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然在握我的爱-第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寒风凛冽中,飘了几片雪花,小城里一片祥和。
一大朵绽放在天幕中的烟花,映亮了白盈然的脸颊。白盈然闭起眼睛,眼前依然光芒闪烁。一个人,在这样的热闹中,难免有些落寞。但白盈然却感受到一种少有的心平气和,熨帖慰藉,身心放松舒畅。
快到零点的时候,收到吴涛的一条新年短信,白盈然笑着看完,想了想,也回复了一个。
新的一年来了,有些东西是该改变一下了。当断不断,徒受其乱。
十天的假期,想来悠长,却也一晃即过。回去的前一天,白盈然去了一趟青藤书屋。
自己在写徐渭的剧本,也总该到他的故居书屋去看看。
书屋在市区,离酒店也不远,看地图,走几条马路,步行不久即到。
沿着车来人往的大马路走了一段,白盈然拐进一条相对冷寂的小马路,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青藤书屋。
前观巷大乘弄,究竟在哪里?
她一连问了几个当地人,报出青藤书屋的名字,被询问者俱是一脸恍惑。竟然有个人以为她问的是某个小区,还有一个人以为她问的是某个图书馆。
白盈然顿觉心寒。哎,徐渭徐文长,当地响当当的历史文化名人啊,他的书屋在哪里你们都不知道的啊!
真是身前落寞,身后……身后也凄凉。
终于有人给她指了一条小巷,白盈然实则来来回回几次经过那条小巷,只是不知道青藤书屋就在那毫不起眼的窄小民巷之内。当地政府应该在这小巷口树个指示牌的,不,应该在她拐进来的小马路口就树一个。
徐渭的祖宅故居,降生这样一个文学艺术大师的地方,足以成为当地人骄傲的所在,何以如此等闲视之?
转念想,或许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陋街穷巷,无人问津,名士风流,大抵如此。
逼仄的小巷,青石板的路面,两边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居。白盈然一路前行,左侧终于现出带着铜环洞开着的斑驳黑色木门。
站在门口,几乎一眼便能望到书屋的全貌:一条卵石小径通往木格花窗的两间平房,几丛翠竹掩映山墙,屋旁月洞门前几窠芭蕉,一口古井,门内是一方池水,西边的墙壁上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虬曲青藤。
白盈然买了五元门票向里走,南面的屋子里挂着青藤书屋的牌匾、徐渭的画像和一幅对联,还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北面的屋子被辟为陈列室,陈列着一些徐渭书画的仿制品和关于徐渭传记的书籍。
白盈然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发现居然只有自己一个游客,在冬日的阴郁午后,徘徊于这一处占地不大的明代旧居。
再次逛到屋外,几株落尽枝叶的树木衬着书屋的苍凉。仔细辨别,从枝头残留的一两个干瘪殆尽的果实里,判断出是石榴树。若是五六月来,这里必定是一片红艳艳的石榴花。
五月榴花照眼明。
这里原是徐渭父亲的书屋,时名榴花书屋。徐渭在这里降生也在这里苦读,却因家道败落,书屋出售给了别人。白盈然想起她在剧本里写徐渭重回书屋的那种兴奋:“多少年,梦里榴花开,今日里,终得见旧家。这榴花,还和当年一般样,红火火一片枝头挂。这芭蕉,依然在榴花旁,一片绿意衬红花。几度西风剪不尽,一朝雨露发新芽。天池水,终年不涸也不溢,四围栏杆多光滑。还有那,一池鱼儿如金玉,池边梅竹伴黄花。问鱼儿,可还识当年的徐文长,手拈梅花骑竹马。”
自己写的时候虽然没来书屋看过,但凭着一些照片,所写也和眼前所见相差无几。月洞门里的天池内,一池锦鲤色彩斑斓,水中矗立一截石碑,上有“砥柱中流”四字。想徐渭当年随胡宗宪抗击倭寇,东南海疆,运筹帷幄,奇计方略,一试身手,深得胡之倚重。拳拳赤子心,殷殷爱国情,焉不是想身作栋梁,担民族大义,撑朗朗乾坤。奈何新任宰相徐阶上台后,胡宗宪被指严嵩党羽,自刎于狱中,徐渭终于失去能令他大展身手的唯一一方舞台。
白盈然想起自己的剧本里徐渭这样满含悲愤地唱:“元帅你,千里海疆平倭患,不灭倭寇誓不休。元帅你,终日不敢卸甲胄,众将士,枕戈待旦在城楼。叹丈夫勋业何足有?为虏为王如反手。舍命抗倭山河守,到头一镬悲烹狗。”
其实,那究竟是一段怎样的历史,她也不甚明了。有多少历史,已模糊了它最初的真相,抑或连那个最初的真相都不曾昭然于世。
抬头再看斑驳的山墙上徐渭手书的“自在岩”三字,这个诗、文、书、画、戏曲的大家,连兵法都有独到见解的全才,一生却与“自在”二字无缘。七年牢狱,八回乡试不举,九次自杀未遂,一生潦倒,几近颠狂。桀骜不驯之高才者,难免在这丑陋尘世里备受煎熬,而徐渭尤甚。
他写《狂鼓史》骂出胸中愤怒,写《雌木兰》讴歌女子也可建功立业。然而他给自己的戏曲集取名《四声猿》,终究道一句:“要知猿叫肠堪断;除是侬身自作猿。”可见和泪成墨,字字泣血,心中悲苦,如猿哀啼。
风过处,竹叶声响萧萧。白盈然想起徐渭的一首题画诗:“画成雪竹太萧骚,掩节埋清折好梢。独有一般差似我,积高千丈恨难消。”
在这冬日午后的寒风凛冽里,在这屋子主人的纵横才气和投诸于其身的残酷现实中,白盈然不觉悲从中来,迎风落泪。
“哎哟,这是怎么说的,姑娘你哭啥?”
管门的阿姨终于发现了书屋中唯一一个游客的不对劲,急急地赶过来进行安抚工作。
“来来来,到阿姨这儿来坐会儿。”四五十岁的妇女拉着白盈然到门房里坐下,“姑娘,你快别哭,我就见不得人哭,尤其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哟,这可怜见的,到底为啥哭呀?”
白盈然擦着眼泪愣在那里,哭啥?哭徐渭呗。
“悼……悼念徐先生。”白盈然嗫嚅。
阿姨端给白盈然的一杯热水晃出两滴,“啊,为这个?”
“想起徐先生平生际遇,一时心里难过。”白盈然接了水道。
“哎哟,你这姑娘也太实诚了。这里平时都没几个人来,今天一天就来了你一个游客。现今的人吧,愁自己都愁不过来了,你说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古人,你哭他个什么劲啊?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感情问题想不开呢,要真是感情上的问题,姑娘你可别想不开,没有过不去的槛,没有忘不了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千万别一棵树上吊着……”
许是这里真是游客稀少,管门的阿姨一个人实在寂寞,拉住了白盈然狠聊了起来,直聊到天色暗下,还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白盈然捧着热茶,听热情的阿姨有事没事开导了自己半天,一个下午便在这书屋里闲闲而过。她禁不住神思,文长先生若在天有灵,不知会做何感想。
也对,谁没感情上的问题呢,要说感情上的问题,眼下正是白盈然心烦的事。既然热心的阿姨开导了她那么久,唉,刚才那一哭,就算是怀古吊今,触景伤情,借徐先生之杯酒,浇自己胸中的块垒了吧。
这也真可算是她在青藤书屋里的一桩奇遇。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 小城故事(1)
走出青藤书屋的那条小巷,拐过小马路口,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身后的一切仿佛隔世而去。白盈然慢慢走回酒店,她想自己真是大言不惭,凭她的那点阅历修为,妄写一代宗师。但是,剧本既然写了,总要结尾的吧,有始有终,是谓坚持。白盈然坚持起来的时候,可算执着。
回到酒店,仿佛抖落一身寒霜,顿觉温暖如春。白盈然窝回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一下午的寒风冷冽都被大花洒里的热水冲走。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看了会儿电视,白盈然终于饥肠辘辘起来。已经八点了,她懒得再出门,索性翻出一盒方便面。反正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大吃大喝了好几天,今晚上就随便对付一顿吧。
才打开调料包,门铃忽然响,白盈然问是谁,隔着门的应答声有些听不清楚,像是说送什么新年礼物。白盈然披上外套去开门,心想这五星级的酒店就是贴心,还送新年礼物,只是元旦已经过了两天,这新年礼物也未免送得太迟了。她边想边打开门,然后整个人就愣在那里。
“你,你……你怎么会来?”白盈然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瞠目结舌。
“送新年礼物啊。”吴涛背着个大旅行包笑吟吟地站在房门口。
“你搞什么花样,送什么新年礼物?”白盈然依然错愕。
“能不能先让我进去,我快累死了。”吴涛咧嘴道。
白盈然这才想起,忙闪身让吴涛进门,反手将房门关上。
吴涛卸下背上的旅行包甩在沙发上,自己则在另一个沙发里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去度假了?”白盈然追问。
“是啊,度完了,顺便来接你一起回去啊。”吴涛漫不经心地说。
“顺便?哈,你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顺便来接我?”白盈然想起吴涛和她说的他那个自驾度假的地点,一南一北,差得太远了,这倒是怎么个顺便法?
“哎哎,你这个人,本来说好一起去度假,临了又放我鸽子,我要是不接你一块回去,人家怎么相信你和我一起去度假了?”吴涛看着她道。
白盈然立时脸红,这人家大概指的是陆一洲。那天她打电话给吴涛,是故意让陆一洲听到的。可是,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去度假,陆一洲也不会派人守在那里看吧。白盈然不觉又在心里发笑,这借口找的。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明天我就回去了呢,来晚一天,你就白赶这么多公里数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个简单,我请求当地检方协查。”
“……什么?你,你把我当嫌犯还是通缉犯?”白盈然回过神跺脚道。
“那绝对没有,只是动用了点关系,这地方又不大,酒店里找个人也不难。”吴涛看着白盈然笑,其实,他真是想她了。一冲动,愣是千里飞车赶来,路上确实拜托当地检察院的同行查了白盈然住在哪个酒店。一路上他车子开得飞快,生怕白盈然随时会结账离开。房门打开的刹那,看见白盈然错愕惊诧的表情,他忍不住就心花怒放。
白盈然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吴涛问:“礼物呢?”
“我啊,我就是新年礼物啊,电视里不是常这样演,我把我自己送来了,这你还要问?”吴涛讪讪地笑。
白盈然自然知道他就是那新年礼物,却还是故意道:“知道老套还演,不行,你欠我一个新年礼物。”
“行行,吴检买给你,只要不是星星月亮之类的,吴检一定送给你。”吴涛笑着说,白盈然发现吴涛的笑其实很迷人。
白盈然总结吴涛是这样一个人:沉稳中不失幽默,大度中不失细腻,敏锐中不失含蓄。尤其是他常常轻而易举就能把她逗笑,常常会让她忘记他检察官的职业身份,只当他是一个最能轻松相处的旧友。
“你晚饭就吃这个?”吴涛终于看见桌上的那盒方便面皱着眉看白盈然。
“懒得下去吃了,这个时候酒店的餐厅也结束了吧,你吃了晚饭没有?”
“没,可我不吃方便面,这东西对身体有害无益。”
“那我叫送餐服务吧。”白盈然道。
“你窝在这里那么多天,酒店的东西还没吃够啊,走走,我们出去吃。换衣服换衣服,咱吃点当地有特色的东西去。哎哟,饿死我了,开了那么久的车。这顿得你请,对,你请我吃……”
吴涛催逼着白盈然换了衣服,拉着她出了酒店。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发现小城的夜市还真是热闹。吴涛一路飞车没吃晚饭,白盈然也正饿得够呛,两人对着一干冒着鲜香热气的夜市小吃,俱都垂涎三尺。
吴涛先是在一个小摊上买了几盒油炸臭豆腐,两人蘸着酱料吃了个欢蹦乱跳。臭豆腐是小城里鼎鼎有名的特产,白盈然觉得小摊上的臭豆腐比酒店里的还要好吃。酒店里的虽然也是热气腾腾地端上来,蘸上酱料,味道鲜香,但那碗碟太精致,加上酒店的环境,反失了吃这些小食最本真的韵味和乐趣。
白盈然从小受沈穆姚的教育,街边小吃是断不能吃的,因为东西不干净,那油不知道反复用过多少次。所以白盈然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却一次也没吃过街边小吃摊上的东西。她觉得要不是吴涛硬拉着她出来吃这些东西,这小城一半便算是白来了。那些小吃真是好吃啊,好吃得她原本还有些抑郁的心情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盈然除了好文字,剩下的就是好吃了,只是她吃货的本质深深隐藏在她与吃货不符的外表之下。她深深觉得,要是什么时候她对吃不感兴趣了,那便是她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但是,她也不勤快。所以,有时候两相矛盾,她也宁可不吃。好比今天,她原本打算用一盒方便面在酒店的房间里打发自己的胃。
这就是白盈然为什么觉得人是应该需要一个婚姻的。
她绝不会一个人在寒风凛冽的冬夜跑出去吃街边的小吃,可有人能随时随地做伴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