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成长日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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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历历听安谨严肃的语气，不由有些意外，问道：“什么事？”
“你前年冬天回来，后来又和周靖光分手之后，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说要把你找回来。”
“然后呢？”
安谨叹口气：“我没给他。当时我对他说：‘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又能如何？你们
今天这个局面，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对她说一句回来，你们就真的能回到以前吗？况且，现在两个人又不在一起，如果要复合的话，你们当中，谁必然要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这个时候，你能确定自己牺牲得起？’”
程历历有些恍惚地：“那他听了怎么说？”安谨叹口气道：“他说‘没了她，我的心就丢了。没有了心的人，还能去做什么？’”
程历历听得一阵晕眩。安谨继续说道：“他也没有再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但后来，我又听老纪说，他去年秋天在申请你学校的博士和奖学金。”
程历历心里咯噔一声，颤声道：“现在已经过了四月十五号，申请结果应该出来了。他莫非已经申请到了？”
安谨叹了口气：“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幸运？难就难在，你在的学校，他的那个专业排名太靠前了。我昨天打电话给老纪，好像等到最后，还是没给他奖学金，只给了入学资格，要自己付学费。美国的学费你也知道，没有奖学金，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几乎是倾家荡产的。”
程历历无语。又是这样一个难以抉择的结果。又听安谨说：“再后面的事情，你听了不要怪我。在你前段时间半夜打电话给我的之前，我刚刚和他通过电话。我想，这首先对他又是一个很难的决定；况且，现在你身边又有了准目标，心情才慢慢好起来，后面的事情，似乎基本上是可以预料了。所以，我当时想，与其你们两个再相互折磨下去，不如还是各自重新开始的好。于是，我便告诉他，你快要有新的男朋友了。”
程历历几乎一下子拿不稳电话。安谨叹口气道：“谁知道，当天下午，你就打电话来，大哭说，没有了周靖光，你的心也丢了。你叫我如何是好？我想了好些天，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自己做决定。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冲动，好好地想清楚，为了他，你能从心里做得起的牺牲有哪些，你们，还是不是真的能回到以前。”
听程历历半日不语，安谨小心翼翼地问道：“历历，你生我的气吗？”程历历轻轻说道：“不，当然不。不过你说得对，我是要好好想想了。”
晚上，和赵宋戈出去吃饭的时候，吃到一半，突然停下问道：“人到底是应该屈从于现实的无奈，还是屈从于自己的心？”
赵宋戈想了一刻，道：“没有应该不应该，最后选择的那个，就是对的。”
二人沉默了许久，赵宋戈方又笑道：“我已经挣扎过去了。希望你可以尽快做出选择。我一向是没有勇气的人，总去屈从现实。不过，作为朋友，我总会祝福你。”程历历真诚地说：“谢谢你。不管选择如何，我都会记得你的情谊。”
一连几天，都有些心神恍惚。索性从不见阳光的系办公室里出来，躺在外面绿油油的草地上，看着头顶上斑驳的树影。阳光把嫩绿的尚在成长的树叶，映得片片都透亮。树叶之间，悠悠地飘过一片片的流云，在蓝天下，自由地来去。
突然想起幼年的时候，有一年夏日的午后，很安静，也是这样躺在家里的厅堂的竹床上，敞着门，看着天井上空的白云。第一次欣喜地发现，云居然是会动的。一下子爬了起来，仰着头，小小的身体，大大的眼睛，心里一直慢慢地琢磨着这奇妙的天际。
那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和憧憬。刚上大学的那年，和安谨在宝佑寺里见到的苏峰和秦晓雨的身影。那两个亲密相依的身影，让迷迷糊糊的自己突然惊觉不敢窥破心事。那个年轻和尚的话：“戒贪嗔痴，以断烦恼。”那个时候，或许心里在暗暗排斥这样的话，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安的向往和酸酸甜甜的憧憬。若是没有了痴，活着还有什么意趣？那时，也并不知道人生的无常和变化，只是像一只初次展翼的雏燕，单看到了湛蓝广阔的天空，而不知电掣雷鸣中风雨的冰冷。
风雨初至，外公外婆相继携手离去。家中巨变，考试不顺利，雏燕初次折羽。这个时候，所幸的是，双飞的伴侣尚在身侧，用同样稚嫩的翅膀，为自己抚去淋雨的狼狈；用单薄的身体，倔强地支撑起温暖的屋檐。虽然初识冷雨，但这样的温暖，却仍让自己有勇气宁愿拼尽全力，去演出一回悲欢。那时候，曾以为自己很坚强。
但这份温暖终归也会逐渐远去。世上的事情变幻消长，谁能想到，彼此的怜惜居然也会慢慢地生出距离？在想拼尽全力去演出悲欢的时候，心里惦念的，也是那欢乐而不是悲酸吧。到了这份温暖远去的时候，噬骨的孤独无奈，终于真正让自己开始知道了人的脆弱与无力。
现在呢？隐隐想到一句话“如今识尽愁滋味”。但马上又觉得，这句话是有些夸张的。未来的人生，还有多少暗礁险滩？自嘲地想，自己虽然已经是要奔三的人，但与许多人相比，终究还有着肤浅阅历。还没有经历过成家之后可能的种种生活矛盾琐事的磨砺，没有经历过中年的压力，老年的病痛。想到《活着》里的人物富贵。那样不幸的人生，到最后，也可以平静地去和老牛相对，看尽云卷云舒。
对人生无常，从不识到初识，再从初识到再识。一点一点在悲酸中磨去对生活的热情，所幸勇气还没有磨尽。想到这里突然一下子清醒：勇气，这个词，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否应该总是自怨自艾地沉浸在过去的影子里，消极地一点一点耗尽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又到底是什么？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如此懦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心，不敢去勇敢承受生命的无常和变化。
但是为什么，却不敢坚定自己的心，和他欣然携手，去勇敢地面对今后的一切？虽然几年下来，也许再不复少年时的天真，但是，这是自己的心，自然的心，即使执着去遮掩，也无法遮掩的心意。
阳光把树影缓缓地移动，突然闪出一片金亮的刺痛，睁不开眼睛。缓缓地侧过头。旁边，是古老的建筑，无边的草地鲜亮得刺眼。缓缓坐起身，看着远处鲜活的绿色，任由一滴泪水滑到颈侧。天上的云，还在悠悠地飘荡，愈发衬出碧蓝如洗的天空，宛若被洗净的眼眸。
晚上，在电脑前，又启开了从前的msn。一打开，便跳出来一个窗口。是和周靖光的会话窗口，上面是他的留言。
心里一阵狂跳，泪水又突然模糊，上次见到这个窗口跳出的时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拉到头，一句句看他的留言。
第一句：“我在。”程历历心里一片紧缩。
再接着：“你别哭了。”左胸又传来一阵抽紧的疼痛。他知道我在哭？
然后是：“你还在吗？”似乎再次听到了他慌乱的声音。心中悲喜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盯着屏幕，任由眼泪冲刷脸庞。
下一行字：“回来吧。”
程历历紧紧捏着袖子，视线再次模糊。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人生的五味，似乎都混在这里了，突然一下子，酸痛得让人无法承受，又甜蜜得让人无法承受。
最后一行是：“快回家吧。等了你一年多，等得我又老了。”
除了对着电脑拼命地点头，程历历早已颤抖着哭得说不出了任何话。我正要回去，我正要回去……似乎是空中突然伸出了一双手，要把自己从沙漠接到天堂。
过了几天，下定决心，订了暑假回国的机票。
对安谨在电话里郑重地说：“我暑假打算回去见他。”安谨舒了口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程历历说：“决定了。我不想再执着。以前，想执着地在一起，是我们错了，结果错失了太多。现在，我也不想屈从现实。人丢不下自己的心。丢不下就是丢不下，不管未来如何，我现在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也顺着他的心意走下去。”
安谨无声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们将来怎么办？是你回中国来，还是他到那边去？”
程历历说：“如果心丢不掉，总是有办法解决。”她换了口气，说道：“当时他刚毕业工作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他的工作会那样忙碌，所以没有思想准备，自己将面临那样的孤独；他也没有准备好去面对那样的无奈。那个时候，我们也都不够坚强。但现在，我想，至少我可以有思想准备，去面对这几年的变化，和未来将遇到的变化；我相信，他也可以。虽然人活一世什么都带不走，但若是活着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心丢了，那他还剩下什么？”
安谨发自内心地笑道：“历历，你真的成熟了。”
从安谨那里得知程历历要回来的消息，周靖光激动得在电话里便无法言语。安谨在电话里笑道：“你别顾着高兴了，想想以后吧。”周靖光颤抖着说：“我现在不是从前我，我会好好计划。”
在程历历回来之前，周靖光到公司，坚持要求动用一周的年假。明明知道，她的航班要到傍晚才能到，他中午就到了机场，在那里等了一个下午。他有一个下午的时间，看着机场玻璃门外的阳光，静静地回想他们的一切；直到她时隔一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这一年中，每次想起来，就是牵动五脏六腑的酸痛。她过得好不好？美国东部时间过晚上十二点了，她睡了吗？还会不会失眠？过马路记不记得看红绿灯？那个城市是不是又出了枪杀事件？她有没有很晚才回家又不叫护送？
这份失而复得，就像是一次重生。过去的那一年，好像一个噩梦。周靖光舒展了一下手臂，嘴角上扬——梦终于要醒了。几个小时之后，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梦就彻底过去了。等了两个小时，又突然想起程历历以前总抱怨自己不送花给她，于是赶紧跑出去，叫上出租车，手忙脚乱地买了一大捧鲜红的玫瑰。
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地盯着出口。终于，在出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看到自己，飞奔着跑过来，似乎一刻都不能再等。
从看到那个身影起，他早已经呆在那里。时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她站在自己面前，噙着眼泪，肿着眼睛，微微失神地看着自己，嘴角抽动，但还在努力地微笑。
本来以为见面的时候会手足无措，对视了几秒，他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把程历历拥到了怀里，就像以前那样，这是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的习惯，渗到骨头里面的习惯。
这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阔别好久了。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怀抱里传过来的感觉，叫作“温暖”和“安心”。一样削瘦的身体，一样坚毅的轮廓。世间千种风景和去处，只有这个怀抱，才是自己的归宿。此时想的，就是永远可以停留在这个怀抱里，永远不要离开。此生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就是永远抱着这个身体，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玫瑰掉到了地上，有几朵被踏碎。
又过了一世那么长，周靖光终于放开手，红着眼睛，轻轻用手拂开程历历脸上的一缕缕被泪水浸得湿透的长发，对程历历说：“我们回家吧。”
到了住处，还和一年前的摆设一模一样。所有程历历留下的东西，都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程历历含泪道：“你居然还住在这里，还敢留着我的东西……这太折磨人了。”
周靖光凝视程历历道：“我只是相信，你一定还会回来。”程历历抬起头，亮晶晶地笑道：“你就那么自信？”周靖光视线逐渐模糊：“东西可以丢，刻在心里的，要丢掉有那么容易吗？如果我丢不掉，你也一定丢不掉。”
明明含着眼泪，却是明朗一笑，说：“如果我连这份熟悉都丢掉了，还怎么过下去？”边说边拥过程历历，在程历历耳边轻轻说：“欢迎回家。”眼泪已经流到了程历历的耳根。
又不知道哭着拥抱了多久，本来，只想把对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擦干，又无奈地对着不停奔涌而出的泪水。直到程历历把头放在周靖光肩上，笑道：“你知道‘家’是什么意思吗？”靖光笑答：“家就是我们在一起。”
程历历摇头，把脸埋在周靖光肩上，偷偷笑道：“‘家’字，就是一个屋顶下面一个‘豕’，这个就是猪的意思。你说你这里是家，那你不就一直是屋顶下面的一头猪？”这种说话的口气，好久没有听到了。这时，周靖光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以前的程历历，回来了，噩梦，终于结束了。
于是眨眨眼睛笑道：“你说错了，现在是两头。”程历历仰头看着周靖光，摇头笑道：“宝盖头下面加两个“豕”，就是错别字了。”
周靖光收紧手臂，对着程历历的耳朵，小声叹道：“你回来了，我做猪就做猪吧。不过事关原则，我只有今天承认。”程历历微笑，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周靖光。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