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博良-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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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非惊世骇俗的美,可是女人依然是令人心动的,她的鼻梁高挺瞳子很深,肌肤明净而又红润,嘴唇娇艳。而她的眼睛睁开的时候,面对她的人便只能注意她的眼睛,那双深邃空幻的眼睛,从里面隐隐约约照见的,是自己。
“你有羽人的血统吧?”商博良说。
“据说生我的是个羽族女人,可我没见过她,她是收了钱才生我的,生下我就是准备卖到青楼里的,生下我来她都没看我一眼。”女人低声说。
“是么?”商博良轻轻叹了一口气。
“商公子,我们以前认识么?”女人再次问。
“不,虽然你很像她,但是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商博良摇了摇头。
“看起来稳雅,其实却是心冷如铁的男人啊,”女人轻轻的叹息,重又用轻纱遮住自己的眼睛,“以前我在宛州的时候,我经常问那些男人,他们每次都抱着我痛哭。”
她缓缓的向前走去,纱裙在风里飞扬,阳光照在她身上,隐约看见她的身体在纱裙里曼妙柔软的起伏。
她忽的回头,以蒙上的眼睛对着商博良,悠悠的说:“商公子,我知道你姓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看着我,我便知道你的眼神和所有人都不同,我听见你的同伴叫你商兄弟,我便记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商博良问。
“那不重要,我是个描红偶人啊,人家看见我想起了谁,我便叫什么名字。”女人轻轻的说。
她回头慢慢的走向远处,商博良沉默了一会儿,跟上了她的步伐。
第十四章
巨大的月轮挂在最高的蕨树顶上,蕨树下苏青和商博良背靠着树干休息。
不远处生着一堆火,火光照亮他们的脸,两个男人都沉默着。老磨和那个女人靠在火堆边的石头上休息,老磨几乎是脱的赤裸,把衣服放在烤热的石头上烘干,女人不便脱衣,便只有贴着石头把自己和纱裙一起烤干,她的脸因为热和火光而嫣红如血,像是烧起来的霞光。隔着一段距离,骡马被围成一个大圈,彭黎睡在骡马中间。他用绳子把每一匹骡马都串联起来,又在骡马脖子上挂满铃铛,深夜只要铃铛一响他就会微微惊醒。这样别人便很难把骡马偷走,而没有骡马的人走在这片林子里只有死路一条。
“彭都尉那么睡,怕是要臭死了。”商博良说。
“他就是那么样一个人,事无巨细都要掌握,否则也升不到骑都尉的位置。”苏青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青愣了一下。
商博良慢慢伸出手。他的手上赫然满是龟裂,裂开的口子里血色干涸,仿佛在极寒之地被寒风吹裂似的,而这里是温暖湿润的云州雨林。他看着苏青的手,苏青的手上缠了布条,一点皮肤也看不见。
“比你更厉害。”苏青低声说,“彭头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走了五天了。。。。。。不知道石头蛊还能给我们多少时间,不知道那个女人带的路是不是对。”
“她不会骗我们。”苏青冷笑。
“你相信她?”
“她跟我们一样中了石头蛊。”苏青冷冷的说,“这些天我已经看出来了,她的皮肤下开始出现初发时候的纹路,只是发作得比我们都慢,我猜这大概是那条金鳞的原因。蛇毒也许能压住石头蛊的发作。”
他摇了摇头:“可惜不敢去试,被金鳞咬了,大概死得更快。只希望我们真地找到蛇母,蛇母应该有办法压住石头蛊,毕竟三母是位置相当的人物,也该各有克制对方的办法。”
“她也中了石头蛊?”
“用完的棋子,不如扔掉,蛊下在水渠了,黑麻峒和蛇王峒的人喂她喝了那酒。”苏青阴阴得看着那个女人。
“都是棋子啊,这么说听起来是很可怜。”商博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可怜别人太多,自己会死的。早点休息吧。”苏青站起身来,走向骡马围成的圈子,用衣服卷了一块石头当枕头,和彭黎头顶头而睡。
商博良仰头看着渐渐升入天顶的月亮,今天是满月,天空里隐隐的亮着,泛着漂亮的氤紫色,星辰明锐,星光汇聚仿佛大海。
“好安静啊,怎么能想到这样的地方,有时候那么美,有时候却像是鬼域。”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瓶子,阖上了眼睛。
梦黑暗而甜蜜的悄悄来临,他的神智渐渐不清,仿佛山里忽然起来飘至的雾气。雾气中带着花的香甜和雨后的清润,疲惫渐渐的消退,身体轻得像是可以浮起来,独自一人的影子站在雾里很深的地方,风吹起她的头发。。。。。。
商博良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没有山和雾,只有一双深邃空幻的眼睛。女人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他面前,她不敢站起来走动,因为她的双脚被铁链锁上了,铁链一头压在老磨所靠着的石头下,她只要站起来,便难保铁链不发出声音。其他人都睡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
女人的身上透出花的香甜和雨后的清润来,和她身体的暖香一起幽幽地飘了过来。随着她的呼吸,丰满的胸口缓慢起伏,她悄无声息得趴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身体的曲线却透着窒息般的诱惑。
可她的眼睛是沉静的,没有一点点的挑逗。那是一潭很寂静的水,溺死的人会悄无声息的沉没到最深处。
女人轻轻伸手抚摸着商博良的:“我们以前认识么?”
这句卷在唇齿间的低语比世上任何话都藏着更深更遥远的魅惑,仿佛孕育着一个古老的妖精,可那妖精一点也不可怕,她的怀抱是世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她一眼能洞穿你一切的往事。
只要拥抱她,心便沉静,不再有遗憾,天下安宁。
女人轻轻的张开双臂,像是临风展开双翼的蝴蝶。
商博良怔怔的看着她,女人轻轻贴过来,温暖的面颊贴着他的脸。蝴蝶的双翼拔起,女人轻柔的环抱着他。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滞。
“我们以前并不认识,我认识的人并不是你。”商博良轻声说,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 “如果我能救你,我会救你,可如今我做不到。不要这么做,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女人诧异的松开了商博良。她看着商博良的眼睛,看出里面透着淡淡的悲伤。而商博良在微笑,仿佛含着歉意似的,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久久的,两人都不说话。女人转身,提着铁链,悄悄爬向石边躺下。商博良看着她的背影,随着女人的呼吸缓缓的平复下来,商博良也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
第七夜,彭黎和苏青两个人围着一堆火,坐在高大的蕨树下,蕨叶不断往下滴着水。白天下起了雨,女人便认不出方向,无法行走,他们只得休息了一天。这七天来他们走了六天,全是靠着那个魅女记路的本事,穿行在密林里,有时候脚下隐约有路,有时候只是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中绕圈子。
魅女走在最前面,蒙着眼睛被商博良挽着。她总是让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一阵子,便找出前进的方向来,这样找路的方法,也像是精魅似的令人心里不安。
其他几人围着另一堆火,已经睡熟了。
苏青用一根柴拨了拨火焰,低声说:“大人,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如今谁也不必掩盖自己身上蛊毒发作的事了,从彭黎到老磨,四个男人脸上的皮一层层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嫩皮来,可是嫩皮很快的便又干枯开裂,翻卷起来。彭黎的脸上最为明显,和手上一样,布满血皲。
“快要到了,我知道。”彭黎说。
“大人有把握?”
“我有八分的把握。”彭黎指着周围,“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身边的灌木在慢慢的变化?这边背阴生的灌木越来越多,向阳生的灌木越来越少,蕨树一类的树在云荒本是最常见的,到这里也渐渐的少了。你记不记得我们出发前搜集云荒的传闻,传闻说紫血峒那里终年不见阳光,是个阳光绝对照不到的地方。”
“记得,”苏青点头,“但是天下真的有阳光终年照不到的地方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某个地方终年阳光都照不到,那么必然只能生背阴的灌木。那么这些灌木的种子在周围散布出去,周围必然也多背阴的灌木,距离越远,向阳生的树才越多。”
“终年没有阳光的地方,像是遭了诅咒的地儿啊!”苏青喃喃的说,徒劳的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遭了诅咒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彭黎瞥了他一眼,“大燮的军人,死在哪里不是一样?”
苏青忽的起身,单膝下拜:“大人,属下一直想问一件事,但是不当越职发问。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我们此次所奉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你对我们这次的行动有所怀疑?”彭黎巍然不动。
“死的人太多了,”苏青低着头,“兄弟们只剩我和大人,至今大人都不能说出到底这次的使命是什么么?”
“你也觉得我跟商兄弟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可信?”
“我是跟了大人十年的人,这些话商兄弟信不信我不知道,我确实是不信。”
彭黎猛地扭头直视苏青:“作为军人,只需要知道该知道的事。当我们到达紫血峒见到蛇母,你自然会明白我们此次的一切死伤皆有意义!”
苏青一震,坚定的回应:“是!”
彭黎看见苏青抬头,微微愣神看着他的脖子里。他摸了摸,那根拴着银蝎子的链子从领口里滑了出来,急忙重又塞了回去,把领口扣死。
苏青收回了目光,起身向着一边走去。
“我不是防你,”彭黎在他背后说,“如果商兄弟和老磨最后没能走到紫血峒,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一定把解药留给你!我不会叫蛊母那个狠毒的女人遂她的心愿,我们堂堂大燮军人,不会向毒虫那样为了活命的机会厮杀。”
苏青回头,看见彭黎狰狞的脸,竟有几分像死去的祁烈。
“用我们炼蛊,让她死了这条心吧!”彭黎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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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博良睁开眼睛,他们三人围着的那堆火已经熄灭,剩下一堆红热的灰烬,大约已经是后半夜了。商博良微微一惊,压在石头下的铁链已经不在了,女人和老磨也都不见了。
他看向彭黎和苏青那边,骡马们还站着安安静静的睡着,没有任何异样。在这片林子里,没有骡马无法逃生。
商博良无声的提刀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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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星月之光铺天盖地的洒下,老磨站在深不见底的潭边。星光照不透潭水,潭水碧幽幽的透着寒意。不拨开蕨叶和灌木,很难发现这里的深潭,它靠近山脚,只有一条极细小溪从山上流下,源源不断的把水注入潭里。小溪是银白色的,水珠在月光下跳跃,从一块岩石上跃入潭里的时候,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女人在深潭的中央游着,如同一尾灵巧的鱼儿。她身上的纱裙在水中湿透了,飘洒开来难以遮蔽身体,老磨可以看见她玉石般的双腿在一层碧水下缓缓的踢着,几尾红色的小鱼贪着女人身体附近的温暖而跟着她游动。
她潜入水中,长发在水面上像是一缕浓墨点进清水似的。
星光下深潭的表面忽然寂静起来,只有一圈复一圈的涟漪。老磨忽的惊慌起来,伸长了脖子眺望,可是女人就像是融化在水中的水精似的,再没有痕迹。
老磨也不知道自己在怕着什么,也许是因为女人求他带自己出来洗洗身上的汗,若是被她逃走了,彭黎怕是要杀了老磨,也许是怕女人淹死在潭水里,也卸不脱這個责任,也许就是怕没了这个女人。
老磨已经这么呆呆的看着她游了很久,这些天的辛苦忽然都不见了,心里只想着天地间有了这个女人,竟是那样的静谧舒服。
老磨不太会水,卷起裤腿就踩进水里。脚下是光滑的鹅卵石,也不知在这里被流水磨了几千年,石头上还生着一些水草,老磨一脚踩上去,立刻失去平衡,挥舞着双手就要栽向水里。
这时候“哗啦”一声水响,洁白的身影从水中跃起,抱住了老磨。老磨浑身溅的都是水,呆呆的看着女人,女人身上的绛纱裙没有了,玉石般的身体上带着水珠,留不住的从乳胸间下滑,湿透的头发缠在她修长的脖子里,她的皮肤因为潭水的冷而微微发红,血色是从肌肤里面晕出来的。
老磨双手颤抖着,不敢去抱她,像是羊角风的病人发作似的。他的鼻翼却张开,贪婪的吸着她吐出来的气息,幽幽的带着兰草的香气。
“你看了我好些天,对不对?”女人轻声问。
老磨点了点头。
“你想跟我在一起,对不对?”女人又问。
老磨还是点头。
“那你怕什么?若是怕,抱抱我,便什么都不怕了。”女人的声音仿佛从梦里传来。
老磨发疯似的点头,用尽全力抱住女人。他一边抱着,感觉着女人的肌肤融化般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