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泪(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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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粗哑的低喃,君十三不禁热泪满眶。
他终究是把她当替身,孤独七百年,只为求得君拾扇的青睐,他的卑微全是为了君拾扇,不是她。
“在我眼里,你是拾扇,也可能不是,因为拾扇不会像你这样亲近我,不会说喜欢我,不会允诺一世结束随我双飞……”无咎喃着,硬是将她搂进怀里。“你答允我了,不准反悔。”
最糟的情况,他不是没想过,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得到她,有她陪伴,就算未来的日子,她恨他、怨他,他亦义无反顾。
“这不算数,因为你骗我!”她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
“算数的,是你亲口答允我的,是你亲口替我取名的,要是你对我没有半点感情,又为何要答应我?”
“那是因为我先前不知道,如今我已经知道真相,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替身!”她宁可孤寂,也不要当个替代品,去分享别人的爱情。
她要,就是全部,全部属于她,一丝一毫都不分与他人。
这念头一出,她不禁怔愣,才知道自己非但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对于所爱,她的独占欲其实强到容不下一粒砂,过去她只是习惯压抑,被教导着要七情不动。
可是,她却得不到他完整的心……
“已经来不及了,在你开口替我取名时,我们的命运已经相连,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以名为咒,就算她是无心,也已成立。
“你骗我!替你取名的是初代祭主不是我!”
他不禁怔住,不解她怎会知道。
“和你订下契约的是初代祭主,你爱的也是她,不是我!”她低喝着,十指在胸前结印,喝道:“走!”
声落的瞬间,人消失不见。
无咎怔愣地望着还残留余温的双臂良久,直到湛朵清朗的嗓音传来,“钦,十三呢?”
他缓缓抬眼,对上湛朵询问的眼神,再看向他身后的左近,蓦地瞳眸微眯,爆出浓烈杀气。
“等等、等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湛朵见状,赶紧护在左近身前。“十三呢?她喝了神蜜没醉上三天也要两天,可我怎么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走了。”无咎起身,怒瞳直锁着左近。
“怎么可能?不是还没一个时辰?况且,这里是你隐身的天竺山的住所,外头有结界,她怎么走?”
“你真以为我的结界关得住她?”无咎大步逼近,“湛朵,走开。”
“等等,你冷静一点。”
“你还要我怎么冷静?十三看到前世,她误解了我!”
“你的意思是说,十三想起前世记忆,所以跑了?”湛朵拼命地挡着。“不对吧,就算她想起,又为什么要走?”
“她气极了,她想要毁誓。”他简直想要将左近给挫骨扬灰。
“那就代表她对你的感情不过尔尔,毁誓也好。”左近淡声道。
“你还说!”他右掌一挥,银锐交电疾飞而去。
湛朵随即卷袖化解他的攻势,快步冲向他,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在你打死左近之前,先听我一句,好不好?”
“你还想说什么?”
“十三是个容易动怒的姑娘吗?”他问。
无咎攒起浓眉。“……不。”
“仔细回想她说的话,她是不是认为你把她当成替身?”湛朵循循善诱着。
“你怎么会知道?”
湛朵开心地往他肩头一拍。“好兄弟,恭喜你,这下才是真正的修成正果。”
无咎面色森冷地瞪着他,像是极不苟同。
“她吃味啦。”
开玩笑,他是花神将耶,男欢女爱,问他就是了。
无咎微扬起眉。
“她不记得前世,但对她而言,你喜欢拾扇,再喜欢她,感觉上就是拿她当替身,根本不是爱她,所以才生气的。”湛朵条理分明,说得头头是道。
“谁不想独占一个人?你也不例外吧。”
尽管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无咎还是难以释怀。
没有当面听她的说法,他就是不能安心。
“放心,我说的准没错。”湛朵勾上他的肩,看向左近。
“所以,你要感谢左近才是,如果不是他这么一激,咱们都不知道原来十三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想法。”
“别想要我感谢他。”
“不感谢也没关系,反正先让她冷静一下。你呢,好好回去工作,过两天再找她谈谈,肯定就没事了。”湛朵完全像个老大哥的口吻,开始指示。
“你说得倒轻松。”无咎冷冷瞅着他。
“我会害你不成,现在就让她冷静,等她想通就没事了。”湛朵硬是拉着他走。
“走走走,咱们先回天界。”
无咎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走,经过左近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左近无声叹口气,快步跟上。
第7章(1)
君十三使用巫术,瞬间将自己移回君家,就站在紫微阁前的院子里。
这是奶奶教导的幻术,必须借由神祇的结界力道反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上,甚至成功……如今想来,君家所有巫术全是君拾扇传承下来的。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啊,祭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八云从屋里出来,一见到她,便赶紧迎上前。“难道祭主又施展了移形?”
她没有回答,只是努力地把悲伤藏起来。
“祭主,用过膳了吗?”
然而,走近之后,才发现她长发凌乱,整个人感觉不太对劲。
君十三缓缓抬眼看着她。“我不饿。”
“祭主,你怎么了?”八云眯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没事,我只是累了,想睡了。”
“那么,我伺候祭主更衣。”
君十三轻轻点头,踏进屋里,任由八云俐落地替她解下身上的深衣,还有发上的石云带。
“祭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无咎公子欺负你?”八云心急如焚,却又不敢问得太明白。
祭主天性单纯,就怕被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君十三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哑声问:“八云,如果我不是祭主,你还是会这么关心我吗?”
八云疑惑地看着她。“可祭主就是祭主,祭主这样问我——”
她闭上眼,淡声打断她。“好了,你下去吧。”
“祭主?”八云迟疑着,有些放心不下。
“下去吧。”她说着,倚在床柱上。
八云见状,也只能顺从地退下,关上房门。
君十三直瞅着搁在梳妆台上的石云带,突然之间,她有些明白了。
当无咎说:“就算你对我,只是一份对神祗的憧憬也无所谓,我只求你心里有我。”那时,她觉得他语气太低下,要求得太卑微,可如今想想,和她的心境岂不是相同?
她要的,不多,想得到,太难。
回头走到案前,看着她摆在上头的两个泥娃娃,这是她在暗室时揉捏出来的。
当然,数量不只这些,但她只挑了两个最喜欢的。
奶奶以为她喜欢捏泥娃娃,可实际上,是因为她太寂寞,所以求奶奶替她带来一些土让她和水捏揉,把泥娃娃当成自己的朋友,每当入夜,她便和泥娃娃说话。
当在暗室里,她一直憧憬着外头的世界,想像着那份温暖和热闹,然而当她真的离开暗室,一切与她想像的,相差太远。
她以为自己会拥有朋友、拥有家人,可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接近她的,总是为她的身份而来,没有人需要真正的她……
如今,进驻她心里的人,也只是把她当成替身……他卑微期盼的人,不是她,真正爱的也不是她……
她呆坐在床上,粉颊缓缓滑落两行泪。
君十三一夜未眠,等到天亮时,她在紫微阁设下结界,不让无咎有机会踏进她的院落里。
然,当结界完成时,她不禁愣住,自问为什么她知道设下这种结界,无咎就进不来?
瞪着自己白嫩的掌心,她想,难道自己真是初代祭主的转世?
她不知道怎么排解自己的心情,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她闷闷不乐,吃不下睡不着,就算八云好说歹说,她连话都不想吭上一声,直到君十一到来。
“祭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住地打量形色憔悴的她,猜测那日她出游,被无咎给欺负了,她恼怒离开……就算如此,之于他也不是什么坏消息,如果攀不上无咎那条线,那么他就照原计划,把她交给李成威,换取利益。
不处是李成威还是无咎,都是他除云十三的棋子。
“没事。”君十三连睬都不想睬他。
也许,她对很多事都不太明白,但她还没傻到连十一哥在利用她都没发觉。
她失去当初离开暗室,对这世界的好奇和期待,因为一切都让她失望,重创她的心。
她淡漠的口吻让君十一微扬起眉。“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告诉十一哥,让十一哥替你拿主意。”
当十三离开暗室时,那孩子般雀跃的神情,让他立即断定她被保护得太好,很容易掌握,可此刻的她,似乎有了些许不同,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不少。
君十三闻言撇唇苦笑。“十一哥,你何不明说,你要我去见五皇子?”很多事她不想说,那是因为她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真的变成一家人,可越是相处,就让她越深刻明白,那不过是她的奢望。
他一愣,有种被看穿心思的难堪,抹笑极力掩饰着。“你在说什么?我——”
“我不去。”她凝眉打断他。
君十一听了,再藏不住羞恼,翻脸站起。“你以为由得你吗?”
君十三神色一凛,与生俱来的威仪,在这瞬间破茧而出,让君十一怔愕。
他不能理解,那像孩子般任他搓圆捏扁的十三,怎会改变如此之大。
“我说不去,没有人能勉强我。”君十三再次强调。“十一哥,出去吧,我要歇息。”
君十一眯眼瞪她,对她的恨意从心间蔓延开来。
一甩袖,他悻悻然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君十三不禁悲从中来。
十一哥没有反驳,代表她没有犯错,十一哥非但利用她,甚至还打算把她交给五皇子。
他们是堂兄妹,他怎能这么对待她?
“祭主……”守在门外的八云,在君十一离开后才踏进小厅,担忧地看着面露哀戚的君十三。
“我没事。”抬眼,她笑着,却给你一种很凄离的感觉。
八云叹了口气问:“祭主,很多事你不说,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像昨天你问我,如果你不是祭主,我是不是一样会关心你?”
君十三一怔,没想到她竞将这话给搁在心上。
“其实,对我而言,祭主就算不是祭主,也是我的堂妹,那么咱们立场互换,换我保护你。”八云由衷道。
她惊诧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祭主会这么问我,可我努力地想了一夜,然后我决定……”她说着,握紧粉拳。“祭主在君家的地位崇高,是不容造次的,所以我才会谨守份际,可如果祭主要我平心看待,我也是可以的,就算被发现而被处罚也没关系。”
如果这是祭主心情不佳的主因,她不介意打破成规。
君十三轻“呀”了声,想起君家最看重的规矩。
“我猜想,祭主也许是需要一个可以谈天的对象,其实我也很想不要当姐姐的,当姐姐多好,拿东西都不用手,只需要一个眼神,比任何巫术都还要了得。”八云唱作俱佳地表演四喜用眼神命令她取物。
君十三不由得被她给逗笑。
“要是我当姐姐的话,那么你要帮我更衣吗?”她嘿嘿笑着。
“……我不会。”说来,她相当养尊处优,就连穿衣服都不太会,尤其深衣的穿法极为繁复,从小就有人帮她打理。
“我可以教你,不过到时候你可要先叫声八云姐姐来听听。”她把寺痞流氓的要无赖表情模仿得维妙维肖。
君十三掩嘴低笑着。“八云姐姐。”
“哎呀,我的十三妹妹,小声一点、小声一点,我不太想要领罚呀……”八云哀求着。
她笑得更开怀了,这两日来的阴霾扫云一些。
八云见状,很得意地勾弯唇角。
这天,君十三被八云逗得笑不阖嘴,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无咎。
她是孤独的,他亦是,想到他孤独七百年,就只为等待初代祭主,她除了不是滋味外,也慢慢地浮现了心疼。
入夜,群十三早早就寝,而八云则在隔壁的仆房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细微声响,像是有人推开房门又急忙关上。
“……八云?”尚未入睡的君十三轻问着。
房里的烛火已灭,而她也疲惫得不想张开眼,但那脚步声实在不像八云的,加上还感觉到一股令人生厌的注视,她忙坐起身,然还未掀开床幔,已有人钻入她床内。
“五皇子?”她惊呼,令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