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2-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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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进门的?〃
〃你爸开的门。〃路理说,〃我和许老师一起来的。〃
我跑到门边,想探头看看楼下的动静。路理在我身后说:〃许老师是来告别的,你知道吗,她调到省里的一所学校去了,明天就走。〃
〃什么?〃我大惊,忽然明白他昨天醉成那样的原因了。
他是爱她的。
〃那边邀请她很久了,她到今天才做决定。〃路理说,〃我先下去,你换了衣服快点下来,今天中午我们到外面吃饭。给许老师饯行!〃
阁楼的门重新被关上了。我坐回我的小床边,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她要走了,他喝成那样,他和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有故事了?这难道不是我一直盼望的结局吗?可为什么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不堪承受了呢?我想起他昨晚骂我的样子:你这个罪孽!罪孽!!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只是在借白然开口,他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他不得不和他心爱的人分飞天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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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沙漏II 之 莫醒醒 (7)
想到这一点,我差点要跌坐到地板上去。
罪孽!罪孽!他骂得没错,不是吗?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咬着牙对我说:〃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哦,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安排我自己,才能不影响到他的生活呢?
我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我换好我的衣服下了楼。我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路理和正在埋头扫地的许琳。许琳果然换了新发型,不过不是剪了短发,而是烫了头发,让她看上去更年轻更时尚。
〃我爸呢?〃我问。
〃他在里面换衣服。〃路理说。
许琳的动作很快,只不过短短时间,我家地上除了划痕什么也没有,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谁也看不出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放照片的墙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钩子还在那,像一个很大的委屈。只是照片不在了,不在了也好,未必有多少人愿意看到它整天挂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的衬衣,崭新的淡黄色的,穿在身上,也显得年轻些。
〃我还有事,不去吃饭了。〃他说,〃我把你们送到饭店就好。〃
谁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气氛忽然变得很僵,我看到许琳笑了一下,然后问他说:〃忙成这样,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把脖子昂起来,装出很酷的语调说:〃你应该早说。〃
傻子都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
许琳沉默了一下,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包:〃既然这样,那我看就改期吧。〃
〃等下!〃我拦住许琳。
〃有什么吗,醒醒?〃
我觉得我们都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这样的日子过着,我累,他累,她也累,兴许连死去的白然都会觉得累,不是吗?于是我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清楚的语气说道:〃你们结婚吧,我可以离开这个家。〃
〃你胡说什么?〃他上前一步,像是要揪住我的衣领。
我则后退一步,用更大声更清楚的语气再说了一次:〃你们结婚吧,我可以离开这个家。〃
〃闭嘴!〃他是真的生气了,脖子上青筋直冒,用手指着小阁楼,大声地冲我喊道,〃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滚到楼上去,去,上去!〃
〃你别吼孩子!〃许琳插话。
他们真是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
〃我现在就滚。〃说完这句话,我迅速地跑到门边,弯腰套上我的球鞋,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我受够了他们这种把戏。喝醉,离开,双簧,吵架,不就是要结婚吗?结结结!不就是我多余吗,我消失行不行?我滚行不行?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夏天正午炎热的大街上埋头疾走,没有方向,不能思想。哦,白然,如果你在天之灵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真替你为难。
莫醒醒(7)
那一天,我在街上走了多久,他就跟了我多久。
当我终于在西落桥的桥边停下脚步的时候,阳光已经晒我睁不开眼睛了,我只是觉得很累,需要休息一下。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的头发,出奇的烫。我站在西落桥上看西落河,浓浓的绿色河水,恶臭冲天。我在浑浊的河水里依稀看到自己有些红的脸颊,却没想到倒影里还有另外一张脸。是的没错,我转头,惊讶地看他。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他的胳膊搭着扶手,把一瓶一看就知道冰过的冰红茶推到我面前,用它碰了碰我的胳膊说:〃来,喝点水再走,不然会中暑的。〃
他看看手表,朝我扬扬眉毛,用一种赞美的语气说:〃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原来你是运动健将,要是校运动会有竞走这一项目,我看冠军非你莫属!〃
这个时候,我完全没心情接受他的调侃。请原谅我,现在的我,对他,虽然不算恨,却也实在谈不上信任,特别是在他亲眼目睹了那一直无人知晓的私密以及我和我父亲的失态以后。我甚至怀疑,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偷听到我和许琳的对话起,他就明白了一切,可是他却掩饰得那么好,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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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沙漏II 之 莫醒醒 (8)
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就好像向我表明他是神,对于那些隐瞒在我心里许久的发潮的秘密和想法,他早已经一览无余,心中有数。所以我的一切行动和语言,在他眼里都显得笨拙而多余了。
谁能保证他对我从来没有从心底里有过一点鄙视呢?我怀着说不上是逃避还是辛酸的心情,没有接他的水,而是埋着头往桥下冲去。他紧跟着我上来,在我身后大声对我说:〃这里很脏,我们能不能离它远一点?〃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的吊车,正把满满一车的垃圾从半空中倾倒在一个巨大的场子里。桥下真的很脏,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这里没有风筝,没有香樟树,没有竹林和花丛,小房子都被推倒了,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在正午酷辣的阳光里,像一个个经历战争后留下的废城垛。我捂住鼻子退后一步,他拉住我的胳膊,一直把我拉回到桥上,把冰红茶的盖子一把拧开来,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喝完它!〃
我还是没伸手接。
他笑:〃你是想离家出走吗?〃
我不打算理他。
他继续说:〃或许你该学学米砂,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可是装备齐全,连指南针都没有忘掉。〃
是。我知道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和谁一样,我跟别人也没有办法一样。我的家,我的病,我的现实,把我逼得狭隘,易怒,小心眼,毫无可爱可言。可是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为什么明明洞察一切,还要故作糊涂?我看他病得比我还要厉害。
〃好了,别闹了。〃他说着,已经把瓶子放到了我的唇边,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身子靠我很近,我们的姿势看上去很暧昧,不巧的是,旁边正好有两个女孩子经过,我的心理作用又作祟了,我总觉得她们好像就是天中的。她们走得很慢,用看马戏的眼神看着我俩。我可不想再成为校园新闻的头号角色,只好把瓶子从他手里抢过来,靠在桥上,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
他很满意地看着我,问我:〃还需要来一瓶吗?〃
我摇摇头。
〃我带你去麦当劳吃点东西。〃他说。
〃不。〃我倔强地说。
〃我也饿了。〃他苦着脸说。
我这才想起来,已经快下午两点钟了,他也没有吃午饭。可是我走得匆忙,身上一分钱都没带。不然,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借钱给你请客。〃他明明洞察了我的心思,却装作一脸无意。我偏偏不想收受,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动于衷。
他接着说:〃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许老师的小八卦,兴许你会愿意听。〃
好吧,我投降。
当然吸引我的不是什么八卦,我太累了,也太饿,我急需要吃点东西。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再和他一起站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万一他再做出什么〃喂水〃的惊人举动,我怕是会被他的〃路粉〃们集体追杀。
我和路理坐在麦当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午后的阳光像被一把小勺子盛着的蜂蜜,又甜又腻地倾泻下来。我们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买了一大堆东西,鸡翅,汉堡,薯条,苹果派……我的肚子像一座空城,我觉得我饿得就快要停止呼吸了,我只想飞快地解决掉它们,但我没有动,我怕我一动起了就会像上了马达的机器,怎么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跟许老师发过信息了,〃他说,〃吃完后,我就送你回家。〃
〃不。〃我说。
〃呵呵。〃他笑,〃好吧,那我就继续陪你竞走。〃
我盯着一桌子的食物干巴巴地说:〃你不必管我。〃
〃那怎么行?!〃
我反问他:〃怎么不行?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你干妈讨好我,许琳不欠我任何,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这里冷气很足啊,你怎么还冒汗?〃说着,他拿了一张餐巾纸,伸手替我擦额头上的汗珠,我想要躲,却没能躲开,因为他的手迅速地跟了上来,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她,她穿着牛仔裤和绿色T恤,低着头,跟在米砾的身后。他们正推开麦当劳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门,往里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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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沙漏II 之 莫醒醒 (9)
哦,我的米砂。
莫醒醒(8)
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法把我的眼光从她的脸上再移开。
已经过去多久了呢?那张无忧的种满快乐的脸,那双一度因为得到爱情而充满娇羞的大眼睛,那个难以计数的脆弱时刻我唯一赖以依靠的怀抱,那段因为疾病和是非差一点崩溃的日子,那些曾经相互安慰相拥睡去的十七岁的夜晚,它们仿佛已经在生命里失踪很久,却因为这一个熟悉的身影重现在我面前而猝不及防地,无可拒绝地,在我面前一一闪现。我心绪错乱,手一抖,险些把面前的杯子碰掉在地上。路理把替我擦汗的手缩回去握住杯子,问我:〃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米砂也看见了我。
哦,她终于看见了我。
大约几秒种后,她直直的走了过来,她习惯地一歪脑袋,用一种听上去非常轻快的语气跟我们打招呼:〃嗨,醒醒,路理,你们好!〃
此时此刻,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在我着慌地想用手背擦掉它的时候,米砂迅速地坐到了我身边,拿一张麦当劳大大的餐巾纸,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许哭。〃我听到她说,〃不许。〃
我闻到她身上的清香,那是茉莉花和雏菊交织的味道,那是很高档的洗衣液和洁肤皂一起搓洗出来的味道,那是她独有的味道。你看,上帝对我还算不薄,我刚刚丢失了一个家,忽然又找到了一个家。我恨不得立刻拉着她的手,跟她跑出这个地方,随便跑到哪里,只要没有人在。上帝啊,你一定知道,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
米砂终于松开了她捂着我脸的手,我把面纸从脸上摘下来,潦草地擦了擦。我抬起头,看到路理正站起来,他把座位让给站着的米砾,说:〃你们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米砾却不理他,他只是站在桌边粗声粗气地对米砂哼了一声就走开了,一个人坐在远远的位置,背对我们。
我想我太明白那一声〃哼〃的意思。我的胃部在这时突然抽动了一下,我明白大事不妙,只能把右手握成拳头,死死抵住那里,因为只有这样能让我舒适一些,不必食物的抚慰也能得到的短暂舒适。
米砂歪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她呆住了,问我:〃醒醒,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只说:〃我想喝水。〃
路理把可乐递给我,我把插在上面的吸管迅速拔掉,举起那大杯冰水,一饮而尽。细小的冰粒卡住我的喉咙,又被接踵而至的水冲进了食道。我摸着自己冰凉的胃部,感到一刹那间全身上下都充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然而接下来的那一秒,便是更大的饥饿感侵袭而来。
路理惊讶地看着我,摇摇那个空纸杯,问:〃还要吗?〃
我几乎忘记了刚才的失态,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又把手伸向了汉堡。我飞快地撕开包装纸,那一刻,我只知道我需要它。我用手指抓着大块热热的食物塞进嘴里,我闻不到它油腻的香气,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我丧失了一切感觉,只想着要把它咽下,只想让它们堵伤我的喉咙,最好撕裂我的食道,我希望所有的食物一起进入身体,淹没我的五脏六腑,使它们颤抖,紊乱,出现一道一道裂缝,最终爆炸。只要这样,我就可以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