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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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得到了施舍,那些称之为“一伙”的朋友也会来踩住你的手,得意地朝你吐口水,然后说:“想吃就来抢啊?”
那些你从不努力就能够得到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属于你的,包括施舍。
这就是他们所学到的生存法则。
她将那盆未动的五花肉递到一个小女孩手中,看着她吞了口口水,又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缓缓道:“在这里不需要抢,每个人都会得到相同的那份,当你伸出手的那刻,你就输了,你就会失去留在这里的资格。”
“如果你们想要抢,那就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中去。”
这是一个新法则,也是一个严厉的法则。
孩子们全部收起饥饿的目光,绞着手指将手臂放到身后,甚至连刚刚拿着那盆红烧肉的小姑娘也吓得缩回了手。
“哐当”一声,油汁溅上她的裙子。
辛酒里仍是那般淡静的站着,却有种不可抗拒地摄力。
宫惜之渐渐眯起眼睛,停顿稍许,凉声道:“再准备一份午餐,以后圣院就按我太太的规矩,谁先抢,谁就出去。”
莱恩修女看了看众人,片刻郑重地点点头。
饭厅留出来清扫,方谏也去帮忙了。
宫惜之靠在拱圆形的门口,这里是一方小小的后院,几块石板拼接成洗衣台的样子。
辛酒里正蹲在井边清洗裙子,她仔细地将肥皂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红色的印迹完全消失,才抬起头,表情既没不耐,也没喜悦。
他跨步走去,亲自提了桶水放在她面前。
辛酒里看了他一眼,突然吸了口气,将脸埋进水里。
宫惜之稍愣,嘴角勾了勾,掏出口袋里一方手帕,静静等了许久。
身边的人猛地抬头,水珠溅到他脸上,他皱眉看着面前的人大口喘气,额上的刘海湿嗒嗒地往脸上淌着水。
辛酒里掀开眼帘,意外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用手帕擦了擦她的眼睛,然后塞到她手里,颇有兴致地问道:“心里舒服了?”
辛酒里坚定地摇摇头,直接将手帕盖到脸上,“还有点不舒服。”
她没见到宫惜之脸上难掩的笑意,只听到他渐远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清越的嗓音,“手帕洗好了还给我。”
“啊?”她纳闷地一把摘下手帕,早已寻不见他的身影。
27、第二十七章 夜色
从孤儿院出来后,宫惜之果然让方谏直接将她送去了锦公馆,辛酒里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双手空空未免太没诚意。
路途中碰巧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穿着翠色的棉布褂子,极其乖巧的模样。
辛酒里用身上所有的零钱向她买了一束姜花,白色的花朵衬着明亮的笑容,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便是那些孤儿院中的孩子所缺少的童贞。
想到这里,她打开莱恩修女送她的纪念品,四方形的纸盒里是一对涂了白漆的木鸽。
“白鸽会给这些孩子带来平安和幸福。”
莱恩的话还在耳边,从她绽开的笑容里就能感受到满满的爱的力量。
她重新系好绸缎,将盒子与姜花一齐放在腿上。
沉默许久的方谏突然开口:“辛小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意思是……你有困难的话,可以跟老板讲,他会帮你。”
他很久没有这样称呼她,辛酒里也觉得放松了很多,却仍是微笑着拒绝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方谏不敢说他最近一遍一遍跑回她的家乡,已经完全了解她曾有个养父,那个叫林若涵的男子,让宫惜之沉默了很久。
当那些村民一脸惋惜地说:“林先生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人,给了全村人都很多帮助,可惜啊可惜。”
他问:“那他是怎么去世的呢?”
“这事挺玄乎的,他就死在后山上,我们知道的时候,她那个小女儿竟然一个人将他拖回了屋子里,我们见到尸体的时候,她已经晕死过去。”
“后来火葬的时候,那小姑娘死活不肯,足足在花田里跪了四天四夜,不吃不喝,哭的眼泪都干了,我们看了都忍不住心疼啊。”
当时他只觉得窒息般地难受,仿佛她瘦弱的身子就那么直直的跪在他面前,她的眼泪一颗颗碎在风里,却依旧那么坚忍倔强。
村民又告诉他,某天夜里,天空火光乍现,他们赶过去一看,才发现整片花田和房子全都烧了个精光。
从此,辛酒里也不见了踪影。
他又问:“她的养父姓林,她怎么会姓辛呢?”
村民皆是无奈地摇头。
此事已经过去两年,而这两年她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这些谜团重重压在他心上,方谏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锦公馆一如当初她过来时,复杂环绕的木梯,房间里充斥着令人迷醉的香水味。
她不知不觉想,宫惜之每晚来这里做些什么呢?
锦葵非常喜欢她送的礼物,随即轻哼着歌曲亲自把姜花插进了花瓶。
没想到她突发奇想,“我正好在家闲了几天,闷得慌,陪我出去吃晚饭。”
说走就走,没多久,她们就到了灯光璀璨的浦西路,摩登的红唇女子和穿着黑风衣的男子从她们边上擦肩而过。
丽港餐厅内。
刚刚那对情人暧昧的靠坐在一起,辛酒里看着他们惊骇的举动顿时心跳加速,立刻尴尬地转过头。
锦葵穿了一身极具风情的贴身长裙,笑起来的样子媚态横生。
她喝了口水,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锦葵笑笑,“那个女的我认识,是华人会监察长的四姨太。”
她又将目光放过去,女子扭动着腰身,不停地将白嫩的大腿往男人的腿上蹭着。
灯红酒绿的腐朽气息和自我放纵的肉欲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头一次认识到所谓“十里洋场”那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沙发椅上的男女转而热烈的深吻,她匆忙收回目光,双颊绯红。
锦葵轻笑一声,将菜单推到她的面前,“我们可是来吃饭的,想吃什么尽管点。”说着又朝她看了一眼,双睫划出美妙的弧度,“顺道观赏一出好戏。”
辛酒里将目光划过菜单,仍是将它推了回去,“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点吧。”
锦葵含笑点头,熟练地点好菜,又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烟,在她面前扬了扬,问道:“介意吗?”
她的十指修长,印着一连串不知名字符的烟盒在她指尖如同一个装满心事的盒子,她需要去打开它,释放它。
“你有深爱的人吗?”她问。
锦葵慢慢将烟盒放到桌上,然后像是呓语般,轻轻道:“深爱的人啊……”
她冥思了很久,久到辛酒里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却听到一声轻描淡写的回答,“怎样才算是深爱呢?我有过心爱的人,以前……”
“那现在呢?”辛酒里试探性地问。
锦葵淡然而笑,定定地瞧住她的脸,“以前就意味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现在生活得好好地,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呢?”
“更何况,那些事情太久了。”她轻叹了口气,“若不是你问起,我都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久到就都可以忘记,过去了就不再追忆。
辛酒里凝视面前从岁月中走来的女子,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肌肤白皙却无光,眼梢的细纹一不留神就会跑出来,一头长发不再如年轻时那般茂密。
一场回忆仿佛瞬间让她老去。
辛酒里轻轻将手伸过去,握住那双失去弹性的柔荑,轻轻道:“我很羡慕你那么努力地活的更好。”
因为那是她不曾有过的勇气,她没办法忘记过去,做不到将那些恩宠丢到脑后,独自往前走。
锦葵微笑着挑眉,“我不妨告诉你,曾经的他跟现在的宫惜之很像,一样心思缜密,一样冷静淡漠。”
辛酒里收回手,朝她不自然地笑笑。
和现在的宫惜之很像……如果是这样,她的曾经应该不会是林若涵,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
点好的菜品已经送上来,说话间旁桌那对男女已经不见了,侍者微笑道:“账单那边的小姐已经付过了,请慢用。”
她们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纷纷将目光移至里面的座位。
那女子身着浅紫衬衫,领口处系着蝴蝶结,束高的卷发垂在脑后,她正撑着下巴,迎向她们的目光回以微笑。
这世上永远有一类女人,她们高高在上,雍容贵气,她们对男人不屑一顾,却依然等着男人为她前赴后继。
她们身上有一种征服欲,她们要求所有人俯首称臣。
如果辛酒里没有记错的话,就在订婚宴之前,宫惜在把她拉到霞飞路,在那间店铺里见到的女子,就是她。
虽然没注意相貌,但是她还记得那种眼神,从眼梢带出来的……轻视。
正如她现在友好的目光中,那抹掩不去的盛气。
锦葵从容地朝她走过去,一把将纸钞按在桌上,巧笑道:“不用客气,我们并不相识,平白无故让人请客不怎么妥当。”
女子哂笑,缓缓站起来,“锦葵小姐果然如传言中一般,风情百变。”
她个子很高,身材极其匀称,有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气质。
“我想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她露出明丽的笑容,一字一顿道:
“——我是,白微澜。”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连锦葵也愣在了原地,辛酒里只觉得耳内轰鸣,女子的目光隔着空气递过来。
她又将钱塞回锦葵手中,“辛小姐帮了我很大的忙,甚至还以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我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当然,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她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锦葵找回思路,质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当初在婚礼上的白微澜已经和陶友易离开了上海,如果你是白微澜,订婚宴你不出现,陶友易身败名裂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又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懒懒一笑,指着桌子道:“能坐下来谈吗?”
在此之前,辛酒里从未怀疑过宫惜之找她结婚的目的,他需要一个白微澜,一张能够击垮陶友易的王牌。
如今,她甚至同真正的白微澜坐在一张桌子前,缅怀那一段被她称之为阴谋的好戏。
的确,在这段阴谋背后,她只有卑微的资格。
白微澜抿了一口红酒,转着酒杯轻轻道:“我真没想到,原来那么多人等着做白微澜。”
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一圈圈晃动,她的眸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如果是这样的女子,足够与宫惜之相配。
她话中的讥讽很明显,锦葵有些不悦,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说道:“曾经的白微澜或许让人艳羡,现在的她已经跌落谷底,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大小姐,冒充她的人倒是源源不断。”
她一脸无所谓的笑意,“也对,现在已经没有白微澜了,我是莎萝。”
缓了缓,她朝辛酒里耸耸肩,“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惜之。问问他,是怎么跟我联手设计陶友易,是从什么时候就跟我认识,又是为了什么才和你结婚。”
锦葵猛地站起来,目光变得凌厉,随后拉着辛酒里就往外走。
或许这一切已经不用得到答案,她不在乎被什么人利用了,只有这一刻,她疯狂的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强大。
她只有一个目标,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阻碍。
辛酒里停下脚步,慢慢拉开锦葵的手,清冷道:“我想跟她单独谈谈,可以吗?”
那双澄澈的水眸无波无澜,可迂回在其中的坚定却让人开不了口,曾几何时,自己也那么决然地放弃了一切。
锦葵松了手,看着她步履沉重地走回那张桌子前,又回过头来,淡淡一笑,“不用等我了,我会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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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双面人
辛酒里看着她饶有兴趣的神情,单刀直入道:“说吧。”
白微澜一手撑着下巴,很是漫不经心,“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直接去问宫惜之,不怕我添油加醋吗?”
辛酒里低低轻哼,目光直视她的脸,“原来那个留洋归来,知书达理的白微澜,就是这样?”
白微澜闷笑,“那你应该向刚刚那个出了名的交际花多学学,如何让自己高兴,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何对待对手,你还指望着我对你客客气气吗?为你浪费精力,不是很可惜。”
辛酒里突然发出嗤笑,清脆冷漠的笑声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特别刺耳。
白微澜收起笑意,靠向椅背,问道:“你笑什么?”
一个费尽心思对付自己父亲的女儿,必然心狠手辣;一个从没吃过苦头的千金小姐,必然侍宠傲娇;一个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的女人,必然会轻敌。
这样的白微澜,同千百个骄纵的大小姐一个模子。
“我觉得你不过如此。”她的声音很轻缓,却足以让对面的人听的清楚。
跟她预料中一样,白微澜果然直起身子,眼中散出怒意。
她扯起唇角,笑意扩散,原本凝固的眸子如同一簇即燃的星火,绽出一堆噼里啪啦的火花。
“你有注意到我,说明你已经耗了精力。不管你之前跟他是怎么合作的,现在你已经认定我是你的对手,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