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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长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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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安亦是继续迈步走出,也没有言语。

☆、第25章 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王妃再回府,已是夜半,偌大的王府除却病中的南平王,再无一人敢先睡。

不过进宫数个时辰,王妃整个人已是憔悴了许多,满眼的疲惫回到霜华院时,步伐都不太稳健,一直是被身边丫头搀扶着。

霜华院此时伺候着的下人们都不敢吭声,大家都心里明白,和亲之事怕是铁板钉钉了,心里不免也同情起郡主来。

“郡主怎么没跟着一道回来?”只有兰姑此时还敢出声问话。

王妃倚靠在太师椅上,由着兰姑替她揉着脑车穴位,舒缓晕眩。半晌才道:“被留在宫里头了,呵,皇上这是要困着玲儿,怕我偷偷送玲儿出城去。”

“圣上一直疼惜郡主,怎会?”

王妃冷哼一声:“他更心疼他的江山!匈奴使臣点名要我南平王府最尊贵的小郡主和亲,咱们的圣上如今是姐弟情谊都不顾了。”说罢,又有些纳闷道:“我倒是奇怪了,匈奴使臣从未来过长安城,怎会知道养在深闺的玲儿!”

一旁安静的沈长安却适时插入一句话:“听说随匈奴使臣入城的是孟将军,他可是二皇子的亲信……”

恰恰这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南平王府的小郡主一直受帝后疼爱,日后嫁给三皇子一直是长辈们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情,若没有今时这么一件事情搅合,再晚月余,等郑苏易出征回来,这门亲事就该要提上日程了,可惜……

“好他个李恒,竟敢算计了我,等着瞧,日后有他苦果子吃!”王妃狠狠咬着牙说着,而后愈发心累,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一屋子人,看着我堵心。”

待众人离去,沈长安本也想跟着走开,却突地被王妃喊住:“长安,你可有好的法子?”

沈长安倒是被问住,尴尬笑笑:“和亲是圣上旨意,王妃前去商讨都无回旋,儿媳岂能有更好办法。”

王妃很是和蔼地走近长安,抚上她的双手,道:“我知道玲儿不懂事,惹怒过你,你身为嫂嫂,岂能和她一般见识,再怎样,她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和亲,对她而言太过残忍。”

沈长安认真听着,心里却是觉着好笑,玲儿是个孩子,便可以胡闹,那阿蛮呢?不过护主而已,就该受到教训?嘴上却回着:“自然,郡主和亲,是府里谁都不愿意见着的事情。”

王妃赶忙说道:“那,你让王家帮帮忙,王家才支助了朝廷军费,皇上现今对王家正喜欢得紧呢。”

“王家与圣上并无交情,王妃乃是圣上亲姐姐都劝说无用……”

王妃更加拉近了沈长安的手,又说道:“听说王家与匈奴都有生意往来的,你们去和左贤王说说,让他们换个人和亲,除了玲儿,谁都可以!”

“王家是与匈奴有生意往来,却与匈奴王庭没有干涉,都是民间的商家交易罢了,怕是根本说不上话。”

王妃这才松开了沈长安的手臂,回头看着兰姑,很是难过说着:“那怎么办,玲儿可是我的心头肉,岂能让她嫁去匈奴这么远,日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啊,作孽啊……”

沈长安辞了王妃,由着阿莲陪着,漫步在回如园的路上。夜半时间,府里下人都去休息了,一路上也没人,二人沿着微弱月光,步伐极慢地走着。

两人都有心事,阿莲善心,还在为郡主和亲一事担忧,想着刚刚王妃悲戚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叹息一声,道:“郡主运气也忒差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了。”

“王妃不是说了么,是作孽太多。”沈长安冷冷回着。

这话差些把阿莲手中领着的灯笼都给吓掉了,阿莲长大了嘴巴,半晌才道:“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重复刚刚王妃的话罢了。”

阿莲却是环顾左右后,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小声说着:“还别说,之前小郡王夭折时,已经去世了的老王妃那会儿却一直抱着小郡王,说是报应。你说,这府里曾经是不是真做过什么孽啊。”

沈长安瞟了眼阿莲,道:“闲事莫理。”

“怎么是闲事了,都是府里的事情啊,和亲的可是郡主,那不是小姐您的妹妹么!”

“胡说!我没有妹妹!”

沈长安突如其来的冷厉的斥责,把阿莲吓了个够呛,手一哆嗦,灯笼就这么掉在地上。

直到沈长安瞪起的双眼眯起,转身继续向前的时候,阿莲才缓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郡主是世子爷的妹妹,不就是小姐您的妹妹么,夫妻本是一体。”弯身捡起灯笼,阿莲继续念叨着:“小姐是因为和亲事情心情不好么,也是,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心情好的,郡主花样年华,虽说性子刁钻,却无劣迹,如今要嫁去蛮荒的匈奴,谁心情能好。”

沈长安却是又回头剜了眼阿莲:“不是郡主也会是其他人,别人家的闺女就不是闺女了?”

阿莲一愣,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别人家的事情那才是小姐您说的,闲事莫理!若是其他姑娘和亲,我们也只能心底同情一把,可小郡主是小姐家人啊,朝夕相处的,怎么也有感情了,小郡主虽然蛮横些,其实人不坏的。”

阿莲的絮絮叨叨更是惹得沈长安烦躁,只哼了句:“话太多了,吵!”而后大步往如园走去,留下阿莲莫名待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没有灯笼,正抹黑走呢,别出了事情,遂小跑着跟上自家小姐。



自那日以后,沈长安便安生待在如园,郑玲被扣在宫里头,王妃每日一大早就进宫,王爷又病着,沈长安便难得的清闲,每日养养花荡荡秋千,日子很是舒适。

院子里的金银花开得愈发旺盛,金灿灿一片。闲来无事,沈长安总会让丫头们摘下一些,晒干了正好入药。而丫头们干活时,总能把外头的消息带进如园,那些话,或多或少都飘进了沈长安耳里。

听说王妃在圣上面前大闹,圣上顾念姐弟情谊,无奈之下只得召了许多宗室的郡主入宫,一一送去给左贤王处让他瞧瞧,可惜,各式美人他却没一个挑得上眼,仍是坚持要南平王府的郡主和亲。

听说,再之后圣上索性托病不见人,连皇后和安乐公主都见不到圣颜,王妃更是一连几次入宫都被拒在门外。

。。。。。。

嫌前边太吵,沈长安一个人去了后院的小湖,坐在秋千架上,闭着眼哼着洛阳的小曲,感受湖面微风,才觉宁静。

湖边柳树旁,不知何时窜进来的孩子,在一旁探头探脑许久,才怯生生喊了句:“嫡母。”

沈长安睁开眼,便看见仨儿躲在树旁,遂提起裙摆,走到了岸边。说来也奇了,沈长安虽养过仨儿几日,可真算不上有感情,平日都是各过各的,由着仨儿闹腾,却不知这孩子怎么从如园出去后,乖巧了许多,还莫名跟她亲近。

“之前不是胆儿挺肥么,连我这个湖都要填平,十足的小霸王,如今怎么怯生生的,性子转变忒快啊。”沈长安抱着臂,不冷不热地对着仨儿说着。

仨儿上前牵着沈长安的衣袖,惹得她微微蹙眉,却没有吭声,只静静看着仨儿。

“我听旁人说爷爷病了是因为舍不得姑姑,姑姑是不是真的要永远离开长安城啊?”仨儿问得认真。

沈长安这些日子最不耐听见郑玲的事情,可面对这个孩子的问话,沈长安却很是好脾气,点头:“姑姑要嫁人,去很远的地方生活。”

听罢,仨儿低下头,静默不语,好一会儿,眼睛蓄了泪水,带着些哽咽说道:“是要嫁给匈奴人么,兰姑说匈奴好可怕,匈奴人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嫡母,能不能不要姑姑嫁过去啊。”

沈长安一愣,半晌才道:“这个我说了不算,是皇上的旨意。”说罢,又低头,不解道:“姑姑嫁了不好么,以后府里再没有人会骂你了。”

对于这个莫名进府的小少爷,府里上下都不敢得罪了,每日能训斥他的,也只有郑玲了。这段时间,郑玲对他从没有过好脸色,就差没有直接把他丢出府去,按理,他该最不喜欢郑玲。

“可她是姑姑啊,是血缘至亲。”

仨儿说得那样的理所当然,沈长安却冷冷笑开,血缘至亲?什么是血缘至亲?沈长安摸了摸仨儿的小脑袋,心道:你与她不是血缘至亲,我与她,也不是……

突地一双小手抚上沈长安嘴角,只听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嫡母这样笑不好看。”

沈长安一愣,低头认真看着仨儿道:“嫡母该怎样笑才好看?”

“就是上回我和虎子石头在这里打水仗时,嫡母看着我们笑得很美,很美很美。那时仨儿便觉得,以后一定要娶到一个像嫡母笑得那样温暖好看的人,做个和爹爹一样幸福的人。”

仨儿说的肯定,沈长安却是严肃地站起身,道:“你看错了,嫡母不爱笑。”

正当母子两说着,阿莲匆匆跑了过来,满脸的焦急,大声喊道:“不好了……小姐……小姐……不好了……郡主……出事了……”

阿莲一字一个大喘气,无厘头的话语,沈长安拧眉往她跑来的身影看去,待她快到身边时,才道:“好好说话,着什么急,这模样,跟天塌了一般,郡主到底怎么了。”

阿莲拽着沈长安的衣袖,焦急跺着脚,眼睛也瞪着老大,喘了好奇口气,才终于说清楚:“郡主,郑玲郡主割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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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沈长安赶到霜华院时,只有兰姑在大厅里焦急地等着消息,南平王妃在宫里传来消息时就匆匆进宫去了。

“怎么回事?”沈长安进门后立刻询问道。

此时的兰姑也是满脸憔悴,看了眼沈长安身后跟着跑过来的仨儿,遂吩咐一旁丫头道:“先将小少爷送回屋子里去。”

仨儿哪里肯,抱着沈长安不松手,嚷道:“我不要回去,我要见姑姑,她们说姑姑自杀了,我不信,我要见姑姑。”

兰姑脸色一变,严厉斥责道:“那个碎嘴的多话了?拿这等事情去吓小少爷。”

沈长安却是回道:“仨儿刚巧在我那里,不小心听了去,现今岂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郡主如今到底如何。”

见沈长安冷着声音,兰姑也不好再说什么,叹道:“宫里只传出小郡主割腕的消息,到底如何,老奴也还在等宫里的消息。”

沈长安点头,安抚了仨儿:“你在这里也没用,反而添乱,让阿莲带你先回去,有姑姑消息,嫡母保证让阿莲第一时间告诉你。”

仨儿思虑再三,点了点头,却不断强调:“有姑姑的消息一定要来告诉我。”

下人们抱走了仨儿,兰姑才敢直言,甚至有些哭腔,道:“传话的宫人说是流了一地的血,生死难测,都让王妃做好心理准备了。”

沈长安听罢,心中咯噔一下,一时只觉嗓子干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脑海有一瞬的空白。可如今除了等待消息,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从上午等到下午,兰姑愈发等得焦急,最后索性对着蓝天跪拜祈求:“菩萨保佑,小郡主定要安然无恙,小郡主是老奴一手带大,虽有些骄横,却是善心。每年冬天郡主都记得老奴的旧伤,会亲自给老奴按压双膝,每年除夕夜,也都记得留一碗老奴最爱的酒酿丸子……菩萨啊菩萨,你可记得当年小郡王病重时,郡主在菩萨面前跪拜了三天三夜祈福,小郡王却还是离世,菩萨欠了郡主一次,如今也该还了。”

看着兰姑面朝蓝天,跪地祈求,霜华院内的许多下人也都一一跪地:

“菩萨保佑,小郡主定要安然无恙,前年奴婢阿娘过世,管事不给准假,还是小郡主求了情,才让我给阿娘守了头七。”

“菩萨保佑,小郡主定要安然无恙,上个月,阿嫂来府里找奴婢讨要银钱给阿哥还赌债,奴婢不给,阿嫂动手打骂,还是郡主瞧见了帮了奴婢解困。”

。。。。。。

待到日落,王妃的贴身侍女汀画才回府来传了消息,说是太医已将小郡主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这消息让王府上下都松了口气。

听汀画的描述,她与王妃一起赶到凤仪宫时,屋子里满满是人,皇上皇后和安乐公主都在,还有数十位太医。越过人群,只见小郡主苍白的脸色躺在床上,就连双唇也是惨白着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也不知生死。右手手腕处被缠了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虽见不着血迹,可被郡主右手压着的被褥却是让鲜血染红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的,听说是太医吩咐说郡主刚刚保了命,体弱,不能翻动,才让宫人不敢跟换被褥,恰巧也让她们瞧见了。

王妃一见那场景,便是伏在床沿边恸哭,要不是皇后娘娘和安乐公主一直安慰着,王妃差些也要哭岔气了。年逾五十的南平王妃,分外尊贵的长公主,那般没有形象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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