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衣-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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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殷华命她全权处理一切,而她亦不想惊扰他歇息,便依着他平日处理事情的风格,一一处置,竟也未有人发觉不对。
“殿下伤成这样,你没及早告知我就算了,居然还任他亲自赶进宫处理宫变的事?”子甫一见殷华的模样,难得冒火对着她大吼。
她咬唇不语,认了他指控的罪状。
没想到向来寡言的行风居然开口帮她说话,“别怪她了,殿下想做的事,谁阻止得了?”
这倒是!子甫在心底嘀咕着。
殷华从来就是个任性的主子,但凡决定了做什么,便不可能改变。他骂灵儿也不过是迁怒而已。
“不,这确实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疏忽了,他们不会有机会在殿下的饮食里下毒。”为此辰绫非常自责。
“算了吧,他们原先就预定要逼宫,是存了心要置殿下于死地,才会下了剧毒,你就算真的从头到尾在厨房监看,也未必看得出。”
子甫没好气的替殷华把了脉,又在他身上数个穴道施了针后,便算结束了,连药单也没开。
“殿下中毒颇深,这样……就够了吗?”辰绫看得有些不放心。
子甫睨了她一眼,然后才道:“我的医术不过一般,哪比得上御医?殿下之所以指名我,除了信任外,主要还是因为我有一样宝物。”
说着,他从陵里取出一颗黝黑的珠子。
第7章(2)
“解毒珠!”辰绫脱口道,眼睛不觉一亮。
这珠子她见过的,是当年一个小国进献给她父皇的贡品。当时一共得了三颗,据传能解百毒,父皇曾用了一颗,一颗赠予宰相季图,另颗则留在冀国皇宫里。
可子甫为什么会有?她瞪大眼,却越看越觉得他有几分眼热。
等等,她依稀记得,季图的幼子好像就叫做……季甫吧?
会记得这名字,是因父皇曾有几次半开玩笑的说,待她长大,想将她许给身为宰相之子的季甫!
难道就是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子甫警觉的望向她。
“我、我曾听说过有颗黝黑的珠子能解百毒,就叫解毒珠。”她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原来子甫大人有。”
子甫仍有些怀疑,不过殷华的情况实在不好再拖,因此他不再多问什么,只取过一碗清水将解毒珠投入,水中登时发出滋滋声响。
“解毒珠确实能解百毒,然而却极为珍稀。”他淡淡解释,“所幸只要将珠子置于水中一刻钟,亦能使清水产生解毒之效,虽说效用大不如直接服用解毒珠,可至少还能够留住珠子……希望这样便能解殿下的毒,否则也只能把珠子碾碎了让殿下服用。”
解毒珠固不易得,然明君更难求,这取舍问子甫并没什么犹豫。
所幸辰绫喂殷华饮下那碗水后,他的气色立时恢复不少,脉象也平稳许多,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殿下暂时已脱离险境了,你们也忙了一整天,都去休息吧!”为殷华把完脉后,子甫终于道。
“不,我要留下来照顾殿下。”辰绫摇头。
先前她还未想明白对殷华的感情,但当见他在生死关头兜转了一遭,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动了心。
尽管紧绷忙碌了一整天,她全身骨子都在剧痛叫嚣着,但此时此刻,除了他身边,她哪儿都不想去。
子甫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她,似乎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坚定,想了会儿才道:“随你吧。”
许许多多的片段,在辰绫眼前晃过。
她知道那是梦,却舍不得醒来。
梦里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以及皇弟,那是段无忧无虑且幸福的日子。
只是突然间画面一变,鲜血蔓延那座华丽的宫殿,触目皆是血红。
她尖叫着想逃走,那片血红却像是不愿放过她似的,逐渐追上了她、爬上她的脚,要将她吞噬。
突然问,一股力量攫住了她,硬是将她拖出那片血海。
辰绫一愣,眨了眨眼,见到一张放大的苍白俊颜。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真实与梦境,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殿、殿下?”
她瞧向外头,发现天已快亮。
殷华忽然问道:“你整晚都在这守着?”
辰绫呆了呆,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啊!”她急着起身,但跪麻的脚却不听使唤,才刚想站起来,就又摔倒在地上。
殷华忍不住笑出声。
那笑,差点令她失了神魂。
早知道殷华长得不错,可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别忙了,坐着歇息吧。”他又开了口。
那温温凉凉的嗓音,过去她听着总觉他没心没肺,可现在却怎么听怎么悦耳。
完了,她真的没救了……
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再只是能够替她复仇的北蛮太子,而是个真真切切的男人,她的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快速沦陷。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好一阵子,享受这份难得的暧昧宁静。
“外头情况如何了?”最后是他开口打破沉默。
“殿下,您现在应该多休息才是。”她显然很不赞同他一清醒就问这问题。
“那你简单说给我听吧。”
她瞪了他好一会儿,不怎么情愿的道:“严庞死了,逼宫失败后,他门下一名食客便砍下他的头,向皇上邀功,希望能将功赎罪。”
“愚蠢。”殷华轻笑。
“是啊。”严庞好歹也得了皇帝十几年信任,怎么会有人蠢到以为砍下严庞的头,便能讨皇帝欢心,“皇上一怒之下,就将那人杀了。”
“嗯。”他一点都不意外。
殷华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转呀转,最后落在她衣角某处。
那里有撕扯破损后又重新缝补的痕迹。
他想起那天在湖畔遇到的少女。
当天辰绫就是穿着这件宫服吧?
其实也不大意外,他本来就揣测过辰绫与灵儿的关系。
或许灵儿处心积虑进宫到他身边,就是出于辰绫授意。
他忽然伸指至她面前,轻抚上她的脸颊。
“殿下?”辰绫吓了一跳。
很难想像这样一张平凡的脸,竟有如丝绸般滑腻的触感。
不过他也同时确定了她并没有易容。
“你昨天表现得很好。”他收回手,转了个话题。
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做的远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昨天起初她还惊惶着,但没一会儿就恢复镇定,朝臣们来询问的事项,她都一一妥善处置,且处断方式颇有他的行事风格,竟无人起疑。
殷华早知她聪敏,但昨日见了她的表现,仍不由得惊叹。
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够给她的,不只是枚玉石。
她值得他更用心对待,他想为她做更多。
不过前提是,他得先弄清楚她与辰绫公主究竟有何关联。
“是奴婢疏失,才令殿下中毒。”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既然想逼宫,当然存心要我死,你什么都不知情,不可能防得了。”他淡声道。
“……殿下原先便有信心可拿下叛军?”
他自信的勾唇,“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严家父女行事狠毒,却不够聪明谨慎。
“所以……您故意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精准,包括让皇上有惊无险?”他其实还是在乎皇帝的安危吧?否则等三皇子杀了皇帝,他再把所有人一举拿下岂不是更容易?
殷华笑了,“我就没算到容妃居然又对我下毒。”
“是啊,你是没算到,只是又刚好利用了这一点。”她轻哼。
他这么一赶来救驾,又在皇帝面前吐血,当然令皇帝更恨容妃,也更觉愧对他这儿子了。
这男人心眼真是可怕。
“容妃对我下毒是事实,我可没陷害她。”见她这么担心自己,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说容妃倒了,殿下今后可有其他打算?”
“打算啊……嗯,先回别院把病养好吧。”
他的语气让她有点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的。
“严家已失势,您现在应该没有要避的人了,为何还要回别院?”在宫里不是更方便他掌控一切吗?
“是没有想避的人,但却有想见的人呀。”殷华一笑,没漏掉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宫里戒备森严,我怕那人进不来呢。”
不晓得为什么,辰绫就是可以肯定他说的人就是褪去蚕衣后的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灵儿不问我那人是谁吗?”他又道。
她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是谁?”
“我在等的,是冀国失踪多年的小公主,辰绫。”殷华道,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她错愕的瞠大眼。
第8章(1)
严庞失势的事,马上就在全北蛮传开了,百姓们听闻,无不欢欣鼓舞。
而容妃与三皇子逼宫,太子殷华赶回宫救驾之事,更是成为众人饭后闲磕牙的话题。
只是当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即将回东宫,不料殷华轻飘飘的一句“身体微恙”,就又回别院休养了,而且把皇帝从宫中派来伺候的人都给打发回去,继续过着与先前无异的日子。
于是民间再度生出一堆对太子殿下歌功颂德、荣辱不惊之类的赞美言词。
一晚,殷华正伏案书写,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响由远而近,最后停下。
“你终于来了。”他见了来人,只是微微一笑,一点也不讶异。
“我有求于殿下,又怎么可能不再来?”辰绫涩然道,其实也有几分忐忑。
她想知道,他要见她,究竟是打算说什么。
“其实我始终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辰绫公主,这儿戒备应该还没松散到能让个没武功的女人来去自如。”
她听了他的称呼不觉咬住唇,却没反驳。如果子甫就是季甫,那么殷华会猜出她的身份并不奇怪。
至于她怎么出现……实在很难解释,因此她干脆忽略,直接道:“既然殿下已经猜出我的身份,想必已晓得我所求之事吧?”
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他答应为自己复仇,却又不希望他真的看上辰绫的美貌。
殷华点点头,“你希望我支持北蛮出兵冀国,杀死当今皇帝辰已,也就是你叔叔。”
“殿下的确聪明。”她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殿下的答案是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那一瞬间,辰绫分不清自己是喜悦还是沮丧。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只要殿下能为我复仇,我愿意为殿下献上一切。”
“我知道,这话你说过了。”殷华顿了顿,“而辰绫公主不愧是冀国第一美人之女,确实美若天仙,只是我不可能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我承认我目前的确有向冀国宣战的打算,不过并不包括杀了辰已。尽管冀国如今国势大不如前,但有郯家军在,北蛮想吃下冀国便是场硬仗。”
辰绫挣扎了一阵,“郯家军确实难缠,但若我站出来指控当年辰已弑兄篡位,未必不能说动他们……”
殷华摇头,“郯家一门忠烈,他们一心死认定辰家、认定冀国。当年辰已弑兄篡位一事虽然掩饰得好,却也不是密不透风,郯家不会不知道,却依然选择效忠新帝。你皇弟死于多年前那场宫变,辰家仅存辰已一脉,郯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位公主,而放北蛮大军入境。”
辰绫不得不承认殷华确实一针见血。
人真是矛盾,她既折服于他的聪明,却又恼他看得太透彻,令她完全无从反驳争取。
“我知道了,我会另外再寻办法的。”她停了会儿,又开口,“只是我很想知道,若我提的要求简单些,一样的条件……殿下会答应吗?”
殷华有趣的望着她,“你是说,用你的人换?”
她微微涨红了脸,却仍道:“是。”
“公主的美貌,天下也许找不到第二个……但我的答案是不会。除非公主能带给我其他更大的利益,不然我不会单为了公主的美貌,与公主谈任何条件。”他深深觑了她一眼,“再说若我真是那种为美色所惑之徒,公主也会瞧不起我吧?”
确实,如果他真是那种人,她会很失望。
只是他的下一句话,却狠狠震撼了她——
“更何况,我心底也有人了。”
她错愕的瞪向他: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其实她并没有期望像他这样的男人,会爱上只有张平凡容貌的“灵儿”,但是乍闻他竟有喜欢的人,她仍受到不小的打击。
第一次……将心悄悄系在一个人身上,却连在心底偷偷幻想都不成,他就打碎了她那微渺的想望。
只是话又说回来,他心底那人究竟是谁?这几个月来自己总是跟在他身边,为何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交好了?
“能入得殿下眼中的女子,必定相当不凡。”她有些苦涩的道。
“她自是远不及公主美丽,不过曾有人告诉过我,有些时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