
“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你好象没回答。”她的目光恢复了惯有的大胆。但有点做作。
不过,一直以为郁清蓉已经忘记了那次宴会的毓恒对她提出这个问题倒是惊诧。
“嗯……”他有点勉强。
“什么?”她追问道,坚信他的回答肯定是出人意料的。
果不其然,他的回答出乎寻常逻辑。
“你的脸,看上去很痛苦。”
“痛苦?”这个词,让她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受到了某种震撼。
“我觉得你受了很多罪,很多。虽然,你现在锦衣玉食的,但是你不快乐。甚至,你还很恐
惧。”
他还想往下说,可是郁清蓉的脸色已苍白得不行了。
“你怎么了?”
郁清蓉勉强笑了笑:“你……你真是奇怪……”她把花茎抛到路边,低头拍掉了沾在衣服上
的花瓣。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毓恒笑笑,想缓和气氛。
“唔?”
“他们都说我老爱下一些奇怪的结论,并且,对这些结论都非常自信。”
“可怕的就是这个……是,你是说对了。你的结论也是对的。”她的脸色流露出少有的严
肃:“你难道会读心术?”
“什……什么是读心术?”他对这个新名词一头雾水。
“不知道么?”
“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继续往前走,而且心事重重。
这样的散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天天都有。这无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妇人
们,她们的风言风语又起来了。而且也感染到了男人,甚至还有人想出了个十分荒诞的想法——
去后山蹲点。那架势和那些小报记者们没什么两样。
可是,人们等来的不是所谓的风流韵事,而是一个个的沮丧。
“他们就是走啊走啊的,什么都没发生。”
村人们不甘心,这怎么可能呢?一个狐狸精,和一个男人,在后山荒芜人烟的地方竟什么都
没做?!
怎么可能呢?!

第十六章 四月

四月初,许芝荃来了。
郁清蓉见到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她似乎有什么顾虑,所以在与他交谈的时候,她勉强带
了些笑容。她不想见他,并不全因为对他的讨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
开这里了。
古典的厢房,碧阴的河水,沐浴政治阳光下的树林,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自己脑中的幻影,
飘渺而不复存在。这对于她来说是痛苦,一想到自己就要回到那纸醉金迷的沼泽里,她就浑身不
自在,仿佛有虫子在她的身上蠕动。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的突然闯入让她哆嗦了一下。她转过身,发现未婚夫就站在房间的门口。她的眉心
抖了一下。
“我刚才路过,发现你的门没关,所以……”他想解释。
“你进来吧。”她把头又转了过去。
这简直是天降的恩惠,许顿感受宠若惊。他走到她身边,发现她正出身地望着窗外。
“这座城多好……”她喃喃地说,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他说。
“车票买好了吗?”她又问。
“买了。”
“什么时候?”
“明天的。”
“几点?”
“早上八点。”
“八点……八点就走,你倒是急不可耐啊!”她轻笑了一声:“要不要出去走走?”
许芝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
“去……起哪儿?”他的心跳近乎停止。
“看到了吗?”她指着窗外:“就是那儿。”
她指的正是那座后山。
树林的葱郁,夕阳的余晖,这都是许芝荃永生难以忘怀的。不仅是因为它们的美丽,还有那
天她说的话。
认识她这么久,她从为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闲聊过——甚至,她还谈到了他们的婚后生活—
—这可是她最厌恶的话题!
“我们结婚后,就别住在你家里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回答说:“我们另买一套房产,要有这样的山,树林……”
许芝荃环顾了一下:“好!”
“这里美吧?”她突然问。
“美!”
她听到他的回答,有点得意:“为了它,我可把西湖放弃了。”
“怎么?你没去西湖?”
“有这儿……就够了……”她的表情是满足的。
许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简直是入迷了。
“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在那个鬼地方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强悍地转住了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发现那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你干什么?!”她叫了一声,想逃开。
但是,对方不为之所动,他仍旧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阴森的眼睛此刻被欲望控制着,突然
变得炯炯有光。
她凝望片刻,突然笑了;笑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愚蠢。同样的眼睛,同样强悍的双手她
不知道在多少地方遇到过。
怎么,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你是个婊子吗?难道你真以为来了趟杭州就可以用这里的水把
自己洗干净了?再说,你配用水吗?
“在这里干,你就不怕脏了你自己的身子?”她就这么露骨地说出来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竟哭了!而且哭得不能自制。
许松开双手,凝望着她,凄苦和悲痛在他的脸上混成了一团。他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猛然间,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后,他说:“走吧,天快黑了,再过一会儿,我们非迷路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脸在抽搐。
回到旅馆后,天已擦黑。
郁清蓉连话都没说,就回了房间。关门之前,只跟玉兰嘱咐了一句:“今晚,我不吃饭
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俩人这又是闹别扭了。可谁敢说什么?谁又敢劝什么?赶紧低头干自己
的事吧。
凉风从外面吹进来,扫开了地上的烟灰,让人感觉到一阵阵凉意。
许芝荃坐在沙发上,嘴上叼着根香烟,眼神漠然地望着前方。要不是因为从他口里喷出的
烟雾,别人准以为他是个死人。虽然,他看似平静,可心里却翻江倒海地绞痛着。
吸一口,烟头亮起了红光,吸一口,再亮了一下,烟蒂落在了地上。
要是今天没去树林,他的心绝没有现在疼得这样厉害。说实在的,他情愿那个女人像从前
那样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需要她这样掩饰性的友善。
对!掩饰!
他用力掐灭了烟头,往墙边一扔,仿佛要把纠缠他的毒蛇甩出去。可惜,他失败了;那条
蛇比刚才缠得还要紧——好憋闷!
他猛吐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头发里,树林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刚刚,自己与
她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那简直就是可以探寻内心秘密的距离!
但是,这样的距离他情愿不要!太可怕!太恐怖!
因为,他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了一点痕迹——情愫的痕迹。
记得,英国有本书上说女人的直觉比男人来得准确,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反驳它了:其实男
人也不逊色,特别……特别是对一个爱得发疯的女人来说。
而且,他敢肯定,这点情意,不会也不可能是对他的!
“小姐,每天清晨都和罗家的少爷一同去后山的树林里散步。”玉兰是这么说的。
难道,是他?!
许芝荃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第十七章 玉兰花开

回到S市后,郁清蓉马上投入下一部电影拍摄。男人们对她的追逐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因
为,再过两个月,顶多两个月,她就要成许太太了!而他们,也要彻底失去这个尤物了!那么自
己为什么不能来次最后的疯狂呢???
四月后,毓恒似乎被运气撞了一下腰,简直是有点鸿运当头的意思。冯校长突然得到了晋
升,一下子成了教育局的次长。而他的弟弟也像鸡犬升天似的成了他的秘书。
“洋钱还是比嘴皮子厉害!”他苦笑着对老友说。不需要对方做任何回答。
兄弟俩一走,一个肥头大耳的先生成了校长,姓朱。
朱校长上任的第一天,就好好地提携了毓恒一把。一个刚到学校不足半年的教员,这么一
提,好家伙成了副教务长了!
所有的官衔只要在前面家了个“副”字,就成了闲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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