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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生之外滩风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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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棠松开她的手来,跌坐进椅中,将脸庞重重埋进双掌中搓了搓:“他妈的!看来老子真的跟地藏王没缘分,踹都踹不进他老人家的门去!”

苏三两眼空洞的愣了良久,一滴热泪磅礴的下落,烫痛了脸上娇嫩的皮肤,刺激得她骤然醒来,“啪”一个耳光,赏给了劫后余生的男人。

“你做什么??”白九棠腾的站起了身,带来一片狰狞的阴影:“枪打不响,你便扇我啊?”

“你刚刚差点死在枪下!!你这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苏三凄厉的吼道,势头不比他弱。

白九棠眨了眨眼,悻悻然的坐下来,咕哝道:“也不知道是谁的脑筋出了问题,还说我!”说罢捡起地上的手枪,甩开滚轮把三发子弹都取了出来,念想着“胜利的奖品”,嘴一瘪偷笑起来。

苏三未能听得明白,抬手抹了把眼泪,恨自己不争气的发起了狠来:“不行,这事儿没完!”

“你说什么!?”白九棠再度起身,已然是满面阴云。

“你,跟我去霞飞路!我想吃西餐!”苏三口气凛冽,神情决绝。

“那有什么难的!”白九棠眉心一松,又讪笑起来:“等阿昆去把我的衣裳拿过来,我们就去!”

“我说的是现在!就穿这身衣裳!”苏三秀眉紧蹙,送了他一记白眼。

“什么?”白九棠倒退一步,埋下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愤恨的抬起眼帘问道:“穿这身到霞飞路去?”

“对!”苏三有模有样的吁出了一口长气,乃是今日当中,最舒爽的一口气了。

“我不去!”白九棠黑着脸,别过了头。

“你去不去?”那边厢语带威胁。

僵持了半饷,白九棠犹带哭腔的拍了一把腿:“去!老子又不是面首!这张脸不要也罢!”

******

霞飞路中段被俄侨称为“东方圣彼得堡”,亦被国人称之为“罗宋大马路”。这里是定居法租界的俄侨社区,也是充满异国风情的俄侨商业街。

敢穿着“七分”中山装在这条街招摇过市的,恐怕世上只此白九棠一人。

霞飞路643号,是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餐厅,法租界最大的欧式餐厅,也是上海第一家花园大餐厅。仅一个花园,即可置咖啡桌百余张。

有魄力携这样一位男伴,在如此盛大的花园餐厅中点餐的,恐怕除了苏三也别无他人了。

入夜,霞飞路霓虹闪烁,乐声悠扬,上海滩的浮华在交错的灯光和汽车的鸣笛声中渐渐滑上跑道,就要在这一条风情街上,徐徐起飞。

一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白俄侍者笑眯眯的侯在一旁,等待客人点餐。街边充斥着俄语的叫卖声,手握口琴的白俄老人,一一向路人毛遂自荐,想要来上一段赚点钱。

看到这些开心的面孔,很难想象他们出生低微,在狭窄的生存空间徘徊挣扎。这是地域不同带来的差异,欧亚人民的热情粗狂,较之华人的儒雅自律,似乎更能随遇而安,也更能寻获到世间那些微小的快乐。

白九棠两手抱胸,竭力掩饰那整整差了七寸布料的袖子,双腿藏在桌布下并得拢拢的,连二郎腿都不敢翘,一双浸过水的皮鞋,光秃秃套在脚上,几乎缩到了椅子正下方。除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尚有十成十的派头,他已然给“毁了”。

“九爷!”苏三娴雅的倾身笑了。

“撒?”白九棠送了她一记白眼,拒绝在那张姣好的脸庞上对焦。

苏三的笑容嗖的一下消散了,低声冷言:“这顿饭咱们吃得好,便是缘分尚在,吃得不好,便是缘分已尽了!你对我下手之狠,我尚可原谅,不就是让你赔顿饭给我吗,怎么啦,很过分??”

“还不如赔颗钻石给你!”白九棠闻言哭丧起了脸:“既是你的最爱,又能免了这种折磨!”

“我什么时候——”苏三眉心一皱,刚想发作,又给生生的吞了回去,冷冷的说道:“钻石固然好,却匹配不起我的命!侍者站了大半天了,赶紧点餐!”

“鹅肝酱、罗宋汤、白俄黑啤!”白九棠气不打一处来的喋喋说道。

“你每次来都点这个,不腻吗?”苏三扬起眼帘,眨了眨眼:“哪有鹅肝酱配啤酒的?”

“过去你不曾觉得腻??今日专挑我的毛病来了?!”白九棠恼怒的轮圆了眼,携着“七分”衣裤带来的窘迫,眼见着快要崩盘了。

【卷五】 『第41话』 爱是原谅

“我随口一问也能惹得你火冒三丈,这至于吗?!”苏三怔了半饷,转开视线,与侍者交流起来。

在对方那不太利索的中文回应中,微微沉吟了片刻,重新下了个单:“煎鹅肝配吐司,红菜汤,金枪鱼土豆泥沙拉,奶油烤杂拌,另外开一瓶法国红酒!”

点完餐后,侍者从容的颔首离去,白九棠却错愕不已,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病变?居然把西洋菜点得行云流水,就跟在老城厢点小吃似的?!

殊不知某女在现代,曾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抛洒父亲的财富,亦对“淑女出格”这种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

在高级餐厅中,将牛排切得咔咔直响,引万人瞩目、食客泪奔,已成了每周必上的固定节目。一来二去,想不精通都不行。

白九棠自是摸不清个中玄妙,犹有质疑的挑起了刺:“你搞什么啊?这是俄国餐厅,你怎么点法国酒!?”

苏三闻言扬起了睫毛,找到了一丝遗失已久的快感,一本正经的说道:“全世界最好的葡萄,产地在法国!最好的五家酿酒厂,也皆在法国。难道在法租界还没有葡萄酒卖吗?!”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白九棠诧异的轮起了眼眸。

“你都能做出令我大出意料的事,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一点让你大出意料的事!”苏三调开视线,轻描淡写的搪塞道。

“你——”白九棠尤为气结,却不敢接话茬,眉头一蹙一松,鼻腔“哼”了一声,就此作罢。

俩人沉寂了片刻,产自圣达士蒂的红酒和开胃菜已送上了餐桌。白九棠甚是不耐的展开了一方雪白的餐巾,招呼侍者拿醒酒器来。

要说派头,他真是不差。要说行头,真是引人崩塌。侍者有礼的欠了欠身,折返而去。

苏三端坐在对面,啼笑皆非的开动起来。枪火炮弹与她无缘,生死冤仇尚要按照这样的意愿,才能消减。

俩人静静的用餐,不再对话。偶尔偷视对方一眼,又即刻收起了视线。侍者呈上了醒酒器,将红酒倒入了敞口的容器中,以待它“醒来”。

某男心情不佳,终是低声抱怨了起来:“喝这个酒,真他妈的麻烦!”

“嫌麻烦你何必这么做作?”苏三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梢。

“这跟做作有什么关系?我如此痛恨刀叉,也不见得用筷子吧?!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喝酒有喝酒的规矩!明明有规矩却不遵循,那不是全乱套了吗!”白九棠横了她一眼,仿若在说教。

“噢?”苏三闻声放下了餐具,瞭望迷蒙的夜景,托腮凝思道:“如此说来,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撒?”白九棠一心多用,撂出问句又眼明手快,抓起她的手,往上一抬:“你小心我娘的衣裳!”

苏三落下眼帘一看,活颜悦色的将袖子挽了一转:“是得小心点!差点沾上酱汁了··”

“刚才说什么了?”见她收拾整齐便又开动起来,白九棠急切的追问道。

“我说,我们的未来,不一定如想象中的那么糟!”苏三垂眸切着鹅肝,头也未抬。

“为什么?”白九棠偏着头窥视她的表情。

“你虽然残暴,但是讲规则,重次序!”

“我残暴?”白九棠闻言满脸阴沉的退开了身姿,继之一顿:“我们??”

“是呀”苏三依旧未曾抬眼:“老爷子还等着喝满月酒,我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

镂空雕花小桌的对面一片死寂,莞尔被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四周投来无数的注目礼,引得苏三张惶不堪的扬起了头。

但见白九棠猛然起立,高背椅哀怨的睡在他的身后,两襟之间的“*”,被夜风撩开了一角,露出了一截枪把子,虽让人感到胆寒,又被那一袭“七分衣裤”夺了所有注意力。

“白九棠,你要做什么??”

“听说有个女人要给我生孩子??”颇为传神的眉毛异动。

“是啊!兴许吧!”苏三失措的瞪着眼。

“走!”一叠银元搁置在了桌上。

“去哪儿?还没吃完呐?”

“跟我去见老头子!”

万众瞩目中,奇装异服的男女,扬长而去。

******

杜月笙端坐在弗朗宁公寓509号套房的客厅中闭目养神,身边除了司机戚青云之外,再无了别人。宁安和小佬昆赫然肃立于门口,跟一对门神似的狰狞。

老何接来了朱医生之后,却不见了白九棠和苏三的人影,俩人纳闷了半饷,一早便双双消失了。

永仁矗立在楼下的大堂来回踱步,身旁的宁祥跟大妈似的叨絮个不停。

“老头子的话里有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就不能静一静吗!!”永仁低喝了一声,不胜其烦的又踱起步来:“我若心里有底,何必在这里堵截大哥!”

“关键是截住了他了之后,又能怎么办?!”宁祥转瞬便又聒噪起来:“苏先生一个大活人,我们难道还能把她变没了?!”

永仁闻言丧气的翻了个白眼,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余光扫到了一幅奇观。

一个昂藏七尺威仪的大男人,穿着一身“捉襟见肘”的衣裳,有失俗雅的牵着女人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堂。

再远观那位女子,一身氅衣、长裙,袖子上装饰着层层繁复的假袖,磕磕绊绊的惊如小鹿,甚似乡下逃婚出来的童养媳。

永仁的异样惹来了宁祥的侧目,顺着那震撼的视线,偏头望去,但见白门当家的已携着千军万马之势,走到了近前。

“你们俩个吃错药了?”白九棠横眉倒竖的一吼,两张掉落的下巴,终是合了上来,机械的动了动:“大哥!”

永仁克制住乱跑的视线,却仍是耐不住蜻蜓点水掠了一眼“七分裤”,颤巍巍的说:“大哥,您出去了也没叫上我们!这是和苏先生唱的哪一出啊?!”

“这还看不出来?”白九棠欲哭无泪的拧紧了眉头:“她唱的是旦角,我唱的是丑角!!”说罢,一把拨开二人,携着苏三朝电梯间走去。

“大哥!大哥、大哥!!”二人忙不迭追上前去,拦在了他前头:“您上去不得!”

“我为什么不能上去?!阿昆回来了吗?”白九棠甚为愕然。

“回来了!”宁祥眼神闪烁,犹显可疑。

“回来得是时候,我正愁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出门!”白九棠疑惑的扫了二人好几眼,一把推开了宁祥,按了电梯上行键。

“大哥!!老头子来了,您上去不得!!”但见电梯缓缓落了下来,永仁的背上爬满了冷汗。

“是吗?”白九棠转过头来,眨了眨眼,沉思了片刻,苦涩的笑了:“那倒是省了再跑一趟!走!上去!”

“大哥!”素日里没个正经的永仁执拗的冲上前来,拦住了去路:“您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至此,苏三终于眼波一闪,抬起了头颅,怔怔审视着眼前之人,感到一丝不安在心间跳动。

“当然!我做的时候,便想过了!”白九棠淡淡的瞄了永仁一眼,视线悄悄在苏三身上划过,却被她逮了个正着,俩人皆微微心悸,不约而同逃开了。

片刻之后,白九棠出现在五楼的过道,两位门神的眼中射出了万千埋怨的光芒,将永仁和宁祥鞭笞得浑身是伤。

白九棠走近身来,两手一抬,纷纷压肩一捏,悄声说道:“不是他们没截住我,是我执意要上来,走开!”

一只小手牵住了衣角,怔怔的抬起了眼帘,那一眼虽解决不了师徒之间的问题,却已解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芥蒂。

“去永仁新开的那间房里待着,如果等会儿我来叫你,便是没事了,懂吗?”

“如果不是你来叫门呢??”苏三惶惑的问道。

白九棠闻言一愣,艰难的笑了:“怎么可能!里面那个是我老头子,不是熊瞎子!”

临了,压低嗓音朝众人挥了挥手:“痴站在做什么?都散了!!”

走廊上沉寂下来,安静得令人窒息,白九棠紧蹙眉头重重闭了闭眼,抬手叩门:“师傅,是我。”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戚青云拉开了房门,定眼看向了白九棠,朝内溜了溜,唇语道:“一半一半!”

白九棠虽感迷茫,却仍是感激的点了点头,硬起头皮走进了房去。

“九棠,去哪儿了?”

人尚未从玄关步入客厅,杜月笙的嗓音已悠悠然的响起。白九棠心下一沉,慌忙加快了步伐,应声答道:“去外面吃了点东西。”

脚步声虽被地毯吸收,但有力的拔地感,仍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杜月笙耳中,徒弟刚一站定,他便睁开了眼眸。原本淡然的神色,顿时如泼墨的山水画一般,一片昏沉。

“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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