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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安于室-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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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敛眸,俯身看清她的模样。“宋千雅?!”
  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勉力仰起脸、掀开眼皮,却因酒醉而眼前模糊一片。
  真的是她。堂义好看的浓眉微微拢起,瞅著她有别以往的娇媚醉态,以及闪烁的泪光。
  沉吟了会,他淡淡地问:“为什么喝醉?”
  “嗯?”千雅从喉间发出细碎软侬的单音,听起来像是寻求撒娇抚慰的猫儿。
  堂义的目光胶著在她泛红的小脸上,微启的双唇色泽粉嫩,似在邀人品尝。
  “你又怎么了?”他对著醺然的她,不耐烦地质问著。
  每次遇到她,这女人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失魂落魄的掉泪,现在也是!
  千雅眉心紧蹙,认出了他的声音。“堂……义?!”
  下一秒,她又分辨不清是现实抑或梦境。
  堂义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烦上加烦,于是转身打算离开,到别处喝几杯。
  “堂义……”幽幽的低喃飘进他耳里,绊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独身女子在夜店醉倒,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比起和他未来的妻子孙琦见面、玩乐,他宁可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女记者身上。
  至少,跟她相处起来自在又轻松,没有任何一方面的顾虑。
  “我送你回去。”堂义踱回原位,轻轻扯动她的手。
  千雅只是不断重复唤他的名,让人搞不清楚她的意识究竟有几分清醒?
  “对!是我。起来!”他绷著俊脸回应她,这女人到底是醒的还是昏的。
  他请服务生把她的消费费用记在他帐上,然后扶著她出了夜店。
  凭著记忆,堂义顺利抵达千雅居住的巷子口,他把车子暂时停在停车格里,然后搀扶她下车。
  “唔……”好不容易才人眠,摆脱酒醉的不适感,突然被吵醒,千雅觉得脑壳里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著神经,头痛欲裂。“头好痛……”她难受地呻吟。
  堂义搂著她走进暗巷,小径出乎意料的狭小且视线不良,两旁的住家屋龄看来都不小,居住环境十分不好。
  他不自觉皱起眉,心里不太舒服。“宋千雅,你家几号几楼?”
  千雅脑袋空白了几秒,才听见他的问话,又间隔几秒才有气无力回答道:“两百五十六号……顶楼……”
  简单几个字,她说得断断续续、稀稀落落,堂义还没听清楚,她微弱的嗓音便飘散在空气中。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堂义垮著俊脸,烦躁的语气有些没辙。
  “两……杯……”喝醉酒,连带反应也迟钝不少,千雅的答覆总是慢好几拍。
  “两杯?”他的脸色更臭,酒量绝佳的他完全难以想像与体会。
  千雅靠著他的臂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她的头不那么疼痛,于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酒醉的时候,许多动作与反应都出自本能。也唯有这样,她才能不感到别扭的与他独处。
  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填补了空洞的心房、赶走了庞大的寂寞,她好想、好想、好想占为己有……
  堂义低头审视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女人,一点都不排斥与她接触,甚至觉得喝醉后,有点“卢”又比较“放得开”的她,有著说不出的可爱。
  一个不注意,他踩到一处水洼,右脚的鞋袜瞬间湿透。
  堂义咒骂一声,烦闷地吐了一口长气。
  思忖须臾,他决定离开这条乱七八糟的巷子,再折腾下去,天都快亮了。
  堂义本想把她丢到饭店,自己再回家,不过他实在很难忍受又湿又脏的右脚,思考过后,索性驶往他位于市郊的住所。
  红灯时,他转头睨著邻座睡得极不安稳的小女人──
  苍白小脸上,镶著小巧秀气的五官,她不美,可多看几眼,倒也觉得别有一番韵致,还颇耐看。
  绿灯亮了,堂义愣了下,最后他收回目光,踏下油门直奔市郊住处。
  第五章
  车驶进住处的停车场,堂义没把已然酣睡的醉人儿唤醒,直接抱著她下车、搭电梯上楼,回到他独居的寓所。
  进屋后,堂义将她安置在客厅的小牛皮沙发上,而非他的床,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床就像他的堡垒,不容许任何人越城池一步。
  之后,他到浴室拧了条毛巾,帮她拭去满头冷汗,动作轻慢柔缓,泄露出他心思细腻的部分。
  躺在沙发时,千雅就苏醒了,迷茫的意识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可是头痛没有缓和的迹象,仿佛一把锥子凿著脑部。
  头部阵阵传来的剧痛,教她的五官全皱成一团,忍不住逸出不适的呻吟。
  “很不舒服?”堂义立在一旁瞅著她痛苦的表情,轻声地问。
  “堂义……”她的眼睛掀开一条缝,视线模模糊糊、蒙蒙眬眬,语气也飘飘忽忽、浅浅淡淡,但对他的爱慕却是真真切切、贪贪恋恋。
  一整晚,她就这样喊著他的名,让他突然觉得好笑。
  “那么喜欢我的名字?”他还是改不了一贯的揶揄调调。
  千雅万万没想到,在最低潮、无助的时候,身边陪伴的人居然是他──这个身分悬殊、遥不可及的富家少爷……
  在心灵与身体都处于十分脆弱的状态下,她更能深刻体会他透露的温柔。
  他并不全然像小报、杂志的报导描述中那般无情冷淡、狂傲自大,也许,那只是他的保护色……
  至少她感觉到的堂义,是个有感情的人,否则不会带著喝醉的她离开PUB、并且在身边跟她讲话。
  即使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她相信一定不像他的双胞胎哥哥堂司那样冰冷、疏离。
  “堂义……”她又喊了一次。
  他咧嘴笑了。“我的名字有什么特殊魔力,干什么叫个不停?”他看她的眼神是柔和没有防备的。
  “谢谢你……”千雅由衷地说道。
  他的嗓音好低沉、好悦耳,深深触动她的心弦,温暖著她失温的心。
  堂义挑了挑眉,满不在乎的问道:“谢什么?”
  千雅并未接口,因为她动容地想哭。
  他也没有积极追问,蓦地陷入短暂缄默,有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
  千雅翻身背对他,不想让她看见眼中满溢的泪。
  堂义无言地起身,厨房迅速调了一杯糖水。
  糖水可以解酒、醒酒的观念,是他小学时从奶奶那里学到的。
  当时,爷爷经常应酬,总是一身酒气的回家,奶奶就会用白糖冲泡开水,为爷爷醒酒。
  “喝了会好过一点。”堂义一手撑起她的身子,将杯子凑到她嘴边。
  千雅浅尝一口,滋味很甜,不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
  “多喝一点。”看她像小猫似的舔了一小口,他不由得沉声命令。
  他的口气不太好,千雅却莫名迷恋这样霸道的他,顺从地喝掉了大半杯糖水,才又躺回沙发,沉沉睡去。
  堂义的体贴到此为止,因为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倾注过多的真实情绪。
  他离开她身边,冲了个冷水澡,在房间阳台上对著匠气的空中庭院,徐缓地抽著烟。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聒噪地响个不停,扰得他心神不宁。
  将抽了一半的烟捻熄,堂义回房换上时街穿著,再度出门赴约,见他的“未婚妻”。
  他知道,这是他的选择、他的决定,就不该有埋怨。
  千雅眨动眼睫,翻了个身,却冷不防摔到木质地板上,于是陡然惊醒。
  幸好沙发高度不高,她跌得并不疼,她赖在地上,思绪呈现片刻苍白。
  睁著犹然惺忪的睡眼,她环顾宽敞明亮的挑高空间,白色与原木的基调,风格清爽又温暖。
  千雅拿起玻璃茶几上的杯子,轻啜一口,甜味在口中化开,甜蜜了她扬起的嘴角。
  她细细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苦涩的心情也裹上了一层蜜,淡化了失意和怅然。她隐约记得自己不断重复喊他的名字,那份渴盼,就像是沙漠中直喊著要水的旅人,一定很丢脸……
  千雅呆坐了一阵子,才蹑手蹑脚地寻找洗手间。
  看著镜中反映出的自己,面有菜色、嘴唇发白又一身凌乱,简直糟到最高点。
  她掬了一把清水泼洗黯沉的脸、用力拍打双颊,试图提振精神。返回客厅,却遍寻不著她的黑色大型提袋。
  “难道放在PUB了?”她喃喃自语,身陷窘境。
  身无分文,她要怎么搭车回家?
  她苦恼地摸索牛仔裤口袋,希望把零钱随手塞进裤袋的习惯,能够帮自己一个
  “有了!”她在右边口袋掏出几个拾圆硬币,如孩子般露出大大的笑容。
  千雅在摆放电话答录机的柜子上,找到纸笔,挥笔写下心中诚挚的感谢之意,把纸条压在她清洗过的玻璃杯下,悄然而别。
  她一步出建筑物,不禁傻眼──
  “这是哪里?”她面对的是一条山路,四方虫鸣鸟啼,夏季清晨的郊区,竟让她感到些微寒意。
  站在路边怔愣了好一会儿,千雅踅回警卫室,打探交通资讯,同时,她也默默记住了这幢欧式建筑的所在地,再一次无声地向它道别。
  值班的警卫好奇地打量她,并且问及她是哪家的住户,印象中,他没有被告知有新住户搬进来,况且,她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住得起这昂贵楼房的人。
  千雅简单打发,回避问题核心。
  见她不愿回答,警卫也没再详问。“前面转角有个候车亭,半小时有一班车下山。”
  千雅谢过,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到达候车亭。
  冷瑟的空气直钻进皮肤,她坐在候车长椅上,来回摩挲著手臂,企图给自己一点暖意。
  辗转回到家,她连忙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并从零钱罐里取了两百元铜板,又急急忙忙出门上班。
  她盘算著,等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再去Room8  PUB拿回提袋。
  下了班,千雅先打电话到Room8  PUB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人拾获她所形容的黑色大型手提袋。
  “怎么会这样……”她苦著脸哀号。
  她的包包被丢到哪去了?里头有一堆工作资料,还有她的记事本跟皮夹,弄丢了她会很困扰。
  “昨晚,堂义先生好像把你说的手提袋一起带走了。”接电话的服务生突然想到。
  “谢谢。”挂上电话,虽然得知了几乎不离身的包包下落,但又陷入另一个烦恼之中。
  和他见过几次面,可是她完全不晓得堂义的联络方式呀。
  不得已,千雅只得先前往医院探望母亲。
  她拐进长廊,发现前方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一抹熟识的男性身影。
  她加快步履试图追上对方,无奈,还是慢了一步,她被隔绝在电梯之外,没能和对方见面。
  千雅叹一口气,她木然地盯著电梯灯号,等另一部电梯下楼。
  等候过程中,来了两名年轻的护士小姐,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地不知在谈论什么。
  千雅起初没特别留意聆听,直到出现敏感字眼,忍不住竖耳倾听。
  “刚刚Miss李被call到VIP病房,真是赚到了,可以近距离看堂家二公子。”
  “听说他爷爷病情加重,有生命危险耶。”
  因为离两位护士很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千雅的心不禁往下沉。
  “没想到他满孝顺的,三天两头就来一趟。”
  “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遗产……”
  “有可能喔!像他那种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绒裤子弟,大概也是为了财产才做做样子的……”
  电梯来了,千雅和护士一同搭乘。
  两个年轻护上改变了话题,谈论著休假时参加的联谊趣事。
  但她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却深深撼动千雅的心,既难过又不舍。
  不是!不是!不是的!堂义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她好想大声反驳、澄清。
  几次接触下来,她对他的印象早已彻底改观。
  她好像懂他,又不是完全明白。她想更了解他,但她能再与他有所交集吗?了解了又如何?
  护士率先出电梯,千雅不假思索地重新按下“10”的按钮,她知道,十楼至十二楼皆是VIP病房的所在地。
  她想,一楼一楼找就不会出错。
  只是VIP病房的管理严格,并非随便任何人都可自由出入。
  千雅被挡在护理站外头,值班护士坚持不能透露VIP病房患者的姓名,板著晚琅脸孔塍促地离开。
  在冷眼对待下,她困窘地走开,也不好再为难人家,也觉得自己太躁进、太过一厢情愿。
  她下楼陪伴母亲。
  “千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宋妈妈眼尖地察觉女儿神色不宁,似乎有事困扰她。
  她愣住,有被看透的心虚。“没有啊!妈怎么这么问?”
  “不必骗我了。”宋妈妈慈蔼地说:“你可是我的女儿,是不是有心事,妈一看就知道。”
  千雅低头不语,不由得惭愧,人陪在母亲身边,心中却惦记著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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