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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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南平王府里可是有什么龌蹉事情?”
沈长安勾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才拍了阿莲额头:“你这个碎嘴的毛病,早晚有一天要害死你。”
嘴里虽这么说着,可沈长安明白,她之所以在众多丫鬟中挑中阿莲,便是看中她那无论在何处都能打探得到最隐秘消息的本事。
阿莲撇着嘴,才老实道:“阿莲知道了,再不敢乱说话,不过阿莲真心为小姐着急呢,您不知道,这府里人都在看小姐笑话的,若小姐真不被世子看中,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沈长安自然明白,遂安抚道:“好了,别老念叨,既然姑爷不来,那咱们去找他可好?”
阿莲这才转忧为喜,想着小姐被自己说得终于开窍了,激动道:“好嘞,我都打听好了,姑爷如今正和朋友在茗荷苑里呢。”
沈长安合起手中诗经,顺手敲了眼前鬼精灵丫头的额头,催促道:“快些把今晨做的糕点拣一些出来,我带过去。”
…
茗荷苑外,却是一层的守卫,个个都很是严谨,看见迎面走来了二人,立刻举刀拦下:“世子交代了,谁都不让进去。”
阿莲拎着食盒,颇是不满地囔道:“你可知拦的是谁?看清楚了,这可是世子妃,来给世子送糕点的,你也敢拦!”
“这……”守卫有些犯难,却还是忠于职守道:“可世子交代了,不许外人进入。”
“大胆,谁是外人了?你是说世子妃?就冲你这句大不敬的话,便可以将你丢出府去!”
这般嚣张的丫头,让守卫也是皱起了眉头,索性不和她沟通,看向身后的沈长安,低头很是恭敬禀道:“世子妃见谅,属下等人也是奉命行事,不敢逾矩。”
沈长安看了这般架势,点头,道:“想来里头是有重要客人了,也罢,我找世子也无事,只是今晨做了些糕点,想送予世子品尝,就劳烦几位代为送入,给世子和客人一道品尝。”
门口守卫互望了一眼,想着世子只是交代了不让外人进去,代为送盒糕点应该无事,在南平王府当差,自然也是不好得罪世子妃的,遂点头应下,却不知小小的糕点,却让他们挨了结实的三十板子。
☆、第8章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茗荷苑内的湖心亭里,或坐或站七人,亭中石桌上摆放着棋盘,白子被黑子围困,显然已经穷途末路了。
“皇上棋艺精湛,臣实在不敌。”待棋盘胜负已定后,郑苏易起身,对着面对之人鞠躬行礼,说道。
圣上扶着胡须,笑道:“哈哈,许久没和你下棋,朕倒是手痒得很,你表兄们棋艺都差些,难得苏易你棋艺好,却总处处让着朕,可是想让朕今日白跑一趟?”
郑苏易赶紧答道:“前两盘,臣确实是未尽全力,可刚刚这盘,臣绞尽脑汁,还是棋输一着。”
“我可要作证,刚刚苏易额间都冒汗了,真是尽了全力应对的,苏易即便聪明,也不过正少年,哪能和父皇您比得,等苏易棋艺再磨砺个十年,怕父皇就得担心被赶超了。”
说话的是三皇子李诚,一句话让龙心大悦:“好,十年后苏易再与朕比比,到时候诚儿你观战,看看是谁落败。”
说话间,守卫已提着食盒进来,最先瞧见的还是郑苏易,微微皱眉,却没有苛责,只问道:“可是有事?”
守卫恭敬答道:“这是世子妃托属下送进来的糕点,想让世子与贵客品尝。”
郑苏易本想将守卫挥退,却被皇上打断道:“苏易娶妻,朕都没来得及恭贺,今日倒是有口福尝尝世子妃手艺了。”
圣上发话,自然没人敢再有异议,郑苏易亲自去接过食盒,摆放在棋盘一侧,食盒小巧精致,散着香气,倒是引来旁人兴趣。
“父皇,这食盒倒是有些趣儿,不似一般的木雕,镶嵌的可都是干花,难怪香得很。”李诚一边说着,还凑上前闻了闻,对着郑苏易道:“你的妻子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这怎就看出了玲珑剔透?不过是娶了个洛阳女子,洛阳喜牡丹花罢了,这种东西,怕是洛阳街头都是。”柳丰本就不喜欢沈长安,听了夸赞,不以为意地驳道。
掀开食盒,众人皆是一愣,反是一旁一直未曾吭声的二皇子李恒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道:“的确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食盒里,哪有什么精致的糕点,不过一双草鞋,一串佛珠,和一张纸条。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至今尚羡袈裟客,竹杖芒鞋任远游。
四句短诗,大家都识得,不约而同便看向了郑苏易,而当事人皱着眉,脸色很是不好看。
“苏易啊,冷落佳人可不好。父皇,莫不是你太过器重郑世子,让世子忙于政事,忽略了妻子,莫忘了人家如今是新婚呢。”李恒继续调笑道。
郑苏易原本发青的脸,如今愈发僵硬。李诚素来与郑苏易交好,倒是明白其中缘由,帮衬道:“许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倒是不小心被我们瞧见了。”
李恒点头:“确实有情趣,美人与和尚,情趣得很啊,郑世子平日看着稳重,也是极懂生活之人啊。”回头又对着周天龙他们几人道:“你们与世子交好,可见过世子妃?想来是位…‘倾城佳人’吧。”
众人都尴尬不知怎么答话,直到圣上发话:“今日即来王府做客,朕倒是也想见见这位世子妃,听说是洛阳王家养的姑娘?那日殿试未能见到王庭西,今日对这位表姑娘倒是有些兴趣。”
而此时惹了事的沈长安却是悠闲地再自个儿院落后的小池塘旁吹着风,尝着小点心。一旁的阿莲很是不解地挠着头,明明今晨的糕点她全都装进了送给世子的食盒里,这会儿自家小姐吃的糕点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直到茗荷苑的守卫来请沈长安,阿莲都还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沈长安好似早料想好了一般,镇定自若地被引进了湖心亭。
…
远远走来,沈长安便瞧见了那次望江楼里结识的几位。郑苏易、周天龙、谭升、柳丰皆站立一旁,围着中间端坐的三人。这四人皆是朝堂如今炙手可热、颇得器重的年轻人,得他们四人礼遇之人,自然身份不俗。
再看端坐的三人,两侧坐着的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位眉眼细长,看着狡黠;一位眉眼浅浅,温文儒雅。中间气宇轩昂之人,约莫五十岁,看着便是人龙之姿。
长安上前,跪地:“不知今日府里贵客竟是圣上,长安逾矩了。”
打量着跪地之人,即便在当今皇上面前,却也不畏缩,说话清楚,跪地却背姿挺正,这般自信大方的女子,倒是少见。
“刚刚皇儿还说世子妃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果真,有颗七窍玲珑心啊,到朕跟前来。”对于长安一眼便认出他来,他亦不是很诧异,却带了几许赞赏。
沈长安起身,缓步走进,却在石桌前停了下来,隔着三步之遥。
“会下棋么?”皇上指着棋盘问道。
沈长安笑笑:“若对一般人说,那便是会,可在圣上面前,便只能答不会了。”
“哦?怎么说?”
“圣上棋艺精湛,曾胜国手苏阳,令其羞愤之下誓言再不下棋,此事大渝朝妇孺皆知,在圣上面前,沈长安岂敢言自己会下棋?”
“哈哈,没关系,只是消遣玩玩。”说罢,却是先执一子,落下。
此番情景,沈长安自不敢推脱,只好落座于对面,捻着棋子与之对弈。
“早听说洛阳王庭西棋艺极好,却不知师从何人?你与他可是一个师傅?”一边下着棋,一边似无意地问着,与沈长安对弈,皇上自然轻松,无需太过专注。
沈长安摇头:“长安自幼与表哥虽长在一处,可学的东西却不同,长安是要学《女戒》与《内训》的,还得学习女红。”
“哦?那食盒可是你亲手所作?很是别致。”
“长安惭愧,因为太过愚笨,手工总学不好,这些都是丫头所制。”
“洛阳东西倒是比长安的要精细许多。那诗句是你所写?这般隽秀的行书,纤劲清媚,倒是少见。”
“谢圣上夸赞,长安自幼被逼着练字,当时只觉苦不堪言,如今终见成效,也很是喜欢了,现在还保持着每日练字的习惯。”
“这倒是个好习惯。洛阳与长安气候大不相同,风俗也有差异,你生活可还习惯?”
“长安小时候曾在长安城住过些年岁,也还适应,不过确实更习惯洛阳的气候,长安城略干燥了些。”
“恩,在洛阳生活也许多年了吧,听说是王庭西前来送嫁的?他在中原一带很有名气,可惜不肯入仕为官,朕颇感遗憾。”
“表哥才气不过借了王家在中原的名声罢了,表哥亦有入仕之心,可惜被爷爷看中,他日该是要执掌王家,是离不开洛阳了。”
“这般啊。”圣上点了点头,“王家家主,倒是个重担子。呵呵,这些年朕外抗强弩,内兴改革,劳民伤财,而王家却在中原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看看,这王家的姑娘,养得比朕的公主还水灵。”
“圣上说笑了,刚来长安城,长安还被人笑话过是乡下小儿呢。”沈长安低眉说着:“王家家业全依赖圣上富国安邦之伟策,我曾听表哥们提过,说爷爷很是感激圣上治理出的盛世天下,曾有心支助朝廷军队的军费开支,不过这些大事的具体事宜,都是家主与哥哥们商议的,长安道听途说,也做不得真。”
两人一问一答聊着,周围看客却是明白了皇上心思,也诧异沈长安竟能一句句答得恰到好处,很是机敏。可惜,沈长安的棋艺却比不得她答话的聪慧,棋路简直毫无章法,怕是只学了入门,连一般人都比不得,也难得圣上步步留生机给她,否则待这盘棋结束,也难以让圣上问出超过三个问题。
十个问题答完,沈长安终是低呼一声:“这般快就输了。”说完看向郑苏易,眨着眼道:“可是给夫君丢人了?”
沈长安那般俏皮的模样,让郑苏易一愣,二人关系疏远,如此当着众人这般亲昵说话,倒是让他很不适应,咳了下,才是找回自己的声音,道:“皇上棋艺精湛,我也是赢不过的。”
“那便好,长安生怕在圣上面前做得不好,回头就得领休书了呢。”
调皮的话语,让众人都是笑了起来,皇上更是笑得开怀,道:“苏易,你这妻子可是深得朕心,日后有机会,带着一同进宫来,不过,她的棋艺你得好好教教。”
郑苏易低头,恭敬应了声,却没有再看沈长安。
反是柳丰三番两次地看着沈长安,颇不友善。那日花轿弄错,他家妹妹吃了个大亏,这几日妹妹天天回娘家以泪洗面,惹父亲看了心烦,却让他心疼,这时自然见不得沈长安痛快,却碍于郑苏易颜面,才咽了心中怨气。
“父皇今日前来,心情是愉悦了,可莫忘了时辰。”一旁温和的李诚提醒着。
看了天色,皇上才是点点头:“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日日在宫里头,沉闷得很。今日虽不赶巧,没见着你父母亲,却遇了个心思剔透的长安,也不虚此行。”说完便是起身,又对着李恒道:“你日后无事,也常和苏易走动。莫总是和那些不入流的武夫处在一块儿。”
身边李恒低头不言语,在众人不注意时勾起了嘴角,带着些许轻蔑,却不知是对谁。
送走了圣上与两位皇子,谭升等人便也是离开,原本热闹的茗荷苑突地清冷下来,两人迎面站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还是郑苏易打破了沉寂,语气里隐隐带着些怒意。
沈长安弯着眉眼,浅浅看着他,知道他所责何事,却不言语。
“你在自己院子里如何折腾,我都随你,可出了你的院子,请记住自己的本分,莫惹是生非。”郑苏易补充说道。
沈长安抬手卷了跟发丝,漫不经心道:“我的本分?我的本分不该是伺候夫君么?夫君不让奴家尽本分,奴家能怎办呢?”
语气带着丝丝揶揄,让郑苏易微微耸眉:“罢了,你我话不投机,这几日莫再出现在我眼前。”说完甩袖离去。
☆、第9章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庭院里,绿树成荫、花香浅浅,东西两厢屋檐处串着铃铛,春风吹过,银铃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穿过两层小楼,后头更是豁然开朗,宽阔的池水里漂浮着成片的碧绿荷叶,西侧湖面一片芦苇,栽种得很是茂盛。
没有亭台,没有曲桥,湖中央却立起秋千,秋千恰巧高于湖面一尺,人坐在上头,秋千荡起,双脚划过湖面,丝丝冰凉。
郑苏易找到沈长安时,真巧看见她坐在湖面秋千上,右手举着轻薄的竹叶含在嘴边,吹奏着浅浅的洛阳小调,襦裙被她卷的老高,随着秋千的摆动,白皙的双腿荡漾在湖面,渐起些许水花。
郑苏易从没有见过这般大胆的姑娘,女子的小腿与脚踝是不能现于人前的,即便是在自己的院子,却也有着丫鬟、老妈子及园艺家仆数十名,这对于郑苏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