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走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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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我会在这里，为什么呢？”禽兽狗抿唇微笑，“因为我听说特里西阁下养了几匹非常好的马，所以打算过来借用一匹试试看。抓好了！”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江小木说的，因为下一秒他已经翻身而起，怀里搂着因惊吓过度而全身僵硬的人类少女，迅速跳上马背，操控缰绳几个起纵踢倒了一大片措手不及的守城卫兵，一阵风儿似的冲出城门向外奔纵而去！
城内众兽面面相觑，竟然没有谁立即便追上去。一个鹿头兽人看了一眼远去的奔马，犹豫着凑到狐狸君身旁询问道：“特里西阁下，现在怎么办？要去通知圣狼王陛下吗？”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会出现……不行，这事我们做不了主。”亚斯兰略一迟疑，迅速下了命令。“你带三个卫兵去通知圣狼王陛下，其余的跟上去，记住，不能轻举妄动，牢牢地给我跟住了，一定不能把他们放跑！务必要等到圣狼王陛下得到消息带兵前来！”
“遵命，特里西阁下！”卫兵们得到指令，立即动身四散离开了，狐狸君亚斯兰抬头望了一眼城门外荒芜的山地，脸上浮起一丝阴霾。
那只人类，竟然胆敢暗算他！这笔账，他早晚会跟她好好地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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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里外的平原上，一匹黑花相间的马正在草地间疾驰着。虽然其实它本来并不是一匹适合长途跋涉的马，不过被某人在屁股上插了一匕首之后，速度俨然快上了许多。
江小木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颠出来了，她的双手连抓住马鬃的力气都没有，全靠着身后那人的手臂勉强维持，没有从马背上掉下去。法纳恩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密密地护住女孩的身体，同时操纵着缰绳，不停改换方向急速奔行着。他操缰的右手血迹斑斑，虎口处裂了条大口子，俨然是刚才握住匕首不让女孩自杀的时候留下来的伤。
那么深的伤口，应该很痛吧……但是身后的人动作却没有半丝犹豫，还是如以往一样的沉着稳重，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想要去依靠，去相信。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小木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我在这里很久了啊。”禽兽狗很无辜，“昨天不是才给你塞的匕首，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果然……那头犀牛，是他假扮的么……难怪他会在厨房内对她诸多照顾，难怪他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不会把叛乱的事情说出去。可是，可是……
“你不是说，你后悔遇到我吗？”江小木咬住嘴唇，声音低哑。她感觉到身后的那个家伙身体募然一震，紧接着叹了口气，搂住她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是啊，我说过的，我很后悔遇见你。”法纳恩低低地道，“可是，遇都遇见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更何况都答应过要送你回去的，一个雄性，说得到办不到，那怎么行。你们人类不也是有句俗语，叫做‘君子一言，九鼎难追’，据说君子在人类中是很有地位的，我也很想做一个君子呢。”
30、突围 。。。
哼，就你这样的还想做君子；禽兽差不多。
某人类少女不由得微微弯起了嘴角。这个家伙；总是能在短短几秒内将她从天堂拉到地狱，又从地狱拉回天堂。可是怎么办呢；这一刻她心里，真的好高兴……
不过，这家伙刚才说的那句成语，怎么听起来感觉这么别扭？
“法纳恩；你刚才说的人类俗语；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我捡到的一本人类书籍小册子上面记载的。”禽兽狗得意道，“你们人类的文字真奇特呢，还好我那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个雄性人类，跟着他学习了一点儿人类的文字。可惜你们人类的语言实在有些难以掌握，怎么学也学不好。”
“你还认识雄性人类？”江小木大吃一惊， “那个雄性人类现在在哪里，赤犬村？还是在亚斯兰的府邸……”
“他啊，早就被吃掉了吧。人类雄性不比雌性，对于兽人来说用处很小，基本上留不了多久就会被吃掉。”
呵，是这样么……说的也对，兽人族又不缺劳动力，吃人也成为了习惯。雄性的话又不能发泄或者是繁殖后代，对兽人们来说，当然是只有吃掉一途的……
“放心吧。”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禽兽狗淡然笑道，“不会让你死掉的，相信我。”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真的凭着一个人和一柄匕首，挺到这种地步。既然她那么努力，他也不能太颓废呢。
“坐好了，我们要加速了！”法纳恩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猛地急转方向，朝着远山处跑去，后面远处尘烟滚滚，却是兽人那方派来了追兵。
“要转弯了！抓牢！”禽兽狗又是一个直角拐，驱使着马直朝山谷中转去。这匹可怜的马身后足足插着好几柄木雕的匕首，疯了一般地往前蹿，嘴里都直淌白沫，也是亏得有法纳恩护航，要不然某个没用的人类估计早就给甩飞不知多少次了。
“要跳了哦。”在经过一处厚密的草地的时候，法纳恩突地一把将小姑娘拦腰抱住，身体向旁一倾，重重地落在草地上，因为冲力的原因又连着打了好几个滚。那匹马没有了两个人的重压之后，嘶鸣着渐渐跑远，只留下一地血迹稀稀落落地淋洒在草地上，仿佛一个血的路标。
“站得起来么？”法纳恩用袖子拭了一把手上的血，这才伸过去，帮助女孩拍干净身上的泥和土。他身上穿的竟然还是之前厨房里的厨师服，原本白色的布面此刻又是血，又是泥，染得一塌糊涂。
“没，没事。我自己能走。”江小木伸手撑了一下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立即摔了下去。除了为了解除催眠在自己手上扎的那一下之外，她的手臂和双腿也有些青肿，身上一些地方被那些卫兵的枪尖扎伤了，之前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一静下来，全身都不可抑止地痛了起来。
“逞强的家伙。”法纳恩轻笑一声，大手一捞，将小姑娘背在了背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就交给我。”
禽兽狗的背很暖，很宽阔，很柔软。
有他在的话，就什么都可以的吧？什么都可以……
因为法纳恩，是无所不能的啊！
一路走过的地方，都被禽兽狗小心地抹平痕迹，并在不久之后就带着她躲入了一个幽深阴暗的山洞。这个洞穴是他早已经找好的，用来隐藏行迹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附近有着另外一个斑斓蜃洞。
“我已经把外面大体搜寻过一遍了，只有这里没有找过，所以蜃洞应该就在这个洞穴里面。这里并不算很大，估计用不了半刻钟就能搜完。等到下午幻蜃活动的时候，你就可以通过蜃洞空间回去你的世界了。”
法纳恩在这里潜伏的时候，一直在帮她寻找回去的方法么……那个香囊也是他放的吧。明明说了不管她，却一直默默地帮她排除阻碍，想来厨房里面的那些家伙也都知道他的真身吧？不过话说回来，难怪她总觉得那犀牛的鼻子看起来哪里有点儿怪呢，搞了半天是这个冒牌货用木头雕出来的……声音也瓮声瓮气的，肯定是因为鼻子给塞住了……
说起来，比斯卡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事吧？法纳恩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可是厨师服呢，扯下鼻子的景象也被许多兽都看到了，出了一只奸细肯定就会有第二只的，更何况狐狸君亚斯兰现在又从催眠术中解脱出来，脑子灵活了不知有多少倍，肯定会对自己手下做一次大清洗，那些家伙们也不能再在厨房里面混下去了吧。
“真没想到，你还会担心他们。你不是很讨厌小比斯卡的吗？”法纳恩显然并不知道江小木和比斯卡在牢刑室里的那段烂桃花，“他们昨晚上就匆匆撤离了，比斯卡不知怎么搞的弄了一身伤，不过你放心，他们没事。”
“他们都走了……那么你呢？”江小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比斯卡那些家伙们已经撤离，而她又马上就要回去人界，那么他们都走了，这只禽兽狗怎么办？他会被亚斯兰那帮兽人追杀的！
不过说起来，女孩突然想到之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对话里，那些兽人似乎在说，法纳恩不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奇怪，为什么，圣狼王布兰尼夫不是坏蛋的吗？他给所有的雌性下毒，只偷偷留下自己种族的雌性繁育后代，以此巩固自己的统治，这样的家伙，推翻他是理所当然的吧！法纳恩这样有能力的兽人，为什么却会拒绝加入反叛军？如果有他在，肯定能够统帅起一支很棒的队伍的！
江小木怎么想也想不通，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理解错了，比斯卡他们都那么恭敬地叫他老大，肯定不止是因为他是组长的原因，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也没有理由那么听他的话吧？
孰料禽兽狗听了她的话，却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从身上撕下几块干净的布条，将受伤的手细细地包扎起来。
“他们想做，就去做好了。我对那些事情，没有兴趣的。”
没有兴趣？可是他的眼神，他的做法，以及他说过的话里都强烈地表示着，他对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有多厌恶。他怎么可能会——
“嘛，那些事情，你不用管的。你只要负责逃走就好了。”禽兽狗的声音又一次恢复了之前的淡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女孩的心里不由为之一寒。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的啊……
31、生与死，距离一线 。。。
时间过得很快。非常快。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太阳就偏了过去。这途中法纳恩还抽空出去了一趟；捉了只兔子回来在洞里烤给小人类吃。禽兽狗的手艺照例很不错；要不然人家也不能那么容易就混进府邸里去当了厨师头子，即便是在这什么都欠缺的野外；他也能只靠着一柄匕首几片和随便找来的香料草叶弄出非常美味的东西。
可惜，就算他的手艺再好，江小木此刻也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倒不是她不饿，事实上从昨晚被抓一直到现在；女孩的胃里一直都是空着的；可是她就是没有半丝胃口，即便美食就摆在眼前，也根本一点都咽不下。
没有胃口呢。虽然就要离开，她应该是很高兴的……是啊，就要离开这个疯狂的，可怕的世界了，她期盼了那么久，拼命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着现在这一刻！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高兴得疯狂，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整个人都苍白得可怕。
江小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者说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她的心里不知何时扎了一根刺，深深地戳在肺腑之中，离开也痛，不离开也痛，刺得她整个人鲜血淋漓。
法纳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洞外。阳光从洞口渗入，散落在他的发梢，那火焰一般刺目的鲜红，竟似乎反射出些许银光。
兔肉渐渐凉了，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江小木觉得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来冲淡一下胸口淤积的烦闷，她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支支吾吾地出声道：“谢，谢谢你，法纳恩。”
除了谢谢，她愕然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出别的话可以说。他们之间仿佛无比亲密，共同做过许多只有情人伴侣间才能发生的暧昧事情，但临到头来，她却甚至连一句略微亲近点儿的话都讲不出口。
“你不必介意。”法纳恩静静道，“是我自己决定救你的，既然出手了，就要帮到底。更何况，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怎么能不介意？如果没有你，我大概早就死在亚斯兰手里了。我来到这个世界里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在帮助我，我……”
“够了！”法纳恩突然开口，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不过一个人类，你本身就是因为意外才来到了这个国度，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去承受那些该死的东西！更何况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只有这些而已……”
禽兽狗的声音渐渐低沉，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江小木隐约感觉到对面的男子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痛苦折磨，却又不知原因，急得额间冒汗。这时候外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法纳恩的耳朵一竖，身体瞬间弹跳起来，他挥爪示意江小木安静呆着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往洞外走去。
女孩心里止不住地焦躁，她从衣服里摸出在狐狸君府邸里顺出的木制刻钟，瞧了一眼时间，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似乎很短，但又很长。如果熬过它，等待她的将是无尽光明的未来，但同样的，她也很可能会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被泯灭了生的希望，彻底丢掉性命，堕入无边无涯的黑暗之狱。
洞外的每一下脚步声，都如重鼓般锤击着她的心。江小木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将身体缩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偷偷地向外眺望，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老大！总算找到你了。”
是那只酿酒师黄鼠狼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