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列国志-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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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一击,这一拳至少有二百斤的力量,如果打在普通人的身上,非死即伤,但打在那抢犯身上,虽被打跌倒地,却未受伤,而王明就乘机从他的身上搜回金笔,物归原主,心中大喜,于是扬扬得意,走回店去。
当时,街上群众看到有人打架,大家都来聚观,等到发觉其中之一乃是扶桑浪人,连忙纷纷避开,不敢再看,恐怕引祸上身,飞来无妄之灾,因当时局势,只有扶桑人打中洲人,岂有中洲人打扶桑人之理?他们也不知道王明是何方神圣,竟然有此胆量,拳击扶桑浪人,想来这个打手必有扎硬的后台,或另有三头六臂之显赫人物替他撑腰,作为靠山,否则,这个中洲傻瓜也决不会如此不识时务,但他们哪里知道,王明的背景只不过是裕昌商行里一个小伙计而已,路人猜测,不必多谈。再说王明回到店里,发觉店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现在,店主看到王明回来,手里拿着两枝金笔,没有损失,心里暗喜,但嘴里却叽叽咕咕,埋怨王明。
他这样说:“你这小子,怎么这样不懂事,金笔被他抢去就算了,何必去追?明天那浪人前来寻事,本店的祸事不小,如何得了?丢那妈,你这闯祸坯!不过,你出力,好耶!可惜出力不讨好,我也不领你的情……现在,我想,你最好去避风头,快回家去,不要再来打工了。本店主也要暂避风头,至少先要停业三天,三天之后,再看情况决定。王明,这次的事情并非我炒你鱿鱼,而是你炒我的鱿鱼,算你晦气,也是我的不幸,唉……”他说着,连声叹气。
王明听到店主这一番话,不赏反罚,未免心酸,凄然而泣,泪下数行,但仔细一想,觉得心惊胆怕,深悔自己盂浪,不该追夺失物,现在,出力不讨好,还要赔掉了吃饭的地方,真是噩运当头,晦气星高照,可是事情已到了这地步,除卷铺盖滚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王明掮着铺盖,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向父亲一长二短报告详细经过。
王音乐师起初以为自己的不肖之子做了错事,被店主辞退,后来听到这畜生竟然胆大妄为,殴打扶桑浪人,心中大惊,认为祸事来了。他心想:“如果那浪人前来寻仇,儿命难保……独养儿子送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王某如何对得起上代祖宗……这事如何是好?”
王父急得满头大汗,在房里踱来踱去,举止失常,一时也想不出妥善办法,还是王明头脑灵活,他对父亲说道:“阿爹,叫阿姆来商是,好吗?”
王父—听,这是好主意,连忙高声叫喊道,“老太婆,快来,快来呀……”
那时,王母正在厨房烧饭,忽听丈夫叫唤,连忙高声道:“啥事体啦,呱啦,呱啦!老东西,怎会介烦啦!”
王父只听到妻子这样的声音,却不见她走出来,心里发火,大声骂道:“烧什么断命饭,还不快来?生黄病,老太婆!”(注:鄞人对“生黄病”三个字,是恶毒的习惯骂语,意即生黄疸病。)
王母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嘴里回骂道:“啥来不及?柴火不要弄熄吗?老东西开口乱骂人,老不……”她正要骂出“死”字,忽见儿子王明在场,心里觉得可怪,连忙把“死”字收口,不骂出来。
王明叫道,“阿姆,快来商量事件。”
工母问道:“你该辰光怎会米啦?啥事体,介要紧?”
王明把自己和扶桑浪人打架的事悄简单地告诉一遍。
王母大惊道:“该遭犯关啦,该遭怎弄弄呢?”
王父道,“怎弄弄?叫你来想办法。”
王母道:“阿爸已经失业,现在儿子又失业,家里开销介大,怎样过活呢?……回灵岩老家去避一避风头,老家还有几亩田,父子俩去种田吧!”
王父立刻表示赞成,道:“你这主意出得好,到底是女诸葛好,决定这样做。”
号称天堂的逍遥岛,处于扶桑民族的统治之下,变成了地狱,居民生活艰苦,衣食不周,一切行动都受限制,缺乏自由。往来通衢要道,全由驻兵把守,行人过路,必须向他们鞠躬敬礼,否则就要吃一顿生活,或被他们当作练习柔道的对象,打得仰跌倒地,背脊骨硬碰硬撞在街头的石板上,等于像椿三和土那样的椿,受害者痛苦极了。至于出境入境,也先要申请批准,否则,寸步难移。
王音乐师全家申请出境回乡,事前得到当地闻人萧翁协助,才得准许。
申请时,王明暂时改名王阿兴,以免曾被他所殴打的扶桑浪人查出,受其报复。
名字改得好,因那浪人正在到处找寻王明,准备打其人,断其骨,剥其皮,抽其筋。改名后,无人注意,终于给他混淆过关,未被查到,实为大幸。
他们一家三人已订定了雪山丸船票,限定在十五天以后搭船,直驶中洲的申县。
天意注定,十五天之后,凡是雪山丸的乘客都要遭劫,船沉海底,身葬鱼腹,冥冥中劫数难逃,不可避免。
可是,王明以魔煞下凡之身,不在劫数之中,另有一个魔煞下凡的人,名叫吕才,也不是劫数中人,但此公也订了十五天之后的雪山丸船票。
这桩事件使天国的值日功曹大伤脑筋。王明劫难虽重,但将来的命运里还要干一番事业,所以死不得。吕才将来还要在江湖上打滚发迹,命运正长,此人也死不得。
于是值日功曹上奏天廷,报告真相,玉帝转饬南岳大帝便宜行事。
南岳大帝接到天国的命令之后,立遣神官赶到逍遥岛,吩咐黄大仙暗中作法,附在那扶桑浪人的身上,煽动他的复仇心理。
浪人被神官附在身上,感到身不由己,一心一意,只想找寻卫明报仇出气。他走到裕昌商行,打听王明的消息。
浪人降临,声势汹汹,吓得店主魂不附体,连忙叩头赔罪,但那浪人倒也不与他为难,只想与工明本人讲手,再要打个明白。
店主告诉他:“王明小子实在不好,他自认理亏,已经吓得逃之天天,去向难测,下落不明,想来他怕你了。”
浪人听到店主说:“王明怕我。”心里高兴,但找不到王明,感到不欢。
店主低声下气,好话讲尽,他才悻悻而去。不过临走之时。他威胁店主,声明下次还要再来,到那时,非要交出王明不可。
当然,浪人与店主说话,井非那浪人的本意,而是神官借他之口说话,而他本人早已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
神官达到了目的之后,就离开了浪人的躯壳,另外又到吕才那边去执行任务了。
任何人的心里产生了善意,冥冥中善神立刻附体,所以做出事来,都是好事。如果心里产生了恶念,恶神邪魔立即侵入,如影附形,追随左右,驱之不去,所以他就做坏事了。
好事与坏事只在一念之差。
且说店主等到浪人离开前门,即派伙计从后门出去,赶到王家,通风报讯,警告王明,速离本岛,越快越好,事关生命安全,切勿延误。
王父得到这个坏消息,顿时心惊肉跳,大起恐慌。他送走了报讯的伙汁之后,匆忙地去拜访萧翁,恳请他老人家设法调换三张两天以后航行的雪山丸船票。
乱世时期,人人都要逃出樊笼,早日脱离孤岛,所以船票非常珍贵。它是救命的恩物,在紧急关头,即使有人肯多出金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若以远期船票调换近期船票,不走内线,决难通融,好在那萧翁很有办法,一口答应了王父的要求,不久就换到三张雪山丸舱面船票。王父只要有两天以后开航的船票,已经心满意足,不论有无舱位都不计较,并向萧翁横谢竖谢,欢喜信受,作礼而去。
两天之后,王明化装了一个中年难民模样,穿着粗布衫裤,布鞋纱袜,剃成和尚头,井在左颊上贴了一个疔疮膏药,两只大眼睛假装半开半闭,肩上掮着铺盖,故意作出伛腰屈背的样子,跟随在父母的身后。当时搭客众多,拥挤不堪,争前恐后,于是他们毫无阻碍地混进码头,登上了轮船,分配到舱面烟囱旁边的铺位。
王明上船不久,吕才也来了。此人派头十足,声势显赫,携带了一百多件行李,还有跟班多名照料一切琐务,而他本人则态度安逸,大模大样,被众侍从前拥后护地送入上等客房。
吕才与王明同样是魔煞下凡,但投胎为人之后,各不相识。当时,前者已经逐渐发迹,稍露头角,未达顶峰,而后者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初出茅庐,便闯大祸。目前,他为了避祸,蹲坐在烟囱旁边,行动拘束,形同屈蛇,又妤像丧家之犬。
他偷眼看到吕才这样的阔绰威风,心里万分羡慕,暗想道:“总有一天,我会比此人更阔绰,更威风。”
当然,王明和吕才虽都属于魔煞下凡投胎,但他们在世为人时,也不知道本身前世的背景,所以两人生活习惯或许互不相同,而其终身休咎则同样受制于人生道路上所作所为的善恶程度,然后在冥冥中各自遭遇善始善终,或恶有恶报的结果。可是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暂不缕述。
忽然,呜呜呜汽笛三声,雪山丸起锚开航了。
轮船离开码头,浪人寻仇的威胁解除,王明什么都不怕了,于是精神大振,连忙站立起来,先伸了懒腰,再打呵欠,然后把自己面颊上的疔疮膏药揭掉,抛入海中,因面贴膏药,痒痒的,很是难受。
轮船驶出鲤鱼门不久,便见碧海苍穹,水天相接,茫无边际,高空浮云片片,瞬息万变,景色美丽,王明感到自己好像处身于大自然的图画里,因为心里高兴,不觉乎舞足蹈起来。
“小鬼,你发神经病了!”王父看到儿子双手挥舞,双脚跳跃,形如疯癫,连忙高声叫骂。
上明正在欣赏风景。得意非凡,自作其乐之际,忽被父亲责骂,心里一惊,顿时兴趣索然,一声不响,连忙坐下,在烟囱旁边纳头盹睡。
当一个人在兴高采烈时,忽被另一个人当众斥骂,那是非常难堪的事,这等于焚琴煮鹤,或身在芝兰之室,忽放臭屁一样,实是大煞风景,有伤雅怀,可是这个前来捣断雅兴之人却是其爷老头子,遂使儿子小辈不敢发怒,无可奈何,虽已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也只好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地去打盹了。
轮船上烟囱旁边的周围地段,温度甚高,王明睡在那儿,人做乱梦,不久满头流汗,热不可挡,突然惊醒,因他在梦中发现一条火龙,口吐浓烟,张牙舞爪,在他的身边盘桓,驱之不去,心中大惊,惊极而醒,才知自己在做白日之梦,原来幻梦中的火龙乃是船上烟囱,真所谓梦其梦,不知其为梦,他心里想想,觉得好笑。
三天后,雪山九到达申县,乘客纷纷离船上岸,王音乐师携妻率子先在旅馆里安顿妥当,然后拜访亲友,向他们讨教当地悄况,顺便询问有无生意叮做。
当时,亲友们看到王音乐师从逍遥岛荣归,料想他一定有钱,大家当他像活财神‘样,争相奉承谄媚,有的向他借钱,但只借不还;有的怂恿他去做头卖;有的替他计划开厂;有的要求他加股合伙,经营商业。
经过考虑之后,王音乐师拼凑积蓄,决定加入股本,与一个姓周的朋友合作开设钢具工厂。于是他吩咐其妻先回灵岩老家,又叫儿子王明留在申县,学制三角锉技术,但不到二年,工厂业务不振,本钱蚀光,无法继续开工,只得关门大吉。
王音乐师从逍遥岛带来的积蓄不多,开厂失败,本金籽粒无收,终于回乡去干农民的活。
至于王明,依然留在中县,但所学的三角锉技术不够精细,产品难合实用,全部报废。
他不得已转业,去学制人力车零件—一钢版,但师父的手艺并不高明,可能是个闭门造车之人,出品不合规格,无补于实用,所以徒弟也跟着失业。
后来王明第三次转业,去学理发,兼习按摩舂骨,在当时的理发师,除了理发修面的正统本领之外,必须另谙按摩舂骨挖耳等补助技术。
可是王明过去是个掮旧衣包上楼下梯出身,后来又做过五金工人,力气练得很大,内外功都好,人又生得粗脚大手,只配持大铁锤,拿重工具,打铁铸造三角锉和钢版等工作,但他不够细心,粗枝大叶,所以做事虽好而不取。如今王明在理发店里,师父杜公叫他使用轧钳,剃刀和剪刀,但那些工具的份量太轻,毫不称手,使他理起发来,呆手呆脚,不好用力,而不用力也不行,头发剪不断。偶然用力太重,剪伤了顾客的头皮,被对方破口大骂,几乎要吃生活,最后由师父出场,大讲好话,并替他免费完成任务,总算了结这场风波。
讲到按摩舂骨,王明也闹出了—件愉快,和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次,他替一个魁悟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