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断爷的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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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患。”
义三没入宋家之前,是住在海东偏远的一个小渔村里,祖祖辈辈打渔为生。渔民的孩子是在海里泡大的,淹着淹着就有了精湛的水艺。
义三也并不例外。
他并不知晓少爷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仍旧麻利地爬了起来,认真地答︰“我娘说过我两岁那年,站在海边玩,被一个浪头卷进了海里,要不是路过的二叔瞧见了,铁定会淹死在海里,后来大病一场。三岁那年,我爹教我学游泳,差点儿淹死又病一场。六岁那年,我偷了我爹的烧酒,喝完了下海游泳,游着游着睡着了,又差点儿淹死在海里。七岁那年……”
宋潮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义三立马掐了后头还要说的话。
宋潮起嬉皮笑脸地对宋太太道︰“娘,咱们可是海东人,紧靠着大海,你看是个人谁还没点儿水患呢!”
又转头看向悟心,挑衅的意味极浓︰“主持大师要真想挡,除非填平整个大海,可大海怎么可能填的平,那精卫鸟可都忙活了几千年,海还是这片海,所以才有了避无可避,对否,大师?”
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大师是个骗子,宋太太气愤地斥道︰“胡言乱语,还不快些和大师道谦。”
宋潮起依门而坐,乐呵呵的样子可没有一点儿想要道谦的意思。
宋太太教子有方,在儿子面前那是说一不二,可今天却在外人的面前被忤逆了。
宋太太气得满脸通红,却也知道在外人的面前给儿子留面子就是给自个儿留颜面,气势弱了三分,道了句︰“逆子。”
又对悟心说︰“大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大师的心思和肚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揣测和估算的出的。
悟心半合着眼皮,微微笑道︰“贫僧愿意为施主重新批命,但请移驾到贫僧的禅房。”
宋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面连声道着:“好,好,有劳大师。”一面冲宋潮起打着眼色,生怕他哪根筋撘错了嚷着不去。
宋潮起等的可就是这个单独面谈的机会,又岂会放过!
第14章 破财肉疼
“贫僧想请施主捐赠一些香油钱,为平心寺在海东西边的那座荒岛上新建一座寺庙。”
进了悟心的禅房,宋潮起还没有开门见山,悟心倒是已经直截了当地如是说了。
宋潮起含笑不语,打量起悟心的禅房来。
一如上世一般,空荡荡的,就是四面雪白的墙壁上也未曾悬挂一物,只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有些老旧的蒲团。
悟心已经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闭目打坐。
宋潮起好奇的紧,问他︰“你以为就单凭你一句话,我就得掏出上千甚至上万的银元来建什么劳什子的寺庙?”
悟心不曾睁眼,微笑着道︰“不晓得为什么,贫僧一见施主便觉得施主一定会答应贫僧的请求,可能是前世种下的因,才有了这世的果。”
宋潮起愣怔了片刻,想想即将要流出口袋的银元,恨得锥心泣血。
他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出了悟心的禅房。心道着即便是上一世的悟心还没有来,这一世的悟心仍旧吃定了他。
宋潮起很是头疼,修建寺庙,还是在无人的荒岛之上,那得花多少钱!他爹就是再信佛再敬重悟心,也不曾到破财破到如此地步的程度。
这分明就是割肉!痛啊!
再见到他娘,也没力气埋怨她好好的拜个什么佛,再像这般的多拜个几次,宋家真成了送家了!宋潮起一口斋菜没尝,便要宋姿跟他走,说是回去帮忙排查粮油铺的帐。
宋太太见他脸色阴沉,没敢说不好!
可她已经同庙里的师傅说好了,要在此斋戒三天,原还指望着将宋姿带在身边,借借她的光,,多同悟心大师说说话。譬如,问问他怎么破解宋家的那两个狐狸精啦。再譬如,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容貌不改。
宋太太心有不甘,便提议︰“宋姿,走之前同悟心大师道个别。”至少再多套点儿交情,打好了底子,她才好办事。
宋姿真想说不去,宋潮起干脆地道了︰“不用。”
宋太太翻了眼楮,眼看又一场争执便要铺天盖地而来,悟心大师不请自来。
宋潮起看见他就来气,心道着秃驴你不是打坐了嘛!
宋姿躲在他的身后,对悟心道︰“大师,正要同你告别。”
悟心奇道︰“不是说好了斋戒三日?”
宋姿简言意骇︰“那是太太,我就不了。”
悟心︰“在佛前诚心斋戒,可保半世平安。”
他的话来自喉咙的深处,甚至是肺腑,清晰而低沉,就像诵经一般,蛊惑人心。
宋太太深有所感地对他行礼,道了句︰“阿弥陀佛。”
悟心回了一礼。
宋姿却无心无肺一般地笑着问︰“前半世还是后半世?”
悟心竟一时语结。
半晌才呵呵笑了一下,自嘲地道︰“我自四岁能辩,五岁登台讲佛,半世阅人无数,却只在女施主面前哑口无言。”
宋姿也笑,其实她并非不信神佛,有着自身的经历,只会比旁人更加坚信神佛的存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尊佛,宋姿心里的佛是不杀人不放火,人不欺我我不欺人,路遇乞者能给给之。至于那些“欺我”的坏人,不是她不知,也不是她仁慈,自然更不是她大度,她不过是在等一个可以弄死坏人的机会。身在乱世,不害人和自保是生存的底线,人只有活着才能一心向佛。
一旁的宋潮起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他在悟心的面前吃瘪,悟心在宋姿的面前吃瘪,一物降一物,算来并不赔本。
悟心又道︰“贫僧与女施主这般投缘,可以许诺施主无论何时前来,贫僧的禅房自当为施主畅开。”
宋姿颇不应景地想起来了那个健忘的老举人,笑道︰“我怕你忘了。”
悟心……沉默了许久才道︰“自不敢忘。”
宋潮起成功带走了宋姿,赵美真的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不拔不快。但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品慧和宋品情伺候完了宋太太,便回了自己的客房。赵美真趁着此时无人,敲开了宋太太的房门。
“美真,姑姑这里没事了,你尽管去休息好了。”宋太太对赵美真到底是起了隔阂,也就维持着表面上的亲热,实则客气又疏离。
赵美真什么话都没说,抱着宋太太,趴在她的肩头开始痛哭。
宋太太不知所措,心道着难道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在姑姑家做客,受了委屈,这要是传到美真父亲的耳里,兄妹之间的情分也是要生分的。
宋太太不敢轻怠,焦急地问︰“美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主。”
赵美真还是呜呜痛哭,至少还得再哭一会儿,才够铺垫。
直到哭湿了宋太太的肩头,赵美真才渐渐止住了哭势,抽抽噎噎地拿手绢擦着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疼惜!
宋太太也扯着自己的手绢为她擦着眼泪,温言劝解她道︰“美真,哭也哭完了,不顺心的事情就权当是眼泪,哭掉了就没有了,好不好?”
“姑姑。”赵美真唤了一声,又掉下了眼泪。
宋太太握着她的手,用力拍了拍。
赵美真一边落泪,一边道︰“姑姑,你是我的亲姑姑,我是你的亲佷女,表哥也是我的亲表哥,我就是打什么坏主意,也不会打到你和表哥的身上去。”
宋太太一听,敢情这事还跟宋潮起有关,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那天,表哥失足跌进了荷塘,其实并不是失足,而是他自个儿故意跳下去的。”
赵美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偷眼瞧着宋太太。果然,还是自个儿的儿子最亲,也只有说起与宋潮起有关的事情时,她才会如此的严正以待。
赵美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继续往下说,说那个她反复推敲了很多次的绝对没有破绽的谎话。
第15章 立地成佛
平心寺的客房并不多大,房间里除了放置了一张木制的硬板小床,便再无其他。
宋太太和赵美真并肩坐在木床之上,看着她当真如断珠一样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连续滴落,就像滴在了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宋太太一生要强,显少会当人面前滴泪,自己教养的女儿,虽是大富人家,但也无那娇滴滴的贵小姐模样。眼前这娇滴滴的佷女,着实让她头疼不已。打不行,骂不行,劝的心烦,又因着事出还与自个儿的儿子有关,干脆闭紧了嘴,随她去哭,哭累了想说了,她再洗耳恭听。
赵美真又揉了一会儿眼楮,暗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得亏没有擦香粉,若不然,这会子一定丑死了。
她还有心情来想这些,可见心情着实不错,这番惺惺作态,无非就是想给别人添点儿堵。
赵美真见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准备说了。
她道︰“那天,我先是跟着表哥出了门,表哥好像有哪里不对,一直不停地出汗,我只当是天热就没多想。后来表哥就要回家,说是有帐要查,我无事可做,便和表哥一齐去了他的书房。可是表哥他……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抱着我又亲又摸,我当时吓坏了,一个劲地哭,又一个劲地跟他说不能对不起陆小姐,表哥就疯了一样跑出去,跳进了荷塘。”
说话的时候,赵美真低垂着眼睑,却时不时地偷瞄着宋太太的脸色,只见她说到“又亲又摸”的时候,宋太太的脸明显僵硬了不少,眸子里的火气,眼看就要喷射出来。
赵美真很满意她的反应,接着又道︰“事后,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表哥对我疼爱有加,但一向彬彬有礼,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的事情!我便想着会不会是表哥遭了别人的算计。又一想,那天从吃早饭开始我就是和表哥在一起的,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也同样吃了,并无异样。一直查不出来头绪,我便谁都没敢告诉。昨天洗完头,擦桂花油的时候,我觉出了异样,那天我和表哥在一起也是刚洗完头,可那天我擦的桂花油和昨天擦的并不一样,我记得那天擦的桂花油明明是绿底黄花盒子装的,昨天的就成了蓝底红花的盒子。我心里存了疑,谁也没敢惊动,就一个人悄悄地寻找,果然,就在我住的东屋里找着了。我屋里很少断人,那人应该是换的时候被人撞见来不及拿走,藏在了青瓷花瓶里。天快黑的时候,我偷偷将桂花油用在了前院护院的狼青身上,不多时,狼青的……那…里,就起了变化,生生嚎叫了一夜。”
宋太太是知道这事的,昨夜护院的狼青不知道怎么了,整整吠了一夜,吵得她几乎没有合眼。敢情,狼青是被赵美真下了药。
管家宋康今早还请示她道︰“太太,护院的狼青病了,是杀掉吃肉,还是送到关阳路上一个洋医生开的兽医馆去瞧瞧?”
她信佛,自然不能轻易杀生,便叫宋康将狼青送到了兽医馆。
听完了赵美真的话,宋太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倒是冷静地在想是谁下的药?意欲何为?
她在脑海里迅速将宋家的所有人过了一遍,宋老爷一心想和陆家攀亲,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宋品慧和宋品情两个姑娘家家的,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些下三滥的法子,就是知道也没道理陷害自己的哥哥。那就剩下姓柳的两个狐狸精了。
宋太太想,若是自己的儿子和佷女真成了事,被人发现,首先丢人的是赵家,也就等于打了她的脸。其次为求补救,潮起是肯定要娶美真的,这样一来,陆家那边是肯定要退亲了,宋老爷处心积虑计划了这么多年的好事,功亏于溃,势必要迁怒她和赵家。
怎么想这事怎么对姓柳的两个狐狸精有利,不是她们干的,还能是谁!
这时候,赵美真看宋太太久久没有言语,又哭道︰“姑姑,这事说出去我铁定是没脸见人了,可我知道表哥和陆家的小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是万万不能悔婚的。也幸好,那天表哥并没有失了理智,也并没有对我做出更加不好的事情来,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姑姑尽管安心。”
宋太太叹了口气,心道︰瞧瞧,这就是我们老赵家的姑娘,多识大体。
先前对着赵美真的那点子不快,瞬间烟消云散。还觉得有点儿亏欠她,再看她哭便不觉得烦了,心疼的也想落泪。
宋太太到底是没哭出来,握着赵美真的手,颇为动情地道︰“美真,你对姑姑的这份心,姑姑心里明白,姑姑是断不会让你白受了这份委屈。等回了宋家,姑姑就是掘地三尺,也得为你查出来害人的人究竟是谁。”
“姑姑……”赵美真叫的很是悲怆,又伏在宋太太的肩头,呜咽地哭着。心里却道︰是为我查吗?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
又一想道︰查吧,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