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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才女浪子胡涂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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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扶疏的树影,随著午后馨香宁静的微风,漫漫滑进胡泯书斋的窗帏。
  程殷殷擎执著一枚白棋子,微微侧著头,考虑著该将这一著棋往何处下才妥当。和她对弈的正是胡泯,这些时日,胡泯也不知是著了魔,还是鬼迷了心窍,倒彻头彻尾改了平素浮躁的毛病,认认真真的跟著程殷殷习书识字,兼又学了一些棋弈。程殷殷发现胡泯其实是个十分聪慧的人,她不过稍稍讲解了一下对弈的方法和步骤,再经过几日的提拨,他竟然已经小有领悟,可以和她下起棋来,虽然每局皆是程殷殷略胜一筹,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胡泯的进步神速,她愈来愈觉得维持一个不败的局面,是一种吃力的事呢!
  像现在,她就觉得胡泯的黑棋步步为营,布满了玄机,一不小心就会落个全盘皆输呢。程殷殷考虑良久,终于在棋盘角落上,落下白子,突破不了黑棋的包围,看来得另起炉灶了。
  胡泯抬眼望了她一眼,执起黑棋落在一片白棋之中,突兀诡异的单军陷阵。
  程殷殷注视著那枚黑子,唇畔居然飞扬起一抹微笑,“我输了。”奇怪的是她,竟然丝毫不懊恼自己的落败,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悦呢!人家说:“有状元学生,没有状元老师”,对于胡泯这个学生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她倒也颇有几分沾沾自得。
  “你该不会是故意输给我的吧?”胡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输太多次了,让我也赢个一回,尝尝胜利的滋味?”
  “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谦虚了?你不是以打败我为目的吗?”程殷殷笑得灿然,对于好胜心一向极强的她,输棋了,而且还是输给一个新手,自己意外的竟无半点挂恙,她倒也讶异,原来下棋的愉悦,也不完全是一个胜负只字可以道尽的。
  “我只是有些怀疑我竟然赢了。”胡泯又说,平素张狂活跃的那对眸子,显得有几分沉静。到底弈棋能止浮动的心绪,是一帖善药。
  “那不正合乎你自诩的『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的豪情?”
  “只怕那只是个表现,私底下我早输个局局皆败,一文不名了。”胡泯叹口气,他真个十分具有夙慧,程殷殷教给他的那些圣人糟粕,他倒也能吸收,稳当运用,言语之中,竟也多添了七分书卷味儿。
  程殷殷自顾的想著他的进步,却对胡泯话中的那份无奈,有些意外,不等她询问,胡泯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吗?他?
  “怎么办?我觉得不能再让你继续来教我读书识字了。”
  怎么了?他不愿给个女夫子教?有损颜面?
  “我觉得自己已经太喜欢你了,成天就想见著你。不见你心里就挂记得紧。唉!我有点走火入魔了,是吗?”
  天哪?她听见的是些什么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烫得人面红耳赤!程殷殷傻傻的怔忡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胡泯却仿佛没有见到她的无措,迳自说著:“我才奇怪,为什么我本来讨厌书生的,却一见到你就投缘。”他摇摇头,回顾著旧事。
  “你……你……我……”程殷殷结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胡泯这样违背常理,露骨的,出乎意外的表白,实在令她难以招架。
  “我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未免太过唐突,可是放在心里又难受的紧!算了,你就当我是疯言疯语,胡说一气罢了。这一鸣惊人也未免鸣得太晚了些,你这样才德兼备……”
  “不是的。”程殷殷好费力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她的脑子也轰隆隆一团乱,胡泯竟然喜欢上她了,而她其实也中意他的,否则,她不会罔顾锦儿的苦口婆心,对胡家有这么深的眷恋了。只是——她之前的逃婚,这事又该如何做了结?
  头一次,程殷殷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离家了,可是不离家,她又哪来和胡泯相处的机会,又哪能发觉他其实没有外界谣传的坏呢?
  只是,她如果告诉胡泯事情的真相,他又会做何反应?他一向讨厌程殷殷的。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程殷殷,他又会如何?这样一想,原本已到了嘴边的表白,又恐惧地吞回了心里。
  “其实……”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胡泯突然鼓起勇气说:“反正你也不愿意和你爹娘给你安排的那个对象相对终老,那么,给我一个机会,我叫我爹去你家提亲!”胡泯迫不及待的抓起了她的右手,擎的那样用力,那样紧,令她有点生疼了。
  “可是……可是……”程殷殷乔吞吐吐的,梗在喉间的实情,就是逼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就去和我爹说,立刻取消和程家的那门亲事,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爹的,取消和程家的亲事,然后上你家去提亲——”胡泯一大串的说著他的计画。
  “不行!”程殷殷大叫一声,赶忙要阻止他,“不行啦!取消和程家的亲事,那……那程家小姐怎么办?”
  取消和自己的亲事?再上门向自己爹娘提亲?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她一定也不属意这门亲事的,名满长安城的才女配我这个恶名昭彰的浪荡子……”他忽然停下来,然后慢吞吞的开了口:“除非……你也觉得我恶名昭彰!”
  “没有,没有这回事。”她急欲否认的表情,落入胡泯的眼中,变成闪亮亮的光彩,慑人心魄的。程殷殷的脸颊蓦然泛起动人的一抹霞红。
  “我现在终于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了。”胡泯扬起一个微笑。
  程殷殷面对著胡泯的执意和深情,觉得自己逐渐在融化,化在他的一片坦然柔情中,她心中泛起一抹异想天开——如果她不是程殷殷就好了。
  只是她终究还是程殷殷的,长安城的另外一边还有著她亲爱的爹娘呢。
  望著胡泯执意的笑,她在心里说:“还是娶程家小姐吧!”
  就当殷为程只是歧出的一段梦境。
  “锦儿,快些收收行李,我们今晚回家去。”程殷殷从胡泯书斋冲回自己的房里,著急地对著房里的锦儿说。
  “啊?”锦儿倏地站起来,还摸不著小姐语中的意思。
  “你不是一直催我回家吗?我们今天晚上就走。”程殷殷望著锦儿那张充满迷惑和不解的脸,坚定地重复著她的心意。
  “怎么了?胡少爷发现了我们真实的身分,是不是?”锦儿瞧见程殷殷的断然和突兀,不禁做了如此的推想:胡家不能待下去了。
  事到如今,似乎也不该再瞒著锦儿了,她决定全盘托出真相,“不是。不过也猜中了一半!”
  “啊?”锦儿更迷糊了。
  “胡泯刚才说要上我们家提亲。”程殷殷简洁的把最重要的部分说出。
  “哇!”锦儿瞪大了眼睛,“胡少爷知道我们的身分了?”
  “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个女儿身,还记得西厢失火那一次吗?是他把我救出来的,那晚他就知道我们是女扮男装,从家里逃出来的。”程殷殷对她诉说著原由。
  “难怪我觉得胡少爷有些怪怪的呢!原来他真的被小姐迷上了呢!”锦儿拍著手,难掩脸上兴奋的神色,姻缘天注定,一切总算仍旧美满。
  “又对了一半!他说要到我们家提亲,但先要上程家退亲!”
  “咦?”什么意思呀?
  “他不知道我就是程殷殷。”程殷殷有些苦恼的说:“换句话,胡泯喜欢的是『殷为程』,而不是『程殷殷』!他对程家小姐的印象很不好呢!”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锦儿简直异愕的说不出话来。“那现在怎么办?”她大梦初醒般,著急的摇晃著程殷殷的手臂。
  “我们回家去!先让『殷为程』彻底的消失掉,他自然无处上门提,只好娶程家小姐了。”程殷殷自个到后来,也忍俊不己,笑了出来,“怎么好像我在用计设计他似的。”她本来是要逃婚的,情况演变成至今的状况,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们根本就不该偷偷逃出来。”锦儿对于小姐终于有了回家的念头,而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抱怨起这一段日子的奔波和提心吊胆。
  完全是一场虚惊,还是一出无事忙的闹剧。
  “好锦儿,我向你赔不是,别生气。”程殷殷倩然而笑。
  “可是,我们这样一走,胡少爷一定会急得到处找我们的。”锦儿说:“我们给他留封信。告诉他到程家来娶『殷为程』?”她随之也顽皮起来。
  程殷殷思索了一下,奔至床沿,解开当初带出门的行李,其中有一小包沉甸甸的细软,是她的一些较值钱的饰物,原先是打算在“逃婚”过程中,可以应急变卖的。她取出一个系有红丝结的佩环,高高的扬在锦儿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锦儿一看又睁大了眼,叫了出来,“小姐,你居然把这个订亲的信物也带出来——”她当初当然不会想到是今天的这种局面,带著这块佩环,自然是要把它拿去换银子使的。
  “就留下这块佩环吧!他应该懂得其中的奥妙的。”程殷殷笑笑说,就拿这件信物做为试题,考考胡泯这两个月以来的学习成效吧!
  “会不会太难了一些?”锦儿有些不放心,这其中曲折的离奇过程,连她自己都有几分匪夷所思哩。
  程殷殷美目一扬,“要娶长安第一才女,先来个小小的测试,牛刀小试一番,也不为过吧?”
  “嘻!小姐我瞧你说话的样子,可是愈来愈像胡少爷了呢,这两个月也搞不清楚谁是夫子,谁是学生,谁软化了谁呢!”锦儿嘻嘻而笑。
  程殷殷一愣,“是吗?”
  “可不是呢!看来我们回家得好好重新修身养性一番了。”锦儿调侃著。说著,主仆二人又都笑了起来,收拾著行囊,等待著夜阑人静的时刻。
  趁著四下无人,程殷殷和锦儿蹑手蹑脚,循著后花园的荫幽曲径,慢慢地摸踱到侧门。程殷殷从门边的土石块中,摸出了一柄钥匙,卡啦一声,打开了门,和锦儿走出了胡家的闱宏宅第。
  “小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钥匙可以开门?”锦儿惊奇的问。
  程殷殷得意的笑笑,“胡泯告诉我的,晚上门禁森严时,他就从这儿轻而易举的跑了出去。”
  “哦。”锦儿恍然大悟。
  “我们回家也如法炮制?”程殷殷异想天开。
  锦儿摇摇头,胡少爷那一身的古灵精怪,可叫小姐给学了十足,“我看不必了,还是藏好手上的这把钥匙,反正日后用它的机会才多呢!”
  程家宅第里一片喜气洋洋,昨夜小姐回家的消息,怕已是传遍了府里的上上下下。
  大厅里,程殷殷敛眉低首的站在双亲跟前,“爹娘,对不起,害你们操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来给娘瞧瞧,殷殷似乎瘦了些呢!”程夫人爱怜的抚著女儿的手臂,关爱满溢的打量著程殷殷,“真的瘦了许多呢!娘得给你好好补补才行。锦儿,你吩咐厨房去炖些补品来,快!”
  “是!”锦儿应了一声,旋入后厅去,心里忖道:“瘦的是我锦儿呢!小姐在胡家吃得饱睡得好,又有人相陪,可是乐不思蜀的很哩!”
  程义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半句话不吭,程殷殷硬著头皮,低声地说:“爹,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请您别生气。”楚楚可怜的音调,任谁都会为之不忍。
  “你这孩子呀!真是的,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出去,也不想想家里会有多担心。”程义虽然还是摆著一副教训人的面孔,但显然语气也松软了许多,对于这位掌上明珠,他心中的疼惜,还是多于怒气的。
  “还说呢!还不都是因为你坚持这桩联姻,殷殷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会出此下策。说来说去那是你这个做人家爹的办事不力,不能给女儿安排一个美好的姻缘。”程夫人爱女心切,想起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不免对丈夫发起怨气来。“现在殷殷回来了,你找个时间到胡家去辞退这门亲事吧。”
  “啊!这……”程义显然对夫人的交代觉得有些为难,力不从心。
  “啊!娘,不用了。”程殷殷急忙阻止母亲的提议,她飞快的转动著脑子,该怎么说呢?我十分愿意嫁给胡泯?这……这怎么开得了口嘛?
  “殷殷,你不用担心,不用怕,有娘给你靠呢!”程夫人笃定的拍拍女儿的手,坚决的看著丈夫,“你一定要去胡家办好这件事,要殷殷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胡泯,根本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哼!要是你一定要把殷殷嫁到胡家,下次离家出走的,可就不只殷殷一个人了!”程夫人半带恐吓的语气,果然收到了应有的效益,只见程义面有难色的皱紧了眉头。
  “夫人,这……”
  “别说了,这回我是吃了秤跎铁了心,你非得去辞掉这门不恰当的婚事不可!”程夫人丝毫不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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