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的小情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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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那些悲伤的童年记忆，那些伤害你那么彻底的人，以及已经逝世的养父母，他们都成了禁锢你的因素，他们令你感到你就是一个悲哀的人，而你也用他们囚禁自己”
他温暖的手指紧紧地包着她的手，神色担忧而急切，方冷雨怎能不了解他在关心自己，她自己也明白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樊大哥，我知道，我是该走出去了”她将手从他的手抽出，她不习惯那样的温暖，也不允许自己的习惯，她自嘲的称这为“抛弃后遗症”。
她站起来，看着小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就像小时候一样，悲伤会随着河水流向远方，但是悲伤冲成的沟壑永远留在心底。
“我有什么值得这样自怜自卑的呢？就算听那样鄙夷的话语，就算养父母的虐待，就算亲生父母的抛弃，就算方奶奶在每年七月初七我的生日那天只能给我做一碗面，就算
端酒赔笑……这些并不算什么”
她的声音悲戚而薄凉，秋天的傍晚已经很凉了，落日的余辉打在她的身上，樊景阳看着她的背影，心狠狠一痛。
她转过头看着他，嘴角悲凉的微笑“只是他们都离开了我，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我的父母，然后是养父母，再是迟碧卡，最后还会有……”她摇摇头，理智不允许她说出眼前人的名字，“那些我在乎的人都会离我远去的”
“我努力成熟，我才不为我的过去而难过呢，不值得的，只是樊大哥你知道么，我不能再容忍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了”她的目光落在某处，没有一丝情绪。
“对不起……”看着她这样的难过，樊景阳只能说这三个字，并非抱歉自己刚刚说的话，因为他知道他那样做是对她好，她要重新开始生活了，从离开“飒”的那一刻。
但他也为她感到难过，为什么这么懂事的女子就要受那样生活苦难，他难过自己不能陪她一起。
“不，樊大哥，我要谢谢你，我以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从今天起我释放了自己”她微笑着看他，夕阳下她的笑温暖而美丽。
她终于对自己的微笑了，樊景阳竟有些沉浸在她烂漫的微笑中，轻轻地叹气“傻丫头，干嘛那么客套”
一阵舒爽的秋风吹过，夹杂着果实的熟香，缓和了气氛，也解了方冷雨多年的心结，她是该好好的筹划以后的生活了“我以后可不能再那么麻烦樊大哥了”
樊景阳微笑渐淡，却看见方冷雨狡黠一笑“你可是警察，影响不好”，樊景阳无奈的摇头微笑，那时他只注意到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却忽略了她眼中的认真神色。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呢？”
“不知道啊，可能先找个地方打工吧”
“挣了钱之后呢？”
“找学校继续学习啊”
“嗯，这个想法好，然后呢？”
“嗯，赚更多的钱”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呵呵，有资本了，找个好人嫁了”
……
许多年后，方冷雨也能记得那天，樊景阳就这样陪着她聊了好久，像相识了多年的老友；她嘴角依然挂着暖暖的笑意。



Chapter　31

“小姐，这里你是不可以随便进的”保安拦住了方冷雨的去路，方冷雨呆呆的看着市内最豪华的别墅区之一，他们就住在这里啊。
她的“家人”就是住在这里的，多么美丽的地方，只是为什么她只感觉到陌生与格格不入呢？
“小姐，请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工作好么？”年轻的保安耐心的劝导她，和善的微笑，却透漏着疏离，方冷雨也不想纠缠，既然进不去那就不进去了。
她突然想到那天与樊景阳分离的时候，樊景阳眉毛皱着，嘴角扯着不高兴的弧度“你要去哪里呢？暂住在我那里，我又不会伤到你”她似乎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不耐烦地表情呢。
心里的坚冰，一点点开始裂缝，“咔嚓，咔嚓”的声音使她的心害怕而疼痛，但是她还是像方才的保安一般，露出客气疏离的微笑“樊大哥，你那里我又不能住一辈子的，不用担心，现在也有我住的起的旅馆啊”
樊景阳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他想说“我那里你住一辈子，我也是不介意的”，但是理智拉住了他，他知道如果现在说出这些话，面前这个女孩子会马不停蹄的离开他的世界，他才不会傻到给她一个逃离他的理由呢。
“我的家不如你的旅馆？”他的口气因为气愤而显得讽刺和不善，方冷雨似乎还没怎么摸清他的脾性，一愣，但还是继续微笑“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怕有一天还不起”
她的眼神就那样真切的看着他，她知道她这样直白的疏离让别人有多么的难受，但是她还是要说的。
樊景阳惊愕的看着眼前薄凉的女子，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微凉秋风袭过，怒意忽地散去，他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她的冷漠，叹了一口气“好的，我送你去”
他拉开车门，不去注意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不解，方冷雨，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对付你这点小伎俩，我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然怎么拯救劳苦大众，保卫社会和谐啊？
方冷雨到现在也是想不通的，樊景阳那天晚上一点没把她冷漠的话语放在心上，还一改皱眉的表情，高高兴兴的帮她找了家旅馆让她住下。
这几天，时不时来个电话，有空还带吃的东西给她，每每要拒绝，他总一副温柔的微笑“你叫我一声哥，我总不能亏待我的妹子吧”让她不得不咽下所有的话。
正在思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身边停下了，“小姐”一身西装的齐豫从车上下来，方冷雨怔怔的看着他。
“您想通了么，是来找老爷的么？”
“嗯，是的，我有话对他说”
坐进黑色的轿车，方冷雨看着四周的景物，微微的愣神，果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啊，“小姐，您该下车了”齐豫颔首示意。
方冷雨这才意识到，她到了，眼前这栋华丽的别墅，是她阔别已久的“家”，想到这儿她的心都有些刺痛，这个她想了也恨了二十年的地方，现在就在眼前，她却是如此平静的接受了。
因为她已经下了决心和这里不会有多少纠葛。



Chapter　32

进了别墅，里面的装潢果然一如想象中的奢华，可是方冷雨这一切都幻化成她嘴角的一抹冷笑，她穿着简单的衣服，甚至连为她沏茶的大妈身上的衣料都不如。
可是她端端的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的天生的端庄傲气，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齐豫匆匆上楼，敲了门。
“进来”方老爷子威严的声音自门板后传来，他正挥着毛笔在练字。
“老爷，小姐回来了”齐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仍然严肃威严的老爷子，毕恭毕敬的说。
方老爷子眉头皱了皱，他最后一笔因为齐豫的话顿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墨点毁了一幅上好的字，他叹了口气“她想通了，准备回来了？”
“小姐只说想和您谈谈，再没谈其他”齐豫跟随他多年，想当年企业遭遇大灾，他向老爷子报告，他都能挥洒自如的写字，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但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方老爷子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这孩子最终还是要回来的，二十年了，是该回来了。
当年女儿因为自己偏宠儿子方克勤，受了不少冷落，终究叛逆出去和社会上的人瞎混，最后竟还有了孩子，他一时气愤逐她出了家门。
最后听说那混混死于非命，终是不舍，也拗不过儿子的劝说，最终还是接了快临盆的女儿回来。
自从接了她回来，方烟茹的性情大变，一改以往的任性跋扈，他的每一言每一语她都听从，只是生了孩子后，她却像癫狂了一般，要掐死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方老爷子也觉得这孩子始终是有辱他们方家的，但也不能让女儿胡来杀死婴儿，想她以后是要后悔的，便和方克勤商量后决定把孩子送去远房亲戚一户乡下人家喂养，毕竟还是自家女儿的骨血，这样做也不至使她太过悲惨。
方老爷子还是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因为前些年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方克勤不幸病逝，而自己的女儿方烟茹自生产后，一直精神衰弱，郁郁寡欢不喜与外人交流，这些年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想到这儿，方老爷子不经又重重的叹息，人老了才明白子孙绕膝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是金钱永远无法买到的感觉。
方冷雨久久的看着从旋转式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的老人，他满头银白的头发，一脸严肃的国字形脸，她的心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他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威
严，让她坐不住想要站起来。
她直直的起身，背脊僵硬，面容淡漠，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位她该称为“外公”的老人，她知道自己并不惧怕他。
方老爷子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孩儿，美丽的脸庞一如他的女儿，她的骨子里都有着方烟茹的影子，只是她是这样的瘦，他阅人无数，看见这孩子还是头一次觉得可怜这个词的含义。
方烟茹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小女子，整体惹是生非，一点点都没个女孩子的模样，但是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忙，忙到即使察觉到原来温柔的女儿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他也无心去深究。
他只知道他的企业要怎样繁荣昌盛的运作、他的对手接下来会给他怎样的难题、他怎样从合作方得到最大的利益，以及培养他一向宠爱的大儿子方克勤，然后把企业顺利的交给他。
他忘记了他还有一个从小被他冷落的女儿，她呆在方克勤的阴影下，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乖巧，努力地讨他喜欢，但是他是传统的中国人，“重男轻女”这个词早就深植脑海。
直至有一天，他的女儿一下子变成了另一种样子，逃课、辍学、瞎混，最后竟还与人私奔怀了孕，他勃然大怒，将她赶出家门。
他始终不能忘，方烟茹那时的眼神：倔强的、冷漠的、还有一丝了然，看得他心寒，就和他面前的孩子一模一样，但是这女孩的嘴角又让他想起抹黑他方家的那个混小子。
他轻轻的叹息，坐在了沙发上，颔首示意“你也坐吧”
方冷雨还是站着，她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并不想多纠缠，早死早超生不是么，她抿了抿嘴，直视着眼前老人没有一丝畏惧“这是你给方爸方妈的钱，都在卡里，我一分都没有动过，还给您”
方老爷子看见她递了一张卡在桌子上，眉头皱了起来“这是给你的养父母的报答，也是对你的一份心意”。
“心意？”方冷雨倔强的嘴角扯了一丝苦笑“我想您大可不必对一个无名小卒表达什么心意”
方老爷子没有动怒，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的无奈叹息“你毕竟是方家的骨血”
“我当然是方家的骨血，但是此方非彼方”方冷雨不想看方老爷子无奈的表情，他洞悉一切苍凉的眸子和方奶奶是那般的相似，她心颤的从里面读出了“慈爱”这个词。
她宁愿他对她吼，对她凶
，也不要他这般注视她，显得他好像很关心她似的，而她也必须要原谅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她那辛酸悲惨的二十年又该怎么办？
她是一个人，一个刚刚成年两年的女子，她还没有高尚到如圣人一般微笑着原谅别人所做的一切，所以她偏了头，她怕她渴望亲情已久的心脏，会因为别人无意投掷的一块温情的石头，使所有恨得坚冰都土崩瓦解，然后□的心脏任人宰割。
“你的妈妈叫方烟茹，而我，是你的外公”方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口气是绝对的不容抗拒的。
“我要走了”方冷雨并不想再说关于血缘的问题，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愈合的伤。
“你站住”方老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脸上燃起小片的红晕像是发了脾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是害怕的，就如那天女儿转身离开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后来即使女儿回来了，他知道她的心随那个人一同死去了。
他想要弥补，毕竟这孩子是他们家的血肉，毕竟他想尽可能的弥补他的女儿，不想她像他一样在晚年后悔。
这辈子他都没有那样子降低姿态的说过话，但是空荡荡的华丽的客厅放大了他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还不肯回来？”
他知道这句话二十几年前他没对她的女儿说，他的女儿走出了家，但是二十几年后他选择放下所谓“姿态”，和他的外孙女说，他希望她以后能留在这个家。



Chapter　33

“您，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还不要我呢？”方冷雨背对着方老爷子，瘦弱单薄的身子微微的颤抖，声音伴着浓浓的鼻音，这句话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方冷雨一直一直想要问的话。
这句埋怨的话，藏在她心中多年，反复问了很多遍，但是一直是自己问自己，她感觉肺中又有那种柴火的味道，呛得她眼角湿润。
“小雨”方老爷子看见她这样很是不舍，苍凉的声音似乎想挽回那颗已经冰冷的心。
她倔强的抹过眼角的泪水，没有转身“不要叫我”，声音满是破碎的颤抖。
身后的老人只是垂首叹息，挥挥手，“你自己想想吧，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