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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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酒里别开眼,慢慢扯起嘴角,嘲讽道:“你所谓的信任就是调查我,然后连我养父的坟墓也不放过?如果是要找那份密杀文件,你们会很失望。”
宫惜在看着她,棕黑色的瞳孔微缩,黑发垂在额前,许久才轻轻道:“你都知道了。”
他毫不辩驳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力,辛酒里从沙发中站起身,目光径直掠过他的眉眼,一挥手,沉着挤出两个字,“让开。”
面前的人巍然不动,僵硬的背脊坚如磐石,宫惜在又伸出手拦在她胸前。
“林若涵的事情,我还有些话想说……”
她对上他的眸子,不期然地一笑,“你早知道了不是吗?让我呆在宫惜之身边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全身而退,事发之前又推给我一张船票,你究竟是想保护我还是维护宫家的面子和利益。”
宫惜在站着不动,眼底的火光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立刻熄灭下去,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种与他毫不相配的悲恸之色。
她正欲走开,宫惜在低哑的声音夹杂着很多无奈,“我阻止不了他,就算是我,有时候也想亲口问问你,那个在你心目中完美无瑕的林若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辛酒里瞥开眼,感觉到前面笼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顾不得退让,宫惜在已经抱住她,附耳低声道:“他作为奉清派的头目,组织的第一次行动就是暗杀我父亲,你说,大哥他会善罢甘休吗?”
她震住,感受着宫惜在起伏的胸膛,突然觉得自己被一个翻滚的巨浪淹没。
许久才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宫惜在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对待真爱的宠物,温柔而有耐心地回答道:“就在最近。”
辛酒里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声音反倒平静的出奇,“他已经去世了,你们就算把他的尸骨挖出来,也报不了仇。”
“他当年离开奉清派的时候,带走了很重要的东西。”
“密杀文件?” 她的声音很淡很冷,就像是心平气和的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宫惜在握住她的肩膀,缓声道:“还有……”
话语被截断,门口冲进来一干持枪的警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木质地板传来“噔噔”的皮靴声,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阔步走来的男人气宇轩昂。
他扫过沙发边的两人,一出声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惜在,你太不知轻重了!”
宫惜在将她护到身后,凝视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严肃道:“宫叔,密件的事她并不知情,这点大哥也很清楚。”
宫敬廷睹了他一眼,沉着地挥挥手,“不管她有没有利用价值,你应该分清事情缓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优柔寡断,就算你是为她好,她也未必会领情。”
一直站在宫惜在身后的辛酒里突然开口,“我想见宫惜之。”
手臂蓦地被人抓住,宫惜之看着她,沉痛的目色中多了一丝不忍。
宫敬廷用目光示意一旁两名警卫走过去,自己双背负后,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缓缓一笑,道:“正好我们也有事情想请教你,请随我来吧。”
宫惜在始终跟着她,眸光中隐含的担忧之色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车子平缓行进,也不知过了多了,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办公楼停下。
被人左右架着下车的时候,辛酒里有一瞬的迷茫,她不知道怎样就卷入这场深不见底的阴谋,每当她想靠近那份宁静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总是永无止尽的深渊。
她觉得很倦,很疲乏。
所以当见到宫惜之坐在一张纯黑色的办公桌后面时,她怀疑自己好像从来没靠近过这个男人,他太难以捉摸,尽管彼此那么亲密过。
不纯粹的感情就像一块有瑕疵的玉,当你决心舍弃的时候,只有狠狠摔碎它。
故事的结局,总有一方被另一方吞噬。
她在桌子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其余警卫全部退了出去,就连宫敬廷也淡笑着替他们关上了门。
她突然想起宫家种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包括宫夫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以及唇边的浅笑。
作为一个亦仆亦友的下属,宫敬廷到底为何要对宫家忠心耿耿,仅仅只是主仆之间的情谊,未免太过牵强。
什么样的才能可以使一个贴身侍仆一跃成为直系军阀的重中之重?
她突然低头一笑。
宽大的真皮椅慢慢拉了开来,宫惜之一手撑着桌沿站起来。
他的神色一如最初那般冷定,一眼望进去,犹如黑色的幽潭,叫人避之不及。
宫惜在双腿交叠着坐在一侧,神色是少有的肃然,沉默的对视间,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
上好的彩绘花瓶碎成一地,宫惜之毫不怜惜地踩过去走到他们面前,俯视着她低问:“林若涵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
宫惜在似乎轻笑了一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大哥,你会后悔的。”
辛酒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老实的回答:“没有。”
他稍稍有些不自然的沉默,然后追问道:“林若涵是中枪身亡,凶手是谁?”
她木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身旁的宫惜在有些看不下去,突地站了起来,却被宫惜之一手拦下,他继续逼近她问道:“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他为了救我而中枪。”
面前的人顿了一下,气势仍旧不减,她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宫惜之朝外喊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刚毅的男人,他一声不响就抢过辛酒里的贴身手袋,一阵胡乱翻倒。
看到那把银色手枪的时候,所有人皆是怔住,宫惜之慢慢地拾起手枪,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他翻转枪膛,里面还有一颗银白色的子弹。
原本正欲制止来人的宫惜在突然极为古怪的喃喃:“这把手枪……”
宫惜之抢声问道:“你知道这把手枪是什么人的吗?”
她不语,瞧着枪身以及手柄处的长茎类花纹有些熟悉。
立在一旁的男人递上一块包起的蓝方手帕,禀告道:“这里面有东西。”
宫惜之接了过去,打开来是一对宝石红的耳环,他拿在手里颠了颠分量,面露很笃定的神色。
手袋里除了少许现钱,并无其他物品。
宫惜之突然扬起手掌,宝红色的影子从她耳畔倏然滚落,直直砸在玻璃制的茶几上,发出叮咚两声。
宫惜在一手拉过她,朝着宫惜之的方向愤然道:“大哥,够了吧,如果你一开始没有娶她,她永远都不会跟这件事牵扯上关系。这样为难你的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宫惜之竟然扯开了一个笑容,声音刺耳且冷漠,“你都看到了她身上带着青帮的手枪,还是江结城特有的银色花雕,这样还能否认没有关系吗?”
宫惜在一时无言,又拧紧了眉头,将她带入自己身旁,“但是她对林若涵的事情一无所知。”
宫惜之无情地冷笑,“可能她只是需要回想,毕竟两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比如说这对耳环。”
辛酒里无声地盯紧他,他陌生的样子,仿佛矗立的前方的一道险峰,又高又悬。
她用尽了力气,缓声问道:“你知道这对耳环?”
“我见过。”
辛酒里猛地睁大眼睛,瞳孔深处的希翼在对方眼中有些刺目。
宫惜之别开脸,瞧着茶几上散落的红宝石低声道:“那个人你也认识,她就有一对一摸一样的宝贝耳环。”
尽管千百次怀疑过锦葵便是她要找的人,但是她明明生活的那么好,那么洒脱。如果林若涵深爱的人就是她,甚是她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究竟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爱情以及亲生骨肉?
她明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们,一次都没有。
她的眼睛垂下来,很久才不确定的问道:“所以,你接近她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林若涵?”
宫惜之没有回答,他毕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接近锦葵只是想探听有关一个男人的信息,那个男人是奉清派的统领,席清,也就是林若涵的搭档。
原本已经摆在桌上的手枪突然被举过脖颈,枪口渐渐上移,对着他的前额。
辛酒里背朝门口,一点一点移动着步伐,竭声喊道:“回答我。”
她的失控惊动了屋外的人,宫敬廷直接带人冲了进来。
见状,辛酒里迅速撤退了几步,用唯一一颗子弹的枪口对着宫家两位少爷。
宫惜在怜惜地看着她,缓缓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酒里,冷静一点。”
宫惜之冷然挺立,持枪堵在门口的警卫全部面面相觑,最后,只见他挥挥手,众人只好又退了出去。
宫敬廷临走时才盯着宫惜之嘱咐道:“做了决定就不要心软。”
宫惜在不顾他人的神情,直直走向辛酒里,像是安抚一般,轻声道:“跟我走,酒里,跟我走,好不好?”
她清亮的瞳孔此刻毫无生机的注视着一个虚无的焦点,枪口又对上宫惜之胸口的位置,她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他的骨灰在哪里?”
宫惜之背过身,她的目光那么绝望,只要多看一眼他怕自己就会心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吸了口气,沉声道:“如果你能够配合我们寻找密件,无论是锦葵还是你都会平安无事。”
话落,巨大的枪声随着卡在喉咙间的闷哼传入耳内。
他回过身,宫惜在正倒在他脚边,胸膛上的伤口冒着汩汩血水,刺目的红色淌了一地。
破门而入的警卫将她制住,无数枪口顶着她的脑袋。
宫敬廷挥着双臂朝外吼,“来人,开车送医院,快!”
宫惜在紧闭着双眼,甚至都未挣扎就晕了过去,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一直被压在地上。
最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匆匆而来,“老板,锦葵小姐失踪了。”
她紧紧抓着手枪,脑海中一片混沌的淆乱越来越遥远。
也不知多久之后,一个微弱而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砸下来,“让她走吧。”
42、第四十二章 三年后
屋顶一排水晶吊灯在整个走廊洒下一片明黄色的光影,高挑的男人悠然地走在羊毛绒铺成的地毯上,腕间还松松挂着一件黑呢绒大衣。
浓墨重彩的壁画是独具风格的法式田园风情,每隔两扇门的地方都摆着艳丽的花卉,走廊的尽头是白玉雕成的塑像,如同精灵般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只展翅的白鸽正落在她肩上。
刚走到半路,一位妇人从旁门走出来,极为亲和道:“先生来了,夫人今早看了报纸就出门了,现在还未回来。”
男人将手边的衣服递了过去,眉间柔意稍稍一顿,问道:“说是去哪里了吗?”
妇人又退回房间,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份早报。
目光掠过角落中的标题,浅灰色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
报纸被随意丢在地上,一张黑白的照片映入眼帘,模糊地背景后依稀可见立十圣院几个黑字,旁边的标题清楚写着:商会宣告拆除十立圣院,千名孤儿被赶出租界。
前方的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粉雕玉琢的小脸透着刚睡醒的朦胧可爱。
男人快步走了过去,阴寒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双目像是吸尽了满室璀璨的光华,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妇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瞧见男人露出一贯的笑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江结城一把将面前的小人举过头顶,又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粉嫩的小脸,这才一手将她抱在怀中,一手拢好她脖子里的小围巾。
“叔叔,刺刺……”小人儿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摸着小脸发出抗议。
江结城舒朗一笑,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唇间亲了几口,这才问:“宝贝饿不饿?”
小脑袋摇了摇,细绒的短发服顺的贴在腮边,如莺啼般的嗓音软软道:“找妈妈,舒音要妈妈。”
领着她的年轻丫鬟补充道:“舒音小姐刚醒便听见外头的声音,以为是夫人回来了。”
江结城抱着她朝楼下的方向走,一边诱哄着怀中的宝贝,道:“乖,我们先去吃蛋糕好不好,吃完妈妈就回来了。”
此时公共租界内一片人声鼎沸,成群的孤儿围坐在使馆门前的台阶上,一排手持电棍的警卫来来回回维持着秩序。
使馆内的会议厅中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对面腰圆膀粗的法国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女子一头披肩卷发,黑色的呢绒大衣,配着同色系的连衣裙和高跟鞋。
她用流利的法语说了句什么,胖佬立刻面红耳赤,女子仍旧镇定地解说了一番,清丽的妆容突出迷人的双眸,优雅的红唇又反衬娇俏的容颜。
法国男人张口结舌,却无可辩驳。
最后,他妥协似的摊摊手,大意是说:“虽然辛女士有房产契约,但是土地属于租界范围,商会与租界的合同已经到期,圣院还是必须拆除。”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式最终达成一致,租界会赔偿一定损失费用。
辛酒里展颜一笑,整张脸以一种惑人的姿态微微上扬,贝壳般的牙齿小巧动人,唇间轻溢出清雅的嗓音,“有关赔偿的事宜稍后我会请人来商谈,再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拆迁时间延后一个礼拜如何?”
男人看着她呆了去,魂不附体似的点了点头。
她就着桌上的白纸写了一连串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