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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花无雪-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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醺,将她看成母亲大打出手,辱骂各种难听肮脏的语言。
她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女人,对方死活不接受他的儿女,并提议将她卖掉,换来的钱刚好够给彩礼。她知道父亲心动了,承受鞭笞的时候咬牙忍痛不敢出声。谁知没过多久父亲又迷上了抽大烟,整天混混厄厄,连码头的临时工也不去干了。她抱着父亲的腿哭着求饶,“爸爸,你别把我卖掉,我可以出去给人家洗衣服。”
“洗衣服能挣多少钱?呵呵,够不够爸爸娶老婆,买烟?”父亲虽醉犹清醒,托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和你那个狐骚婊子的妈一样,天生勾引人的下贱货,卖到窑子里能给老子争光,哈哈哈哈!”骂完,酒瓶丢到墙上,满地的碎片。
离离拿了一块藏在手心。
他们对面住着一女支女,经常大清早就站在楼道里搔首弄姿,每天马不停蹄的接客,明明只有十八岁,看上去却有三十,一身粗俗廉价的香粉气,眉毛画得歪歪扭扭,口红溢出唇边。离离看不惯,觉得这人的存在无形中提醒着自己的父亲将女儿卖掉。
冬至,极寒,人心凉薄。
她被父亲送到妓女那里,让她好好观摩着如何接客,因为像她这样十二三岁的丫头,不再需要人教授弹琵琶唱曲什么的,直接分开大腿干活。省事。
离离哭着被推入女支女的房门,那个妓女面带讥诮,“你也会有今天,叫你再看不起我。”
她无话可说,坐在角落里啃手指甲。
时局不好,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客上门的女支女在这一天夜里终于招揽到一个样貌凶恶的大汉,离离被塞到衣橱里,女支女叮嘱她。“你好好躲着吧,贼丫头,千万别叫人给发现了,否则今晚就得被开苞。”
离离又回到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想起阿婆死时的凄凉晚景,内心恐惧无比。外面的动静又让她怕的不敢出声,于是只好用食指轻轻顶开柜门,透出一条缝,引进微弱的光亮。
她看到女支女在那污秽肥胖的身躯下如水蛇般蠕动,时不时有男人的低吼声和淫/秽的笑,索性这样媾/和的画面很快草草结束,离离松了口气,却不想男人并未离开,而是用绳子绑住了女支女的手脚,将她放到椅子上,正好对着衣柜。
离离第一次正视那令人羞耻的女性私/处,鲜红肿胀,有一种凶恶残暴的美。她看到男人抓住女支女的头发向上拎,怒喝道。“刚才叫的老子不爽,再来!”边说,边点着了烟对准女支女的乳/头压下去。
女支女疼的龇牙咧嘴,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杀猪一般,面目扭曲,毫无美感可言。她想冲出去救这个女人,可是却被妓女的眼神威慑住。那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还有堕落,心灰意冷,视死如归,以及一丝一毫尚未燃尽的生命之火。离离瞬间四肢冰凉,躲在衣柜里,用手捂住嘴,默默流泪。
烟头遍布女支女的全身,甚至连她的私处也不放过。离离眼睁睁看到那朵花凋零,焦作,枯萎,原来这世上人与人的差别是在于钞票究竟在谁手里!
她们被蹂躏只是因为,贫穷?!
她握紧拳头,不甘心且愤恨,凭什么!
男人最终抛下一张一百块,踏着轻蔑的步子离去,都没有解开女支女的绳子。离离跌跌撞撞的从柜里里爬出来,轻手轻脚的替妓女松绑,两个人面对面一起哭。离离捧着她的手,轻声问道。“你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那女支女摇头,泪水生生将五官割裂,成了一张碎脸。摇摇晃晃的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张一百块,珍而重之的收在饼干盒子里。
她们一起度过漫长的一夜,离离天亮走之前,女支女塞了一些碎纸钱到她手里,拼拼凑凑的大约有十多块,让她带回去给她父亲。“就说是你挣的,好保上你一段日子。”
离离点头收好,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支女扯了扯嘴角,“小红玉。”
离离摇头,“我说真名。”
女支女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天真,答道。“雅芙。文雅的雅,芙蓉的芙。”
离离郑重地说,“我叫叶离,叶子的叶,分离的离。”她清楚女支女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但还是执拗的要再介绍一遍,仿佛是在为她即将所做的决定辩解,而妓女是第一个听众。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活得像花儿一样明媚,受到细心呵护,但假如命运注定将人事割裂的支离破碎,那么,离离以为,意志最大,大过生死,她必将通过外力将之拼凑起来,使之完整。她要摆脱所谓宿命,不惜一切代价。
第63章 行李
韶华匆匆回到别墅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离离如惊弓之鸟般弹跳起来。
“你回来啦。”她勉强堆起一个微笑。
韶华冷着脸走向她,砰的一声将行李箱丢在地上。
离离抿了抿嘴,低下头。见行李箱由于被用力一掷,皮带微微扯开,行囊眼看要掉出来,她弯下身子蹲着替他收拾。
韶华的衣物摆放整齐,一样样取出即可。然而离离却发现有一团异物被塞在角落里,她轻轻地抽出来,是一条白色透明蕾丝女内裤。
款式大胆,暗示的含义更大胆。
韶华这时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额头,他疲惫极了,头隐隐作痛,有很多事情想问她,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翻来覆去只说了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良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韶华抬眼一望,立马定住,想起从伦敦出发前行李是由顾思诺整理的,大概也就了然于心,只不过破天荒的,并不着急解释,反而开口说道。“哦,顾思诺的吧。”
离离的手一顿,“你们一起出差吗?”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
“嗯。”韶华心里有气,故意抹黑道。“在一起住了几个晚上。”
“一间房?”
“嗯。”
“没有空余的吗?”
“忘记订了。”
他看好戏般的双手环胸,背靠着沙发,等待她发作,谁知她不过是低头默默整理,神色晦暗不明,韶华终是忍不住开口试探:“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离离停下手中动作,头转向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那你是有了别的女人吗?”
韶华看着她乌黑的瞳人,不知为何,违心的话是半句都说不出来,良久,缓缓摇摇头,否认道。“没有。”
离离过去趴在他膝盖上,握紧他的双手,想告诉他,‘其实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可她不习惯诉说,闷闷的,哑哑的,只字片语通通烂在肚子里。
头顶上传来韶华的声音,“我要是真有了别的女人你怎么办?”
她小声说,“你要是有别的女人,我会离开你的。”
韶华听到她细小微弱的字句,手指托起她下巴,见她脸色苍白,面庞瘦削,心里不忍。
离离垂下眼睑,“你要是有别的女人,我自己会走。”说完,双手在他脖子上围成一圈,凑近亲吻他。
含着她的唇瓣,韶华很难过,感觉不到一丝一抹甜蜜,满嘴皆是苦涩。
原来,从车祸到收养,都是一个圈套,彻头彻尾的圈套,而他,就是那个倒霉蛋。他的父亲和底下人虽然不懂洋人说什么,但隐隐约约是察觉到的,所以才一直阻止他收养离离。他倾尽全力栽培她,只是到头来,竟是种了一朵恶之花。
韶华心底酸楚,不可对人言,真相更是犹如血淋林的伤疤,令人不忍睹视。想到绪方的死,他不禁眼底泛红,颤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绪方对你这么好。他保护你,照顾你,教你写文章…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离离哽咽,手指描着他的眉目。“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真的,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那个极寒的雪夜,人命薄且脆。父亲如往常一般喝的酩酊大醉,红色血丝布满眼球,踢了她一脚,喝道。“去,再给我拿一瓶来!”她从厨房灶底取出酒瓶,用扳头撬开盖子,出去替父亲满上,然后回到床旁边的角落里继续抱着双膝发呆。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直视前方,也不管父亲嘴里咕噜咕噜到底说着什么,已经没必要在乎了。窗外雪愈下愈大,无风,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竟情不自禁露出天真笑颜。“雨夹雪。”她自言自语,眼里踌躇满志。
砰!
那一刻,父亲的头磕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正如计划以内。
她站起身,慢慢靠近,注视着他,看到父亲的嘴角溢出白沫,她随手拿起一块抹布轻轻擦拭。
厨房里的竹篓是现成的,一直用来堆放换洗衣物,她拖出来挪到桌子边儿,站在父亲背后将他一推,一塞。
床底下的破床单可以废物利用,她抽出来双手一绞,拧成一股比麻绳还粗的布条,在竹篓边上打了个结,往肩上一扛。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张望。后半夜的楼道里空无一人。
她拖着竹篓缓缓往下,吃力得满头大汗,全凭着意志,咬牙完成这所有步骤。
一步一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竹篓终于被拉到了法国公园的门前,父亲沉重的身躯从竹篓里跌出来,趴在冰冷的地面,奄奄一息。
原先还担心雪下的太大,拖曳竹篓造成的地面痕迹太过明显,但南方降雪细软,落地化成水,将一切罪证湮灭。
这样的时代,马路上天天都有死人。自杀的,错杀的,斗殴的,应有尽有。走投无路者的死因,更是大同小异。没有谁费尽心思去调查。
她带着竹篓,头也不回的奔到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坐下,像一只幼年的花豹,隐于暗处,伺机而动。她知道父亲还没有咽气,为了符合醉酒冻死街头的条件,她放的剂量不过是刚好用来制服一个成年男人而以,之后被认定为冻死还是饿死,则不是她说了算的。她尽人事,听天命。只不过,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一辆车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霎那就冲到眼前,轮胎打滑,与地面急速摩擦,发出短促的‘吱’一声之后,用力撞到了公园的大门上,一切尽在瞬息之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惊讶万分,两秒钟后,她回过神来,带着所有东西逃离现场。从屋子里的窗户向下看,刺眼的车头灯光里,一个年轻男子捂住额头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四周陆陆续续有电灯拉亮,人们不断过去围观,眼见尸体血肉模糊,最后,男子被巡捕带走。
她将竹篓和床单一起烧掉,火焰将它们变成灰烬,她用手靠近火烘烤,丝毫不觉得温暖,还是那样的冰凉。双脚因踩踏路面的污水而泛黑,她打开水笼头,水柱喷射下来,她发了疯的用手搓洗,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这么脏,怎么这么脏…”仿佛永远都洗不干净似的。她是直到这一刻才哭出来,一边洗一边哭,哀悼自己的清白与良知,从此缺失。
出发去孤儿院的那一天,她特地买了一张卡片,恭恭敬敬的写了两个字:雅芙。随后和那十块钱一起,往妓/女的房间门缝里塞进去。
从此以后,她孑然一身,天大地大,必须孤身上路。
韶华找到孤儿院来的时候,她是真的用尽气力咬他,心里的各种委屈,不甘,难堪,通通化作牙齿上的毒液,宣泄一无所有的恨。尽管遭到这样的对待,他还是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跟我走吧。”
一句话四个字,将她心上筑起的荆棘铲平。
华康里相依为命,他总拿她当孩子对待,因她瘦小纤弱,每次讲完故事,就两手一夹将她抱回房间,说。“小熊熊睡觉觉咯。”
她笑斥他说叠字好恶心,等他走后,夜里躺在床上,掀开领口看自己的胸部,平坦毫无起伏,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先天不足,所以发育迟缓。每每看到一个个成年女子在他身边像花蝴蝶围绕,她就难过得不得了,难过得好像快要死掉。
她爱他,然而他太好太温柔,他是活在阳光里的人,活得无所畏惧,理直气壮,而她则身陷泥沼,与黑暗为伴,爱在心口难开。靠近他,必须将过去幽禁,不能为人所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生命继续前行。摆脱过去容易,却摆脱不了阴影。她每个夏天都作噩梦,传说七月半鬼门大开,她怕睡着了胡言乱语让他晓得,关了灯坐在黑暗里,独自警醒,独自承受。
绪方的死,令韶华知道,她到底有多脏,一双手上有几条人命,背后有多少幽灵。
他抱着她,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流到锁骨,喃喃说着。“绪方是无辜的呀,他是无辜的,就算让我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坏…怎么这么坏。”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借口,知道他难过,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抚慰的方法,只好俯下/身去埋头到他的胯间。
韶华伸手想推开她,离离却很固执。他说过,不想让自己的欲/望平白玷污她,可她偏偏用欲/望控制他,这一刻,韶华是恨她的,他的弱点轻易就被她截获,他这个人也被她牢牢握在手心,拽得死死的,他不能逃离。爱,真是可恨的东西。
身体灼烧,快感一波接着一波。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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