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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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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她每次叫我出去玩,我不敢不答应,同时感觉家里的玻璃颤颤巍巍的,仿佛生活在伊拉克。直到读初中,我家搬到六楼我才没有这个怪毛病,我相信燕子没那个臂力,就算有估计也没那么准,再就算她有,那她2004可以去雅典参加奥运会铁人三项。
  有时候想想,一定是老天搞错了,我应该是个娘们儿,而她才应该是个大老爷们儿。
  我和燕子是育婴室同室、幼儿园校友、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高考填志愿的那天,燕子一路小跑过来站在我面前,我知道她想看我填什么学校,我赶紧用手捂住写了一半的志愿,然后委婉地向她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想再和她同学了。
  她微微嘟起小嘴委屈地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填什么学校,免得我们又在一起同学了。
  我知道这是她嘴硬,其实她肯定想和我继续同学,毕竟我们是死党啊,从小就形成默契了,我看上了哪个小姑娘她给我牵牵线,她看上了哪个大帅哥我给她搭搭桥。
  最后,燕子去学校那天含泪看了我半天,说,何天,我走了,你要路过长沙就去看看我,别忘了我。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有点想笑但看她伤感的样子我忍住了,心想我哪能忘了你啊,就你打碎我家玻璃的事,我可是一辈子都会记得。
  虽然我是光荣地落榜,同学、老师、校长都证明了这一说法,毕竟连第一名韩斌也不敢填的志愿,我填了,清华,清华,清华,三个志愿一水儿的清华,清华校长不识货,要我是他,我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录取了。
  可我妈想不通了,隔壁的什么什么的去了复旦,哪个哪个亲戚去了中山,就连住在对门的假小子燕子,都上了湖南大。
  我妈天生就喜欢攀比。比就比,比什么不好啊,硬要拿我们的成绩攀比,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我们学生的痛苦之上。
  我落榜后,我妈开始还挺得意,逢人就说我没考好,考清华差一分。不久后才意识到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你总不能每次都对人说,唉!当时就是那个题选了A没选B,否则现在我就到清华去了。历史是残酷的,血淋淋的,不是总说蝴蝶效应吗,一念之差选错一个题目就能让你的人生完全不同。
  在补习班一个礼拜后,正好湖南省的两个大学扩招,抢着把一些高分落榜生补录进学校。中南大学、湖南医科大学先后打了电话,我说不去不去,统统不去。
  最后,湖南大打来电话时,我爸妈终于动心了,开始动用武力解决问题,要舅舅把我抓回来,全家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就押解我去长沙。
  这次高考本来是个逃出魔爪的好机会,可惜做错了一个选择题。
  在开车去长沙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事怎么就跟舅舅曾经被逼婚一个性质,真恶劣!
  如果说瞎猫撞死老鼠的话,苏果这回可真撞了一硕鼠,就她那做选择题的正确率,比抓阄的概率都低。
  她曾跟我说过,何天,你知道吗?四个答案我一般都能排除两个错误的,然后剩下两个。那种感觉就跟你们罚点球一样,但问题是我总选择错误那个。
  我想了想说,那你以后可以这样,你做好选择以后,交卷时全改成没选那个,那不正好都对了。
  过了不久,她又跑过来跟我说,我照你的办法做了,但还是错。
  我说神了。
  但她这次超常发挥,居然考上了武汉大,还是计算机系。
  最后见她一面是在全班毕业晚会以后。毕业晚会上,她是主持人,其实主持人一直是被她垄断的。
  那天我还特地表演了一个节目,用笛子吹了曲梁祝,表面上说献给所有同学,其实就献给她的,我给她讲了一个月天文缩小我俩这方面的差距,我也得缩小缩小我和她艺术方面的差距啊。
  本来在底下吹得好好的,结果一上台看着那么多同学盯着我,马上就慌了,一连吹错了几个音,本来晚会的气氛很伤感很唯美,大家都是饱含热泪念一些“为什么我的眼里含着泪水,是因为对你爱得深沉”之类的催泪诗篇,可就因为我的这个节目,大家又哭又笑,像群疯子。
  晚会结束后,我准备送苏果回家,由于燕子和我顺路,我就稍稍邀请了她一下,说一起送苏果回去吧。
  我发誓我只是稍稍邀请了一下,以为燕子会客套几句“我不去了”,然后就自个回家去,燕子倒好,我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那两个字就迸出来了,好啊。
  结果那天本来一个很美好的花前月下,被燕子搞砸了,在路上,她还走在我和苏果中间,一个灯泡也算了,简直就一日光灯,我和苏果都没说话,就她话最多,叽叽喳喳真不愧了她燕子的外号。
  苏果对我最后一句话是,永别了,何天。
  我冲上去说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笑笑说我们不是学过一首古诗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说得我欲哭无泪,弄不懂她是开玩笑还是玩真的,不过后来暑假好像确实没有再见面,想想如果真的就这样永别了我就心痛,我总是忘不了那些我躲在教室古老的柱子后偷偷等她经过的情景。那个情景反复在我脑海里出现,我甚至开始同情里面的他,中学六年过去了,同学们或者考上大学或者不知所去,只有那个柱子后的何天没长大没变化,依然那样单纯地站在原地痴痴地等。
  整个暑假我总在做一噩梦,梦里不是为我自己落榜而悲哀,想想我也蛮伟大的,我梦见苏果进入那所全国最美的大学,然后她遇到很多帅哥,然后她选择其中一个拍拖,然后就彻底忘掉我,忘掉那个在学校走廊上为了和她说一句话而徘徊的少年,然后多年以后我们在落花时节重逢,我喊她一句苏果,她转头茫然问我:大叔,您谁啊?
  第二章
  经过一天的跋山涉水,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传说中的岳麓山,新生正在搞军训,我一看那架势就乐了。
  我爸喜欢把我关在家里独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我这人天生就喜欢人多喜欢热闹,哪人多喜欢往哪钻,所以出生时选择了一个狂欢的节日。
  现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革命同志,特别是巾帼女同志,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战斗的行列中,高考失利那点痛苦立刻抛诸脑后。先读着就先读着吧,大不了以后逮个机会打几次架让学校开除了回去重考,又考清华,考武大也行。
  第二天爸妈帮我交了一年的保护费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我爸还特别交代了几点,第一,不要太兴奋,第二,还是不要太兴奋,第三,还是不要太兴奋,特别是别乱凑热闹。
  我一脸真诚得像个痴呆一样点头,但心里想,不凑热闹?嘿!有什么热闹能少了你的宝贝儿子何天?
  然后开始军训,军训打破了我原来所有的幻想,燕子说我的想象总是超现实的魔幻现实主义的,这一直是我痛苦的来源。
  军训每天就那几招,踢正步站军姿喊口号写心得——铁人四项。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叠被子,然后趴在地板上捡头发丝。
  最残酷的是站军姿,我亲眼看到一个个同学口吐白沫,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我突然开始同情我那军人父亲,也理解了他十多年对我残酷的迫害,压根这是他参军后留下的习惯,却不小心残害了祖国未来的临风玉树。
  肉体摧残也罢,精神上还要无情地蹂躏我们。最为难的是写心得,本来对军训就毫无好感,却不得不去大唱赞歌,我看过一篇名为《军训好啊好,军训就是好》,我就很想见见这个作者,看看他长啥样,是不是和他的文章一样不受欢迎。
  最郁闷的是,由于他们军训了一个礼拜我才赶到,所以我总跟不上节奏。有一次教官下令:抬起左腿,伸向前方!
  我太紧张了把右腿伸出去了,结果和旁边同学的左腿并在一起。
  教官十分恼火,吼道:哪个该死的把两条腿都抬起来了。全连狂笑。
  那一个礼拜我这个把两条腿都抬起来的都在革命队伍里面抬不起头来。从那时开始我每天晚上都很迟才睡觉,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想办法逃避兵役。
  只要善于发现,机会总是有的,有一天早上,一个小胖子站军姿突然流鼻血了,要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我就要鼓掌欢迎多流点啊。
  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现实中的我二话不说立刻挽起衣袖豪迈地把他扶到校医院,从而逃过了一天的免费日光浴,晚上我走的时候,小胖子握着我的手依依不舍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其实我更加依依不舍呢,一想到那残酷的军训,恨不得就住在医院了。
  我还听见边上一个小孩说,你看,解放军叔叔真好。得,我还解放军爷爷呢!
  回去军训时,教官又当众表扬我助人为乐,我乐呵呵地傻笑装雷锋。
  更大的幸福不期而至,过了几天,在晚上唱军歌之前,我穿着军装和解放鞋去K球。在足球场上,我太过嚣张了,一下连过了几个人,还有几个是国际球星,太没给他们留面子,结果一个黑人就朝我飞铲过来,我当时也没注意,因为天快黑了,那个黑人和黑夜融为一体。
  当我看清楚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居然是一黑人向我飞来时,已经躲不开了,立仆,脚钻心地疼,一看脚上起了个鸡蛋大的包,那个黑人一个劲儿地道歉,oh!对不起,sorry!不好意思,反正什么语言都用上了。
  我指出他发的“对不起”不是很标准,然后跟他说了声“三扣三扣”,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剩下他们几个在那儿莫名其妙了半天,丫肯定以为我疯了。
  只有我知道我是正常的,管他们怎么想,我满心思都是明天给教官看看我脚上长了个鸡蛋,以后就再不用参加无聊的军训了。
  军训以后我时不时被莫名的忧伤击中,中彩后动不动就一个人跑到岳麓山上去看日落,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开始思考人生的前途,上帝他老人家爱笑就让他笑笑吧。
  思考来思考去,总觉得前途一阵暗淡,因为学的专业是力学,师兄们都说我们毕业以后不是去拖拉机厂就是去火车头厂。
  从清华跌落湖大本来就很难接受,现在想想毕业后要去拖拉机厂我就更心寒,暴殄天物啊!我一心寒就赶紧去喝酒取暖,喝醉了就给燕子打电话寻找安慰。
  电话线又不传播气味,燕子怎么也知道我喝醉了,她说,你怎么醉成这样子,你如果不喝酒,可能现在都考到清华去了。
  我心里不服地说,小样的你知道什么啊,我只要喝一杯酒下肚就觉得我已经在麻省理工了。
  燕子奔赴湖大的那一天,她挥泪与我道别,永远没想到的是,两个礼拜以后,我另一个高中同学把一身戎装的我领到新生女生宿舍,然后说:我在湖大看到一个和何天一模一样的人,然后把我给她看。燕子当场休克,我又不是鬼你是不是表现得太夸张了。
  后来燕子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时,都忍不住兴奋地说起我和她的神奇重逢,唧唧复唧唧的,说到后来我们都忘记对谁说过没对谁说过了,有时候还给别人讲了两遍。
  其实这都是我从我妈那遗传来的,我妈更具代表性。有时候我上午告诉她一件有意思的事,中午回来后,她神秘兮兮眉飞色舞地又把那件事转告给我,我心里乐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故意问她,妈你这是听谁说的啊,她更加神秘更加得意地说,小孩子别管,反正有人给我说,你可别跟别人乱说啊。
  那段时间我一会儿啰唆一会儿又得一点都不喜欢说话,这种现象学名叫装酷,有一次走在路上,一个人问我,东方红广场怎么走,我说,不就在毛泽东像那儿吗?他又问我,毛泽东像在哪儿?我不耐烦地说,不就东方红广场上面吗?他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走开了,估计他得郁闷老半天。
  因为我这种古怪的性格,寝室里的同学都不太受得了我,我也受不了他们,在军训结束后,他们仍然天天把寝室弄得干净得像太平间一样,我从初中就开始憧憬大学不修边幅放荡不羁的男生寝室,现在给他们破坏得支离破碎,有一天我故意不叠被子不扫地,他们几个联合起来叫我打扫卫生。
  我不说话,拿两个白眼球横他们,但他们拿十二个白眼球横我——老大和老三是近视眼,所以多了几个白眼球——最后我寡不敌众,只能摔门而去。
  从此,更是小吵小闹,不过都没发展到武斗,因为我们都是在文学和政治这一类比较严肃的问题上发生冲突,文学上一般讨论《笑傲江湖》发生在哪个朝代这样的问题,政治上就比较抽象了,一般是讨论联合国解决不了的那些。
  通常是我一挑三,一个晚上要喝很多次水。印象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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