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一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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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僵住。“没,你没说过。”
“他有个皮箱和你的很像。他说这很好用,还告诉我他总是把一些必需品放在里面,以防随时必须紧急离城。”
她咽咽口水。“我外婆也曾给我相同的建议。”
“我想你应该遵从了这个建议,罗小姐。”
“是的,何警探。”
“你会没事的,罗小姐,你很有勇气。”他眨眨眼,轻碰帽缘,向雇主走去。
艾琳深吸口气,猛力撑开阳伞高举著,彷佛举著明亮的战旗。马车缓缓移动。
她没有回头望向她出生并住了一辈子的房子。
继父的死并不意外,她也不觉得哀伤。钟萨姆娶她母亲时,她已经十六岁。他很少待在乡下,喜欢伦敦及永无止境的投资计划。三年前她母亲去世后,他更是难得出现。
这正合艾琳的意。她不太喜欢钟萨姆,也很满意他不来碍手碍脚。但不久她便发现,他的律师把她外婆的遗产全转移到钟萨姆的名下,包括了房子及周围的土地。
现在房子跟土地都没了。
呃,不算全部,她冷酷且满意地想著。钟萨姆的债权人并不知晓她外婆的珍珠金制胸针及耳环藏在旧戏服皮箱的夹层里。
赖嘉莎在她母亲嫁给钟萨姆后立刻把这些珠宝给了她。嘉莎把这份礼物当成秘密,并指示艾琳把胸针及耳环藏在皮箱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母亲。
显然嘉莎对钟萨姆的直觉非常准确。
两位债权人也不知道有张二十镑的支票藏在皮箱里。一得知钟萨姆要把收成后的每分钱都投资到采矿计划,她立刻卖掉作物并把钱收起来,再把支票和珠宝藏在一起。
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她想。她必须开始专注于未来。她的财富当然不如以往,但至少她在世上并不孤立无援。她已经和一位绅士订下婚约。柯杰瑞一听到她悲惨的困境,一定会奔到她身边,他绝对会坚持提前举行婚礼。
绝对会的,她想。再过一个月左右,她就会忘了这件可怕的事。她会成为已婚妇人,经营管理一个新的家。一想到这,她就非常开心。
她唯一擅长的技能就是管理监督数以百计的工作,以维持井然有序的家庭及兴盛的农场。她什么都能处理,从销售作物、取得利润,到记帐、请人修理小屋、雇用仆人及工人、在食物储藏室调配药方。
只要有决心,她会成为杰瑞的好妻子。
当天晚上,柯杰瑞骑马来到小旅馆的院子,艾琳正在指示旅馆主人的妻子要确定她床上的床单是刚洗烫好的。艾琳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来人,立刻停止说教,跑下楼。
她直接奔进杰瑞敞开的怀抱。
“亲爱的。”杰瑞很快地抱住她,再轻轻把她拉开,俊俏的脸上满是严肃关心的表情。“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真是可怕。你继父的债权人全部拿走了吗?房子?所有的财产?”
她叹口气。“恐怕是。”
“这对你真是可怕的打击,亲爱的。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句话显示杰瑞其实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他花了点时间才说到重点,还先向她保证他真是伤心欲绝,但没有别的选择。
总面言之,因为她的遗产被剥夺了,他不得不立刻终止他们的婚约。
不久他就骑马离开,去时与来时同样迅速。
艾琳上楼回到小房间,请人送来最便宜的酒。酒一送到,她就锁上门,点上腊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她呆坐许久,看著窗外夜色,喝著劣酒,思考未来。
现在,她在世上真是孤立无援了。这想法既怪异又扰人。原本井井有条、安排妥当的生活全都乱了。
才数小时前,她的未来仍清楚而明亮。杰瑞一直计划结婚后要搬进她的房子。能成为他的妻子及生活伴侣,为他持家、养育子女,并继续监督农场的生意,她很满足。现在那个闪亮的美梦如泡沫般破灭了。
到了深夜,她喝掉了大半瓶酒,突然想到现在是她一生中前所未有的真正自由。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不再对谁有义务;没有佃农或仆人要依赖她,没有人需要她,她没有根、没有束缚、没有家。
没有人会在乎她是否身败名裂,或像她外婆那样因为大丑闻而使罗家名誉扫地。
她有机会为自己计划全新的生活。
在黎明初露的曙光中,她似乎看到自己塑造的未来,闪亮迷人且不同凡响。
未来,她将由褊狭、僵硬、严格的小镇生活约束中解脱;未来,她将可控制自身的财产及经济。
在旧生活里无法做的事,在崭新的未来都能做。她甚至可以尝尝那种独特而刺激的狂喜。外婆曾向她保证只要遇上合适的男人,她就能体验得到。
但她不用像同阶层的女人,为这种狂喜付出代价,她向自己保证。她不需要结婚。毕竟,没有人会在乎她是否毁了自己的名声。
对,新未来将会是前途无量,只是她必须先找到方法实现它。
第一章
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突然出现尸体般灰白的脸孔,有如恶魔守护者急欲保护不为人知的秘密。提灯在坚定瞪视的脸上投下地狱般的光线。
小船里的男人一看到那怪物,不禁放声尖叫,但没有人听见。
无尽夜色中,他惊恐的尖叫声在周围的回廊里不断回响。他因惊吓而失去平衡,身体一摇动,他所坐的小船在黑色水流中岌岌可危地摆动。
他心跳加速,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并屏住呼吸。他反射性地抓住用来在缓慢水流中撑船的长篙,努力稳住。
幸好船篙稳稳地插入河床,稳住了小船,他惊恐尖叫声的回音也渐渐消逝。
怪异的沉默再度降临。他勉强恢复呼吸,瞪著比平常人稍大的头像,双手仍在颤抖。
那只是个古老的雕像,其他雕像的断肢残臂也散落在地下河道的岸边。这个雕像的头盔和米娜娃的头饰类似。
尽管他踏上这趟怪异旅程后,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雕像,但这绝对是最让人不安的一次。这个头像彷佛是切割下来的头颅,被人不经意地丢在河边的泥地。
他再度颤抖,紧紧握住船篙,用力一推。他对自己看到雕像的反应很生气。他是怎么回事?他不能这么容易就动摇了勇气,他还有命运注定的任务必须完成。
小船往前飞驰,滑过大理石头像。
船又转过另一个河弯。提灯的火光照射出一道低矮的人行拱桥,沿路还有许多桥跨在河上,却不通往任何地方,而被隧道围住,碰到墙就是死路。那男人微低下头,以防撞到头。
当最后一丝恐惧也消失,刺激兴奋的感觉再次回来。这全都符合先人日志里的记载,遗失的河流的确存在,蜿蜒在城市之下,形成秘密水道,但在数世纪前即被掩埋遗忘。
日志作者的结论是,向来懂得城市工程的罗马人,首先掩盖并保存这条地下河流,并在上面盖了工事。在提灯的光线中,不难看出罗马石匠的遗迹。而河水所流经的地下隧道里,其他地方都是中古风格的拱形屋顶。
掩埋的水道成为上方大城市的下水道,却不为人知。雨水及排水管的污水都经此流往泰晤士河,所以味道很臭。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真的好安静,他连狭窄岸边老鼠及害虫的窸窣声都听得到。
目的地不远了,他想。如果日志记载的方向没错,他很快就会到达石砌地窖,也就是他的先人做秘密实验的地下实验室的入口。他全心全意地希望能在那个奇怪的仪器多年前被遗留的地方,找到它。
在他之前到此的那个人,因为解不开藏在古老宝石学中的最后一道大谜题,不得不放弃这个伟大的计划。但小船中的男人知道,先人失败之处正是他要承续的地方。他已经将古代链金术士的指示解读出来,也很确定能完成这项任务。
若他能幸运地找到那个装置,还要做很多工作,才能使它启动。他还得找出失踪的宝石,并除去两个知道过去秘密的老家伙。他并不认为这项工作会有多困难。
资料是成功之钥,而他知道如何取得必要的资料。他进入上流社会,以便获得有利的人脉。但他同时花很多时间在不名誉的赌场及妓院,因为上流社会绅士都在那里吃喝嫖赌。他发现那里才是谣言及闲话的集散地。
只有一个人猜得出他真正的目的,但她不会形成问题。她最大的弱点正是太爱他,而他向来都能利用她的爱及信任来操纵她。
不,若他今晚能找到那机器,任何事都阻止不了他完成命定的任务。
他们把他的先人贴上疯子的标签,不愿承认他是天才。但现在事情将完全改观。
一旦他将那项致命的机器架构起来,并展示它无与伦比的毁灭能量,全英格兰,不,是全欧洲,将不得不为第二位牛顿喝采。
“她不行,太胆小怯弱。”亚瑟看著面试完的女人走出门外。“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我要一个勇敢又上得了台面的女人,不是一般的职业伴护。再叫另一个进来。”
顾太太和生意伙伴魏太太互视一眼。亚瑟感觉得到她们已快失去耐性。一个半小时以来,他已见过七位应征者,但顾魏介绍所名单上这些温顺又贫穷到可悲的女人,没有一个具备足够的条件,可以担任他所提供之职务。
他不怪顾太太及魏太太的不耐,因为他自己都快绝望了。
顾太太清清喉咙,一双有力的大手交叠在桌上,坚定地看著亚瑟。“爵爷,我很遗憾,但合适的人选您都已经面试过了。”
“不可能,一定还有人。”一定还有别的人选,他整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找到合适的女人。
顾太太和魏太太坐在桌后怒视著他。她们的外表都很严厉,顾太太身材高大,庄严的脸足以刻在钱币上,她的同伴则瘦长锐利,有如一把大剪刀。
她们都穿著保守但昂贵的服饰,头发灰白了一大半,眼神则饱经世故。
前门的招牌显示顾魏介绍所为上流人士介绍职业伴护及家庭教师已有十五年。她们能在那么久以前便懂得开设介绍所,而且获利显然不错,足以证明其睿智及生意眼光。
亚瑟端详著她们坚决的表情,想起先前去过的两家介绍所。他们都号称到那里找伴护工作的淑女都经过精挑细选,却只提供几个很差的候选人。他非常同情那些人,并发现只有非常贫穷的女性才会来应徵这样的工作。但他要找的并不是会激起同情心的女人。
他的双手在背后交握,跨著大步,看著房间另一头的顾太太及魏太太。
“如果你们已没有合宜的人选,”他说。“那答案很清楚,替我找个不合宜的人。”
两个女人都瞪著他,彷佛他失去了理智。
魏太太首先回过神。“这是正当的介绍所,爵爷。我们的档案中没有不合宜的女性。”她的声音尖锐如刀。“我们的女士保证都拥有完美的名声,及无懈可击的推荐人。”
“也许你最好去另一家介绍所试试。”顾太太也以镇定的语调建议。
“我没有时间再去另一家介绍所。”他无法相信精心打造的计划即将付诸流水,只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女性。他原以为这是计划中最简单、最不费力的部分,现在才震惊地发现其中的复杂性。“我告诉你们,我必须立刻找到人——”
他身后的门被人猛力推开,有效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他和顾太太及魏太太同时转头看向有如飓风登陆般冲进办公室的女人。
他立刻看出,她刻意不想让人注意她突出的五官。金边眼镜半遮住活泼的琥珀般金色双眸,如夜色般漆黑的光亮头发往后梳成严肃且比较适合管家或女仆的发型。
她穿著质料厚重朴素、极不吸引人的灰色实用长裙,样式的设计彷佛故意要让穿者显得更为矮胖。
经常在庞德街流连、观察淑女流行的鉴赏家及可憎的时髦人士绝对不会再看这个女人第二眼。但他们都是傻瓜,不知何谓深藏不露,亚瑟想。
他看著她坚定但优雅的移动方式,没有一丝胆怯及迟疑。异国风的眼睛闪著聪明伶俐,全身则散发出气势及决心。
极力保持客观,他推论这位小姐缺乏世故的完美,无法让上流社会男士盛赞她是最高等级的钻石。然而,她自有其吸引目光的特色,她的精神及活力创造出某种无形的气质,只要有适当的衣服,她在舞会中绝不会无人注意。
“罗小姐,拜托,你不能进来。”坐在办公室外的女人一脸苦恼地站在门口。“我说过,顾太太和魏太太在和客户讨论很重要的事情。”
“我管她们是在讨论遗嘱或丧礼,麦太太。我要马上见她们,我受够这些废话了。”
罗小姐突然停在两张桌子前。亚瑟知道她没注意到站在阴影中的他,部分的原因是窗外的浓雾让办公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