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锦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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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沐皇恩,哪里想到日后的事情?”舒夜阁垂眸,目光眷恋在她那一身蓝衣之上。
“如衣的事,我会处理,但是你会怎样?”略想了一想,洛织锦又问他,略带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我看,你似乎也多有不便?”
不然的话,何必被人押着出来?
舒夜阁苦笑一声,随即淡然开口:“朱公公位高权重,又深得姜美人的信任,而我不过是小人物一名,他不会费心思对我如何的,至多将我赶出织造局而已。”
看他神色淡淡,洛织锦略勾了下唇角,随即挑眉看他,“怎么,舍不得?”
“如今于我来说,却是求之不得。”舒夜阁看向她,微微笑了一笑。
“哦?”洛织锦有所不解,正想听他如何说,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蓦地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那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此刻正抱着他那张琴盘膝而坐,想到数次被他戏弄,洛织锦顿时心生警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次不是说过后会有期?”那叫哥舒彦的神秘男子今日却没有戴面具,三分狂生姿态几乎已经深入骨髓里,笑嘻嘻地看着她,蓝色双瞳犹如大海一般幽深,此刻他看向舒夜阁,突然一笑,“娘子,这人惹你生气了?”
“谁是你的娘子?”洛织锦知他存心想惹她生气,是以虽然神色淡淡,但是却暗自凝神戒备,以防他突然出手。
“我说过,只要看过我的脸,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了。”哥舒彦笑笑地开口,伸指点向舒夜阁,“既然他惹你生气,我帮你出气如何?”
说着也不打招呼,已经一拳遥遥拍来,舒夜阁顿时只觉心间如受重击,忍不住闷哼一声,面上现出极痛苦的神色来。
洛织锦倏地将舒夜阁推在身后,随即冷冷看向他,“欺负一个功夫一般的人,阁下到当真好清闲。”
哥舒彦却抱着琴随手拨了两三下,发出几个单调的乐音,随即一笑,“你这样护着别的男子,可是会让我误会的。”
“干卿何事!”洛织锦扬眉,“既然今日阁下难得清闲,不如我们再来较量如何?”
“我实在不想与你交手,不过……”他微微一笑,“难得你这般有雅兴,那就不如从命了事。”
说着话,他却已经将那琴随手横在路边,身形才动,人已经迫到她跟前。
“来得好!”洛织锦赞了一声,随即出掌,与他交手。
舒夜阁只觉面前人影翻飞,青衣蓝衫,宛然分明,一只手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果然好身手!”洛织锦与那哥舒彦交手片刻,不禁开口称赞,心下渐渐觉得兴奋,有种敌逢对手的感觉。
“娘子也一样!”哥舒彦笑意微微。
“我警告你,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洛织锦一掌拍去,刚好落在他肩膀上。
“哪两个字?”虽然被打了一掌,但是哥舒彦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依旧面上含笑,长袖拂过,伸手拦住了洛织锦又一击。
“明知故问!”洛织锦冷哼一声。
但是哥舒彦却突然一笑,出掌方向蓦地一换,居然朝舒夜阁拍了过去。
“你想怎样!”洛织锦飞身掠过,拉过舒夜阁朝后退去,“为何要伤他?”
哥舒彦的身形蓦地停了下来,“我看他不顺眼。”
依旧三分无奈的狂生模样,但是眼神中的认真却没有被洛织锦发现。
她依旧抓着舒夜阁,冷笑,“阁下身手如此,若是看谁不顺眼的话便要出手……也未免太过任性!”
“那又如何?”哥舒彦俊眉微挑。
“不为何,只是被我看到,终究是要管上一管的!”洛织锦冷眼看他,也不跟他废话。
“娘子,为了外人这样说我,当真让我伤心不已。”他却无奈摇头,态度似真似假,只是话音一落,人却已经逼近洛织锦。
洛织锦下意识防备,但是却只觉得腰间被人一探,她心下一凉,下意识予以还击,也不过瞬间而已,两人却各自朝后退去,面上现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片刻之后,哥舒彦微微一笑,将从她身上所取到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中。
舒夜阁抬头看过去,却见那东西通体金红,长四寸宽两寸,厚重古朴,边缘雕刻浮凸花纹,隐隐有怪异字体夹杂其中。
居然是圣武令?!
舒夜阁顿时吃了一惊,看向洛织锦。
洛织锦神色阴晴不定,缓缓伸出手去,只见她手中也有一物。
通体洁白如玉,毫无瑕疵,长四寸宽两寸,厚重古朴,边缘雕刻浮凸花纹,隐隐有怪异字体夹杂其中。
不知为何,舒夜阁只觉得身侧仿佛有微微寒意袭近。
“这是什么?”洛织锦沉声问他。
为何她从他身上取得的东西,造型居然与圣武令一般无二?
哥舒彦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我与娘子居然如此心有灵犀,连定情信物都做得这般有默契。”
“休要胡言乱语!”洛织锦冷冷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哥舒彦却微微一笑,身形遽然后退,“娘子,你神通广大,怎么会连这东西也认不出来呢?”
“把圣武令还我!”洛织锦顿时追上前去。
“难得娘子身上带着与我那块令牌这么相似的定情信物,我怎舍得归还?”他一笑,随即大袖飘飘,裹起路边那张琴,人已经飘然远去。
洛织锦愤然握紧了手中那块寒意侵人的令牌。
他到底是谁?
明明深不可测,行事却颠三倒四,更何况,他根本不是汉人……
舒夜阁心下黯然良久,终于开口:“洛姑娘……”
洛织锦回过身看他,“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舒夜阁挽留不及,只好看着她蓝色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站在原地痴立良久,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舒夜阁只道朱全忠定然命人看着他不准再插手此事,只是事情却又突生变化。
却是朱全忠入蜀之后便已快速定下了供锦方,只道在规定时间内便可全部赶工完成,但是也不过一天而已,所有为了这次贡锦而忙碌的织锦匠人居然在一夕之间全部中毒,昏迷不醒,虽然找了无数当地知名的大夫,但是却对他们所中的毒一无所知。有大夫沉吟良久之后,终于说出若是想要给这些织锦匠人解毒的话,看来也只有去找唐门中人了。
江湖中人,多是草莽,朱全忠自然不愿意与他们多打交道,是以让人请了舒夜阁,要他尽快办成此事。
还好因为这事,朱全忠居然一时忘记了追问他天衣圣手人在何处。
虽然不屑于朱全忠的为人,但是舒夜阁看过那些织锦匠人的模样,却还是去了沈府。
可惜他不懂医道,素日所习,也不过是与布料相关的一切知识,所以他想找一下唐隐。若是去沈府,大概会遇到他吧?
于是他便匆匆去了沈府,彼时洛织锦正抱着那叫做菀菀的小女孩儿说话,一旁的沈如衣板着脸,坐在她对面的,可不正是他要找的人?
“唐兄,你在这里就最好不过了,我想请唐兄帮忙救一救那些织锦匠人。”舒夜阁见他果真在此,顿时大喜。
“又出了什么事?”洛织锦将菀菀交给沈如衣,回身看他。
“一夜之间,所有织锦匠人全部中毒,如今生死不明,若是他们到时间不能将贡锦交出,只怕虽有这原因,也难保不会惹得姜美人生怨,到时候只怕……”舒夜阁皱眉不已。
他越说下去,对如今要做的事情却越是厌倦。
素日在织造局,他只需负责局内织衣选锦之事,哪里想得到其他。
裁漱玉,渐铺缕金凤衣,一梭锦,织进匠人多少泪?
唐隐为之挑眉,“中毒?”
“是。”舒夜阁点了点头,“全部中毒。”
“奇怪,”洛织锦亦为之沉吟,“是什么人要给这些织锦匠人下毒?”
舒夜阁摇头,“我们也无从得知,如今已耽搁了两日,初时还以为是恶疾,但是请了大夫之后才说是中毒,但是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哦?”唐隐笑了一笑,“那我真要去看一看了,若不是我们唐门的人下毒的话,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蜀地居然想起用毒这一招。”
舒夜阁顿时大喜,“如此,就有劳唐兄了。”
洛织锦也没再说话,看着唐隐兴致勃勃地跟着舒夜阁离去,下意识地又取出那一方令牌沉思。
“织锦,你怎么了?”沈如衣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她摇了摇头,顺手将那东西收起,突然起身,“你在家中不要外出,我也出去看一看。”
她说完话便匆匆离去,随即跟上舒夜阁和唐隐,朝这次贡锦的织造坊行去。
第六章 玄冰令(2)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整个石氏织造坊却显现出不正常的沉寂,舒夜阁跟守门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找到那些织锦匠人如今停放的地方。
“交给你了。”洛织锦看向唐隐。
唐隐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查看,先是伸手搭了下他们的脉息,随后又翻了一下他们的眼皮,接着是看舌苔,看了片刻后,他略略沉吟起来。
“怎么了?”舒夜阁见他不说话,心下有些担心。
“看这样子,这种毒药的药性应该是让这些匠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但是如果过了时间没有服用解药的话,只怕就醒不过来了,”唐隐心下大奇,“到底是谁想到用给这些匠人下毒?”
“有法子解吗?”洛织锦抬眸看他。
“天下至毒,莫不出自唐门,”唐隐颇为自得,“我在这里,你放心。”
“那就有劳唐兄尽快给这些匠人解毒了。”舒夜阁看他神色轻松,料想必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不曾查出什么嫌疑分子?”洛织锦在院外四处查看一番,没有什么收获。
舒夜阁跟在她身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现在贡锦一事,全由朱公公一手操办,即便有什么怪异之处,我也无从得知。”
“若是蓄意纵毒,这次无事的话,必然还有下一次。”洛织锦凝眉细思,片刻后突然一笑,“无妨,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居然跟织锦匠人过不去。”
舒夜阁抬眸看她,唇角微微一扬,现出一个极温柔的弧度来。
夜已深。
梆子声笃笃敲过,满天星子似乎都已沉沉入睡,不知名的虫儿在暗处唧唧而鸣,越发衬得夜阑人静。
衣袂飘浮之声响起,阴影如同乍起的大鸟,悄悄掠过层层院墙。
石氏织造坊内下午苏醒过来的匠人此刻已经入睡,微微的呼吸声令那似一片黑影的人皱起了眉。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说是这边居然请了唐门的人解开了毒,并且即日恢复正常织造。
想要继续?
休想!
黑衣人勾起唇角,整张脸上被黑巾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黑夜闪着冷冷的光,随即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支尺长的竹管,轻轻在窗子上戳出一个小洞,随即凑近那竹管一口气用力吹了过去。
房间里却蓦地传出一声轻笑,一个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哪儿来的小贼,居然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黑衣人顿时大惊,正想抽身,却只感觉自己刚才吹出去的那口毒雾蓦地冲回,他顿时被呛到,昏头昏脑之下,手中的竹管顿时“咚”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他身不由己地朝后倒去,但是有人及时接住了他,随即把他朝墙上一按,“说,谁派你来下毒的!”
房间里的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乖乖说的话,等下我可以给你解毒哦。”
黑衣人看看抓住自己的女子,再看看从房间里出来的男子,只略一犹豫,便一口咬了下来。
牙齿中藏的毒,见血封喉。
唐隐连忙抢身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无奈一叹,“没救了。”
洛织锦松开手,那人便似一团烂泥般倒了下去。
唐隐在他身上左右搜查,片刻后抬头,“什么标志都没有。”
洛织锦抬头去看舒夜阁,“你怎么看?”
舒夜阁摇头,“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以前每次宫中例行采锦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洛织锦总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同之处从脑海中一掠而过,但是却又在瞬间消失,让她来不及抓住那一瞬即逝的念头。
唐隐揉着下巴看那具尸体,“这种程度的小毛贼,居然会下那种还算不简单的毒……总觉得有点不简单。”
洛织锦为之而皱眉。
唐隐说得没错,若是真正厉害的下毒者,出手的话,几乎让人无可遁形,而这人居然采用吹管,只有江湖上那种偶尔串门子打家劫舍的毛贼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难道……
又是那种一瞬间就消失的念头,她依旧没有抓住。
她最后只好颓然放弃,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