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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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叶老板这回该想起来了吧，”藤野将带血的镊子扔下，走到火盆前拿起一个方形烙铁，转头道，“还是说，我要替你止了血，你才能想起来？”
此时的叶墨棠已经疼得快要昏厥过去，右臂像是被砍断一般，简直疼几乎麻木。但她仍是强扯出一个笑，挑衅道：“……多谢中佐帮在下取了子弹，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中佐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藤野被激怒，抄起烤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按在了叶墨棠的伤口上，滚烫的铁板烙在翻了肉的伤口上，发出嗞嗞的声音。
“唔！”叶墨棠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能喊出声，却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都被抽干，全身没了一丝的力气，连挣扎都忘记了。但烙铁带来的不仅仅是烧灼的疼痛，更是因为藤野手下不留情而不断的按压、扭动带来的阵阵钝痛。
“中佐，她昏过去了！”
“给我弄醒！”
“是”
“哗”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叶墨棠瞬间从短暂的昏厥中被激醒，被盐水浸了伤口的刺痛让她瞪大了双眼，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藤野正雄用三指钳住她的下巴，脸上已经褪去了怒气，换回了令人作呕的笑容：“一盆冷水让你脑袋清醒不少吧，这回你总该想起什么来了，叶老板！”
“想……想起来……了……”忍着痛，叶墨棠却突然笑道，“想起戏曲里有一个行当叫丑角，藤野长官你现在这丰富的表情，真像是丑角……”
“好你个臭唱戏的，看来不给你来点狠的，你是不会交代了……来人，把她给我吊起来！”
一串铁链的响声后，叶墨棠被那些日本兵以一个极其折磨人的姿势吊着双手，脚尖刚刚能触地的，让整个人挂在铁连上。全身的重量都只能压在两条手臂上，这让本来就备受摧残的右臂更进一步的将疼痛感愈演愈烈，她疼得双眉都快要拧在一起。
见她这样，藤野突然眼神一闪，猥琐地走到她面前，手不安分的在她脸上摸着：“啧啧啧，这么看叶老板真是个美人啊，连受折磨都还这么漂亮，不知道尝起来美不美味呢……”
叶墨棠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强忍着恶心，笑着说：“藤野中佐你误会了，我是唱戏的，可不是你们日本的那种女人，不是伺候人的人！”
“不管你是什么，中国女人不都是不打不听话的贱货么！”
“如果中国女人是贱货，那你们日本人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说完，叶墨棠忍着手臂的剧痛，双手抓住铁链撑住身体，猛地凌空一跃，抬起双脚结结实实地踹在面前的藤野正雄的肚子上。
突如其来的这一脚让藤野促不及防，退后了好几步撞到桌子，还让仍然不小的后作力将他翻倒在桌子下面。
“中佐，中佐！”
“混蛋还喊什么喊，快扶我起来！”
藤野和日本兵的狼狈让叶墨棠顿时忘记了疼痛，开怀大笑
“藤野中佐，你现在的样子可更像小丑了，噗，哈哈哈……”
“你找死！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从地上爬起来的藤野盛怒之下抄起桌上一个杯子用力地朝叶墨棠砸了过去，正好砸在她额头上，划出了一个深口，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随之后背又被用棍子重重抽打。
但叶墨棠仍是不服软的笑着喊着：“小丑，恼羞成怒的小丑！”
“让你笑，我让你再笑！”藤野一把抢过手下的木棍，双手将棍子挥出了风声地朝叶墨棠左肋招呼过去，只打了两下，棍子就被生生打折了……
叶墨棠能感觉到自己左侧的肋骨有两三根也同样断裂，那种闷痛迫使她不得不暂时停下了笑声，嘴里涌出口血来。
藤野本以为她这次定会服输，谁知刚扔下手中打断的木棍，耳边便又传来笑声，虽然比刚才轻了很多，也断断续续的，但听到耳朵里却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怒火。
紧接着对付叶墨棠的便是一番又一番的酷刑……
解救
阿成没想到的是，老板刚被抓走不久，一个人就从后墙翻了进来，见到他便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没好好保护你们老板！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去有多危险！？”
他当然知道这有多危险，叶墨棠她自己也知道，如果一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严重，当初一定拼了命也应该拦下她做那个决定。
叶唐一看到端木惜雨留下的暗号就一刻不停息的赶去戏院，可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压着她上了车。
怒火中烧之后也不管什么暴露不暴露的了，跑步绕过正门，从戏院后墙翻了进去，就一把薅住那个他看到经常在她旁边的其中一个叫阿成的小杂役，质问他。
然后知道了她竟然是自愿被抓走的……
为了让小队其他人成功摆脱军部的人而选择自己留下，为了让同伴安全撤离而独自掩护，现在又为了戏院的人甘愿被抓走……
小云，为什么你总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你为什么非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来保护别人，你就从来不为自己想一分一毫么？你难道是在惩罚我么？怪我没能及时回到你身边，怪我跟你站在了相反的立场上，怪我当初也是为了使命而抛下你一个人。
他松开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戏院。
“怎么样啊，人呢？”见到叶唐回来，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但看着这个回来的人几近崩溃的模样，不用听回答也知道，那情况一定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连她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国救民！
“我真是个废物……”叶唐一拳一拳砸在墙壁上，血顺着白色墙漆慢慢地淌了下来。红和白的对比刺痛双眼。
端木惜雨拽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你别这样，不怪你……怪我们，不，都怪我，我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真是自私，竟然只想着自己的理想抱负，却弃自己的队友于不顾，这样的革命还有什么样的意义……
“都怪我们……”
“现在说怪谁有什么用？”千沐霜将狙击枪“嗙”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她冷冷扫了眼全都没了斗志的同伴，愤恨的说，“眼下应该想想怎么把她救出来，像你们这样无谓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有意义么？！”
话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屋内一片死寂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良久，看着大家的悲痛情绪，心里也是难受不已的千沐霜缓了语气，带着歉意说。
“不，沐霜，你说得对……”端木惜雨知道，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没太多感情的样子，但其实她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热情，她也是用着另一种方式来默默关心所有人。
可她呢，她又做了什么……
不，她本应该做些什么的！
抬头环顾众人，勉强自己换上了平静的表情和语气：“打起精神来，墨棠还等着我们去救她，来一起想想营救行动吧……”端木惜雨说完，率先走到桌边，随手拿过一支铅笔，摊开了一张白纸，众人便也收起伤感纷纷围了上去。
痛过了，哭过了，就还是要继续战斗……
这一次的行动两方都不知晓，所以他们必须有所顾及，况且，从敌人手底下救下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线索，恐怕比登天也简单不了多少，用了将近三个小时，众人才齐力做出了最妥当的解救方案。
临行前，端木惜雨做着最后的确认：“我，琭瑶，静言负责潜进监狱进行营救，注意不要惊动敌方，叶唐你去找辆车，然后和沐霜、若忻你们三个负责接应我们，青河现在去戏院通知阿荣阿成他们秘密转移。还有……”她突然顿住了，但想了想还是说，“若忻，你记得要准备充足的药品，我害怕日本人会严刑逼供……”
到了晚上，看守的日本兵都已经疲惫的睡死过去，经历了一下午的酷刑与折磨，叶墨棠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被吊的浑身僵麻，喉咙也像火烧一样干渴难耐，额头上流下来的血干涸后糊住了左眼。现在连呼吸也会牵动腹部和背上的伤口。
这次不会再有人赶来救她了，加之伤得这般重，可能命也都不长了，何必再期盼别人冒险来救她呢。
所以到最后，都还只是她一个人么……
＇叶墨棠啊叶墨棠，你还真是个可怜虫，没了亲人，没了爱人，没了朋友，现在连命也快保不住了……＇
“中佐，难道我们不需要多加派人手去守着这个女人么？”藤野正雄的副官好奇地问着自己的长官，“毕竟这个女人是我们很重要的线索……”
“初彦君啊，你还是太稚嫩了！”藤野拍拍他的肩膀，“知不知道中国人有句古话叫‘放长线，钓大鱼’，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个重要的线索，我们才更应该放了她，况且我们后面还有一份大礼等着他们呢，不是么……”他话没有说完便开始冷笑起来，眼神中泛着阴汵汵的光。
一旁的佐藤初彦会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借着月光，端木惜雨带着秦琭瑶和程静言一路非常顺畅的潜进了日本军令部，三人在墙角躲过一波巡逻兵后，秦琭瑶道出了心中的疑问：“惜雨，没道理今天这么轻松就进来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程静言也附和道：“是啊，这不像小日本鬼子的风格啊！”
“阴谋也好，陷阱也好……”端木惜雨攥紧了拳头，“就算是今天是赴汤蹈火，也必须把墨棠救出来！”
夜深人静时，叶墨棠也终于因为几近虚脱的身体，陷入了浅浅的昏睡，但仅是一会儿，一阵细微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虽然有着些许微弱灯光，但本身眼睛不好再加上血迹迷住眼睛，叶墨棠也仅仅能看到几个黑色人影敲晕了看守的士兵，向她走过来。
“墨棠，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率先走到她面前。
“……惜雨姐？”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发出的声音竟沙哑的可怕。
想要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血污让她能看清楚些，却听到她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再看平时总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被折腾的浑身是伤，成了血人，端木惜雨使劲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才能忍住不哭出声音。
没有听到回音，叶墨棠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不禁苦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竟然都有幻觉了，真是疯了，她们都已经走了，怎么会又回来呢……”说完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墨棠，你没有出现幻觉，是我们来了，我们来救你了！”秦琭瑶见她闭上眼睛，害怕地把她晃醒，“别睡啊，好妹妹……千万别睡啊”
叶墨棠强挺着疲惫，努力睁开眼，因为眼睛聚不了光，只能尽量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说道：“你们不能来，走都走了，干嘛还要回来……不能……我不能走，我走了，阿成阿荣怎么办，戏院的人怎么办……你们走吧，别救我……走吧”
“墨棠，撑着点不要睡啊，戏院的人，颜青河已经去通知他们转移了，”程静言也不停的呼唤她，几人手忙脚乱地总算解开了绳子，失去束缚的叶墨棠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即使睁着眼睛也毫无知觉的向前倒去。
端木惜雨赶忙接住叶墨棠快瘫软在地的身体，发抖的手抹去她脸上的血渍，同时轻轻拍打着她保持清醒，“在坚持会儿，墨棠，我们马上带你出去。”
这时的叶墨棠已经再没力气说一句话，只能发出些音节来告诉她们她还再听，还有知觉。
重逢
几人不敢加快速度，生怕剧烈的颠簸，会使秦琭瑶背上的叶墨棠的伤势加重，几乎用了来时的两倍时间回到车子那里。
“若忻，沐霜，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几人刚出现在视野中，蓝若忻和千沐霜便迎了上去。
这时，一个人从大卡车的司机位子上跳下来，几步就跑过来接过叶墨棠紧紧抱在怀里，又跳上卡车后车厢，焦急催促道：“端木你去开车，快！”
“好！”不敢耽误，端木惜雨边往驾驶室跑边指挥着其他人，“琭瑶你跟我在前面，其余人都去后面，快上车，快！”
车子在路上行走产生的颠簸，让刚才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叶墨棠又疼醒了过来，她以为她会是被放在一些软垫子上，当她稍清醒时才发现她是被人抱在怀里，一个温暖的怀抱。黑暗的车厢中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着感觉，她感觉这个怀抱很熟悉，她在这个怀抱里很踏实。
“……是你么？”她不顾浑身的伤痛，贪婪的嗅着这熟悉的味道
“是我，我来了，丫头……”就像原景重现一般，她胡乱去试探的手被那个人温柔地抓住，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是像那天一样，她触到那张光洁的面庞上有一些冰凉的液体不停地滑落。
她用指腹抹去不断从他脸庞上滑下的泪水，突然想要感概：“真的是你呢……”
“我好想你啊，叶唐，真的很想你……你终于肯再见我一面了，所以……咳咳……所以……就算现在我死了，倒也不会觉得遗憾了……”她毫无征兆地咳出一口血来，而后她却是笑了，满足的笑了。
“你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