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仙-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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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这才回过神:“可宁儿的殿试怎么办?”
“后年不是还有恩科吗?再考就行了,尽孝才是要紧的,宁儿还不到十七岁,晚两年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考虑这点,咱家的孩子孝道才是第一。”杜如海说道。
他是真的不怨父亲病得不是时候…何氏心里安慰不少,要知道自从杜若兰下手害杜若香,杜如海却无法狠下心不要那个长女,何氏就明白,这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亲骨肉的父亲,但也是别人的父亲。
何氏毫不怀疑杜如海可以为了救杜若香而倾家荡产,甚至牺牲性命,但同时,要求他全心全意只惦记何氏生的这三个,那也不现实。
这不完全属于她和孩子们的男人,何氏也不敢完全的推心置腹,这回何老爷的事就是如此,她不告诉丈夫一方面是杜若香露的那手太惊世骇俗,另一方面也有试探杜如海的意思在,还好,丈夫这回没让她失望。
……
深夜算着是大部分人都熟睡的时间,杜若香又飞身去了何家,巧的是今晚值夜的又是何文,他又睡得呼呼的。
外公现在这样,负责守夜的还敢这样?这人果然留不得的。
就今夜,杜若香就不让何文应付过去。
手一挥,三道法诀分别飞出屋子,杜若香就隐身在旁边等着看。
大约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先是何敏学,比他慢一步的是何启学,刚开春天还挺冷,但两人都过来得挺急,帽子也没戴,棉袍的扣子也有一两个没扣上。
因为何老爷现在的情况需要随时喊人,所以就算是深夜了,房门也只是关着,屋子里油灯也燃一夜。
所以何敏学和何启学一推就进屋了,一眼就看见睡得打鼾的何文,但他们顾不上发作,先进里屋看何老爷,“爹爹!”
床上的何老爷看上去倒是比白天好了点,呼吸也平稳些,何敏学和何启学不约而同的擦擦汗,果然只是个恶梦。
至于兄弟俩为什么会同时梦见何老爷病危,他们都以为是白天太担心的缘故,而现在确定何老爷没事,他们必须要追究何文了。
“你这个奴才,让你守夜你居然敢睡着了!?”何敏学先呵斥道。
这么大的动静何文当然醒了,被抓着偷懒何文却一点也不害怕,他懒洋洋的答道:“两位少爷大晚上的不睡,没事乱跑干什么?”
这话里一点尊卑也没有,何敏学也习惯了,他不计较何文对他这个大少爷的态度,只生气他疏忽照顾何老爷:“你要是白天累了倦了,大可以晚上和人调班,这让你看着老爷,可不是让你过来睡大觉的!”
“谁睡大觉了?”何玉强这时候也掀门帘进来,后面还跟着高氏和几个丫环,这几个人倒是衣着整齐。
对何玉强,何文还是惧上一点的,所以他马上选择了恶人先告状:“三少爷,大少爷和二少爷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夜三更突然进来大吵大闹!”
何玉强没理何文,也是先进里屋看了看何老爷,然后才出来。
高氏没跟进去,不过看何玉强放轻松的出来,她就知道没事,不由得嘀咕:“我就说了嘛,一个梦而已,还能真有什么…偏要过来看看…大冷天的折腾人…”
何玉强闻声瞪了她一眼,这个不贤的!这要是换了你亲爹,我就不信你还能睡得着!
何敏学闻言也吃惊:“三弟你也是梦到了爹爹…”
何玉强也吃惊:“难道大哥二哥也是…”看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来得多急。
何敏学和何启学都点点头。
三兄弟多少年来头回心有灵犀,却是在这个时候,一时心里都说不出啥滋味。
高氏却懒洋洋打个呵欠:“没事了吧,没事回去歇会儿吧。”明天早上何家那位大小姐一来,她还得陪上笑,陪着哭呢。
可这儿事还没算完,亲眼见着了,何敏学哪还放心让何文继续照顾何老爷,“三弟你来得正好,我和二弟进来的时候,这本来该守夜的奴才居然呼呼大睡!”
“真的?”何玉强的脸沉下来。
“没有的事,小人怎么敢在守夜的时候睡觉,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突然冲进来,小人担心他们吓着了老爷,才忍不住说了一句,谁知道两位少爷就…”何文一脸委屈。
“是啊三少爷,何文向来忠心的,他怎么会睡着了?”何玉强身后的一个丫环忙说道。
何启学就冷笑看那个丫环:“我说秀秀,就算三少奶奶同意你给三少爷做妾,你和你哥也还是下人,这少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好啊!我说你这小贱人最近怎么那么勤快,总在我们跟前晃,原来想着勾引主人了,看我不撕了你!”高氏听了一怔,然后扑上前撕着秀秀就打。
秀秀一边护着自己的脸一边喊:“三少爷救我啊!”
她这一喊,高氏打得更厉害了,何文也上前护自己妹妹,何玉强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劝谁拦着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天上古言的大封推了,加更~)
“够了没有,爹爹还病在床上呢,你们要打回自己房去!”何敏学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呵责道。
这个当长子的向来不出声,可一发脾气还有点气势,何玉强先转身出去了。
“小贱人,还不跟我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高氏让她贴身的丫环扯着秀秀往外走,何文当然跟了上去。
然后屋里又只剩下何敏学和何启学了。
“…那大哥,我们…”何启学也被大哥难得的怒气吓了一跳。
“爹爹这样没人守着可不行,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好了。”何敏学叹口气。
“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比较安心…”何启学也叹口气。
两兄弟坐下来也相对无言,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从小彼此都有竞争心理,只是后来何老爷偏疼三弟了,他们才开始有点同病相怜的亲近。
不过杜若香可不是专门来看这两个舅舅发呆的,她的手再扬起,屋里开始有了些淡淡的桉木香气,让人放松,不由得想吐露心扉…
“大哥,”先开口的是何启学,“你看今晚的事我们要不要和大姐说,那个何文根本不能再让他守夜了?”
“我看三弟也不会再让何文守夜了,再说这事和大姐说…大姐向来亲近三弟,她不会信我们的,只怕反而会误会我们这时候故意添乱…”何敏学被打击久了,信心自然不足。
“我明明记得大姐小时候对我们兄弟都不错的。要不是母亲和小弟突然没了…”何启学说的母亲和小弟,自然是何氏的亲娘和她夭折的幼弟。
“我也记得大姐还格外偏疼你,我们俩抢糖抢玩具,她总说你小让我让着你…后来母亲和小弟没了。大姐才突然变了…”何敏学也陷入回忆中。
“爹爹原来也说你是长子,对你的希许也很大,这点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可也是母亲和小弟突然没了后,他才开始冷落了我们…”何启学有些伤感有些茫然。
敏学,敏而好学,启学,承上启下,偏偏在发妻死后另纳的小妾生的三子却叫玉强,仿佛。是特地跟前两个儿子区分开来。
“大哥你应该听说过吧…母亲和小弟的死…家里一直有传言,说是被父亲小妾害的…你知道是谁吗?”何启学终于问出了这个何家的秘密。
“我也听说了,但有怀疑的那几个妾,不是让爹爹卖了吗?”何敏学说这个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
所以何启学就笑了:“大哥现在就我们俩个人,何必这样不痛快。爹爹卖了的那三个妾都是没有孩子的,这大夫人生男生女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我的母亲,为了我们俩个庶子才会争一争,老实说,听到这个传言后,你就没怀疑过自己的亲娘?”
“你!你这样可是不孝!”何敏学瞪弟弟,但没什么气势。
“可心里不清楚我总觉得不舒服,如果真是我亲娘做了什么。我被爹爹和大姐冷落是活该,要不是,我不是替人受过,冤枉得很…”何启学看向何敏学,替人的“人”是谁很明显。
“不是我亲娘干的,”何敏学这回答得一点也不心虚。“小时候我也问过她,母亲和小弟的死与她有没有关系,她说不是的。”
“这类话谁都会说…”何启学嘀咕了一句。
“我当然也知道,我让她发誓了的,我说如果她真做了这样的事,那就让她断子绝孙…我亲娘…她不会拿我的命随便发誓的…我也知道我这样逼她是很不孝,可不弄清楚我无法再坦然面对爹和大姐…当时娘亲她哭了,她说她生了长子,的确盼着我能继承何家,可想不到夫人又怀孕了,她也祈祷夫人再生个女儿就好了,可这些哪个当妾的女人不会这么想?后来夫人真生了个儿子,她也只不过叹息自己母子命不好,但她从没盼着夫人和嫡少爷死,更不会下手去害人…我娘亲是哭着立誓的,伤天害理的事她真没做…”何敏学说着也哭了,“我相信我亲娘,我真的很不孝…就为了自己的心安,逼娘亲发誓…”
何启学这回听了没笑他,反而也流泪了:“原来不只是我…我也可以向大哥你保证,我亲娘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只是心里想想…她也发了毒誓的…”
“你也…”何敏学意外的看着这个弟弟。
该说真不愧是亲兄弟吗?还真是心有灵犀,两人对看着,这些年他们一直怀疑是对方干的事让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直到今天,兄弟俩才算解除了误会。
隔阂没有了,另一种担心却浮上心头,何敏学开口:“等明天大姐过来照顾爹爹,我想去庙里拜拜,二弟你去不去?”
三兄弟居然同做一样的梦,这样的事何启学心里也有点毛,听大哥的建议他马上点头:“我也去拜拜,不过这事…要告诉大姐吗?”
“只是一个梦,何必说出来让大姐担心。”何敏学摇摇头。
“我只是怕我们不在,三弟会向大姐说些有的没有的…让大姐对我们印象更坏…”何启学只怕这一点。
“反而我们也不想和三弟争什么了,随他说吧。”何敏学摆摆手,这些年他早已累了。
“可是,事情既然与我们无关,我们为什么不向爹爹和大姐解释清楚,要不…”何启学不想让父亲带着对他们的误会永远的离开。
何敏学何尝不也盼着澄清一切,但空口无凭啊,心动了一会儿他还是摇头:“过些天看看再说吧,明早早点去,争取到头柱香,希望菩萨保佑爹爹早日康复,毕竟有爹爹在,我们这儿才是一个家啊。”
“是啊,大姐也是因为有爹爹在,才会常回来的。”何启学也感慨。
……
杜若香轻轻为何老爷擦去眼角的泪水,听了两个舅舅这样的肺腑之言,外公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估计明早娘亲来了他就得和她商量,只是这事,她还得和娘亲事先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早,何氏还是先带杜若香去何家,杜如海和杜长平得先去店里看看生意,安排好了再去何家。
何老爷这才“病”了三天,大家就都带上了疲累,要是真再继续几天,何氏担心真的会累倒几个。
“娘亲,我和你说…昨晚外公那边可是很热闹的…”在马车上,杜若香依着何氏,轻声说道。
“昨晚你外公那儿的事…你清楚…”何氏看向女儿,倒不吃惊。
“清楚…娘亲你看…”杜若香右手托起一个小光球,球里面上演的正是昨晚的事,人物和声音都极小,但都非常清晰。
何氏这才惊讶的看向女儿,不过马上她就被光球里记录的事吸引住了…等看完了,她也已经泪涟涟。
“娘亲,”杜若香递手帕给何氏,“今天外公肯定会说这事,当年外婆和小舅舅究竟是怎么死了,你能和女儿交个底吗?”
“你外婆和小舅舅,的确不是你两个舅舅的亲娘亲自害死的,但正如她们发誓时说的话,这个念头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何氏叹息。
生为女人本来就是命苦,李氏就算丈夫和公婆都重视,但生不出儿子她就抬不起头来,连带着让丈夫在亲朋好友中也抬不起头来,她除了给丈夫纳妾,让别的女人也分享自己的男人,她还能怎样?
可是李氏进门几年都生不出儿子,别的女人过门一年就有了,再来一个又有了,听公婆乐呵呵的说:“这下可不愁了。”虽然是无心之语,但也扎得她心头滴血。
更让李氏感到危险的,是丈夫对两个儿子的重视,他抱他们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抱她的女儿,看来她要是不能给女儿再添个弟弟,女儿在家里的地位也会危险。
拜佛求神,求医问药,但凡有点点希望,李氏就会去努力,生子的秘方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好不容易再怀上的同时,身子也垮了。
其实当时已经有郎中建议李氏流掉肚里的孩子,说如果不要这孩子,李氏的身体调养调养还可能恢复,但要这孩子,估计母子俩都撑不过来,重的将会一尸两命,轻的,生下来也养不活。
这孩子可是她盼了好多年才盼到的,李氏怎么舍得不要,她仍然是在赌那一线希望,然后早产,这回真生了个男孩,可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本来这怀孕就掏空的李氏仅存的生气,然后是惊喜,再极端的失望,李氏哪能受得了,也跟着这个孩子去了。
何氏当时还是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