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妖瞳-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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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著名高等学府西山大学的图书馆里，漆雕落和姬夜在窗边相对而坐。柔和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烘得人温暖又慵懒。漆雕落以舒适的姿势坐在椅子里，金丝眼镜后现出深邃的眼睛。
“这种植物先开花后长叶，冬天叶子不落，反倒是夏天落叶休眠。叶落花开，花落叶发，花和叶永不相见，所以难免会给人分离和阻隔的感觉，在民间因此产生了很多带悲剧色彩的传说和故事。虽然我没有遇到过彼岸花相关的事件，不过曾经在族里先辈们的笔记里看到过一点。
“曾有个被爱人遗弃的女子，自杀时喷出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曼珠沙华。不久后，她的丈夫就被发现死在火红的曼珠沙华花丛里。
“一对不认识的男女，在曼珠沙华指引下相见，唤醒了他们前世的记忆，原来他们前世是一对悲苦恋人，曾在黄泉路上对曼珠沙华发誓不分离。但是这一世他们依然以不同的原因重复了上一世的悲剧。
“笔记里记录下的都是类似的故事。彼岸花总是和记忆、爱情悲剧一类的事情有联系。也许，你将遇到你前世的恋人？”
漆雕落说到最后一句，眼睛里略带着调侃的笑意。姬夜十指屈张，很想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落，别让我觉得所托非人。我可是专门来找你商量的！”她压低嗓音盯着对面微笑的男子，露出一侧尖利的虎牙。
“好，在下尽量不负所托。”漆雕落看着她想要张牙舞爪又在人前尽力压制的模样，不禁暗暗发笑，“其实还有个传说，不过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估计你查的那么多资料里也没有记载。”
他换个姿势，端起半凉的咖啡抿了一口。
“听说过‘双生花’吗？同一条枝梗上开出的两朵花，竞相绽放，也相互抢夺，直至一方缺失营养死亡。然而到那时，剩下的一朵也会很快凋谢枯萎。其实彼岸花的花和叶也有类似的故事。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互相争夺对躯体控制权，如同彼岸花的花和叶，花开不见叶，叶茂不见花。当然，这在现代医学上也被称作——‘人格分裂’。”
姬夜不觉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落停下来看了看她，又继续说下去。
“人格分裂，学名是‘解离症’。患者通常都拥有痛苦的意识或者记忆，不愿意面对，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而将其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这么做虽然保护了自己，但同时也丧失了自我的整体性。多重人格会在不同场合出现，有各自的姓名、性格和行为方式。一般原有人格并不会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但新出现的人格一般都对原有人格相当了解。”
他拿起姬夜的手，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温柔地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
“别这么紧张。从你的情况来看，并不能肯定就是人格分裂。你感觉到她的存在，你们拥有同样的名字，她做过什么你也留有印象。而且你最近也没发生过什么刺激到精神的事，没有产生第二人格的理由。”
他安慰的话并没起到作用，姬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且，我们并不能说那些曼珠沙华和这件事有关联。现在做出任何推测都是不可信的。没有依据，妄自揣测只会让一切更加混乱，徒增烦恼罢了。”漆雕落将她的手合在掌中，看着她的眼睛，“不要忘了，你身边有很多关心你的人。除了我，你也应该相信他们。”
姬夜默默点头。
那一个，那一个……我……
她慢慢在走廊上走着，很不情愿地在心里说出那个“我”字。
是个很危险的家伙……我知道。
她又回忆起乔雅被提在半空在电流中抽搐的情景，后背一阵凉。
所以，我不能再告诉落以外的人。爸爸妈妈，扶渊，小飒，星野……
她走出图书馆，等在门口的扶渊迎上前来。他穿着简单的体恤和牛仔裤，戴着浅紫色墨镜，银色长发束起，一身清爽的装扮，吸引着路人目光。他对她淡淡一笑，跟她并肩走出去。
他什么也没有问……姬夜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没有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问我跟落说了什么。我知道他在担心我。这家伙，担心的话直接说出来好了！没事笑得那么温柔干嘛……
眼睛有些热热的，她赶紧抬手揉了揉。身边的少年双眼望着前方，似乎并没发觉她的窘相。她的头越发低下去，沉默着跟在他身边。
扶渊，谢谢你……什么都没问……
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身边走过一对对拉着手搂着肩的情侣，姬夜这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大学校园。以后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和所爱的人牵着手，像这样幸福地散着步吧……
温热的手指忽然伸了过来，姬夜一愣，手已经被扶渊握在了手里。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失神地看着身边安静微笑的挺拔少年，他那藏在紫色镜片后的金色双眸流连着柔和的光芒，就这么坦诚地，看着她。
她还在发呆，扶渊已经牵着她向前走去。她的手乖乖躺在他手心里，任由他握着。她只觉得头晕晕的，心脏却没有预想中那般乱跳，而是仿佛沉到了胸腔最深处，在那个寂静的角落里，一下一下，似乎一用力就会破碎般，轻微地跳动着。
神啊……这就是永恒吗？
她恍惚着，眼前仿佛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落叶在阳光里，在风中徐徐飞舞，温暖和煦的秋日之光芒笼罩着这个世界。她的心终于带着些许不安，欢快地跳跃起来。
就这么，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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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花飞彼岸时（四）
更新时间2008415 10：01：06 字数：3309
“廷央！”西山大学校园里，米飒站在路边双脚乱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把它扔了！扔了！”
她指着蹲在廷央脚下的灰白色小狗尖叫着。小狗就算听不懂她的话也看懂了她的表情和手势，立马呲牙咧嘴地扑上来咬住她的裤脚不放，喉咙里呜噜呜噜直响。
“你看，还咬人！哎呀！再咬，再咬我把你炖了吃汤锅！”
“呜噜呜噜……”
公孙廷央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人狗大战。他挠了挠头，上前抱住小狗，一边动手将米飒的裤脚从它牙缝里扯出来，一边陪着笑脸：“小飒，别生气别生气……小七乖，别咬了，快松开……”
“呜噜呜噜……”小狗毫不松口，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敌意瞪着米飒。
“它连你的话都不听你还护着它！”米飒正哇哇乱叫着，突然停下来望着前面：“小夜！扶渊！”
她冲那两人用力地挥舞手臂，扶渊拉着姬夜走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咦——”米飒的注意力转移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嘿嘿笑起来。廷央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明朗笑容。
姬夜慌忙想抽回手，却被扶渊用力抓住不放。她瞪了他一眼，却见扶渊若无其事地对廷央和米飒打着招呼，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米飒立刻想起那个“万恶之源”，猛的抬起手来指向廷央抱在怀里的小狗：“都是因为这个霉星！”
“啊？”二人齐齐看向小狗，只见它愤怒地向前一跃，差点挣脱了廷央一口咬掉米飒的手指。
米飒哇一声尖叫缩回手，气愤地喊道：“公孙廷央！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哦——”扶渊凑到小狗面前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情况明了”的表情笑起来。说也奇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狗立刻缩了缩小脑袋，发出几声细细的呜咽，有些畏惧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扶渊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看着它缩起脖子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不禁失笑。他松开姬夜的手，从廷央手里把小狗抱了起来：“原来是七姓面。”
姬夜只觉得手一凉，心头刚涌上微微的失落感，但注意力马上被“七姓面”三个字吸引过去。
七姓面，某个地方流传的风俗，或者说是民间偏方。如果有人中邪，就将七个不同姓氏人家的面收集起来，和了之后在中邪的人身上滚滚，然后捏成小狗扔到大街上，那么那个人就会恢复过来。
姬夜满脸“这就是七姓面啊”的表情，凑上去摸摸小狗，立刻被那可爱的样子逗乐了。
四人一边朝前走一边围绕小狗讨论着。
“小七好可爱啊，廷央哥哥，以后多带它来找我们玩。”姬夜开心地抱着小狗。它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抱着她的手，乖巧又温顺的模样，同面对某人的时候完全不同。
“好啊，看来它很喜欢你呢，你带回去养几天也没关系。”
“真的？可以吗？”姬夜惊喜地问。
“我没意见，反正这么个小家伙又不会影响到我在家里的地位。”扶渊也发话了。
“天哪，你们一个个都疯了！”米飒跺着脚大叫起来，“它把别人身上的邪气都引到自己身上了，这种东西不带来灾祸厄运才怪呢！”
“小飒，你想太多了吧！”扶渊不以为然。
“哼，你们等着看就知道了！留着这个邪气缠身到处作祟的家伙，肯定会霉运不断！走在这种大街上都能掉坑里、被水泼、被花盆砸！”
“哇啊！”只听廷央一声惨叫，却不见了踪影。再一看，只见他正大头朝下栽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里。
“看，灵验了吧！”米飒得意洋洋地看着扶渊手忙脚乱地把廷央拖上来。廷央刚爬上路面，正晕乎乎地研究着“好端端的路上怎么会有个坑”，“哗啦”一盆水从天而降，顿时把他浇了个透湿。
“看到没？这才开始呢！花盆呢？花盆呢？”米飒兴冲冲地抬起头张望，姬夜扯了扯她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小飒！那个……”其实，厄运好像都是你带来的吧……
＊＊＊＊＊＊＊＊＊＊
又一个夜晚。
姬夜安静地躺在被窝里。枕头边蜷着豹纹小猫，床脚下的小篮子里趴着小狗。
月光如流水般淌在窗前。窗外簇拥摇曳的烈焰花朵镀上了一层银月的色泽。
在这个已经渐渐进入沉睡的城市的某处，姬夜正在街道上梦游般慢慢地走着。她的身体微微透明，发出淡淡的光芒。她穿着长长的睡衣，赤着脚，脚尖却不沾地。她打了个呵欠，揉着金色的眼睛，意识渐渐清晰。一抬头，只见前方路边有个小孩，正抱着膝盖背靠栏杆坐在地上，一脸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无措表情。
姬夜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嘿！”她弯下腰，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小男孩抬起一张沾染着血污的脸，茫茫然地看着她。
唉。姬夜忍不住在心里又叹气。这里好像是白天发生过一起交通意外的地方。听说一死两伤，死者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在这里呆很久了吧？”她蹲下身来，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一些。
“你看得到我？”他无神的眼睛突然一亮，“我没死？”
姬夜心里一沉，她踌躇着，有点不忍让他刚燃起的希望立刻破灭。
“不……我能看到你，是因为……”姬夜慢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男孩看着她金色的眸子，带着失落的表情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
姬夜坐到他身边。他望着前方的路面，沉默了一会儿，用淡淡的语气说：“白天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把我抬走了。”
“谁也看不见我，谁也听不到我说话……我什么都碰不到，抓不到……”
他抱紧了双臂，埋下头。过了会儿，他微微侧头看着姬夜。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姬夜一愣，而后有点尴尬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比这个世界更糟吧。”
他也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来接我走的呢……不过听你这么说了，好像心里没刚才难受了呢。”他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姐姐，谢谢你。”
在他们面前，一个身影从夜晚的阴影下走了出来。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到跟前，向小男孩伸出手。
“我是来接你的。走吧。”
他脸色白皙，虽然少了点生气，笑容却很亲切。小男孩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
西装男子目光掠过姬夜，本是无意瞥过，他却突然神色一凛：“生魂？你怎么能随便离开身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他伸手推了一把姬夜，急急催促道，“快回去，要是碰见我其他同事，估计就直接把你带走了！”
什么？生魂？！
姬夜一惊。她知道眼前的男子不会看错，但是一直以来她只是意识或精神游离体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是以生魂的方式离开了身体？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不在焉地冲小男孩挥手告别，看他随着西装男子走进阴影里。突然一股吸力自背后而来，她眼前一花，再看周围，自己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陌生的山野丘陵。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铺满了山坡，连绵不绝。一轮银色的月钩斜挂天边，静静地照耀着这属于彼岸的山野。
她站在茂盛的花丛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没过小腿的花朵，心里却暗暗发怵，头皮酥麻。每日从曼珠沙华旁边走过，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