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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爱神的箭-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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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你能……原谅我说话太过……坦率吗?”
  “这对我来说倒是新的经验,或者,我也可以说,是我多年来没有经历过的一种经验。”公爵说。
  孟黎莎抬头望着他,一时还不能确定他的意思,他补充:“我得为我的侄女有这么一个卓越的辩护者称赞一番了——就象刚才你提起的大法官阁下一样,真是使我印象深刻!”
  他的声调似乎有着什么,使孟黎莎觉得他在嘲讽她。
  “我可否告诉齐瑞荷,今晚我们和阁下一起进餐?”她问。
  “当然可以,我会期待着晚餐的时刻。”他回答。
  孟黎莎向他行礼深深致意。
  接着,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只感到他一直注视着他,就尽快沿着走廊行去,上楼找齐瑞荷向她报告这个好消息。
  齐瑞荷的眼睛仍然有点儿红肿,不过听了这个消息后还是强打精神,带着笑脸下去进餐,
  公爵倒是一反常态,显得十分愉快,也没有向齐瑞荷提什么,反而很有兴味的谈起这里的一些事迹,看来显然是希望侄女对日后的产业有所了解。
  “近几年来我作了很大的改革,”他说:“在先父管理的时代,齐瑞荷,那时候还跟过去几个世纪一样,而我却希望能随着时代的演进而有所沿革,譬如引进一些新的农具、建造更多的房舍、组织更多的村落,对现存的一些事物予以改进,使它更为欣欣向荣。”
  孟黎莎知道这时候齐瑞荷的心思完全被查理斯填满了,对其他事务根本就心不在焉。为了使公爵继续保持愉快的心情,又不致使齐瑞荷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她比下午说的话还要多得多。
  她款款而谈,向公爵提出了得多问题,公爵也将自己的计划—一细诉。
  她问起宫内很多事,尤其是查理斯王子如何逃走的情形,公爵叙述得比米杜夫人要详细得多:当时克伦威尔的军队由主楼梯间追了上来,他立刻钻进了教士洞,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影,直到夜幕低垂、王子才由秘密通道中爬出来,驰马逃走。
  晚餐后孟黎莎和齐瑞荷在大厅中只逗留了一会儿,因为齐瑞荷哭得太厉害而疲倦不堪,孟黎莎昨晚睡眠不足,眼皮沉重,打起瞌睡来。
  “我想你们都该上床睡了,”公爵说,“情绪上的变动最容易使人疲倦。”
  他的表情仍有几分嘲弄,但声音却仁慈温和。
  齐瑞荷向他行礼致意,并且说:“桑杰斯伯父,我要向你致谢,因为你总算愿意见见查理斯了,我相信他明天就会到这儿。”
  “那么我们希望明天早上就能收到他将抵达的信息。”公爵很平静地回答。
  齐瑞荷向门边走去,孟黎莎也忙弯身行礼,并主动和公爵握握手,低声说:“谢谢你,我想言语已不大能表达我的谢意了。”
  她抬头凝视着公爵,只觉他眼中的神色十分奇异,她不能解释那是什么,因为他好象有点迷惑地凝视着她,仿佛他透过事物的表层深入进去,但他究竟在探索什么?她也为之茫然。
  接着她又很快地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幻想罢了,他仍然一如平日般冷酷淡漠。
  和齐瑞荷道晚安时,她的脸上已没有泪珠,不象昨晚一直在那儿怨着伯父,反覆寻思着如何接近查理斯……,当时孟黎莎几乎是极力压制着不让她从宫内跑走,而现在齐瑞荷十分平静,深信查理斯会劝服公爵允准他们的婚事,那么她就能和他一快儿到印度去了。
  孟黎莎倒没这么乐观,不过见到齐瑞荷不再那么愁眉苦脸的倒也十分安慰,最后她吻别齐瑞荷,进入自己的房间。
  她交待过女仆不要等着侍候她,自己脱下衣服后躺到床上,一碰到柔软的枕头后,立刻进入梦乡。
  睡了好几个钟头后,一阵声音使她猛然惊醒,一时她还以为是齐瑞荷在唤她。
  点燃了床边的蜡烛,她被上一件白色睡袍,打开和齐瑞荷卧室相通的那道门,这时她再凝神倾听却又没什么声音。齐瑞荷显然仍在熟睡之中。
  “刚才一定是作梦!”孟黎莎这么想。
  她轻轻关上门,再回到床上。
  房里非常窒闷,她这才记起昨晚上床时因为太累而忘了开窗。在家里她一向习惯开窗睡觉,即使冬天也不例外。
  拉了一下窗帘,打开一扇厚厚的百叶窗,她吸了口气向外凝望。
  夜空星斗满天,月亮惨白的斜挂空中,花园里轻柔如梦,美如仙境,花儿似乎也沐浴在月影星光下沉睡着,喷泉的水虽不象白天一样四处飞溅,盆底的水珠却闪着一片银白。
  “太美了!”孟黎莎发自内心的赞叹。
  突然间,她听到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移动的声音,不禁把头伸出窗外瞧个究竟。
  起先她以为是小动物在园中发出的声音,看看是不是小鹿在园中迷失了?她很清楚它们会损坏草地花卉,然而定睛一看移动的却不是什么庞,而是两个男人。
  她惊讶地张大眼睛注视着他们,两个人都弯着腰在花床和灌木间移动着,慢慢地向爵邸接近,乍看之下几乎就象两只动物。
  现在他们跨过了花坛,接近爵邸的墙边,往上看着。
  孟黎莎惊愕了好一会儿,他们在做什么?要爬上上面的窗子或屋顶去救某一个人吗?
  她把头伸得更长,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他们窥探的房间是谁住的呢?她衡量了一下,在齐瑞荷和她的房间楼上,也是一些卧室,还有厢房。他们的目标显然就在那里。
  突然间孟黎莎领悟过来,那是公爵的房间!
  她再往下望,那两个男人不再站在花坛那儿向上窥探了,其中一个开始沿着一道墙爬上来。
  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她想起那就是在葛文斯·贝拉马车上那个秃头的仆人!
  他也就是飞狐旅馆里面那个要找工人修理教堂塔尖老头!
  第五章
  孟黎莎打开房门,向走廊跑去。
  边跑边想昨天葛文斯来拜访公爵时一定就计划好了,葛文斯在里面与公爵周旋,那位秃头才能在宫外四处观望。难怪他会在飞狐旅社托人帮他找一个去爬高塔或烟囱的修理工匠。
  现在她更了解:为什么昨天葛文斯在和公爵谈到他的寿命时带着讥诮的口吻说“在上帝的旨意之下”。
  “葛文斯真正的意思是说一旦他安排了公爵被谋杀的事实之后,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孟黎莎心想。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她心中掠过,由于跑得太快,白色睡袍就象翅膀一般在身后飘动。
  走廊十分幽暗,墙上虽有一列烛台,却只有一枝蜡烛发出微光。
  偌大的房间一片黝黑,一边的窗帘没有拉下,垂着百叶窗,在依稀透进的星光和微弱的月光中,勉强可以看到四个床往泻下的阴影。
  已经没什么时间再想别的了,孟黎莎走向床边,脚上的拖鞋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毫无声音。
  才走到床边,她就发现自己太过紧张,呼吸都感到困难,简直难以开口了,接着她鼓起勇气发出微细的声音:“阁……阁下!”
  一时没有什么反应,她知道她的声音太小,公爵一定没有听到,就弯下身去,轻摇公爵的肩膀,再叫了一声,
  “阁下!”
  她的叫声终于使公爵在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什么事?”
  “嘘!”孟黎莎示意他别出声,低语:“有个人沿着墙边爬上来了,我想他要来杀你。”
  公爵坐了起来,床太高,她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似乎在黑暗中凝视她好一会儿,然后很快地从床的另一头下来,从床边的椅上拿了件丝质外袍披在身上,在腰间系上带子。
  房内原本微弱的光线突然更为幽暗,孟黎莎不由得害怕起来,她知道那个男人接近窗户了。
  果然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窗口,手紧紧抓住窗框,两条腿越过窗上的横木,费力地挤进来。
  房内的一线微光被他的身影遮盖住了,出现在黑暗中的他带着无比的威胁性,眼见一个图谋不轨的人这么悄无声息地迫近真是恐怖。
  孟黎莎站在那里两腿发软,惊惧地瞪着公爵,不知他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只见公爵很快地向前移动,快得使那侵入者不知道他已逼近,然后一拳击去,那姿势颇象位训练有素的拳击家,一拳就击中那男人的前胸。
  接着传来的是一阵象动物受伤发出的奇异呜咽声,那男人攀着窗边本来就不牢靠,这下整个人就掉了下去,那一刹那孟黎莎还能看见他的身影,紧接着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只听到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然后就归之于寂静。
  公爵从窗口转过身来,回到床边点起蜡烛。
  他注视着凝立在床边的孟黎莎,只见她两手交握胸前,似乎心中的激动仍未平复。
  “你该走了。”公爵十分镇静地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到这里来警告过我。”
  “他……死……了吗?”孟黎莎声音发抖。
  “我想应该会的,”公爵回答,“由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会摔死的。”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对那人生死漠不关心的腔调,孟黎莎不禁吸了口气,提起了沉重的脚步向门口走去,但公爵的身影早一步挡在她前面。
  她仰头望着他,披着长睡袍的他显得更高,无形中更有一股逼人气势,但在一枝微弱的烛光下实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谢谢你。”他说:“记得明天早上什么也不要说。”
  “我……会……记得的。”孟黎莎讷讷回答。
  她从公爵身边走过,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就飞快地奔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里,她又由窗口下望,这时月亮被云层遮住了,伸手不见五指,她仍然定睛注视,才发现地上似乎有一团黑黑的东西躺在那里,却看不见另一个男人的踪影。
  孟黎莎终于决定还是赶快拉下窗帘睡觉,她知道公爵也希望她如此。公爵一定会奇怪她怎会在这样的深夜里跑去警告他,他还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事实上也真是难以理解,她怎么会由窗口见到两个男人窥探公爵的房间?为什么见到他们后又不通知守夜的人?
  她想,不知公爵是否也上床睡觉了?如果这样的话,另一个男人可能会回来搬尸体,到时葛文斯·贝拉和这件罪行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葛文斯一定千方百计要遮掩他的罪行,不论成功与否一定特别谨慎不让自己扯进谋杀案中。
  脑中虽然思潮汹涌,但她仍然立刻再入梦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女仆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她才醒了过来。
  坐在床头,她很想问问昨晚有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好在侍候她们的那位公仆既年轻又多嘴,只见她十分激动地说:“你相不相信?小姐,昨天晚上有个强盗要抢劫公爵呢!”
  “强盗?”孟黎莎叫了起来。
  “可不是?小姐,他沿着一边墙爬上了公爵的房间,怪不得总管说他一定知道公爵的房间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孟黎莎问。
  “他一定失足了,小姐,今天早上发现他就摔死在花坛那里,但什么东西也没偷走。”
  “那太好了!”孟黎莎说。
  “他还带了一把很长的刀,小姐,你一定没看过那么可怕的凶器,总管说他打算用刀割开门闩,不过如果什么人碰到他,和他打起来的话,简直没法让人想象会造成多大伤害了。”
  “确实如此。”孟黎莎表示同意。
  后来那女仆又把同样的话跟齐瑞荷叙述了一遍。
  那的确是够狡诈的阴谋,葛文斯的仆人从那位银发黑眉样子象恶棍的男人那里雇到了修塔尖和烟囱的工匠,打算由他爬进公爵房间谋杀公爵,再偷窃房内的金银财宝。
  一旦狡计得逞,他就溜之大吉,到时候葛文斯摇身一变,就成了新的艾德威克公爵,同时也抓不到任何他犯罪的证据。
  孟黎莎深信葛文斯一定探查过实际情形,并且示意他的仆人如何着手进行,另外又雇了一位善于爬高的烟囱工人来执行,因此就算罪行披露,他也有案件发生时不在现场的答辩。重要的是—一就算葛文斯很需要钱,谁又会怀疑他会犯这样的谋杀罪?
  齐瑞荷也很有兴趣地听着事情发生的经过。女仆谈到那强盗失足摔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时,她也颇为同意。
  不过女仆离开房间后,齐瑞荷却望着孟黎莎,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桑杰斯伯父被谋杀了,那他就没法阻止我和查理斯的婚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孟黎莎十分惊愕。“你怎么能真的希望自己的伯父在这种情形下被杀死!”
  齐瑞荷恶作剧地笑了起来。
  “我并不打算自己杀他呀!”她说,“不过你一定也会同意的,孟黎莎,这时候如果他不在了,虽然很悲惨,不过我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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