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身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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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丫头又来了吗？”杨婶满脸期待，“那丫头说会回来看我们的，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一次也没有来过，我还以为她早忘了我们这里呢。”
商羽青难掩失望，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口。
“没有。依诺一直记得这里，只是太忙了，总也没有时间。”
“小两口吵嘴了？”杨婶一脸了然的问，“她可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欺负她的。”
“嗯。”商羽青苦笑着点点头，“对了杨婶，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哦！”杨婶看了看天色，“你不赶时间的话就跟我去一趟我家吧，我正好有东西要还给你。你看了那东西就能知道我是怎么会知道你的了。”
没走几分钟的路就来到了杨婶家。招呼商羽青在客厅坐下，杨婶就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拿了东西出来递给商羽青。
“看看是不是你，我杨婶可不会认错人。”
商羽青接过来一看，眼眶不由一热。
那是一幅肖像画，画的真是他。他一直知道依诺喜欢画画，可是却从未跟他说过画过他。而画里的人，眉梢眼角、唇角鼻尖，甚至是细碎的发丝的线条都映出了画的人的心意。如果他没有在依诺的心上，如果依诺没有对他用情至深，是决计画不出画中的商羽青的。
“这幅画是当年丫头离开的时候落下的。那时候丫头因为膝盖受了伤，整整一个星期不能下床走动，后来能下床了也得养着，所以她在我这里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她每天做的事就是画画，有一天她画的画被风从房间里吹到了院子，是我给捡着的，问她的时候她就默认了画中人是她的心上人了。啊，”杨婶指着商羽青露在外面的那条苹果项链恍然大悟的微笑起来，“原来这颗小苹果是送给你的啊！这还是丫头当初跟我学着绣的呢。她说是送给很重要的人的生日礼物，拿着佛珠满屋子转悠就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杨婶，那时候依诺住的房间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或者可不可以也让我住两天？”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别学丫头，走的时候再往枕头下塞钱，你爱住几天住几天。当初丫头偷偷的在枕头下塞了那么多钱，差点吓死我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住一年也不值丫头塞的那么多钱啊。”
商羽青微微笑起来，“那都是应该的。您那么照顾依诺，她也只是表达了自己对您的感激之情罢了。再说了再多的钱也及不上杨婶您的心意，依诺一直都没有忘记您和另两位师傅对她的照顾。”
杨婶叹息一声，“老师傅人真的很好，端静呢调皮活泼可爱，常逗丫头开心。可惜老师傅前两年去世了，端静长大了去外边增长见识，现在就只剩老师傅的大弟子在寺中。丫头要知道了又该伤心了。”

第二十七章　从头来过

忆起过往，商羽青和杨婶都有些感伤。
“对了杨婶，离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座寺庙？”
“有啊。离这儿就两分钟的路。”
“这样啊。那，您听说过‘长身叩’的传说吗？”
杨婶笑起来，“知道啊。我们这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我们都是不信的。连我这样读书不多的乡下人都不信，像你这样看着就是读书很多见识很广的人也信那个吗？”
“杨婶您知道依诺当年事怎么伤到膝盖的吗？”
杨婶茫然的摇头，“丫头不会也信了吧？”
商羽青点头。
“哎你们真是的。看着都是挺聪明的啊，怎么会相信呢？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当成笑话来听的。”
“她就是那样一个傻姑娘。”商羽青叹息般的呢喃。“请问寺庙里现在开门吗？我想去看看。”
“庙里的大门随时是开着的，不过很少有人会去的。庙里就只有端静的师兄一个人，很是冷清呢。”
“没关系。我就是想去看看依诺当年走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那行。也不要呆太久了，我现在去做晚饭，一会儿你回来吃就行。”
“谢谢杨婶！”
商羽青顺着杨婶指的方向走，没一会儿就见到了在高大茂密树林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庙檐，再往前走就见到了全貌。比起那些在电视上出现的寺庙的样子，这里要冷清和简陋得多。商羽青没有觉得突兀。从姐姐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地方后，这里的样子就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遍了。真正的踏在这片土地上，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涌上来，可是依诺并没有来这里，一时间万千思绪成了解不开的一团。
除了这里，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依诺念念不忘的。“幸福在那里定格，不幸从那里开始的地方就是依诺在的地方。”秋天的话言犹在耳，可是他却找不到依诺了。依诺，他会不会又一次失去她？
“请问施主您找谁？如果要上香的请往里走。”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拉回了商羽青飘远的思绪。
回头，是一个年轻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的男子。商羽青从他的衣着上猜测他应该就是这寺庙里的新住持，可是他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反倒像是一个睿智的年轻教授的儒雅模样。
商羽青还了一礼，“您好！师傅怎么称呼？”
“端谨。上香的话往那儿直走。”年轻的住持指了指大殿的方向，“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一般来这儿的人都是自己招呼自己的。”
“谢谢！”商羽青点点头，跟在端谨的身后往大殿走。在一旁的神龛上拿了三柱清香点燃，虔诚静心拜了拜把香插进香炉里。看着高大的佛像，仿佛佛像也在怜悯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由湿了眼眶。
当年的依诺是不是也站在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不是也满心虔诚的向他一样向佛祖祈祷呢？
他曾经和依诺一样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是有神灵的存在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身边有姐姐，可是，神灵没有睁眼，让姐姐那样善良的人就那样走了。他从此不再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飘渺的信仰上，只有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运牢牢的抓在手里才是真实的。为此，他狠心选择了离开依诺。本以为就此得到了幸福，谁曾想竟是不幸的开始。
“请问，贵寺是不是有关于‘长身叩’的传说？”商羽青问。
端谨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坚定的摇头，“没有。”
商羽青把端谨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十年前，有一个女孩子来到贵寺，听您的端静师弟说的。然后那个女孩子就傻傻的相信了，最后还照着那个小男孩儿说的做了。”
端谨微微叹息，“那个传说是有的，不过这里没有人相信那种传说。从那个女孩子离开这里以后，我们的师傅就告诫我们，再也不许提那个传说了。”
“为什么？”
端谨没有回答。
“施主你先等一下，我去取点东西。”
“等等。”商羽青就住端谨，“请问您这两天有见到过一个女孩子吗？很漂亮，很……”商羽青比划着，却又有些说不清楚，“呃，她很特别。”
“没有。”端谨摇头，“这里一向冷清，而且来去自由不受限制，或许来过只是我没有看见。”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自己也只是怀着侥幸的心理问的而已，可是得到这个答案，商羽青还是难掩失望失望。
“谢谢您！”
“施主要找的那个女孩子是十年前相信了那个传说的那个女孩子吗？”
“嗯。”
“我也在等她。”
“嗯？”
“师傅临终的时候交代了我和师弟，让我们务必要等那个叫洛依诺的女孩子，师傅留下了东西要我转交给她。”
“有东西给依诺？什么？”
“其实也不是。师傅说也许那个女孩子会来，也许不会。如果她不来，就证明那东西已经没有了给她的必要；而如果她来了，那一定要把东西交给她。”
“那您说要去取东西，是要给……”
“给你。虽然没有问，可是看着你颈间的那个吊坠，我猜到了里面应该就是那颗当初端静给那个女孩子的那个佛珠，师傅给那颗佛珠开过光的。你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子会相信那个传说的缘由。你应该才是那个解铃人。师傅预料到了那个女孩子会有今天的纠结和迷惑，可是我想那个女孩子应该是不会来了，交给你也是一样。”
“我？为什么老师傅会有东西给依诺？”
“我们相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这个地方渺小的在地图上应该都是找不到的，可是那个女孩子却来到了这里，和这座冷清的庙堂结下了深厚的缘，冥冥中的缘分吧。如果不是调皮的端静，那个女孩子不会知道那个传说，也就不会相信，更加不会有她日后悔痛辗转的人生。师傅当初曾告诫开导过她，可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领悟。这几年端静也很后悔，觉得是他间接的改变了那个女孩子的人生，师傅和端静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商羽青不由黯然神伤。无关别人，这么多年让依诺过得如此艰难的人是他……
“老师傅要交给依诺的是什么？”
“一封信。请等一等，我去拿。”
没一会儿，端谨就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商羽青。商羽青打开看完，只觉得更加凄惶不安。

第二十八章　找到你了

告别了端谨师父，商羽青沿着原路来到杨婶家。大门敞开着，白炽灯暖暖的亮着。他不由的想起依诺郊区的家，那儿远离市区，他每一次加班回去天都已经黑透了，夜间开车危险，可是他还是归心似箭的加速赶回去。那时候的夜空静悄悄的，只有月亮和星子的光。总是还在远远的就看见寂静的天幕下那一处温暖的亮光，那是依诺的家，而那亮光，就是依诺为他留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隐约还能闻到他爱吃的食物的香气，而依诺，总是在院子外的路上来回的走着，翘首等着他。
那样婉约的月亮和星子好像只是为了见证他们那一刻的幸福而挂在夜空里的一样，只为他们存在。如果时光在那一刻睡去该有多好！
一阵酸涩涌上来，几乎让商羽青喘不过气来。他想进去，可是却更加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他和依诺的家。这一盏灯，是为了屋里那个温和慈祥的妇人和她的孙子而亮。他不敢进去，害怕看见那一对祖孙的幸福，那样更彰显他的失意和狼狈。
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寺庙后的那一座山下，商羽青无比虔诚的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祷告。
“佛祖，商羽青在这里虔诚的向您祈祷，请您赐予洛依诺今后没有忧愁烦恼的幸福人生。商羽青这辈子做错了太多的事，虽然悔悟了可是却执着的没有放手。我总是想当然尔的以为只有自己才能给依诺幸福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爱她，可是现在才知道那样的我是多么的自私。我以为自己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可是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我。或许是我前世造孽太多，所以才会永远的失去了姐姐，还让自己心爱的人艰难的度过了那么长的岁月，至今都没有得到解脱。是我爱得太过自私！请您赐给依诺她想要的幸福，什么代价我都愿付，即使让我永远的失去她我也愿意。只要您能让她幸福，我什么都愿意！
依诺曾经也至真至诚的跟您祈祷，生命里我渴望却没有得到的那些她都要给我。现在，我也用自己诚挚的心祈祷，希望你赐予依诺她想要的幸福！”
说完，商羽青沿着依诺当年一步一叩跪着走过的路，也一步一叩的无比虔诚的跪着走去。
依诺，当年的你跪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虔诚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只有满心的幸福和喜悦。我没有说谎。我总是霸道又自私的对你，以为万事都在自己的手掌中，以为失去的可以找回来，以为犯的错可以弥补，以为你一定会在原地等着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带给你的到底是怎样无法弥补的伤害。如果我带给你的只有不幸，如果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从这宿命般的波折里解脱出来，如果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那么我会离开。即使不舍痛到骨髓，我也会谨守自己的誓言离开。于斯和成旭，我早应该从他们的身上学到的，爱你不是只有占有这一种，离开也是爱。
上山的路是一条小路。也许也行人稀少，路上都是野草。走到那棵古树旁的时候商羽青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头昏脑胀的站起来，脚下一个虚晃，差点站不起来，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满足。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古树的纹理，可是慢慢的摸索着想象着，心里全是依诺十七岁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依诺是一个天之骄女，总是弯着眼睛笑，可是因为他，那样的笑容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年。
那是他们人生共同的一个充满着苦难的分水岭。幸福与悲伤，刻画得如此分明清晰。商羽青想起秋天曾告诉过他的话，说这么多年依诺从来没有怪过他，她怪的一直是她自己。当时觉得怪异却没有细想，而在这一刻，商羽青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依诺对她父母的死会有那样深的负罪感，甚至隐约的对姐姐的死也有说不出来的愧疚。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依诺深埋心底的苦痛挣扎和愧疚。如果没有那一年的依诺的那一趟旅行，也许那一串突如其来的不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