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庄秋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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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要解释的事情,”伯爵说,“也要请求你的原谅。”
“我…的…原谅?”
他本来坐在她旁边,这时站起身来,背靠著壁炉,然后用很严肃的声音说:“事实上,我欺骗了你,虽然我并不是诚心想这么做。我的妻子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黛梅莎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却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罩著她的愁云惨雾都化开了,云散天青,一道金光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我不打算告诉你我有多痛苦,”伯爵继续,“婚后不久,我妻子就精神崩溃了。我的婚姻是由父母在几年前就安排好了的。不用说,我不得不把她送到疯人院去之后,我发誓再也不让自己受到类似的侮辱。”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又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可怕经验。他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可是,不可避免地,这在他心头留下了重创,一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治愈的重创。
“可是,我发觉,”伯爵继续,“我只身进入社交界,像单身汉一般,不但使我忘掉以往的痛苦,反而因我特殊的身分而大占便宜。”
他不用详解,黛梅莎也晓得,任何女人看到这么一个难以抗拒的美男子,都会想要将他永远的据为己有,和他结婚。
“我不用说你也晓得,”伯爵说,“我发现做一个已婚却不受拘束的人也有他的好处时,就隐瞒了我妻子去世的消息。这个事实,连我最亲密的朋友都不晓得。”
他一面说著,一面目不转睛地看著黛梅莎,然后,他静静地说:“我发誓永不再婚,甚至在我遇见你之后,也无意把自己束缚起来。”
“我…能…了解。”黛梅莎低低的说。
“可是,你叫我走开以后,我就晓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静默了一会儿,伯爵又说:“我下了决心,不管你怎么阻挡,我一定要见你,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当我看到你在我前面摔出小马车,我明白,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打算再活下去。”
他这么静静地说著,里头所包含的千钧万力,黛梅莎似乎一时间还没有感受出来。
然后,她清楚了,她动了一下,从他开口以后的第一个动作,她把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伯爵说,“来解释我早该向你解释的事。还有,来请求你做我的妻子。”
他们双眼相遇,凝立不动。他们互相凝视良久。
然后,黛梅莎像他一样站起身来,却不走向他,只停在窗前。
她站著向外看了许久,然后说:“我…爱你。我爱你,爱得这么深…我不能让你有…任何的…遗憾。”
伯爵的眼光停驻在她脸上,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又迟疑地开口,仿佛在找寻适当的字眼。
“你现在是自由的……现在…不会…违反上帝的旨意了…还有,没有人会…反对……除了杰瑞和嬷嬷…我会做…任何…你要求的事…你……你…不用…娶我…不用要我做你的妻子。”
她的声音渐微渐小,终至沈寂,从她站起身,第一次直视著他。
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太了解。他走向她,温柔地把她拥入怀中。
她依在他肩上,微仰著头。他低下头望着她,眼里柔情无限,仿佛整个人变了,变得像个陌生人。
他向声音低沈,动人非常。
“你真的以为这就是我要的?我的宝贝,我最心爱的,我的小幽灵!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要你因为你本来就属于我,因为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我永远都不要再失去你。”
他把她拥紧,说……
“我要用每一根锁链,每一句誓言把你系在我身边。可是我相信我们两个早就紧紧连在一起,那一种婚姻束缚都不能使我们更亲近。”
她仰起头来。看著她眼中突发的光彩,他知道这才是她想要听的。
他们凝视良久。然后,伯爵的嘴唇找寻著她的。
黛梅莎觉得自己长久以来要找寻的东西都在他的吻里了。他的唇印上她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痛苦都飞遥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降的神奇和光耀。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爱,上帝的爱。这么完美,这么神圣,这么超凡脱俗。
然而,紧贴著她的伯爵和藏在他温柔吻里的渴求,给她一种感觉,仿佛她整个人都被一种浓密而盲目的神妙所征服。这感觉是这么快乐高昂,简直像一种痛苦。
她感觉他的吻愈来愈强烈,他的手臂越图越紧。他热烈地吻著她,霸道地、占有地吻著。
“我…爱…你!”她想喊。
可是,没有一句话能够形容,他们已找着了对方。现在,就像混沌初始,他们化为一体!
第七章
一整天都暖洋洋照著大地的太阳,突然被云结遮住了,带来了一场骤雨。
这雨一点儿也不冷,温温暖暖的就像给饥渴的大地一帖清凉剂。整个酷热的夏天,大地被烘烤得乾炙龟裂了。
伯爵驾著马队,并没有因而慢下步子。他们迅速地沿著狭窄的小路走向海边。
青翠的山谷缓缓隆起一个小山丘,他们到达山顶。伯爵向下一望即可看到大西洋蔚蓝的海水翻起白涛,脚下簇拥在林间的长形平房,露出烟囱和屋顶。
他策马驱前,首次显出急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年轻活泼。
又走了一段路才到达那房子。房子就在眼前,花园里繁花似锦,充满缤纷的秋色。
崔法侬府邸原是给修士居住的,成为他们的产业以来已逾五百年。这幢大厦不但美丽,还给人一种愉快的温暖感觉,使到这儿来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宾至如归。
而又出乎意料的停了,秋天的太阳又亮晶晶地散发著光芒,照在多格的窗户上,闪闪发亮,仿佛光在是从里面发出去的。
伯爵和马队在门廊前面停住。他们跑得很快,大家都有点儿汗湿。
马夫们从马房里急速奔来。他放下缰绳,走进大厅。
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一个年轻的手下在当值。手下接过他的帽子和手套。他正想从他们身边走过,道森出来了。他说:“夫人要我来看您换下大衣,大人,您现在穿的一定都湿了。”
“雨其实并不大。”伯爵说。
可是道森站在那里等著,伯爵只得不耐烦地脱下紧身骑马上装,解开里面的背心纽扣。
道森从他手中接过湿衣,帮他穿上一作稍微舒适一点的上衣。他在家时通常都穿这件。然后,伯爵看到另一个小厮手里也拿著一条乾净的棉布领巾。
“哦,真的,道森,”他喊了起来,“这实在是完全没有必要!”
“夫人怕您颈子受凉了,大人!”
“你看我著凉过吗?”伯爵问。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大人。”
伯爵扯下领巾,拿过道森递给他的光洁领巾说:“我有点怀疑,道森,我现在成了骄生惯养又容易被吓坏的小孩子了。”
道森笑了起来。
“是的,大人。不过,我们不希望让夫人耽心。”
伯爵微笑。
“哦,当然,道森,我们不会让她耽心的。”
他熟练地系好领结,走出大厅,经过长长的走道,往尽头的一间雅室走去。这个房间满是传家之宝。在他们回康瓦尔之前,他好久没看到这些东西了。
他晓得黛梅莎一定在温室里。祖父年老将那间温室改成起坐间,一半在房子里,一半伸展向外,俯视着花园。
那儿似乎一直充满了阳光。他推门进去,一阵花香迎来,像海浪一般袭卷著他。
园里不只有从西班牙移植过来的老橘树,树龄已逾两百年,还有兰花、紫罗兰、小杜鹃等等。别看那小小的杜鹃花,以前还开满喜马拉雅山麓呢!
房间尽头,斜倚在安乐椅上的正是黛梅莎。
她没听到伯爵的脚步。他看到她的侧面,头微微后仰,眼睛望著天空,像是在祈祷。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修士房见到她的样子。
她身旁的两只长耳狗听到他的声音,一白一黄同时向他奔过来。黛梅莎也起身,紫罗兰似的剪水双眸仿佛盛满了秋阳。
“法利恩……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充满愉悦,她穿过房间向他奔来。伯爵张开双臂,将她楼进怀里。
“你还好吗?你…一切平安吗?”她问他。可是她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他只专注地望著她脸上的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现在在一起,彼此拥抱,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想我吗?”
他的声音非常低沈。
“今天…好长……好长。”
“我也这么觉得…”
“我一直怕…这雨…会使你慢下来。你……有没有……被淋到?”
“雨其实很小,”他同答,“喏,你瞧,我不是换过衣裳了?”
“我正…想要你……这么做的。”
“你把我弄得娘娘腔了!”他抱怨。
她温柔地笑了。
“没有什么能使你变成那样的。可是,就算是和你一样…强壮…的人,也用不着冒险逞强啊!”
她一边说著,手指头偷偷溜进他的上衣里头,说:“你的衬衫没有湿吗?”
感到她的手在他背上,他不禁收紧双臂。她抚摸著柔软棉纱下坚实厚壮的肌肉,他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他弯下头,找寻她的唇。他们紧紧拥吻,抛弃一切杂念,只知道两人又在一起了。
他们吻了好久好久,伯爵终于松开她,黛梅莎神采焕发,嘴唇湿润柔软,微微开启。
“啊,亲爱的,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是你得先吃点东西,喝点饮料。你在路上奔波了那么久。”
她牵著他的手,把他拉到温室的另一边。那儿摆了一张桌子,上头几盘银碟,正用蜡烛温热着。
还有一个领酒桶,里头装满了冰块,斜放著一瓶开好的香槟。
“康瓦尔肉饼,你最喜欢吃的那种,”黛梅莎说,“还有今天早上才从湾里捉来的螃蟹。”
“我是饿了,”伯爵承认,“不过我可不想破坏晚餐的胃口。”
“还有两个钟头才吃晚餐,”她回答,“我把时间延后了,怕你赶不及。”
伯爵拿起一块康瓦尔肉饼,倒了一杯香槟。
然后,眼睛注视著他的妻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坐下来。
黛梅莎又回到铺著纱垫的躺椅上。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办了些什么事了。”她急匆地说。
“我在潘萨斯买了两匹好马,”伯爵回答,“等克鲁萨德嬴了德贝大赛,就可以让它们交配。一定会使我们的马匹阵容增色不少!”
“你倒真有自信啊!”党梅莎取笑他。
“它既然属于你和我,我还能怎么想?”伯爵回答,“它一定会嬴的!”
“我很高兴你这次旅行,收获…这么多,”她说,“我还真怕你那么老远跑去,结果败兴而返。”
“我早就晓得卡都布些好马,”伯爵说,“我买的那两匹母马倒真的很优秀!”
“我还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黛梅莎欲言又止。
伯爵等著,眼睛一直没离开她,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摸著长耳狗的耳朵。那只狗一直在他跟前转来转去,想引他注意。
“跳栏都设好了,今天完工的。”
这显然是一个重要的开场白。
“设好了?”伯爵叫,“道森跟你说的吗?”
“他要给你一个惊喜,”黛梅莎说,“我也是。就和国家大赛场里的跳栏一模一样。”
她停了一会,又说:“你现在可有机会把国家大赛和德贝大赛的锦标都夺回来了。”
“这倒真是个挑战!”伯爵说,“不过我没参加过越野障碍赛。这可能会比当初训练克鲁萨德跑跑道要困难得多哩!”
“我要你有别的兴趣!”
他锐利地瞧了她一眼,说:“你的意思是说,我需要别种兴趣?”
她瞅著他,眼中流露出内心的感受,比说出来的话语还深刻:“我一直…很怕,”她轻柔地说,“你会开始…厌烦了,没有宴会,没有那些有趣的聪明…朋友…陪在你周围。”
伯爵笑了,好像暗暗地觉得好玩:“你真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还会想念他们吗?我现在拥有我这一生从未拥有过的宝贝东西,我还会去想他们吗?”
他看到黛梅莎眼中的疑问,没等她开口问,他马上接下去:“一个家啊!这是我有钱也买不到的,我小时候就缺乏的,现在都在这里了!”
“啊!法利恩,这是…真的吗?这是我一直祈祷要给你的啊!”
伯爵放下香槟,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注视著无限美好的景致。晴朗的秋色一直伸展到天边,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淡下去。
“伦敦像是在千里之外。”沈默了一会,他说。
“人们很快就会…回到那儿…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