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然在握我的爱-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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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里已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
七点十五分,音乐响起,大幕拉开,周梅在灯光灿灿的舞台上一亮相,便引来了满场掌声。
第一个折子戏是《断桥》,由曾被周恩来总理赞誉为“天下第一桥”的婺剧移植而来。既被总理称到“天下第一桥”,台上演员的身手就可想而知。周梅虽然演文弱的许仙,却有例如“吊毛、抢背、飞跪”等不少高难度的舞台动作。
坐在第一排的白盈然不禁为周梅的身子捏一把汗,连日高烧病重的她,是不是能撑下这巡演的最后一场。
周梅的表演一向精彩,时时引来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几个高难度的动作都完成得中规中矩,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她身在病中。
第一个折子已近尾声,白盈然稍稍放松了一些,演完这出,中间就有大段的时间可以让周梅休息了。
锣鼓声中,许仙撩衣移步,猛然就是一个腾空翻落的“吊毛”。这个动作很能表现许仙内心的惊惶,然而白盈然却在之后的刹那感受到了自己的惊惶。那一声砰然作响的声音,就像一件重物直接击上她的心房。
周梅腾空翻落的瞬间,后背重重地砸在了舞台上。
不是这样的,绝对不该是这样的声音,往日里应该是轻巧地翻滚后起身亮相的。
白盈然瞬间大气也不敢出,两眼紧紧盯着台上,周梅想挺身而起,却又颓然地倒下。
锣鼓声还没停下,可白盈然知道周梅真是出事故了。
果然台边的剧团团长见状,赶忙指挥落幕,剧场里引来一阵骚动。但只一会儿工夫,台下音乐又起,大幕拉开,第二个折子戏紧接着上演了。
乐曲声中,观众渐渐安静下来。白盈然却再也坐不住,站起来悄悄绕到了后台。
后台已聚集了不少人。剧团的演员们围着靠坐在椅子上满脸虚汗的周梅,有的给她递热水,有的给她轻轻按揉后背。周梅闭着双目,神色痛楚。
“周梅,你怎么样,我打了电话,救护车马上到。”团长分开人群走到周梅面前急切地说。
“不行,团长,我还有戏要演呢。”周梅虚弱地说。
“不要演了,你刚才都晕过去了,等会儿我和观众打招呼去,他们会谅解的。”团长焦急地道。
白盈然忙几步走到周梅身边,使劲点头,“对对,周梅姐,快去医院,观众都能体谅的,人谁没生病意外的时候,你已经带病演了两天了。”
“我真是对不起观众,他们大老远跑来买票看戏,刚才的那个折子已经没演好了,最后压轴的我怎么能不演呢。我没事,可能刚才有点头晕,那个动作没做好,后背砸了一下,把我砸闷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白盈然明显感觉周梅咬着牙关说着话,心里愈加担心,“周梅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胸口挺憋闷的,腰那里有点疼,吃点止疼药就好了,没事。”周梅微喘着气道。
忙有同事找出两片芬必得给周梅服下,演戏排练难免受伤,剧团常备这一类止痛药。周梅又喝了几口热水,轻声安慰大家说自己没事。
“救护车来了。”一个剧团的工作人员奔进后台道。
“周梅姐,还是现在去医院吧,别硬撑。” 白盈然看着周梅一头的冷汗,急切地说。
众人都劝周梅立刻去医院,周梅一直摇头,怎么都不肯。
大家知道周梅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在舞台上她一直就是最拼命的那一个。今天虽然是折子戏专场,但场子里还是黑压压地坐满了观众。大家就是冲着周梅的戏来的,尤其是最后那个压轴的折子戏《摄政王之恋》,周梅饰演摄政王多尔衮,可谓英雄意气,潇洒风流。多少戏迷从全国各地赶来观看,还有很多海外戏迷也打着“飞的”来看。如果那个折子周梅上不了,对戏迷们而言,可真是乘兴而来抱憾而归了。
不能对不起观众,这是周梅唱戏的原则。
“团长,我没事,最后的折子我一定要上。”周梅坚持道。
折子戏专场将近三个小时,离最后压轴的节目还有一个多小时,周梅下了坚持演出的决心。白盈然既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让周梅快点演完去医院,又希望时间走得慢些,能让受伤的周梅在最后的演出前多休息一会儿。
周梅静静地靠坐在椅子里,众人都关切地围在她身旁。白盈然一直紧张地看着周梅,浓墨油彩下她看不见周梅的脸色,但是她觉得似乎周梅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极轻微地蹙起双眉。她一定在竭力隐忍着痛楚,白盈然看着那似有若无的表情,心里揪得生疼。有好几次她都想对周梅说:“周梅姐,咱不演了行不?”可看着周梅脸上的沉静坚毅,她知道自己劝不了她。
“怎么样?”又过了一阵,团长在旁边轻声问。
“准备上。”周梅毅然地答。
“真的行吗?还是现在去医院,救护车就等在门口。”团长对着周梅做最后的询问。
“没事,我能行。”
“那降调演唱吧,大段的唱腔太累人了。”团长十分担心周梅的身体。
“以前怎么唱,今天就怎么唱,我不能让观众失望的。”
周梅补了妆,又在众人的帮助下换上压轴折子的戏服,走到幕边候场。
乐声起,舞台灯光闪亮,白盈然在台侧看着装扮好的周梅沉静了下情绪,在欢快明亮的乐曲中疾步而上,眼泪忽地就涌出了眼眶。
原来这就是周梅常说的“戏比天大”。
扬鞭打马勒挽丝缰,转身招手下马掷鞭。明黄色的衣袍,明黄色的披风,那一袭明黄在旌旗翻卷中疾步圆场,满台缀彩,衣袂飞扬。
周梅快步迈上几个台阶,转身亮相,黑靴白底,一袭风华。
“好一派山野风光啊……”
璀璨明亮的灯光中,醇厚嘹亮的一记亮嗓,立时引来台下轰然如雷鸣般的掌声。
“秋高气爽把猎狩,远山近水放眼游。挽弓戎马定天下,嗟叹英雄自风流。”周梅气息稳稳地唱,台下又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观众看见周梅在第一个折子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她放弃演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折子里,周梅依然亲自上场。
她就这样带伤上了舞台,举手投足开口亮嗓英气依然,丝毫看不出她正强自隐忍着一身伤痛。
眉眼流霞,顾盼生姿,举步转侧,意气飞扬。
舞台上,她就是那个风流倜傥英气十足的摄政王,她就是那个功勋卓着手执乾坤的摄政王,她就是那个刚愎自用却一点痴心万种深情的摄政王。
周梅唱一句,观众就鼓一次掌。台上台下强烈地互动着。
为了彼此热爱的传统戏曲,为了彼此长久的相知相顾,为了那一份功利之外的纯挚深情,就让台上的人倾情地演,台下的人沉醉地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摄政王之恋(2)
舞台黄色柔和的光晕倾洒在那一袭明黄华丽的色彩之上,周梅的摄政王威武风流中深情款款。
与她搭档的是多年舞台上的姐妹,两人在舞台上相扶相携默契地演了很多年。
白盈然立在台侧的幕布里,看着台上的摄政王和孝庄后,不觉渐渐沉浸到两人的故事里去。
苦恋了二十多年的一对恋人,历经了千辛万难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来到昔日初遇的地方,森林口风沙扑面,山石林立,但一草一木,记忆犹新。
当年就是这样一个风沙扑面飞尘滚滚的日子,她为了躲避恶狼的追赶隐身石后,而那个狩猎的少年在千钧一发之际,强弓急挽,一箭射狼救了她的性命。她昏昏沉沉在他怀中醒来,额上便留下了他爱怜的轻吻。那一吻,她失落了芳心,那一吻,他坚定了百世今生的因缘。此后的岁月风霜,造化弄人,人世阻隔,都消融不去他要与她殊途同归相伴终生的决心。
二十多年后,他已是三山五岳擎于一手乾坤尽握的摄政王,她也是岁月不减风华依然绝代美艳的年轻太后。太后下嫁了摄政王,似乎这一场苦恋终于圆满了功德。他欢喜盈盈拉着她故地重游鸳梦重温,而她却不得不为了儿子的帝位忧心忡忡暗藏杀机。
她爱他,如今又怕他,为了儿子和自己的声誉,务必除去他。他不知道森林里已有她暗中派遣埋伏好的杀手,只等着给他一个猝不及防的暗算和杀戮。可面对着爱了她那么多年,为了她做尽疯狂之事的人,她又犹豫着下不了手。
“走,到森林去。”摄政王一把抱起了他的大玉儿。
白盈然的手不由得揪上了幕布,那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抱在一个女子的手里已显沉重,更何况她背上还有伤。她要抱着一个人圆下大半个场子,周梅姐,撑住了啊!
年轻的太后似乎比以往更急切地从摄政王的怀中跳落,周梅的脸上汗意盈盈,后背的疼痛愈发剧烈。后面还有开打的武戏和大段的演唱等着她,现在她每做一个动作,每唱一句,都钻心地疼。可是,她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她不能像开头那样倒在台上,她觉得那样太对不起台下的观众。
到底是倾心爱恋了二十多年的恋人,太后临时变卦,着急地拉着摄政王回宫,摄政王却执意要去森林重温当年的美好时光。白盈然发现原本应该是摄政王拉着太后的戏,全都改成了太后去拉摄政王。多年默契的舞台姐妹,舞台上一起摸爬滚打的人,戏里戏外的深情,她们早已是知心知底知冷知热的最佳搭档。
白盈然还来不及感慨,心又猛然抽紧,武戏开始了。
摄政王在森林口遇袭,一箭没入肩头。刺客们手持利刃围住了他,他脱下披风和刺客格斗,伸手利落,招招凌厉,刺客不是对手。他用披风绞杀了一个刺客,又一手一脚制住另外两个。
“说,你们是奉了谁的旨意?”他早就料到有人要杀他,要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刺客说:“恶贼,你别得意,你中的是毒箭。”
他勃然怒起,一刀将一刺客毙命,踉跄几步道:“你们无论奉了谁的旨意,都是以卵击石,说!”
一旁年轻的太后终于开口道:“多尔衮,是我要他们杀你。”
宛若天外惊雷,晴空霹雳,摄政王将手中匕首飞掷出去,杀死最后一名刺客,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向他爱恋了一世的女子。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纵然他负尽了天下人,可他从来都没有负过她,现在却连她都要杀了自己,连她都要杀了自己。他为她痴情了多少,他为她隐忍了多少,他为她奉献了多少?不辞冰雪为卿热,无奈钟情容易绝。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若不杀你,我儿福临就是傀儡皇帝,我是被天下人耻笑的太后。杀了你,保住了我儿皇位,我就是母仪天下的当朝太后。”
多尔衮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转瞬狂笑不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终究是血缘皇位胜过了一切,二十多年的情意,抵不过她为儿子的一场倾心盘算。
他笑得疯狂,天旋地转中神色异常痛楚。
站在台侧的白盈然看见周梅脸上极为痛楚的表情,分不清戏里还是戏外,那究竟是摄政王的锥心之痛,还是周梅伤处的彻骨之痛呢?她还来不及细细分辨,在一声“大玉儿”的呼天抢地中,悲愤的大段唱腔开始了。
“人骂我残暴成性,人恨我独断专行。人咒我千刀万剐,人赞我奇才奇人。”伤重不支的摄政王颓然坐下身躯。
“天马行空独来往,人言可畏皆不闻。生杀大权手中擎,不惜因果与报应。若论过,为娶皇嫂杀帝君。若论功,大清皇朝我第一人。”
周梅咬牙欲站起,可腰间剧痛,根本使不上力。与她搭档的花旦忙上前用力撑了她一把,之后的唱段,年轻的太后几乎是全程撑住伤重的摄政王。
周梅额上的大颗汗珠在舞台的灯光下折射光芒,白盈然的眼泪圈在眼眶里。摄政王隐忍着极大的痛楚,依然唱道:“传国玉玺我夺取,烽火遍地我平定。夺取中原我统军,消灭明朝建大清。重用汉臣广纳谏,减轻田赋平民愤。功功过过罪罪恶恶无天平,坎坎坷坷红红火火是人生。名垂青史骨成灰,遗臭万年何足论。休道我变幻莫测城府深,九分假存有一份真。一分真化作一片情,一片情唯属你一人。你一人才能入我心,入我心判了我一生。为了你逆人伦,为了你灭人性。为了你铁甲战马披硝烟,为了你腥风血雨不惜命。为了你怨声载道朝野怒,为了你顺治称帝我称臣。二十余年我无所求,我只求与你殊途同归荣辱与共伴终生。”
台上的孝庄太后泪流满面,台下的观众在感动中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掌声。
痛楚溢满摄政王的脸容,他手抚伤处与自己唯一爱恋的女子惨然相视,“大玉儿,多尔衮死在别人手里算不得英雄,死在你手也算千古风流。哈哈哈……”
狂笑声中,乐曲渐至高/潮,锣声锽锽作响。那几声锣听得白盈然肝胆欲裂,心魂俱碎。她知道接下去周梅还要完成两个“抢背”,左右斜扑,肩背着地,就势翻滚。两个“抢背”,周梅受伤的后背,还要两次触及舞台的地面。纵然她吸气提神,翻滚得再是轻巧,可触地的刹那,也无异于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