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谣-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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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绯牵牵嘴角，没有动。像是“刚才接电话的美女还等着你送她回家吧”这种酸气冲天的话她真说不出口，好像说了就会把自己腐蚀掉一般。
“还是不用麻烦了。”
“不送你，我难道还去送何雨欣？”
“……”莫小绯忽然觉得，跟谷天璿说话真是件耗费智商的事情。
谷天璿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过来不由分说地，莫小绯没有甩脱，反正她从没成功过，何必白费这分力气。
把莫小绯塞进副驾座这件事情，谷天璿做得轻车熟路，好像这个动作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我决定回何氏了。”谷天璿关上左边的车门，突然说。
“什么时候？”莫小绯问的不是为什么，虽然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即便她问了，谷天璿也未必会说真话。
“这个星期之内。”
“哦……”莫小绯低头应了一声。
是不是说，以后他们连同在一个城中的机会也很少了？
车内没有开灯，霓虹灯在玻璃中折射照在车座上，形状扭曲同时五光十色。谷天璿扬起的嘴角如陈年醇酿一般耐人寻味。
“莫小绯，我们订婚吧。”
第52章 订婚（2）
谷天璿说，莫小绯我们订婚吧。
莫小绯心想，这货脑子坏了吧。
“所以说你是不是又喝了什么不对头的东西么？”我知道你不怎么把自己当回事，但是酒驾什么的可千万不要啊……
谷天璿无动于衷地看着前方。
“我要开车，不会喝酒的。”
瞧这话说得，多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黑色的沃尔沃XC90以最低限速在城中大道上行驶。黑夜弥漫笼罩在四周，将路灯的光线逐渐吞噬，风从未关的车窗里刮进来，呼呼呼地响。
是江风。
谷大少爷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兜风兜到江边啊。
“谷天璿。”
“嗯？”
“我们认识多久了？”莫小绯半句话讲完突然觉得这个说完怎么这么文艺啊真不是她的风格，但也懒得重说，反正都是越描越黑的东西。
谷天璿指尖刮擦了一下方向盘，想了一会儿。
“你认识我，半年了吧。”
莫小绯听出他话里有话：“你认识我呢？”
“一年之前，在医院。”谷天璿也没打算隐瞒，“我那时候在住院，有一次闲逛路过外科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坐在窗户边，很认真地把玉米炒豇豆里的胡萝卜全挑出来，那劲头完全不比生物学家看显微镜的时候随意。我很少看见有人吃个饭都吃得这么认真的。”
莫小绯一脸囧：“你还真是……眼光独到。”伸手把车窗关小了一点，然后回归正题：“你认为认识半年……反正从我这里看顶多就半年。第一，我学还没上完毕业证还没拿到司法执照还没考到，第二，认识半年就订婚，你觉得现实么？”
谷天璿不紧不慢地将车减速停在江滩边。
“第一，司法执照和订婚不是因果关系，第二，我怕变故。”
莫小绯一脸“你这算什么理由”的表情：“谷天璿，你只是去上海捯饬一下何氏的集团又不是要上伊拉克战场一去不回……你至于么。”
谷天璿默然片刻，说：“我要是回不来，肯定不会拖着你的。”
要不是车内空间太小莫小绯指不定已经一脚踹过去了：“喂喂，向来只有乌鸦嘴说别人的，不带这么咒自己的啊！”
谷天璿不以为意，忽然走下车，绕过引擎盖走到副驾那一边，拉开车门，手一翻托着一枚戒指，不说话。
莫小绯回忆了半天他刚才的动作，也没想出他到底是从哪儿把戒指掏出来的。
很诡异地，莫小绯觉得谷天璿现在这状态如果配上台词应该是：“你收是不收。”
“我有没有拒绝的机会……？”
谷天璿嘴角一勾，眼神深邃而锐利：“你说呢？”
莫小绯被他看得一哆嗦。大爷我们换个语气行不行……
“……我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莫小绯你该知道，上了贼船，就没有下来的机会了。”
……
莫小绯开始关注一切有关何氏的新闻。
整整一个六月，何氏股价不断上涨，不仅回升到何修病倒前的，还有稳定上扬的趋势。
右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光泽浅淡，看上去很旧。莫小绯没有问谷天璿这对戒指是哪里来的，隐隐揣测会和谷澄心有关。跟谷澄心有关的事情，她稍有自知之明就知道不应该问。
她不太记得同意让谷天璿将戒指套在她手上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乎谷天璿，毋庸置疑。从心底里来说，自从决定和谷天璿在一起，她就没有揣测过未来也许还会有别的可能。
如果这就叫爱。
人天性甘于安逸，对于感情这种太费思量的东西，莫小绯从来都只看着表层，懒得深究。她坚信谷天璿和她足够合称，迟疑仅仅是因为谷天璿提出得太过突兀超出了她的缓冲时间，一切显得有那么一些不符合莫小绯自然而然的生存标准。
但是，既然决定一切顺其自然，那么谷天璿先说了出来，她何不顺着走下去？
不知道怎么跟爹妈交代，莫小绯回家的时候还是摘了戒指，但白天出门的时候却顺理成章地戴上了，仿佛在宣告什么。
最先发现她手上多了点东西的是左涵。
“哎呀哎呀Merak大人终于下手了！”左涵明显比莫小绯还激动。
“……为什么挺正常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对呢。”莫小绯右手拇指习惯性地蹭着戒指圈。
“莫小绯为了庆祝你今天下午陪我打游戏吧！”
“这是什么庆祝方式……”
“我这个游戏里可是有婚礼模式的呢，我带你先去感受一下氛围免得到时候出丑嘛！”
“……你这是真心想打游戏吗。”
之后是律所的众人。律师们的观察力都不可小觑，并且从本质上来讲，精英阶层传八卦的速度一点都不比门口卖菜的大妈来得慢。细节详实速度惊人，再配上律师们充分的想象力，简直赶得上再创造。
石兰兰生日那天的事情大家都耳闻目睹，而莫小绯手上的戒指不动声色地将谣言逐个击破。到后来莫小绯才知道南庭律所里流传最广的版本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出入的。传言莫小绯同学拨完电话后提前离开生日会独自徘徊在长江大桥上被路过的谷总救了下来误会解除两人订婚皆大欢喜。
莫小绯听完之后心想一大早看我不仅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且居然还能健健康康地来上班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唉……”石兰兰趴在办公桌隔板上感叹命运，“莫小绯，你说你命怎么这么好，谷总这么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都能给你遇上，快教教我你到底是怎么把谷总拐到手的啊，以后我也要拐一个回来！”
“能吃算不算……”莫小绯撑着下巴仰视她，“谷天璿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么？”
石兰兰啪地一声扔过来一本商业杂志：“翻翻，你家谷总在里面。”
第53章 引狼入室（1）
谷天璿总体来说是个比较低调的人，他接管何氏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直接露面的次数却少之又少。不过以他跟何修的微妙关系，就他这个尴尬的身份，放在明面上怎么写都不能够好看。
采访内容文本间插了几张谷天璿的照片，正装笔挺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眼神锋利而谨慎，说是对这个世界有敌意都不为过，害的莫小绯第一眼看过去的反应是“这人谁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商海中浸淫多年老手，也就莫小绯知根知底，晓得他这是比较会装。
然而不能不说谷天璿在管理方面挺有天赋的，一个本职做设计的跑出去跟一大拨老狐狸玩心眼，人生地不熟地对着一群各怀心思的下属发号施令，那就不是一般心理素质能搞定的。
莫小绯看着看着，都没注意自己眉开眼笑的样子越来越明显。有这么个男朋友……呃，未婚夫，不得瑟一下简直是浪费资源啊。
一系列采访问答之后是记者手记，为满足人类本身的八卦精神并且迎客读者，看似正经的字里行间全是隐隐揣测有哪位豪门小姐如此幸运，能戴上与谷天璿中指上那一枚相同的戒指，又有哪个世家赚到了一个掌控偌大资本的商界新秀女婿。
几乎是约定俗成的，所有人都认为谷天璿的出现表明他将成为何氏的继承人，至于何雨欣区区一个高中生，有什么能力和立场和谷天璿争。
莫小绯想，如果谷天璿想要，那真的谁都争不过他。单从何修的角度来讲，只要他还没忘记谷澄心这个人存在过，就肯定会纵容谷天璿。
可谷天璿会要么？
她不知道何氏开出了什么条件谷天璿才答应回去，但肯定不是继承权。
又看了几眼谷天璿的照片，不想承认有点想他。虽然一个月里打了不少通电话几乎每个星期都能跟他漫无边际的闲扯，但听声音和见面这完全不一样啊。
谷天璿每次说话的声音都显得疲惫，尽管被他刻意掩盖住，但莫小绯还是能听出来，还没说多久就轰他去休息。也不知道何氏答应的那个医生有没有来，治疗有没有用。
点开显示器右下角的日历，六月底到了。
毕业季的时间。
曾经以为遥遥无期到天边的大学生活也终于走到边界。她记得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貌似还跟谷天璿提了毕业典礼的事情。谷天璿怎么回答的她不记得了，好像说了要来，又好像没有表态。莫小绯觉得有时候听谷天璿说话会有种做六级听力的感觉，那就是一边听一边还要猜……
合上杂志还给石兰兰，莫小绯关掉日历显示。
“哎，你们N大这个星期就毕业典礼了吧？”石兰兰拿过杂志丢在一边，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下星期顾玥他们S大也要办毕业典礼了啊。”
莫小绯无意识地张嘴咬了一下蜷起的食指关节。
是的，她们都毕业了，她跟顾玥相安无事……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表面相安无事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是去是留，这个谁也说不准，莫小绯唯独能够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晚节不保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她跟谷天璿不一样，能掌控的唯有自己，至于评判，只能留给别人了。
莫小绯一瞬间失神，石兰兰却没打算放过她：“不过我觉得你机会蛮大的呢。虽然诉讼部的老大挺喜欢顾玥……”讲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石兰兰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莫小绯心知她想表达什么，不过没说话。
“可话又说回来啊，李姐上次开会的时候还夸你勤快呢。”
“勤快……”莫小绯托着脸苦笑。一般来讲如果一个人长得不漂亮，你就夸她有气质，以此类推没办法夸一个人有能力的时候，勤快还真是个不错的候补。
“而且呀……能有谷总这层关系，对南庭律所来说绝对是一大帮助啊。要是南庭能拿到何氏的法律代理以后长久合作，那就等于打开上海市场了啊。”
“……我觉得南京就挺好。”莫小绯的手从脸边移到额头上：谷大少爷，你这是有多神通广大，神通广大得让人一点干劲都没有啊。
“啊对了，”石兰兰忽然想起什么，“你现在手头上最近一个任务是什么？”
“唔？”莫小绯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也就是平时的那些律师建议书什么的啊，哦对了，还有一个银行的项目，怎么了？”
“好好做。”
“啊？”
石兰兰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做得好的话，这就是你的开始。如果不幸的话，这就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
上海。何氏大楼。代理执行官办公室。
谷天璿这间办公室从来不锁门，但敢不敲门就进来的人只有何雨欣。
“很有自知之名么，”何雨欣抱着臂站在办公桌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谷天璿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楼下穿梭的车辆。道路纵横交错，不堵车的时候所有车辆都只在眼前一闪而过，连车型和颜色都看不清醒。
“如果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恐怕也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你不考虑换辆车么？你出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吧，哪家总裁会开沃尔沃这么笨重的车，既不优雅又没品味，跟何氏的定位一点都不般配。”何雨欣突然转了话题，“爸爸说想送你一辆车，你看奔驰SL怎么样？”
“呵，我还以为何修是终于品味见涨了才找我来设计何氏新楼的，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他了。”
“什么意思？”何雨欣不知他为何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里。
谷天璿耸耸肩，口气浅淡：“我设计里的核心主题一直都是实用和环保。跑车这么奢侈华丽的东西不配我这种人。连设计师的风格都不知道就签合约，还真是失败啊，看来何氏能存活这么久，何修趋炎附势的本事真是帮了他不少忙。”
“谷天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爸爸！何氏新楼这项目多少公司都在抢投标，你也不想想爸爸他偏偏为什么选了你！”何雨欣一挥手掀掉了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整齐地摞在一起的白纸散乱在地面，顿时一片凌乱狼藉。
谷天璿呵呵地冷笑起来：“为了我么？你以为，我需要么？”
给一个不缺衣穿不少饭吃的人送了点东西，然后以此为理由站在施舍者的角度上俯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