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热公爵夫人-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揖突岵辉侔懔恕�
安东奈特
“亲爱的主教代理官,”抵达蒙特里沃家门口时,公爵夫人说道,“劳驾你去问一问门房,他是否在家。”
主教代理官象十八世纪的男子一般惟命是从,走下马车。回来时对他的亲戚说了一声“在”。这个“在”字使她浑身一震。听到这个字,她抓住主教代理官,与他握手,让他亲吻了她的双颊,然后请他走开,既不要窥探她的去向,也不要试图保护她。
“可是你不怕路上行人吗?”他说道。
“谁对我都不会不尊重的,”她回答道。
这就是时髦女郎和公爵夫人的最后一句话。主教代理官离她而去。德·朗热夫人站在门口,用皮大衣裹紧身体,等待着时钟敲响八点。时间到了。这不幸的女子又宽限十分钟,一刻钟。她希望这一推迟又是一次对她的羞辱。最后,她的信念破灭了。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啊,我的天主!‘离开了这不祥的门槛。这是加尔默罗会修女的第一句话。
蒙特里沃正与几位朋友晤谈,他催促他们快些结束。可是他的挂钟慢了。公爵夫人被冷静的狂怒卷走,徒步在巴黎的街道上狂奔时,他才走出家门到德·朗热公馆去。她走到地狱街时,痛哭起来。在那里,她最后一次凝望烟雾弥漫、喧嚣、万家灯火的红云笼罩着的巴黎。然后她登上一辆出租马车,走出这座城市,一去不复返。德·蒙特里沃侯爵来到德·朗热公馆,根本没有见到他的情妇,以为又受了愚弄。他跑到主教代理官家里。主教代理官正在换室内便衣,一面想着他那漂亮亲戚的幸福情形。他接见了侯爵。蒙特里沃用凶猛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射出无论男女都会极度震惊的闪电。
“先生,你们是有意搞什么恶作剧么?”他大叫起来,“我从德·朗热夫人家来,她的仆人说她出门去了。”
“这一定是由于你的过错酿成了大祸,”主教代理官回答道,“我走的时候,公爵夫人还在你家门口……”
“几点钟?”
“八点差一刻。”
“告辞了,”蒙特里沃说道,立即火速赶回家中,询问门房是否傍晚时在门口见过一位妇人。
“见过,先生,一位漂亮的妇人,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她象玛德莱娜一样默默地流着泪,象长矛一般站得笔直。后来她说了一声‘我的天主啊!’就走了。请您别怪罪,我老伴和我都在这里,她不知道。那一声”我的天主啊!‘简直让我老伴和我心都碎了。“
短短几句话,顿时使这位刚强男子面无血色。他给德·龙克罗尔先生写了一封短笺,立即派人送至他家中。他自己返身上楼回房。将近午夜时分,德·龙克罗尔侯爵来到。
“怎么啦,我的好友?”一见将军,他就劈面问道。
阿尔芒将公爵夫人的信拿给他看。
“后来怎么样了?”龙克罗尔问他。
“她八点钟的时候在我家门口,八点一刻就不见了。我失去了她,可是我爱她!啊!如果我的生命属于我自己,我早就叫我的脑袋开花了!”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龙克罗尔说道,“镇静一下。公爵夫人们不会象鶺鸰鸟一样飞走的。她一个小时走不了三里(法国古里,一里大约相当于四公里)。明天,我们每小时走六里!”
“啊!见鬼!”他接下去又说,“德·朗热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们明天全骑马去。明天白天我们会从警察那里了解到她往什么方向去了。这些天使没有翅膀,她必定要叫马车。不管她已经上路或藏身巴黎,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不是可以打旗语,不用追踪就将她截住么?你一定会幸福的。不过,我亲爱的老弟,你犯了错误,象你这样意志坚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做这种错事。你们用自己的灵魂去衡量别人的灵魂,不知道绳子绷紧到什么程度,会把人情绷断。为什么你刚才对我只字未提呢?如果你对我说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定要准时。”
“明天见吧,”他与德·蒙特里沃握手,又加了一句,“能睡的话,睡吧!”
可是,包括政治活动家、君主、大臣、银行家在内,总之,凡是人类权势所能赋予社会的一切最强大的手段,都使用上了,也是枉然。无论是蒙特里沃还是他的朋友们,都未能找到公爵夫人的踪迹。显然她已经进了修道院。蒙特里沃决心自己搜遍或叫人搜遍全世界的修道院。即使要送掉整整一座城市居民的性命,他也要找到公爵夫人。为了给这位不同寻常的人说句公道话,有必要指出,他狂热迷恋的心情每日有增无减,一直持续了五年之久。到了一八二九年,德·纳瓦兰公爵才从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她的女儿以朱莉亚·霍布伍德夫人贴身女仆的身分到西班牙去了。她在加的斯与这位夫人分手的时候,朱莉亚夫人并未发觉卡罗琳娜小姐就是那位突然失踪、使整个巴黎上层社会手忙脚乱的著名的公爵夫人。
在加尔默罗会修道院的木栅边,并有修道院院长在场,两位情人久别重逢。他们心中激荡着的情感,现在应该一目了然了。双方心中所唤起的强烈感情,自然可以使这段艳史的结局得到解释。
第九章
天主了结风流债
到了一八二三年,德·朗热公爵去世,他的妻子已经自由。安东奈特·德·纳瓦兰在地中海的一方小洲上过活,爱情已使她未老先衰。但是教皇可以解除泰蕾丝修女的誓愿(指进修道院时对神许下的贫修、贞洁、顺从等三愿)。付出了多少爱情换来的幸福之花可以为这对情人开放了。怀着这样的心思,蒙特里沃从加的斯日夜兼程奔到马赛,又从马赛奔到巴黎。他抵达法国数月之后,一艘全副武装的双桅横帆商船从马赛港出发,朝西班牙驶去。这艘船是好几位知名人士租来的,差不多都是法国人。他们对东方怀着狂热的兴趣,打算到东方各地去游历一番、蒙特里沃对这些国家的风土人情了解甚多,使他成为这些人不可多得的旅伴。他们要求他同去,他也同意了。国防大臣任命他为少将并将他安插进了炮兵委员会,为他此行提供了方便。
双桅帆船启航二十四小时后,在西班牙海岸某岛屿西北停泊。这艘船本来经过精心挑选,船体机身航海性能良好,桅帆轻巧,因此能够在距离礁石大约半海里的地方抛锚而毫无危险。有礁石的这一侧,是绝对无法靠岸的。如果渔船和当地居民远远望见帆船在这里停泊,他们先是根本不会担心受怕;后来,也轻而易举地为停船找到了理由。靠近岛屿以前,蒙特里沃叫人挂起美国过旗。雇到船上干活的水手是美国人,只会讲英文。蒙特里沃先生的一位伙伴将他们全部载上一只小艇,带领他们来到小城中一家派店。在旅店里,他让这些人一直处于酩酊大醉状态,舌头动弹不得。然后他对人说,双桅帆船上坐的是探宝的人。这种人在美国因异想天开而十分著名,该国有一位作家还专门描述了他们的事迹。这样,船只停在礁石中就得到了足够的解释。这个自称为水手长的人说,船主和船员在这里寻找一七七八年沉没的一艘大帆船的残骸,船上有从墨西哥启运的珍宝。旅店老板和地方当局也就不再多问。
阿尔芒和忠心耿耿助他一臂之力促成他这艰难之举的朋友们,首先考虑到,无论用武力还是用巧计,从小城这一侧将泰蕾丝修女解救出来或劫走,都无法成功。于是这些胆大包天的人一致商定,从难处着手。他们打算就从看上去完全不可逾越的地方开辟一条通道直达修道院,象拉马克将军强攻卡帕雷岛一般征服大自然。蒙特里沃当年曾参加那次令人难以置信的远征。在当前情况下,岛屿尽头峭壁般的花岗岩,比起当年卡帕雷岛的花岗岩来,可供蒙特里沃手攀脚踏之处还要少;对他来说,似乎修女们比当年的哈得孙·洛沃爵士更为可怕。
劫走公爵夫人搞得满城风雨,将会使这些人蒙受耻辱。象海盗那样,将城市、修道院围困起来,不给他们的胜利留下一个见证人,与此也相差无几。对他们来说,此举只有两条路可循:要么搞一场大火,刀兵之灾,惊动整个欧洲,却让人对犯罪的原因摸不着头脑;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劫走,叫修女们确信是魔鬼登门。动身以前在巴黎召开的秘密会议上,取胜的是后一个方案。为使此举圆满成功,进行了周密的设想。这些对巴黎的享乐已经厌倦的人,这次大概会得到一次真正消愁解闷的机会。
一艘类似独木舟的小船,轻便异常,马来亚款式,马赛制造,使他们得以在礁石中继续航行,直到再也无法通过的地方。两条用钢丝拧成的缆绳,相距几尺远,平行拉起,约在反方向的斜面上;从缆绳上要滑过箩筐,也用钢丝编成,如同在中国一样,当作从一块岩石到另一块岩石的桥梁。缆绳与箩筐配套成龙,就这样将座座礁石连接起来,犹如某些蜘蛛往来其间的蛛丝,蜘蛛正是这样将大树团团围住。从历史上说,是最善于模仿的中国人首先仿效了这种本能的作品。无论是惊涛骇浪,还是海上随时发生的变化,都无法破坏这脆弱的工事。缆绳相当灵活,其弧度经瑟堡海港不朽的创始人、已故加香工程师仔细研究,足以对付惊涛骇浪。这条学问高深的曲线,一越过它,凶猛的流水便无能为力。这条曲线是由天才的观察家根据大自然的秘密尚不能解释的一条规律确定下来的,这也几乎是整个人类天才之所在了。
船上只留下德·蒙特里沃先生的伙伴们。肉眼无法看见他们。经过这里的船只,水手们从上甲板顶上用最好的望远镜了望,也不会发现混杂于礁石之间的缆绳和藏身于岩石之间的人。经过十一天的预备工程,这十三个人妖,抵达位于海面以上三十多图瓦兹(法国旧长度单位,一图瓦兹为1。949米)的岬角脚下。这岬角的山石,对于人来说,其难以攀缘的程度,大概与老鼠在一只完整瓷花瓶肚儿的光滑外缘上爬行相差无几。幸亏这巨大的花岗岩块已经开裂。裂缝的两侧上下笔直,有如直线。他们便在裂缝里每隔一尺钉进大木楔。这些无畏的干将们又在木楔中嵌进铁钩。铁钩率先早已备好,另一端为一铁杆,上有孔。将一块块路板固定在铁杆上。
踏板为极轻的松木板做成。一根桅杆,同岬角高度相同,下端嵌在海滩下面的岩石里,上开一槽口。踏板正好可与这槽口相接。其中有一人,是学识渊博的数学家,他不愧为这些实干家的一员,巧妙地计算出了从桅杆顶部到底部逐步将一块块踏板移开所需要的角度,以便以桅杆中部为起点,将上一部分踏板成扇形展开时正好抵达岩石顶端;下一部分踏板情形也相同,只是方向相反。这个阶梯,轻得出奇,又十分坚固。为造它,花了二十二天工夫。一张磷纸,一夜工夫,加上大海的波涛,便足以使其一切痕迹永远消逝。这样,内情就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任何追寻闯入修道院的人的企图,终将是徒劳。
岩石顶端有一块平地,四面均为悬崖峭壁所包围。十三个陌生人,从桅楼顶上用望远镜察看地形时,认为上面虽然凸凹不平,他们仍有把握,能够轻而易举地抵达修道院的花园。园中树木相当茂密,可提供稳妥可靠的隐身之地。可能到了那里以后,才能决定用什么办法将修女劫走。已经花费了如此大量的心血,他们不希望由于偶尔被人发现,功败垂成,只好等到下弦月最后稍失以后再动手。
整整两夜,蒙特里沃披着大衣,躺在山岩顶上。修道院里晚祷和晨祷的唱经声在他心中激起无法言喻的狂喜。他一直走到墙边,以便能够听到管风琴的音乐,并极力在众声中分辨出那一个嗓音来。尽管十分寂静,空间的距离却只容许音乐模糊不清的音响达到他的耳际。这是多么甘美的和谐呀!再也感觉不到演奏中的瑕疵。从中显示出来的纯洁的艺术意念,既不要求心灵努力倾听,也不要求费神理解,却与心灵相通。这又勾起阿尔芒多么可怕的回忆!在这音乐微风的吹拂中,他的情爱又整个地迸发出来,他希望从空中传来幸福的诺言。最后一夜,他一连数小时,双眼一直凝望着一间居室没有栅栏的窗户。在这悬崖峭壁上,栅栏并无必要。他看见那间居室彻夜亮着灯光。于是,那种常常很对但也常常搞错的内心直觉,向他喊道:“她就在那儿!”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未升起,他便走下山岩。
“她肯定就在那儿,明天,她就是我的了!”他自言自语道,将许许多多快乐的心思与缓缓敲响的钟声糅合在一起。多么稀奇古怪的心境!这个修女,爱情的剧烈痛苦使她憔悴,泪水、斋戒、少眠、祈祷使她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