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列国志-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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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之间,不是亲友送亲友,便是情人送情人,以芸儿而论,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情况而已。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这是人之常情。
七天之后,魔国的公安衙门破获了一桩间谍案件,牵涉到七天以前离开驿站的三个女客。
据说在她们的身上夹带着一批与军事有关的秘密文件。
公安衙门估计:从当地动身前往东南方边关的路程最快九天,最慢半月,方能到达,所以,他们立即发出千里传音,通知边关镇守使——鬼煞李悼,必须截住任何出国的人物,禁止过关,并将所有的出国男女,不论是准,一律押解回京,以防漏网。
这消息非常秘密,表面上是由衙门内部机密人员掌握,但实际上,消息不胫而走,以致各部院,各监寺,以及别的许多衙门也有人得到耳闻,且加盐添酱,以讹传讹,甚至街头巷尾也都议论纷纭,搞得满城风雨。
大哥姜太医听到了这消息,心里非常吃惊。当然,他的家人也个个惊慌,惴惴不安,尤其是姜母,食不甘味,坐不安位,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三天,那是姜芸儿寓家后的第十天,消息传来,一批出国的男女二十一人,业已押回原地,另有二十五个逃亡偷渡份子,也都被禁囚在公安衙门,正在审问中。据说这批人物是四天前离开驿站的,所以芸儿并未在内。换一句话说,自从芸儿离家,到现在为止,已过十天。除了最近三天,因发生间谍案件,无人出国之外,其余七天,每天都有许多人物凭证出国,以及逃亡偷渡。这次押解回来的人物,都是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动身,但中途已遭当局截留,也可能是他们当天即被扣押,而消息却压后了三天才泄漏出来。
又过了一天,那是芸儿寓家后的第十一天。当局又截回了四十名的出国人物,以及约计二百个逃亡者与偷渡客,全部遭受到禁闭和审问。他们是在芸儿高家后第六天动身的,所以其中也不包括芸儿。
又过了一天,那是姜芸儿高家后的第十二天。公安衙门又拘禁了二十九个从中途截获的出国人物,和捉回来七十多名逃亡偷渡份子,他们全部是芸儿离家后第五天才动身的,当然芸儿不在其内。
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每天都有出国人物遭遇追回审问,人数由三十到四十名不等,直到姜芸儿动身那天的出国人物截回为止,可是除了芸儿和另外三个女客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已被押回京,而逃亡与偷渡的嫌疑犯被逮捕的人数更多。
根据国子监监丞——散人晶莹子从公安衙门尉迟文德那边所探听到的消息,姜芸儿已经安全地通过了东南方边关,但本国的边关大员为了要追截芸儿,曾与仙国不明来历的神仙多名发生冲突,且吃了大亏,因此,姜芸儿未被截回。至于那三位可疑的女客,千真万确,并未在东南方边关出现,据说她们已在中途失踪。目前当局正在进行全国紧急搜索,一定要查到她们的下落,因为依照落网的同党口供,她们的嫌疑最为重大。
监丞把这消息告诉了他的妻子——学录程修,但她不动声色,却在暗中转告傻大姐。
傻大姐回家,悄悄地向母亲报告佳音。
姜母心里非常高兴,几天来的心事一扫而空,嘴里连忙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
不久,大哥姜太医回来,得悉此事,心里将信将疑,他暗想:从京城到达东南方边关,最快需要九天。小妹动身七天之后,京城里出了事,千里传音,顷刻可到边关,她不可能在七天之内出关。此其一。还有那三位女客既未出关,又在中途失踪,这事亦甚可疑,此其二。小妹动身时,由大妹——傻大姐在驿站搭讪,认识了那三个陌生的女客,介绍给小妹,并代为洽妥与她们作伴同行,如今那些女人并未过关,而小妹反成为惟一的出关者,似乎不能令人置信,此其三。小妹可能也在失踪之列,但根据消息,东南方的边关大员会与来历不明的神仙们冲突,这中间的情况似乎前后矛盾,难以猜测,此其四。至于那些不明来历的神仙,不知是谁?推测起来,他们或许都是水金书生的朋友,但究竟如何,事难证实,此其五。
有了复杂的五项疑点,姜太医认为芸儿未列截返人员的名单之内,可能她已在中途出事,甚至边关根本没有发生仙魔冲突的案件,而那三位女客也可能是遭遇不幸。
姜太医只是在自己心里胡乱推想,一切都是假定,但他不敢把他的推想和假定告诉母亲与大妹——傻大姐,以免她们再耽心事。
又过了三天,消息传来,报道那三名女客已遭逮捕,同时另有消息,据说她们已在中途遇害,尸体也被发现了,但最后的消息证实:她们未被捉到,又未遇害。
总而言之,京城之中,谣言满天乱飞,消息矛盾百出,莫衷一是。
又过了三天,大约在申末酉初之间,姜太医正与母亲大妹在家闲谈,勿听得门外剥啄一声,他以为是小弟来了,可是当他前去开门,向外观看时,他发觉无人敲门,心里正感惊异,不免仔细视察周围上下的动静。从他的眼光掠过之处,他发现了自己的脚跟踩着一封书信。
显然,有人把信嵌塞在门缝里,直到姜太医开门时,它就坠在地上。当时他并未注意,所以把它踩在脚底。至于那剥啄之声,必有一位不愿露面的人,敲门示意。
姜太医连忙移动脚跟,俯身把信拾起,随手关上了门,匆忙地回到书房里,准备拆阅。
信封上写着“姜太医亲拆”五个字,既无收信人的地址,又无发信人的姓名。
他一边拆信,一边心里暗想:“可能这是无头信。”
果然不错,信笺上也没有发信人的具名。
虽然这是无头信,姜太医不但没有惊慌,而且反觉兴奋。
为什么?原来那信上的内容都是暗语,那种暗语是芸儿以前和家人预先讲定的。
姜太医连忙把信上的暗语直译出来,内容是这样:
“大哥:妹已安抵仙国。水陆旅程,都有吉人接应,沿途换车马,易船只,日夜赶路,犹如逃难,千辛万苦,危机重重,七天之内到达边关,虽有惊无险出关顺利,但在关外,忽受阻挡,幸获意外援助,在九死一生中逢凶化吉,渡过困难,盼向母亲与姊弟等告慰,余容后禀。妹芸儿敬上……年月日”
姜太医看完了信,心中大喜,连忙拿着书信,急步走到母亲的房里,说道:“托天之福,小妹真的安抵仙国了!”接着他将信里的内容简略地说了一遍。
姜母听了,心里欢喜,喜极而泣,而嘴里又念:“南无阿弥陀佛……”
傻大姐也欣喜不已,她说道:“啊!好极了,可怜的小妹总算过了五关,从今以后,希望他们夫妻快乐,白首偕老……”
不久,小弟回来,也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心里万分高兴,连忙出去暗通消息,告知二姊。
在那一段时期内,获准出国的人数前后约计三千名,但从芸儿动身之日起,到发生间谍案件为止的那七天内离京旅客,仅有三百人左右,其余的虽已批准出国,但都尚未起程。现在国内忽然发生了间谍案子,所有尚未起程的出国人物,都受到了连累,暂时不许离开国境,必须要等到重新审查之后,再行决定是否尚能出国,还是不准离境。
至于那批已经就道的三百名出国人物之中,除了芸儿已从东南方边关,离开国境,另有三位女人,证实并未出关,但下落不明之外,其余的二百九十余名男女,都被中途截留,并已押解回京,而他们的命运也要等到重新审查之后,方能决定。
这次最倒霉的要算是那批逃亡或偷渡者,人数超过万名,他们都是从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等各区捉回来的,当然其中有许多人并非正式逃亡或偷渡,不过他们是或多或少地犯了有此企图的嫌疑。
在魔国当局重重叠叠的严密管制之下,独有姜芸儿竟能安然出国,那真是奇迹,这件事连本国的公安衙门也不大相信。
可是,事实如此,他们也无话可说。
姜芸儿究竟依靠了谁的力量,能够比估计最快的日子还要快了二天,到达边关,且又能获得神仙的援助,那是需要详细叙述的。
且说,那天早晨,芸儿与家人分袂,乘车离开驿站,马不停蹄,向东南方大道进发。
中午,到了青木关,这是第一站,又是保卫魔京的重镇,照例,旅客都要下车进餐休息,同时马儿也要饮水,吃草,歇歇力。
当然,芸儿也不例外。她下了车,就有三个女客前来招呼,她们是傻大姐今晨在驿站介绍给芸儿的,所以双方结伴,同到站旁附近的小馆子里,吃了些面食之类的东西充饥。
依照水金书生的嘱咐,芸儿预先在车窗上悬挂了一块青布,表面上,它的作用是遮蔽日光,谁也不会对它起疑,其实,这就是暗号。
不久,芸儿进食完毕,与女伴们回来,各自分别上车,准备继续赶路。
那时,芸儿发觉车夫已不是原来的老头子,却换了一个精壮的中年汉,白马也换了一匹棕色的马,这就使她疑心,故意踌躇地东观西察,不急于进入车厢。
那中年车夫低声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请姑娘放心上车。”
芸儿听了口令,心里明白,当即点点头,走进车厢。
车夫把马鞭一挥,忽喇喇,鞭在马尻上。
马儿一声嘶叫,飞也似地开步驰骋,一马当先,冲出青木关,向南面去。
跟随在芸儿的车后,另有一辆神秘的马车,它不即不离地始终盯着前车。
两车同时出发,前车接着后车,相隔不过二丈之遥,前车之马和后车之马都是良种,脚力雄健,步伐宽阔,前窜速度,达到了颠峰,犹如风驰电掣,腾云驾雾,把所有其他的车辆远远地抛离在后面。
芸儿发觉后面那辆追逐似的马车,行进可疑,不免心惊,但她注意到那个驾御本车的车夫,态度自若,气质安闲,所以她也比较放心。
“忽喇,忽喇,忽喇喇!”车夫不断地挥鞭显威,马儿受了鞭策,四蹄并发,勇态十足,走势急劲,奔驰愈快,更兼东南方大道的泥土不软不硬,利于驰骋,所以直路冲刺,毫无阻挡,去势如飞,顷刻越过黑松林,黄沙坳,三星岗,七里埔,九排山,十八湾等地,直到酉时初临,计算路程,已有千里,可是,那辆跟随在后面的马车,却依然还在二三丈距离之内,似追似逐地钉驰着。
芸儿时时注意后面的车辆,只因车幕密封,使她看不出那辆车厢里载的是人,还是货物,这就增添了对方的神秘气氛。
金乌将坠,五兔未升,她的车辆速度加快。这匹长途良马,步伐富有弹力,潜质盛旺,后劲强健,不多时,又前进了三五十里,再过十里,就可到达小渡口。
小渡口是魔国的重要关隘之一,再向南进,必须先要经过一条阔度十里,水流湍急,又多险礁的小渡江。依照惯例,在酉时以后,严禁一切船只过江,以免发生危险。
当芸儿的马车到达江边,酉时未尽,她打算休息,并准备进餐后在车厢里过夜,等待明晨渡江。
忽然,停泊在江边的渔舟丛中,窜出了一个老年船夫,体格强健,动作轻快,纵步一跃到岸,直趋芸儿那辆悬挂着青布的车窗旁边,高声道:“姑娘!酉时未过,要不要渡江?……”接着他又轻声道:“虽晚莫投宿,酉时未过速渡江。”
芸儿一听这是口令,连忙取下了那块挂在车窗上的青布,立即下车,转身向那中年车夫作了一揖,说道;“多谢你,辛苦了!”
她边说边把车资递给那车夫。
接着她就跟随那老船夫,跳上了傍岸的小船。
船夫立即解缆,撑篙向岸堤一刺,船身如箭,射向江心。
那时,芸儿坐在船头,远远地看到刚才追逐自己的那辆马车,也已到达江边,从车上走下来三个女人,根据身形和服装推测,她们好像是曾与自己约定结伴同行的那三位女客。她心里暗想:“可惜自己早走了一步,否则有她们作伴,岂不更好?”
小舟一叶,飘浮江波之上,船夫弃篙用橹,加速行舟。
江波湍急,江水清橙,礁石如盘如杯,似剑似戟,有的矗立于水面之上,有的隐没在水平线下,好在那老船夫熟悉水程,行舟是他的本业,所以,他的小船绕着礁石,转弯摸角,向捷径行驶,一路毫无阻碍,不多时,已登彼岸。
芸儿取了渡资,对老船夫说声:“多谢老丈!”但那渔夫没有接受她的钱,因为他说:
“已有人预付了渡资。”
芸儿心里明白,所以她也不问是谁代她付钱。
黄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