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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艳侠情魔-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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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徐徐走下佛殿台阶,来到少女身前。
少女瞪了江风一眼,掉头就走。
“姑娘哪里去?”江风问。
“去找静云。”她冷声回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由她去吧。”
少女霍然转身。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良久,少女开口问道:“你是谁?”
江风面容严肃地反问道:“后院的人都是你杀的?”
她淡淡一笑,很迷人的笑,目光却是异样冷峻:“是我杀的。”
江风又觉胸中冒出一团怒气:“你杀人是什么理由?”
少女上唇微翘:“你不也在杀人吗?”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杀。”
“我从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
“他们为什么该杀?”
“你在审问么?”
“就算是审问。”
少女眉毛高挑,眸子里射出逼人的光焰:“凭什么?”
江风把包袱举到少女面前:“凭我救你一命。”
少女望着包袱上钉满的无羽毒箭,冷笑一声道:“如果不是你在暗处发话助贼,我根本用不着你救命。”
“但是,我毕竟救了你一命。”
“你不仅油嘴滑舌,而且很会把握时机。”
“不对。如果我会把握时机,在十里铺我就该把住了。”
少女脸色倏变,声音一沉:“难怪你在小佛堂能叫出我的名号,你早就认出我了?”
“不错!你就是连犯三大官案,被朝庭严命缉拿的江湖双煞二妹玉女桃花!”
桃花顿时满脸怒容,两眼铮铮冒火:“我是钦犯!强盗!杀人不眨眼的女魔!但是你说说看,潭洲知府宋明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为夺张秀才家一块祖传温玉,竟栽赃张秀才为反贼,屈斩张家七口人命,这样的贪官该不该杀?河南大旱,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朝廷拨下灾粮救济灾民,放粮官何世道,勾结漕运官克扣灾粮,中饱私囊,将克扣的十万斤大米,私运湖北高价粜卖,这大米我不该劫下运回河南救济难民?福王爷退归乡里,自仗皇叔之势,跑马圈地,修筑皇楼,强抢民女,逼嫁为妾,逼死十二条人命,这福王爷该不该杀?这皇楼该不该烧?”
桃花义愤填膺,振振有词,但事实也的确如此。江风一路上曾对这三大官案作过私访,桃花所言不假,然而,江风却有自己的观点。
桃花愤慨之际,表露的是恨、狠、野和任性,艳光已敛,就像一头发了野的母狮:“至于白云庵,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你去小佛堂扭动大士塑像手中的净瓶便一切皆知。对这些恶人,我要杀!杀!杀!”
江风见她似中邪魔,陡地一喝:“二十一!二十一条性命!这些人真都该斩尽杀绝吗?”
桃花微微一怔,继而咬牙道:“除恶务尽!”
“除恶务尽并不等于杀光杀尽。”
江风朗声道,“江湖上以杀对杀,恩恩怨怨何时了?官场上以暴对暴,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则国无宁日,所以,杀终究是种手段,而不是目的。”
桃花惊异地着着江风,情绪渐渐平静,脸上杀气渐渐消逝,冷艳的眸子中充满着困惑、迷茫。
她扬起眉毛:“那该怎么办?”
“清君侧,肃贪官,立典法,重整朝纲。”
“哈哈……”她仰面大笑,笑声如银铃划空,清澈响亮,不但脆而且甜,“儒子之说,不必一提。”她虽是这么说,心中对眼前这臭小子的感情和看法却已有了根本的改变。
江风此时此刻也有着她同样的感受,他心底深处泛出一种对她深深的同情和怜悯。
他正欲开口,桃花又道:“我是谁,你已知道,我干过什么,你也知道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跟在我身后干嘛吗?”
“姑娘见谅,恕在下不能奉告。”他不愿意也不能暴露自已的身份。
“连姓什么也不能相告吗?”
“姑娘怎么如此健忘?在下姓钱啊。”
桃花冷冷一哼,转身就走。
“姑娘……”江风正在作一个重要的决定。
桃花缓缓回身,一双神光炯炯的眸子,逼视着他。
江风双手抱肩,面带微笑,用揶揄的口气说:“就这么走了?”
桃花冷冷地:“还待怎样?”
“我救你一命,难道连个谢字也没有?”
桃花略略一顿,双手一拱:“谢了!”
江风放声浪笑:“我跟姑娘数十余里,冒死相救,就只一个谢字?”他笑声极不自然,言语也牵强附会,显然是另有难吐之言。
桃花似有所觉,却不便明问,便随口答道:“小佛堂密穴中有批礼物,就算是本姑娘送给钱公子的,以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身形微侧,似要离去。
“姑娘!”江风又是一声轻唤。
桃花扭脸正色道:“公子有话尽可直言,何必支吾掩盖?”
江风被她一语言中,脸色一红,复板着面孔道:“你与金指莲花必须速速离开山东境地。”
莲花是桃花的姐姐,以金刚指功驰名武林,故此,人称金指。金指与玉女在江湖道上被称为江湖双煞。
桃花闻得江风言语,心中大惊,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淡然问道:“为什么?”
“京都内殿第一大高手闪电手白世儒,已奉命进入山东缉拿你姐妹!”
江风话一出口,心中亦是一惊,自己怎么能将这消息告诉桃花?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也无法明白。
桃花凝视着江风,眼光似无底深渊,冷若寒冰。
两人默然相望,冰冷,无情,默默无声。
但,两人的心中都觉得有许多的话在倾诉,在交流,在勾通。
桃花突然转身,飕地跃上院墙。
江风立在原地注目相送。他无法留住她,他们不是同道人。
桃花在院墙上一挥手,一道寒光向江风射来。江风双肩一沉,轻舒右臂,二指一夹截住寒光。他低头一看,不觉心中泛起一股激浪。
那是一块用琥珀玉石雕成的桃花!
他骤然抬头,院墙上已没有了桃花的踪迹。
江风手抚玉石桃花,沉思片刻,收入怀中,拔足奔向后院小佛堂。
小佛堂里留着桃花送给他的礼物,那又会是什么呢?江风扭动大士塑像手中的净瓶,跳进祭台的密穴。
“大侠救命!”
“大慈大悲的菩萨救命!”
“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一群被白云庵掳骗来,关押在密穴中,供淫贼取乐和准备卖给青楼窑院的女子,一齐向江风扑来……






第 二 章
 
群山,剪影嵯峨。嶙峋怪石,突兀峥嵘。
山峰险峻之外,一壁陡峭斜崖隐现在云雾之中。
一条游蛇般的小道,像悬线一样挂在斜崖上。
由于山峰险峻,终年无人踏至,小道上长满了杂草,青苔,一步三滑,十分难行。若非上乘轻功之人,不用爬山工具,决不能从此小道爬上崖顶。
江风足下一滑,险些跌倒,心中不觉又升起一团怒气。
桃花竟送给了他那么一件大礼物!他不得不把那些女子送到山下官府,录供画押,遣散回家,然后引衙役上山验尸,了结命案。这一来一往,足足耽误了他三天时辰。
臭丫头!要是再遇到她,决不轻饶?想到此,他怒气冲冲。
还能见到她吗?也许她已远离山东,永远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又感到一种惆怅。
怒气,惆怅,使他无法自如施展九旋游龙上乘轻功,在小道上几乎数次跌倒!
终于上得斜崖顶峰。
光可鉴人的石壁,绿苔斑驳,清泉滴下,薄薄的水帘后刻着四个遒劲雄浑的大字:天府石窟。字下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洞内深不可测,闪烁着点点飘忽的磷火,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江风望着石窟,心中充满着亲切、怀念之感。他曾在这石窟中度过了十个春秋!
当年怪异老人用天魔大法治得他怪症后,父亲便把他送到这石窟中拜铁臂苍龙黄澄为师,他的残杀令八式快刀和九旋游龙轻功都是在这里练成的。
五年,整整五年了,他没有来过石窟。不是他不想念师傅,而是他艺成出窟之时,师傅曾严命不准再踏入石窟一步!
这次,他是奉父命给师傅送药而来。想到即将见到师傅,江风心中不觉一阵激动。
江风双膝跪倒洞前,运功喊道:“师傅!徒儿奉父命送药来了!”
洞底深处传来了浑厚低沉的声音:“进来!”那声音震得江风两耳膜嗡嗡直响,好深厚的功力!
江风足底一蹬,飞身穿过水帘,跃入洞内。
江风足未立稳,呼呼,风声霍霍,点点磷火织成游龙向他张牙舞爪扑来。
他此刻杂念全消,闭穴运气,一声轻喝,足在窟壁上一连九点,身子连旋九旋,从磷光间隙中飞逝而过。
江风垂手站在一道石门前。
石门徐徐打开,露出一个偌大的石窟。石床、石桌、石凳、石壶、石碗,窟内所有的用具全是用石头做成。
石壁凹处,九支石柱蜡烛把窟内照得通明透亮。
窟中央的石蒲团上,盘膝坐着黄澄。
江风急步跨进窟内,在石蒲团前跪下:“弟子江风叩见……”“师傅”二字还没有出口,哗地一声响亮,石蒲团左右突地伸出八根石棍击向江风!
江风就地一滚,八根石棍闪电般交叉压下,就在八根石棍合围之际,只见幽光一闪,刹时,当当当,响声不绝,石火四溅。
江风跃身而起,青竹板仍斜插腰间,八根石棍却已断成二截!
江风复又跪下给师傅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弟子不才,望师傅指教。”
黄澄徐徐睁开眼睛,缓声道:“五年不见,你的功夫又有长进,只是内力不够,身手仍然显缓。”
“弟子己经尽力,只是……”
“不用说了。像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内力,能练到这等程度,也算是很不错了。你为何……为何……”黄澄突然一阵气喘,浑身颤栗。
江风急忙跃身扶住黄澄:“师傅,你怎……么啦?”
黄澄轻轻推开江风:“我不要紧。你为何迟来三日?”
“弟子……弟子……”江风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管闲事了?”
“是的。弟子在白云庵……”
黄澄打断他的话:“练武之人要大智若愚,大勇若怯,重武德,讲道义,切不可狂妄自大,以功挟人,多管闲事,更不能持强凌弱,为非作歹。”
“师傅教诲,弟子谨记。”
“你随为师十年,师傅有一事请求,你能否答应?”
“弟子谨从师命。”
“很好,你陪为师出窟云游天下三月。”
“师傅……”他想不到师傅竟会出窟。
“你不愿意?”
“弟子有父命、旨令在身。”
“我不是问你有没有父命、旨令,而是问你愿不愿意?”江风望着面色苍白,满头银丝的师傅,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师傅在这不见天日的洞中把自己关闭了整整二十年,陪他老人家出窟云游三月,怎么能不答应呢?可是……黄澄注视着江风,江风在他眼里看到了慈祥的爱和强烈的期望。
他终于点点头:“我愿意。”
黄澄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把你爹的药给我。”
江风急忙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光顾着和师傅说话,我差一点把药都忘了,这是爹爹给师傅的九宫玉露丸。”
黄澄接过小盒,打开盒盖,取出一颗蚕豆大的药丸纳入口中:“吃过药后,我们立即动身,你先替我收拾一下。”
“是。”江风应着,走到石床旁,动手替师傅整理衣物。
黄澄盘膝合拿,端坐在石蒲团上。
突然,黄澄身子一抖,嘴里渗出一丝污血,合掌的手微微颤抖,喃喃道:“好毒狠的贼……贼子……”
江风抖着衣服扭过头:“师傅,您说什么?”
黄澄疾拂手背抹去嘴角污血:“没说你。”他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你过来。”
江风走到师傅身旁:“您有何吩咐?”
黄澄抓住他的手脉:“你练内功时是不是觉得经脉不通,内力运到气海就压不下去,提到章门就无法上升,是吗?”
“是的。”
“你是不是常常觉得胸中有团浊气浮动?”
“是的。”
“好,现在师傅替你打通经脉,冲开闭穴。”
“师傅!”江风声音颤抖,感动得热泪夺眶而出,他知道这要使师傅元气大伤,若出差错还有性命之忧。
“不要!我不要!”
“脱衣!”黄澄话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师傅,您……”江风一面说,一面无可奈何地脱下上衣。
“转背!”江风遵命盘膝坐在师傅身前。
黄澄眼内精光暴射,脸上透出一种阴残、冷酷的笑。服药之前,他要解救江风,现在却要加害他了。准确地说,他要加害的不是江风,而是另一个加害他的人,江风只不过是一个转嫁的无辜者。
他怎会忍心加害一个无辜者,跟随了自己十年的爱徒?因为他此刻已怒火中烧无法控制,因为他发现江风经脉封闭已活不了六个月了,因此他决定利用注定要死的徒儿去替他报复。
他不能不这么做,否则定会死不瞑目。
可惜江风对师傅的心思一无所知。可惜江风背对师傅,看不到他的表情。
江风泪流满面,热血翻腾,正在思考今后怎样报答师傅的大恩大德。
黄澄伸出一掌压在江风的背穴上,沉声道:“风儿,为师将尽全力为你打通经脉,若不成功,你去找神偷金飞燕,三月之内替为师查清十年前兵部侍郎陈金玉被害的一段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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