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请自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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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关公的封号吗?”
“不知道,关圣帝君吗?”
“关公在汉朝封侯,是五侯中爵位最低的,到了宋朝追封『武安王』,明朝万历皇帝封『三界伏魔大帝』,在清朝就有十次加封,一次比一次长,最长的封号是——我想一想……”他屈指计算。
她等待着。
“注意听喽,『忠义神武灵佑神勇威显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一共二十四个字。”他一字一字背出来,背完不自觉流露出孩童的得意神情。
“哇!”她听得一愣一愣。“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知道那么多关于关公的故事?”
“小时候爷爷要我背的。”
“你爷爷?为什么?”
“带你去看。”
爬完最后一级阶梯,穿过宽敞的庙埕,谷正牧先是面向庙里的神像虔诚地双手合十拜拜,而后带俞筝定往庙门外。
“你看上面屋顶,还有那些……”他指向屋脊、庙门旁檐墙上雕塑的交趾陶。“这都是我爷爷的作品。”
俞筝走近墙边,细看上头装饰的人物、龙兽及花草,赞叹道:“好美的颜色,人物表情好生动……”
“这是关公『单刀赴会鲁肃』的故事,旁边那个是『华容道放曹操』……”谷正牧为俞筝解说交趾陶展现的历史典故。
“我经常陪我外婆到庙里拜拜,但是从未仔细看过这些精致的艺术作品,你爷爷一定很会说故事。”她从他眼中看见柔和的光采。
“其实我爷爷是个沈默寡言的人,我最记得的是他的背影;他在屋前调釉彩,在灯下雕塑陶偶,在我睡着后背我回家的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俞筝傍着他的肩,细细聆听。
“我是爷爷养大的。”他忽然转身对她微微一笑。“所以,我也不大喜欢说话。”
“你爷爷很酷。”她也笑了,感觉到自己正在走往他打开的心门里。
“没错,他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人,一生只专注于一件事情上。他从十三、四岁开始拜师学做交趾陶,一做就是几十年,直到他过世前仍然挂心着还没完成的工作。
“从童年到高中,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庙里度过的,听老师傅们说故事,陪他们喝茶下棋,体会他们的人生经验,我很怀念那段成长的岁月;暮鼓晨钟,洗涤人心,生活步调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只在意工细不细,用料扎不扎实,每天粗茶淡饭,乐天知足。”
她没有探问他父母的事,没有流露出同情,只是专心地听他说话,谷正牧不知不觉地愈说愈多。
“爷爷不管我调不调皮,不管我功课好不好,他只要求做人要正直,绝对不能欺骗,不能贪。”
“那是我难以体会的另一种世界。”她向往地眯起眼。“我一直是在竞争的环境中长大的,考试要考第一,念书要念最好的学校,眼光要放远,要深思熟虑,千万不能踏错一步,还好我心理够健康,不然老早就疯了。”
“真辛苦……”他同情地看她。“我爷爷不管我成绩的,不过我记得有一次因为不懂事,摘了农夫的一颗西瓜带回去给他吃,他气得拿一根好粗的扁担要修理我,我当然跑啊,结果他从家里一路追我追到庙里,幸好庙里的住持拦住他,不然我现在不是断手就是跛脚。”
“然后呢?爷爷怎么罚你?”
“罚我在关公面前跪了一个晚上,连饭都不给我吃。”
她大笑,想像那追逐的画面。
“我发现你没什么同情心。”他喜欢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在那样严格的教育环境中长大,还能保有这般赤子之心,很难得。
“通常我是有的,但是你对我太坏,所以我才不想同情你。”她吐吐舌头。
“那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他试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些甜言蜜语。
“也不用对我太好啦……我不习惯。”她脸一红,果真不习惯他的转变。这样她会愈来愈喜欢他,愈来愈难以自拔。
“笨蛋。”他敲敲她的脑袋,往阶梯方向走去。“再去另外一间庙。”
“嗯。”她追上去,脸上绽放笑靥。
“参观寺庙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不会,我喜欢有历史、有典故的事物,只要你肯说故事给我听,我就不觉无聊。”
只要你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够了……
这是她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话。
第7章
俞筝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跷班天。
谷正牧带她去了几座寺庙,每一处都位在好山好水,视野辽阔的幽静之地,抚平了她这些日子的疲累与沮丧。
他们随兴地找颗大石坐下,听他说故事,听他是怎么跟李浩念、陈孟邦、冯亚克认识,几个男人又是如何带着简单行囊,行遍世界各地;趣味横生,妙事不断,当然也发生不少糗事,比如半夜有应召女郎去敲他们的房门、大家都以为其他人身上有钱,结果吃完饭才知道根本不够付帐,真的留在餐厅洗碗。
俞筝笑到东倒西歪,那是她羡慕不已的难得经历,多么希望当时她就在他身边。
小时候谷正牧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工厂设在越南,父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台湾,他就跟着爷爷住,跟着爷爷到庙里上工。
在他国一的那一年,他父母好心送一对在路边招不到车子的年轻夫妻回家,就这样遇害了;隔天就是小年夜,他父母准备要搭机回台湾,原本他们一家人可以共享天伦之乐的。
为了钱……
俞筝突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事,包括他对名利的厌恶,包括他对陌生人的冷漠以及他对朋友的重视,因为他将他们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他说了好多好多自己的事,像要她一天之内清楚所有她来不及参与的他所有的过去,在她面前他不再沈默寡言,不再冷漠相对,虽然看得出他并不习惯说这么多话,但他很努力,努力想让她了解他。
是不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俞筝忍不住要这么猜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忍不住激动。
抚着在庙口大啖美食后鼓胀的肚子,俞筝轻哼着歌开启家里厚重的钢门。
不过下一秒笑容冻结了,因为母亲就坐在客厅里等她。
“妈……我回来了。”她忘了,忘了自己跷了一天班,忘了自己一通电话也没打回公司去,忘了等着她的是什么。
从母亲脸上严厉的表情、紧抿的唇角,她知道,今晚,很难捱了。
“告诉我,你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俞母冷列的目光锁住她,对她身上那套不知哪买来的休闲服很看不顺眼。
“管理部经理。”她站着回答。
“身为管理部经理你今天却做了全公司员工最坏的榜样,我想请问你,以后你用什么立场去管理底下的员工?”
“对不起……”她低头受教,不敢吭声,这个时候唯有认错是最快抚平母亲怒气的方法。
“今天去哪里了?”俞母没好气地问。
“跟朋友出去散散心。”俞筝希望母亲体谅她只是个平凡人,也有情绪,也有沮丧的时候,别再逼她逼那么紧。
“哪个朋友?”
“认识不久,你可能不知道……”她的每个朋友都得经过母亲监定、筛选,不够优秀就不值得深交。
“带来见我。”
“不行!”她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男的?”俞母皱起眉头。
俞筝默认。
“马上跟他分手。”俞母下达命令。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俞筝第一次对母亲的强势起了反戚。
难道她的一生只能走母亲要她走的路,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过去的教育让她感觉一切是理所当然,母亲接受外婆的安排,一路顺遂,而她也应当顺从母亲的意思,可是,她想保护谷正牧,不让母亲用放大镜审视他的成功与否。
母亲对成功的定义,并不适合框在他身上。
“那更简单,以后不准你再跟那种人见面。”
“妈,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哪种人……”她不能不维护他,即使顶嘴可能使母亲更为愤怒。
“他不知道你得工作?不知道你的职务有多重要?一个不尊重女人工作的男人,就不是一个值得你交往的对象。”
“是我自己去找他的。”她愈辩愈挫败。
“喔……意思是你去找他,他马上把自己的工作扔一边?若是这样,这个男人未免太没出息了。”
“妈……”她几乎要放声大叫,但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嘴。
母亲有她自己一套难以动摇的价值观,她是工作狂,认为一个人的价值完全取决于事业的成功与否,没有企图心的人就跟废物没两样。
她的父亲在母亲眼里就是这样的男人,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愿意安静地扮演在她背后支持她的丈夫。
“我不是要管你跟什么人做朋友,”俞母软下口气。“你跟你妹妹不同,从小就没让我担心过,不过,最近我发现你像变了一个人,一到假日就不见人影,如果你能管理好公司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呢?公司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会不清楚?这个时候你居然给我跷班,你到底对这间公司还有没有心?”
“对不起……”
“很多女人谈了恋爱后,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个男人,没出息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先前那个会计主任不就是最好的借镜?你是我女儿,我怎么能不担心?”
“嗯……”俞筝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很清楚她软硬兼施的技巧,最终,就是要她乖乖听话。
俞母苦口婆心,要让女儿了解,爱情是短暂的、虚幻的,女人的价值与幸福要靠自己去创造,而不是寄托在下一秒就可能变卦的爱情上。
这一叨念,念了将近三个小时,俞筝只觉额边的神经抽得很紧、很胀。
“好了……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下不为例,知道吗?”俞母站起来摸摸女儿的脸。
“知道……妈晚安……”
俞筝垂着肩,拖着沈重的步伐走回自己房间,失神地坐在床上。
她一直是朋友羡慕的对象,家中经济优渥,个性独立,充满自信,只是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很羡慕别的女孩子那样单纯的生活。
母亲将她当作男孩一般养大,她不会撒娇,只能懂事不能天真,遇到问题要靠自己解决,跌倒受伤了,也不能掉一滴眼泪;她的生日礼物、圣诞礼物永远是书籍而下是洋娃娃,打开衣柜没有任何可爱、粉嫩、蕾丝的洋装,甚至连头发都没留超过肩膀。
她感谢母亲的教导,让她早早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如何面对人生的各项难题,她比许多人坚强,比许多人勇敢,比许多人抗压性强,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高EQ让她获得友谊,让她在工作中屡屡受贵人相肋,但是……她也失去许多……
俞筝不愿往负面情绪里钻,不愿去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偶尔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连一般人能享有的交友自由都没有,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办法让她好过些。
她只能认清,这就是她该走的路,该有的人生。
叩!叩!
“姐……是我……”俞蔷在俞筝房门外低喊。
“进来。”俞筝抹了抹一脸疲惫,露出微笑,等待妹妹进门。
俞蔷一进房里就往床上扑。“妈发飙了吧!是不是连我都一起骂?”
“没有,你乖乖地上班,做好你该做的事,妈怎么会骂你。”她抚着妹妹一头柔软长发,宠溺地说。
“今天妈被外婆叫去骂了,回家后我在书房被她训了快两小时,她又把我从小体育、数学不及格的事全搬出来念一次,说我不争气,害她在姐妹面前没面子……”
“对不起,害你扫到台风尾……”俞筝抱歉地说。
“哎唷,我又不是今天才被嫌,反正我是妈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劣等品。”俞蔷在床上滚来滚去,表情不像抱怨,只是陈述事实。
“别这样说,你乐天、善良,是姐姐的宝贝,如果没有你作伴,我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枯燥。”俞笔也趴到床上,贴到妹妹身旁。
“真正善良的是你,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跷一天班而已嘛,又不是公司倒了,妈念她的,你别理她,她唠叨我的时候我都嘛神游,除了脚酸了点,没少块肉,也没什么感觉。”俞蔷反过来安慰姐姐。
“你啊,一皮天下无难事。”有时,俞筝觉得她这个妹妹才真的叫高EQ。“不过,你就是这样最可爱。”
“这我可是有练过的。”俞蔷笑嘻嘻地说:“在我们家啊,做不成强人就要做废人,我跟老爸是属于废人一族,吃饱饱,睡饱饱就好,天塌下来也不关我们的事,倒是你辛苦了,被外婆跟妈操成这样。”
俞筝摇摇头,将所有委屈往肚子里藏。
“姐,晚上我跟你睡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