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网娘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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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昨儿个才做了有关于那人的恶梦?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笑话,倘若她不睬他,尽管是命中注定又能奈她何?
她听白时阴略略提过,那人不过是顺道到京城罢了,说不准他只是到京城处理一些事情,也说不准待他处理好,便会打道回广陵……啧!他回不回去干她啥事?
她根本当他不存在,介意他作啥?
衣蝶恋这么说服自己,也觉得自个儿想得挺有道理的,还颇认同地点了点头,静待心底那挥之不去的烦躁略略消退,可她的双眼却仍直锁着修府不放,瞧着瞧着,不禁又恼了起来。
“可恶!”她不禁怒斥一声。
还是烦哪……他不是在广陵吗?为什么不一辈子都待在广陵算了?为何要莫名其妙地跑到京城,莫名其妙地让她烦躁、让她困扰!?
她没料到会再见着他,她一直以为大唐的国土够大,足以让她这一辈子再也遇不上他、让他找不着她……啐!他会找她吗?他不过是顺道到京城巧遇她罢了,这个满嘴甜言蜜语的负心汉!
说什么要白头偕老,全都是谎言!他要的不过是她的生辰八字和他轩辕家的香烟,她怎么会傻得相信他?
唉!年少无知啊……
“大掌柜的、大掌柜……”
衣蝶恋托腮睨着珠帘后头那抹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醒着呢。”她没好气地回道。
“咦,大掌柜的,你今儿个的气色不太好哩。”莺莺捧着洗脸水走进房里,睐着她略微苍白的粉脸。“哎呀,怎么眼睛会红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染上什么病了吧?大掌柜……”
莺莺大惊小怪地凑到她身旁,大眼直盯着她瞧。
衣蝶恋翻了翻白眼。
“莺莺,难道你看不出这是一夜未眠的下场吗?”她到底是上哪去捡了这么一个丫头的?
真不该只挑些皮相漂亮的……
“一夜未眠?”莺莺偏了偏头,天真地问道:“大掌柜的为何会一夜未眠?昨儿个人好多哩,我累得今早险些睡过头,大掌柜的为何不睡?”
“我……”不是不睡,是睡不着!这个笨丫头……“现下是什么时分了?”
倘若她真够狠的话,就该把她送到回鹘和亲才是,如此一来,耳根子会清静许多,而且……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要不是怜她少根筋的话,说不准她真会这么做。
“都快晌午了。”
第3章(2)
“那么时阴和夏侯泪是不是已经出发了?”原来她在炕上翻滚了这么久啊!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起程的,小白说他不希望耽搁时间,所以便提早起程了。”莺莺拿起手巾在盆里浸湿、拧乾,再递给她。
“他们原本是想向你辞别的,但我以为你还在睡,就要他别打扰你,早知道你一夜没睡的话,我方才就会上来唤人,可没办法,因为我不知道你一夜没睡,所以就……”
“好了,我知道了,甭说得那么拗口。”衣蝶恋把手巾递还给她,怕自个儿会一时沉不住气,不小心拿起手巾勒死她。
“哦。”莺莺聪明地闭上嘴,不到半晌她又开口:“大掌柜的,你要不要用膳了?”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烦都烦死了,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对了,借宿在修府的那些人走了吗?”
“那些人?”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啊!似乎有两个还留在修府里,有一个一早不在,但近晌午时分,他便又回来了。”
“是吗?”是他吗?
难道他真是去办事?这么看来,他该是会办完事便回广陵吧?毕竟轩辕门可不能一日无主。
要走了……也好,省得她心烦。
相信他这么一走,往后是不会再见面了,横竖他也不会想要再见到她的,是不?他府中定有数不清的年轻小妾服侍他,根本不差她这个人老珠黄的女人?
可她真是人老珠黄了吗?
衣蝶恋抬眼睇着镜中的自己,倒不觉得自个儿老了,只是脸上似乎多了些纹路,看起来真的是……老了一些……
“莺丫头,你会不会觉得我老了?”
“怎么会?”莺莺嘟起杏红色的唇瓣。“大掌柜的美颜可是众所皆知的,况且依大掌柜的年纪,还能有这般容颜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不仅风韵犹存,而且还风姿绰约、芳华正茂,若是其他的女人到了大掌柜这年纪,要不人老珠黄,便是身段走样,可以像大掌柜的如此娇艳如花,美得无双无俦的,实在是不多……”
“好了、好了。”衣蝶恋挥手要她住口。
她还真听不出她到底是在赞美她,还是在嘲讽她。
啧!她在意自个儿的外貌作啥?她知道自个儿貌美不就成了?虽说年纪一大,自然不若年轻时,可实际上……她年轻的时候,貌比洛神,凌波阙里的师弟们,有哪一个不对她动心的?
可她偏挑上了一个负心汉……
“哦。”她拿起月牙梳轻刷着她的长发。“对了,大掌柜的,你方才提起的那个人,他来咱们阁里订了厢房,说要在京城里住几天。”
“什么?”衣蝶恋怒瞪起眼。
“有什么不对吗?”这样子也要挨骂吗?
“你让他订了厢房?”她回身盯着她瞧,瞧她点了点头,她不由得开骂:“谁允许你让他订房的?”
混帐,他不是到京城办事的吗?
既然办完了事,就该早些回去,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她可不记得在京城里有见过轩辕门的商行。
“可……咱们开门不就是要做生意吗?有人要订房投宿,没道理不给人住啊,况且大掌柜的你也没说不给那个人订房,既然你没吩咐的话,我自然是会让他订房的啊!”
莺莺说得好委屈,连眼眶都快要红了;大掌柜的喜欢骂她,她知道是因为她笨、她的反应慢,可……这事儿她真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了。
“我……”衣蝶恋不禁语塞。
她这是在藉题发挥了……莺莺说得没错,是她自个儿没交代下去的,实在怪不得她……可她也没想到那个混蛋居然会一大早便跑来订房。
昨儿个她明明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想不到他还敢跑来订房,看样子他是故意要同她杠上就对了!
“大掌柜……”她抽抽噎噎地,彷佛就要落泪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哭啊,我同你陪不是了。”哎呀,千万别在她跟前掉泪,她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
“哦。”莺莺点了点头,破涕为笑,拿起月牙梳又继续为她梳头,准备帮她绾起长发。
衣蝶恋偷吁了口气,吓出一身冷汗。
还好这丫头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好哄得很,要不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才好。
“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待在修府,反而到咱们这儿投宿呢?”她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个儿的不自然。
横竖这丫头多话得很,无忧阁的客倌,她没有一个不熟的,尽管人家不打理她,她一样可以像个傻子一般同人说得眉飞色舞,相信轩辕颉定也让她缠得受不了才是。
当然,或许在谈话之中,也会问出一些事来。
“我听那位轩辕公子说,因为小白已经带着神医起程往边关去了,倘若他再继续留在修府,总觉得不妥,而咱们无忧阁方巧在修府隔壁,遂他便打算就近在这儿订下两间房,一间是他自个儿要的,而另一间则是要给他两个徒弟住的,他还说或许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因为他有挺多事情要做的,得要看他完成的情况再决定回程的时间。然后啊,我又问他到京城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原本是不肯说的,可我一直拗着,他最后受不了,遂说他是商贾,到京城来自然是为了买卖,那我就又问啦……”
莺莺一边为她绾发,一边说得没完没了,然而这一回衣蝶恋却没有开口制止她,还任她说得开心愉快。
她的心神全都绕在轩辕颉身上,压根儿没听见莺莺后来所说的话。
她只想知道他到京城所为何事,她根本不信他是为了买卖而来,轩辕门早期虽是镖局,但实际上却是群集领赏杀手的镖局。
她不认为事情会那么单纯……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是领着两个徒弟上京城的,不知道为何他方才外出之后便又带回了一位姑娘……”
“姑娘?”衣蝶恋倏然回头。
她杂七杂八地到底说了什么,她是听得有些模糊,可她说他带回一位姑娘……
“是啊,那位姑娘年轻貌美,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美得不可方物哩,我瞧见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艳之人,就像神仙似的,而且她的举止婉约、眼波温驯,她……”
衣蝶恋哪里还听得进她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轩辕颉是个彻头彻尾的下流胚子,是个只爱美人的好色之徒,她、她非要杀了他不可!
第4章(1)
城北大街上,夜深人不静。
无忧阁里里外外如往常般张灯结彩、丝竹破宵,不管是在中央的大厅堂,还是个个独立的厢房,皆是喧天震耳。
自然,身为大掌柜的衣蝶恋更是不得闲的在个个厢房里来回走动。
衣蝶恋身着粉枣色袒胸大襦衣,一身薄若蝉翼的行头更凸显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肤,大厅里的客倌莫不把双眼直盯在她那外泄的春光上,而当轩辕颉自王爷府邸回到无忧阁时,所看见的便是这等阵仗。
“尚书左丞大人,这一杯酒是奴家同你陪罪的,昨儿个人多,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遂冷落了你,你可千万别见怪。”衣蝶恋坐在尚书左丞的身旁,纤手轻捧着西域琉璃杯,娇柔身躯都快攀到他身上去了。
“不打紧、不打紧,昨儿个可真是累煞你了。”尚书左丞贼溜溜的双眼先是睇向她绝艳无俦的美颜,继而又睇向她雪白的胸前。
“可奴家……对不住你啊,竟让你一人在厢房里候了一夜……”她娇声道。
表面上,她笑得魅惑众生,然心底却已不知道怒骂这不知耻的男人多少遍了,不过,至少这些人还算有些分寸,不至于大胆到对她毛手毛脚,要不连她自个儿也没把握是否能够忍得住怒气。
“不打紧、不打紧……”有美人在抱,什么事都不打紧。
人人都知道无忧阁里有个风骚绝艳的女掌柜,虽是徐娘半老,可却同年轻姑娘一般美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常要见她一面不难,可要她坐在一旁,陪上一杯酒或者是用上一顿饭菜,那可不是一件易事……倘若让她冷落一夜就可得她一杯陪罪酒,那要他再多等上个一两夜都无妨。
“大人真是体谅奴家……”她嗲声嗲气地道,不忘适时地挪开身子,避开他不安分的手脚。“那么,先让奴家去同昨儿个也让奴家冷落一晚的陈老爷陪罪,待会儿若是得闲,奴家定再为大人斟酒。”
笑话,此时不闪更待何时?
难不成真要等到他将禄山之爪伸到她身上再闪吗?只怕那时她的怒火也上来了,而且会连自个儿也控制不住。
若是一个失手打死了朝廷命官,那可不是好玩的。
“咦?”尚书左丞有点错愕,才一闪神,便发觉她像只蝴蝶似地飞到另一桌去,他只能微愕地张开了嘴。
然微愕张开嘴的人,不只他一个,就连轩辕颉也瞧得一愣一愣的。
她这是在作啥?
轩辕颉微恼地歛下长睫,交握的手心不由得紧握。
他还没死呢,她竟敢如此大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体,俨然当他死了一般。
“陈大爷……”像只花蝴蝶般,她莲步轻移地扑向另一桌。
轩辕颉怒红了眼,哪里管得了此处是何处,一个箭步冲向前,快速拔剑出鞘,直接抵住陈大爷的颈项,吓得他瞪大了眼,还没享受到美人在怀的滋味,倒是先感受到生死一线间的恐惧。
“你这是在做什么?”衣蝶恋微愣之后随即回过神,单手拨开他锋利的剑刃,一双怒眸歛着火光。
他是怎么着?
她还没准许他到这儿投宿,他倒是先砸她场子了?
“走!”
不由分说的,他拉起她便往大厅外走,压根儿不管瞬时鸦雀无声的众人和他们惊愣的眼神。
他哪管得着?他都绿云罩顶了,哪还管得了那些人。
“你是什么东西,放开我!”
衣蝶恋几乎足不点地地让他拖着走,直到离开了大厅,窜进西面的林子里,她才怒然地甩开他的手。
“我是什么东西?”轩辕颉怒吼着,俊尔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我是你相公,我是什么东西?怎么,离开十多年之后,你便当我这个相公已经死了?瞧瞧你那是什么装扮,你……现下是准备给我偷汉子了不成?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气死了,真是要气死他了!
“干卿何事?”衣蝶恋挥了挥袖,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