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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三剑客-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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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气地来回晃荡。这一次,办事员们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波托斯那样子像是一个割耳朵的人。

这位火枪队员被带到科克纳尔先生身边,看到他表弟全身崭新的披挂,科克纳尔那灰色的小眼闪着愠怒的光芒。不过有一件事使他的内心得到了慰藉,那就是人们到处都说,这一仗可能很残酷,于是他在心底暗暗希望,波托斯能一命呜呼。

波托斯对科克纳尔先生客套一番,并说了几句道别的话;科克纳尔先生祝贺他万事亨通。至于科克纳尔夫人呢,他忍不住涕泗滂沱;但倒没有人对她的痛苦说三道四,谁都知道她对自己的亲戚情深义重,并且为了他们,她一直同丈夫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真正的道别场面发生在科克纳尔夫人的卧房:那情景令人心碎。

诉讼代理人太太一直定睛凝神,目送着她情人渐渐地远去,她身子探出窗外,手里挥动着一条手绢,看上去她真想越窗冲向大街。波托斯作为见惯了情场上此类表现的老手,他接受了这一片深情,只是在转过街角时,他才脱下毡帽,挥动着表示告别。

再说阿拉米斯,他正在书写一封长信。写给谁?无人可知。隔壁屋内,应该于当晚动身去图尔的凯蒂,正在等着这封密信。

阿托斯正在小口呷着他的最后一瓶西班牙葡萄酒。

在这期间,达达尼昂正和他的连队列队前进。

到达圣安托万区,他转过身,快活地望着巴士底,由于他注视的只是巴士底,所以他压根儿没有看见米拉迪。米拉迪骑着一匹浅栗色的马,正用手把他指给两个相貌凶狠的人,这两个人立刻走近队伍旁来辨认达达尼昂。他们又使眼色探问,米拉迪示意就是他。然后,她确信执行她的命令万无一失了,便策马而去。

这两个汉子于是尾随着火枪队,当走出圣安托万区时,他们便跨上两匹备好的马,一个未着号衣的家丁早就牵着马缰在等着呢。

第四十一章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是路易十三王朝重大的政治事件之一,也是红衣主教重大的军事举措之一。所以我们对这种围困之战说上几句,不仅为引发兴趣,甚至也有必要。况且,这次围困的诸多细节,都和我们业已开始叙述的故事关联极大,所以我们对它不可闭口不谈。

红衣主教发动这场围困时的政治意图极为重要,我们就先从它讲起吧。然后再谈谈他的个人意图,就对主教阁下的影响来说,他的个人意图也许比政治意图还要大。

亨利四世敕封给胡格诺派①作为安全要塞的重要城市中,当时只剩下拉罗舍尔了。所以,摧毁其不断引发内乱外患的这最后一条通道,这危险的祸根,已成为当务之急。

心怀不满的西班牙人、英国人和意大利人,各国的冒险家,各山头的雇佣兵痞,他们一听到召唤,全都跑到耶稣教徒的纛下,自发组成一个浩大的盟团,其各分支的触角肆无忌惮地伸向了欧洲各地。

由于加尔文教徒的其他城市已变成一片废墟,拉罗舍尔就成了一个新的要塞,所以它也就成了纷争和野心的焦点。更有甚者,它的港口在法兰西王国时期,是对英开放的最后门户;只要此港对法国的世敌英国关闭,红衣主教就完成了贞德②和吉斯公爵③的大业。

由于巴松比埃尔④在信仰上是耶稣教,又因是神圣骑士团的骑士而信天主教,所以他既是耶稣教徒又是天主教徒;这位巴松比埃尔生于日耳曼,但心里想的是法兰西;还是这位巴松比埃尔,在围困拉罗舍尔时当了特别指挥官,当其负责带领一批像他一样的耶稣教的爵爷们时他说道:

“诸位先生,你们会看到,我们去攻打拉罗舍尔,那是够蠢的!”

……………………

①十六至十八世纪法国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

②贞德(约一四一二——一四三一):百年战争时期法国女民族英雄。她曾率军和英国人奋战,终于打败了围城的英军。一四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在贡比涅城同英军及其同盟者勃艮第党人作战时被俘,后被出卖给英国当局。法国查理王坐视不救,被英军交教会法庭审判,以异端和女巫罪被判处火刑。

③吉斯公爵(一五一九——一五六三):他曾率军打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并从英国人手中夺回加莱港,最终将英国的势力逐出法国和欧洲大陆。

④巴松比埃尔(一五七九——一六四六):亨利四世时的法国元帅,曾先后任西班牙、瑞士和英国大使。一六三一年黎塞留指控他阴谋政变而被关进巴士底狱。

巴松皮埃尔说得有道理:炮击雷岛使他预感到会用龙骑兵对塞文山脉新教徒进行迫害;攻占拉罗舍尔就是废除南特敕令①的前奏。

……………………

①一五九八年四月十三日,法王亨利四世在南特城颁布的一项敕令,规定天主教为法国国教,同时承认胡格诺教徒享有信仰自由,可在城市和农村作礼拜,胡格诺教徒同天主教徒享有同等的担任官职的权利,胡格诺教徒有权召集自己的宗教会议和政治集会。敕令附有一项秘密条款,即允许胡格诺教徒保留约二百个设防城堡。一六二九年,黎塞留政府取消了秘密条款。一六八五年被法王路易十四完全废除。

可是我们已经说过,喜欢简化平叛的这位宰相的此种意图毕竟属于历史,而另一边,编年史家却不得不明辨多情种和吃醋郎的良苦用心。

众所周知,黎塞留早就爱上了王后,但他心存的这种爱仅为单纯的政治目的呢,还是像安娜·奥地利对其周围的男子产生感应那样,是自然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激情呢,对此我们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通过本小说前面的情节发展,人们已经看到白金汉战胜了他,而且在两三种情况中,尤其在金刚钻坠子的事件中,由于三个火枪手的忠心和达达尼昂的勇敢,白金汉狠狠地骗了他一下子。

所以,对于黎塞留来说,这关系到不仅仅是为法兰西除掉一个仇敌,而且是对一个情敌报一箭之仇;此外,报仇必须是伟大的,轰轰烈烈的,总而言之,要使一个将手握全王国的重兵视作一支战斗利剑的人当之无愧。

黎塞留清楚,向英国开战就是向白金汉开战,打败英国就是打败白金汉,最后,让英国在全欧洲人面前丢人现眼,白金汉也就在王后面前丢人现眼了。

白金汉呢,他一方面标榜是为了英国的荣誉,而内心却和红衣主教想的同出一辙,也是出于个人利益;白金汉也在进行一场个人的报复:白金汉以任何藉口都不可能再以大使身份回到法国,他要以征服者的雄姿重踏那片土地。

于是,两个最强大的王国为了满足两个情种的快感而进行赌博了,而真正的赌注只是安娜·奥地利的一个眼神罢了。

最初的优势属于白金汉公爵。为了夺取雷岛,他率领九十艘战船,大约两万人马,巧发奇兵,向为法王镇守雷岛的图瓦拉斯突然袭击;经过一场血战之后,他打开了登陆的大门。

顺便说一句,尚塔尔男爵在这次血战中阵亡了,他留下了一个十八个月的孤女。

这个孤女就是后来的塞维涅夫人①。

……………………

①塞维涅夫人(一六二六——一六九六):其丈夫为侯爵,于一六五二年决斗而死。她二十六岁孀居,终生再未续嫁。她才华横溢,是法国最著名的书简女作家。

图瓦拉斯伯爵带领守军部下退到圣马丹大本营,留下一百来人看守着一个名叫拉普雷的小堡垒。

这个事件加速了红衣主教的决心;在决定国王和他能亲临指挥围困拉罗舍尔城之前,他先派了国王大弟指挥了首战军事行动,并且将他所能调动的全部军队均向战场开去。

而被派作前卫的这支部队正是我们的朋友达达尼昂所在部队。

在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国王在审判会议一结束就该随军起驾;可是六月廿八日那一天,当他从王座上站起时,他就已感到全身发烧。他并非因此就不想动身,而是御体每况愈下,故不得不在维勒鲁瓦停辇。

当然,国王在哪儿停下,火枪队也就在哪儿停下;达达尼昂是个百分之百的禁军队员,故他与其朋友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暂时分手;这次分开对于他只是扫兴而已,但倘若他能猜得出他已陷入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那么这次分开定会成为一种严重的忧患。

可是他却安然无恙地于一六二七年九月十日前后,到达在拉罗舍尔城前扎下的营寨。

一切依然如故:白金汉公爵和他的英国士兵,正以雷岛征服者的身份,毫无战果地向圣马丹要寨和拉普雷堡垒连连围攻;由于昂古莱姆公爵在拉罗舍尔城边刚刚修筑了一个工事,两三天以来英军对该城就已虎视耽耽。

埃萨尔先生指挥的禁军驻扎在米尼默。

但我们知道,达达尼昂朝思暮想,志在加入火枪队,他很少和他的弟兄们拉关系交朋友,所以他一直离群索居,沉湎于他自己的思考。

他的思考并不令他乐观:来到巴黎一年来,他参与了诸多公事;而个人私事却没有多大进展,无论是爱情还是前途。

对于爱情,他曾爱过的唯一女人就是波那瑟太太,而这位波那瑟太太已经悄无声息,他已无法找到她的下落。

至于前途,像他这样弱小,他竟成了红衣主教的仇敌,这就是说,他成了国王之下所有大人物都为之发抖的人的对立面。

这个人本可让他粉身碎骨,然而他没有这样做:对于达达尼昂这样思维敏锐的人,这种宽容是一种明智,透过这一线明智之光,他看到一种较为美好的前途。

其次,他还结了另一个不太可怕的仇敌,他想,不过他本能地感到也不可等闲视之,这个仇敌就是米拉迪。

对这一切有所补偿的是,他获得了王后的保护和好感,但王后的好感在时下则是多了一个迫害的口实;至于保护,众所周知,她保护得太差了:夏莱和波那瑟太太就是明证。

于是在所有这些当中,他赚到手的眼见为实的东西,就是他戴在手指上的价值五六千利弗尔的金刚钻戒指;假设达达尼昂抱负犹存,留着这枚钻戒,等着有朝一日在王后驾前作为能说上话的表示,那么在这期间,这枚戒指不会比被踏在他脚下的石子多值几文,因为他不能变卖它。

我们说的“他脚下踏着的石子”,是因为达达尼昂正边思考边独自一人踏着由营部通向昂古丹的一条僻静的小路在散步;这些思考使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出很远。此时,日头开始西沉,透过落日的最后一缕光线,他仿佛看到一杆滑膛枪管在一道篱笆后闪闪发光。

达达尼昂目光锐利,反应机敏,他明白,独杆枪管是不会放在那儿的,而藏在一条篱笆后面手端火枪的人也不会心存善意的。于是他当机立断,向开阔地带跑去;这时,他在路对面的一块岩石后,瞥见另一杆火枪露着枪尖。

很显然,这是一场伏击。

年轻人向第一杆火枪扫了一眼,他带着某种不安发现这支火枪正向他低下枪管,并且他又随即看到枪口一动不动地瞄着他,他于是伏卧在地。就在这同一时刻,火枪发射了,他听见一粒子弹在他头顶上方呼啸而过。

此时已是刻不容缓,达达尼昂从地上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另一支火枪的子弹在他面部刚刚贴近的同一块地方扬起一片碎石。

达达尼昂不是那种盲目勇敢的一介武夫而一味可笑地送死,好让人说他没有后退一步;况且在这里已不再是勇气的问题了,达达尼昂已身陷伏击圈。

“如若再开第三枪,”他暗自想,“那我就完蛋了!”

于是他立即拔腿就跑,用他家乡人以敏捷著称的速度向营部方向逃命;但无论他奔跑得多快,第一次开枪的人总会有时间重装子弹,又向他十分准确地射了第二发,这一次,子弹射穿了他的毡帽,将毡帽打飞离他十步开外。

可是,达达尼昂再没有别的帽子了,于是他跑过去又捡起它,一口气奔到营地,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开始了他的思考。

这个事件可能具有三种因素:

第一也是最自然的因素,可能就是拉罗舍尔人的一次埋伏。杀死国王陛下的一名禁卫军,少了一个敌人,而且这个敌人的袋子里还可能装着一个鼓鼓的钱包,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达达尼昂拿起他的毡帽,仔细端详子弹的洞眼,他摇摇头。这颗子弹不是一粒滑膛枪的枪子儿,而是一颗老式火枪弹;子弹发射的准确性使他想到,那是用一支特殊的火器发射的,所以这就不是一次军事埋伏,因为子弹的口径不一样。

这可能是红衣主教先生送来的美好纪念。他想起由于落日时的那缕光线,他当时曾瞧见那是一杆步枪的枪管,红衣主教阁下对他如此容忍,他感到惊讶。

达达尼昂又摇了摇头,对于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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