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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春庭月-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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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阴,顾盼含情,与眼前人喁喁私语着……
    乔素儿瞧孟瑾成的动作小心翼翼,唯恐伤到那牡丹一花半叶,神情专注到居然连她进屋都不晓得,她本就是心思狭隘之人,对这盆牡丹也不禁讨厌起来。
    孟瑾成听到她一声轻咳,才发现她静静立在帘子前,吃了一惊:“怎么来了?”
    乔素儿端着青花瓷炖盅上前,嫣然浅笑:“听说公子爷最近总犯咳疾,这冰糖燕窝粥清热止咳,补气润肺,最对病症。”
    孟瑾成微微一笑,过去拉着她手,彼此坐到炕上,乔素儿以调羹从青花瓷炖盅里舀了,孟瑾成连喝下两碗,片刻后,瞅眼窗外:“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也早些安置。”
    乔素儿动作一滞,他的意思,便是今晚不歇在她那了,咬咬嘴唇,忽地泪落无声。
    孟瑾成不由得诧愕,起身到她跟前:“怎么了?”
    乔素儿不停用帕子拭着泪:“素儿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公子爷不悦了。”
    孟瑾成闻言,温和笑道:“说的什么傻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乔素儿扭身偎进他怀里,委屈地抽噎起来:“那公子爷为何渐渐疏远我?”
    孟瑾成微怔,伸手揽住她,低言哄劝:“没有,你别乱想。”
    乔素儿眨巴几下眼,仰头与他凝视,他的眼神静谧温煦,宛如一片薄云,淡淡的,缥缈虚透,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一般,她心底有股脚不着地的空茫感,但一转念,此刻正是时机,踮脚吻上他的唇。
    孟瑾成果然措手不及,被她撬开唇齿,推到炕上坐着,乔素儿欺身压上,一边与他唇舌缠吻,一边伸手解开他的裤带,不住揉搓着胯…下之物,她感觉到孟瑾成身体逐渐颤栗,呼吸越来越急,脸也涨红起来,不禁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愈发得意卖力,正欲脱掉自己的衣物,却被孟瑾成猛然阻止,她动作一僵,几乎愣住了,看到他缓缓垂下眼帘:“素儿,我今儿个累了。”
    “公子爷……”她语气幽怨似雪夜下的泣鬼一般,“公子爷不想要与素儿的孩子吗?”
    孟瑾成劝道:“素儿,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可孩子的事乃是天意所为,强求不得。”
    乔素儿瞪大眼,简直难以置信:“强求?这么久以来公子爷要不是宿在书房,要不是与我同床共枕却极少碰我,难道这就是公子爷所谓的强求吗?”她转而哭得梨花带雨,姿态娇弱亦如病中西施,美得哀怨而楚楚可怜,“我知道,公子爷这是喜新厌旧了,身边有了李氏与韩氏,就不再心疼素儿,不再宠爱素儿了。”
    这是她一贯的作法,每当有所不满,便要拿话激他,明明清楚他对自己的心意,却偏要一次次戳他的心,逼得他生气、心软、顺从。
    孟瑾成的五官果然有些僵硬,但这一回,不若以往再去解释、依从于她,而是堪堪闭上眼,掩住那一丝复杂难解的纠结:“素儿,适可而止吧。”
    乔素儿像被什么噎住,抽泣声忽止,不明所以地望去。
    孟瑾成声音透着淡淡疲惫:“你对韩氏做的那些事,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长久下去,你以为老太君不会有所怀疑吗?”
    乔素儿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深一凝缩,怔怔注视他的脸,许久许久,眸底的润泪渐渐冷却,不由得冷笑:“原来公子爷心里清楚的很,这是在警告我吗?”
    孟瑾成仿佛失望,又仿佛被她这一句捅得胸口流血,笑意轻惨:“素儿,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愿待你如初,只要咱们在一起,不就够了吗。”
    他目光透着希冀似的亮芒,却让乔素儿觉得刺目无比,本是素丽姝美的容颜,这一刻竟变得跟地狱鬼魅般狰狞挟怨:“所以我就什么都不做?让我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出世?凭什么?凭什么我没有的,别人就能得到?你懂什么呢,你以为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又真的认为能爱我一辈子?你们这些男人个个都是口是心非,到最后能有几个值得依靠的?只有孩子才是我最后的依托……如果我能生个儿子……生个儿子……”
    她喃喃低语,状若癫狂一般,瞳孔闪烁着骇人的激绪。
    孟瑾成静立原地,只是无望地看着她。
    乔素儿恨极了他这种眼神,偏过脸去,眼尾余光扫见案几上的那盆牡丹,貌似是他前些日子花高价买来的,尤为喜爱,每日精心呵护,朝夕相伴。
    连一盆花,都要跟她争宠!
    她嫉上心头,“哐啷”一声,那盆“天衣”牡丹被她狠狠推翻,摔在地上成为一滩残花败土。
    孟瑾成登时脸色大变,几步冲了上去,小心翼翼捧起那株牡丹,眸底溢满痛心与伤感。
    乔素儿得意地弯起嘴角,心中这才痛快些许,已经做好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
    然而孟瑾成不发一言,也没有一句自备,半晌后慢慢站起来,与她错身而过,走出书房。
    乔素儿跟木桩一样杵在地上,当他擦身而过时,一口银牙暗紧,心头却蔓延开空空的失落,他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这种反应,比向她动怒、甚至骂她,更加令她生气!
    她使劲呼吸几下,平复平复心情,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地面落着一方雪白莲帕子,怕是适才他不小心遗落的。
    乔素儿觉得那帕子图案颇为眼生,雪潭腊梅,绣工精致,不是自己曾前给他绣过的,正思付是不是出自李氏或韩氏之手,目光稍稍下移,帕角一个“幼”字陡然映入眼帘。
    五根细长的素指缓缓拢紧,她终于恍然明悟,下瞬恨不得将这雪潭落梅帕撕扯成粉末,但转念之间,又停止动作,露出极为深诡地一笑。
    瑜亲王啊瑜亲王,任你用心良苦,爱之深切,但那又如何呢?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永远都得不到。
    “拾到这么一枚好东西,我自然该物归原主了……”
    她兀自呢喃吐息,心底充满恶毒的愉悦感,几乎是迫不及待了。

  ☆、第97章 '心疑'

一大早,幼幼就前往澹溪院一趟,那里正是小双的住所。
    上回容欢跟她商量过小双的事后,幼幼心里也算卸下一块大石头,至于小双今后何去何从,想来容欢自有打算,她是不愿多管闲事多此一举的,然而没过多久,却传来小双生病的消息,这一拖就是半个月,把她安置出府的事也被暂且搁置。
    幼幼思付事情怎就那么巧呢,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卧床不起,她又不愿开口去问容欢,一个主母跟即将离府的姨娘过不去,倒显得她多心胸狭窄似的,可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总也不痛快。
    遂多日过去,她认为自己应该去一趟澹溪院,不过看见躺在床上的小双时,幼幼还真是吓了一跳,只见她满面憔悴,肤色苍黄,瘦得身上没几两肉的样子,就像一片残叶,孤单萧索地挂在枝头,等着被风吹走。
    幼幼倒也没说什么,简单问候几句,嘱咐她仔细歇养,便领着人离去了,小双倚着床头咳嗽,不多时有家仆捧着一盒宝匣进来,说是奉了王妃之命让她补身用的。
    小双叫…春宜打开,里面是一支雪参,一瞧就是上了年头的,春宜笑道:“王妃真体恤人。”
    小双摸着匣盖上梨花木雕刻的海棠花缠枝纹路,却是面无表情,淡淡吩咐:“埋到树下去。”
    春宜以为听错,语气又惊又愕:“姨娘,这可是……”
    小双扭过头缓缓看她:“春宜,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一副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春宜难过不已,跪在床边哭泣:“姨娘,你成日这样不吃不喝,身子迟早要熬不住的啊。”
    小双微微一哂,举手抚下她的头发:“傻瓜,哭什么,我又没死呢……就算是……”她目中闪烁着幽幽的光,仿佛焚炉中即将燃尽的一丝炭火,忽明忽暗,摇曳不灭,最后几个字,却是低不可闻了。
    ********
    幼幼一路回来,看到梦竹梦影正守在院门口,她们二人是专门伺候容欢的婢女,幼幼见此情景便知是容欢回来了,心头一喜,不由得加快脚步,二人忙上前给她请安。
    “怎么了?”她俩你瞧我我瞧你,显得欲言又止,幼幼心生疑惑,又问,“王爷可在里面?”
    梦竹又与梦应对视一眼,才颔首答道:“回王妃,王爷在屋子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就是……”
    她讲话吞吐,颇为踌躇,听得幼幼五里雾中,很快追问:“就是什么?”
    梦竹想到瑜亲王这一路走来的脸色,直至现在仍觉得心惊胆寒:“王爷似乎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平日容欢来她这里,不说春风满面吧,也是精神抖擞的,极少有心情不悦的时候,幼幼颦颦眉:“出什么事了吗?”
    梦竹摇头,如实讲道:“奴婢们也不清楚,今天王爷回府先去的书房,当时都是吕淞在身边伺候的。”
    幼幼听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停止追问,留下习侬与掬珠,径自进了屋。
    容欢正在暖阁书房里,幼幼走到帘子前,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既没看书,也没写字,只是睁着眼睛,面朝前方发呆,他左手握着一只粉彩落花流水茶盏,仔细瞧来,那只茶杯居然叫他生生攥碎了,早已凉透的茶水从碎裂的细缝中流溢而出,汇成一滩湿渍。
    幼幼满脸震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茶盏都攥碎了?这、这得使出多大的力劲啊,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想象这双手要是掐住自己的脖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怎、怎么了……”幼幼磕磕巴巴地出声,看到容欢抬头,漆黑的眼底蕴藏着一股阴戾重气,宛若霾云扑卷,逼仄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四目交触的刹那,幼幼心头竟有股错觉,好像他会随时杀了自己一样。
    不过到底是她多想了,因为容欢很快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道谈不上笑的弧度:“回来了。”
    “嗯。”幼幼心有余悸地瞄瞄他收回的左手,幸亏没有流血受伤,缓步走上前,老实交待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澹溪院。”
    容欢大概已经得到消息,点点头,彼此都十分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幼幼关心的问:“是不是朝廷上有不顺心的事?”
    容欢瞧着她那张笑盈盈的小脸蛋,真跟个天真未凿无忧无虑的孩子似的,可是他神情间不见舒朗,反而阴郁更甚,不紧不慢地颔下首。
    相反,得知他的不快是与朝廷有关,幼幼心底不知怎的,反倒松了一口气,而容欢留意到她裙裾下露出一对罗袜小脚,就像佛祖掌心上的雪白莲花瓣似的,真真说不出的小巧可爱,他却皱起眉头:“怎么又不穿鞋?”
    原来天气入夏后,幼幼嫌热,就喜欢穿着袜子在屋里乱跑,楼阁下上皆铺着昂贵氍毹,踩在上面跟踏雪一般舒适柔软,不过幼幼体质偏寒,纵使在夏天,也需要注意不得贪凉,为了这事,容欢说过她不下五十次了。
    她不答,容欢板起脸又问:“鞋子呢。”
    幼幼只好瘪瘪嘴:“丢在门口了。”
    容欢叹气,觉得她比宝儿还不听话,起身将她打横抱起,一路上了楼,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甫欲直起腰,却被她环住脖颈——
    “吻我。”
    她笑眯眯地闭上眼,昂起脑袋瓜,像个颐指气使的胜利者。
    容欢有短暂的迟疑,最后还是俯首,吻了下她的唇。
    幼幼满意地睁开眼睛,撞入他一片黑如冰海的眸底,那么深不可度。
    “幼幼。”他像在喃喃自语,又像要剖开她心房般问着,“你,到底……”
    可惜他话未说完,便起身背对向她:“我唤习侬她们上来。”
    “那你呢?”幼幼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还有事,先去忙了。”他言简意赅地落下句,举步离去。
    一连五日,容欢都歇在品墨斋,按照他的说法,大概真是事务繁忙吧,幼幼也不敢过去打扰,想想那日他攥碎茶盏阴沉沉的样子,还真是挺吓人的。
    晚上幼幼梳洗完毕,早早便就寝了,半夜感觉脸颊痒痒的,一睁眼,看到容欢坐在床畔的绣墩上看着自己,她顿时喜笑颜开:“怎么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沐浴清香,显然之前已经洗过澡:“来看看你。”
    幼幼问:“今晚还走吗?”
    容欢显得犹豫,眼睛一直凝在她脸上,总也舍不得移开似的,最后唇边展开一丝近乎挫败的嘲弄,轻轻回答:“不走了。”
    幼幼往里挪了挪,他褪掉鞋袜,掀被上了床,幼幼被他搂在怀里,觉得跟贴着火炉一样暖呼呼的,像小耗子般又往他臂弯里钻了钻。
    “怎么这么不老实?”容欢无奈的语气中又掺杂着几分宠溺。
    幼幼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行为叫做“撒娇”,自从两个人越来越亲密之后,她已经习惯有他的气息在身边萦绕,是格外踏实、安心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明天你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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