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庄秋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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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太太活著,就不可能?何况,我敢保证这个束缚到他而言反倒有利呢!”
杰瑞有点酸溜溜地笑著说:“要是他让那位女士伤心流泪,她根本没法儿怪他,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晓得他根本不能娶她啊!”
“我可以了解……那种情况。”黛梅莎说。
“你什么都不了解。”哥哥打断她,“我绝不让你和伯爵有任何接触。就这么决定。你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别再跟我争辩。”
“以是,我能去那里呢?没有人陪著我,我一个人怎么到诺桑伯兰的伊莉莎白姑妈家去?如果我带嬷嬷一起去,我相信贝茜才不肯一个人做任何事情。”
“老天!你是在找不必要的麻烦嘛!”杰瑞喊道。
“我没有啊!我发誓我不是在找麻烦。你和我一样清楚,是我在打点这个家的。亲爱的,我们得面对现实呵!你回家住的时候是我作饭给你吃,是我照管衣服、整理房间和打扫清洁的。”
“你不在的时候,那就雇个人来做这些事好了。”哥哥有点恼怒的说。
“雇谁呀?”黛梅莎问,“每一个有两条腿的,可使唤的妇人都早被约去服侍赛马会的客人了。”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杰瑞找不出话来回答。
“何况,”黛梅莎停了一会,继续说:“我才不让那些陌生的仆役弄坏我们仅存的几样东西,像妈妈以前常用的真蕾丝床单和她亲手绣的那些美丽的枕头套。”
哥哥正要开口,她突然叫了起来。
“我想到了。我晓得可以怎么办了!我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你要去那里?”
“到修士房去住!”
“ 修士房?”他回应着。
“我睡在那里,”黛梅莎说。“没人会知道我在屋子里。你们去赛马的时候,我可以把房子弄乾净,把东西预备好等你们回来。”
杰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慢慢地说:“我不喜欢这样,这太危险。”
“危险?”黛梅莎不解。
他并不准备回答,却像是第一次以不同的眼光注视著妹妹。
他太熟悉她了,直到现在才发现她是多么可爱。她的美和他在伦敦认识的女人大不相同。
她那小小的鹅蛋脸,大而深邃的眼睛,近乎紫罗兰色。她年轻又带著些许稚气。
兰斯顿家人的特徵是眼睛在某些亮度下会呈现出淡紫色。
杰瑞完全是兰斯顿家的翻版。黛梅莎却承继了父亲的眼睛,遗传了母亲的头发。那是一种淡淡的金色,浅得有时看起来像银色的。
那是很奇特的组合,却是这么吸引人,这么不寻常。每个男人都会被她深深吸引住。
黛梅莎比哥哥小四岁,杰瑞却仍当她是个孩子。不过,在许多时候,她照顾起他来,就好像她是母亲一样。
现在,他告诉自己,他必须保护她,特别是防范像崔法侬伯爵这种男人。
“你为什么这么看著我?”黛梅莎问。
他微笑了,带点孩子气,却又相当有魅力。
“我在想,好好地把你打扮一下,你一定会是圣詹姆俱乐部的谈论中心。”
“我可不这么希望呢!”黛梅莎叫了起来。“妈妈以前常说,女士们在俱乐部里被人家谈论,是很不雅的一件事。事实上,那表示她们不是……淑女。”
“哦,你不会的,所以这问题也不会发生。”杰瑞说,语气中俨然有股权威性,“如果我让你待在修土房里,你答应我,只要崔法侬或任何一位客人在房子里,你就不能从密道中出来?”
停了一下,他加道:“我的意思是,黛梅莎,你以名誉保证,要不然,你跟嬷嬷就必须到诺森伯兰去。”
“当然,我保证。”黛梅莎松了口气说,“你不会以为我想要认识伯爵或你的任何狐朋狗友吧?虽然听你谈论他们很有意思,我可是不苟同大部分的人,对他们所做的事更是全都不以为然
。“
杰瑞笑了。
“你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感谢上帝!好吧!我信任你。说不定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的确晓得这整个家都得靠你。”
“这是你对我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黛梅莎微笑地回答,“不过,杰瑞,你现在有这么多钱,给我一些付工资和买食物好吗?”
“好的,当然好,”哥哥回答,“在很多地方,我都对你大苛了,黛梅莎,你既然和我共患难,当然也要和我分享好运。”
“谢谢你,最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能体谅。我实在不愿欠镇上商人的钱。”
她说著亲了哥哥面颊一下。他说:“我还没有把崔法侬的支票拿去兑现哩!这里有一两个金币,先给你派点用场!”
他从钱袋里掏出一些金币,放到她手里。黛梅莎又亲了他一下。
“我现在得去料理一下,先把事情安排好。那些先生们明天就到,没什么时间了哩!你最好到马房去一下,告诉亚伯特准备伺候那些马儿。马房大致都很好,只有最后面那三间屋顶有破洞,会漏雨。”
“看样子这几天不会下雨,”杰瑞说,“骑马到这里简直是热得可怕,我到达温莎堡时,罗拉和我都快累坏了。”
“你一路上都骑罗拉?哦!杰瑞,你怎么可以?”
“我停下来吃东西时让它休息了一会。最后五哩路我骑得很小心。”哥哥回答,“我走的是村路,那可比大路近多了,你也晓得。何况,我在伦敦实在养不起两匹马。”
“是的,我知道,可是,这路程对它而言的确太远了。”
“对我来说也一样啊!”杰瑞回说,“我想,现在没法儿洗澡吧?”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洗冷水的话。”
“一点儿也无所谓!”
“我去帮你准备。”黛梅莎说,“可是你得自己去找瓶酒喝。地窖里没剩多少了。不过我想大人会自己带酒过来吧!”
杰瑞笑了。
“他要是指望我们供应酒,他一定会被渴死!”
黛梅莎走到门口。
“你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连我六个。”
“你今晚在不在家吃晚饭?”
杰瑞摇摇头。
“我要去温克菲德,到戴沙那里,告诉他伯爵要住在这里。星期二格拉夫顿比赛结束后,他要和伯爵一起吃晚餐。约克公爵很有信心赢得赌注,他押特兰斯哩!”
“我就猜他会赌特兰斯。”她思量地说,“是不是赌注很大?”
“几千块哩!”
他说话的神态令黛梅莎尖锐地瞥了他一眼。
“你拿了多少钱去冒险?”
“只要是特兰斯或摩西出场,一点险都不会有。你也晓得的嘛!”
黛梅莎虽然很想跟他辩,心里却清楚他说的是实话。
特尔斯是匹非常特出的马。而约克公爵也曾以摩西赢得达比赛马大会的冠军。
而克鲁萨德却是杰出中的杰出。和所有赛马会上的优良种马比起来,它炫如日星。
黛梅莎急急跑上楼去把卧室门打开。许多问卧室都很久没有使用了。她边走边兴高采烈地想著两天后就能看到的马儿们。
对她来说,马儿比那些看它们竞赛的达官贵人要重要得多。克鲁萨德居然真要住进庄上的马厩里,这是她许久以来最感兴奋的一件事。
她好想和亚伯特谈谈它,可是她知道首先该把房子整理好,供伯爵和客人使用。她只希望他不会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得。
黛梅莎一直深爱这些墙上的雕花镶板、宽大而低矮的房间和篷盖高达天花板的四柱大床。她觉得它们具有一种魔力,使她深深著迷。这一直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也是她想像力之所宗。
现在她将帷帘拉起,把菱形窗推开,眼里看著陈旧不堪的窗帘,心里迷蒙地想著,伯爵那么有钱,他会不会只看到这里的破落?
说不定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褪色织锦的柔美,光洁地板的颜色和上面色调柔和的地毯。
在黛海莎眼中,兰庄处处充满了美,也处处都是兰斯顿家族的历史。每一间房间,每一幅画,每一件家具,她都寄予无限的热爱。
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她想,天气太热,她用新鲜花朵调制了一种香水,洒在大部分的房间,使每一间都充满了花香。
母亲教她的这种秘方是从伊莉莎白时代的老祖先传下来的。除了花香,他们还有一套调配蜂蜜秘方,可以用来擦拭地板家具,使它们光洁可喜。
她还有制强心剂的秘方。有时候温莎的医生不愿为小病下乡,她就把调好的强心剂给生病的村民服用。“
兰庄就座落在温莎森林的最边缘,四周被树围绕著,通常都静悄悄的。虽然这儿距赛马场只有一哩多一点,群众的嘈杂声却不会侵入。
可是现在,黛梅莎想,倒是真令人兴奋呢!兰庄也会被卷入赛马周的狂热里了。
她从很小开始就参加这个赛马大会,每一秒钟都在尽情享受比赛的欢乐和刺激。
她晓得,场地四周现在早已搭起了营帐和摊棚,就和往年一样,沿著场地满满地排列著。
那里有各式各样的点心饮料为饥渴的人准备著,还有各种卖艺的人:变戏法的、唱歌的和一些畸形人。此外更有一大堆赌博的蓬子,黛梅莎清楚的很,那些人若笨到把自己辛苦存得的钱拿去里头冒险,准会被骗得精光。
去年连杰姆都上过当,在顶针游戏上输了一个多金币。场边多得是拿顶针游戏骗人的贩子。他爷爷十分生气地斥那玩意儿为“笨蛋玩的游戏。”
此外,成群结队蜂拥而至的还有扒手和窃贼。
她和嬷嬷每次都结伴去看赛马,她们到现在还觉得好笑,居然有帮人在像现在这种大热天里,从马车上和休息站里偷走了七十五件厚大衣,然后从容逃走。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令黛梅莎觉得喜不自胜。到下一次比赛的一年中,她会一直乐此不疲的谈论赛马会上的点点滴滴。
“要我放弃赛马会,我才受不了呢!”他对自己说,“今年,我不但能看克鲁萨德跑,还能趁它在我们的马房里时跟它说话,抚摸它呢!”
我们真是运气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想。她那一掷千金的祖父,花了无数的钞票在跑得极慢的马儿和用钱极快的女人身上,还为了那些宝贝马儿建下这么多好马厩。
“说不定,这一次全都会派上用场哩!”黛梅莎心想。
她跑向放被单的橱柜,双眼光彩焕发。她要先去瞧瞧橱子里有没有足够的床单来铺六张床。
所有的床单和枕头套间都放置著薰衣草袋,是黛梅莎去年亲手做的。
她望着一堆单独叠放的床单,迟疑了一会儿。那些床单四周缀者真正的蕾丝,是母亲的宝贝,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
然后,黛梅莎深吸一口气说:“他付了那么多钱,应该有权享受。”
她把这叠床单拿进主卧室。从亨利八世把这个修院和四周的土地踢给杰瑞·兰斯顿爵士以来,每一位承继庄园的兰斯顿主人都睡在这里。
这也是黛梅莎父亲的卧房。可是杰瑞承继了兰斯顿庄园,却宁愿仍旧睡在原来的卧室里。
这间房里满是父亲生前的宝贝,从他小时候起搜集的珍玩,到在牛津大学时得到的奖杯,那是他在业余越野赛马和定点赛马中以他自己的马儿赢得的。
主卧室的家具都是沈沈的橡木。巨大的四柱床上铺著红色的天鹅绒,上面饰著兰斯顿家族的纹徽。
黛梅莎进来时房里的窗帘早已拉起,窗户也是开的,她把抱来的床单放在床上。
她深爱她父亲,仍旧把他的东西照著他一向喜爱的方式摆投。他的那把象牙柄刷子放在一个高高的梳妆台上,擦得发亮的马靴也依旧放在衣橱里。
“我得把这些东西移开。”黛梅莎想。
她把这些东西拿起来,正准备放到走道中一个橱柜里,突然,她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她走近炉旁。壁炉的右手边是雕花表板。她把手伸出去,按下其中一片花瓣。
一大片镶板静悄悄的打开了。
里面是一段阶梯。
这就是刚才黛梅莎跟哥哥提到的密道之一。这条阶级蜿蜒而至屋子的最顶端,直通到修院。
伊莉莎白女王时代,修院被用来做非国教徒的教堂。天主教受压迫的时候,那儿秘藏过许多教徒修士。在她妹妹玛莉女王在位时,新教徒受到极端迫害,等她即位,大主教徒也被以眼还眼地逼上火刑台。
事实上,兰庄可说是全英格兰最有名的耶稣教士藏匿所。
黛梅莎觉得,有些密道在那之前就有了。说不定是原先修院里的修士自己建的,为了便于监视那些见习教士,甚至,为了更险诈的理由哩!
到了伊莉莎白女王时期,这房子已变成了一所迷宫。几乎所有的主要房间都有秘门。
杰瑞一定晓得,她如果睡在修院里,只由密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