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丑姑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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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是每个女人见了你都会尖叫、昏倒,你放心,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定尽全力给你找房好媳妇。”宋卧春接着虚伪的陪笑道,以为转移话题就可以让大哥忘记方才的事。
他才不想去勤夜楼看帐,死都不想去!
“你们想要我讨媳妇,行。只是我要五官健全,眼睛不瞎,听到、看到我时不会吓昏,还要身家清白,不是江湖中人,也非青楼妓女,一个极为寻常,不担心我会半夜吃掉她的姑娘,这样的人选,你找得到吗?”宋迟冬淡淡的投给弟弟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他脸上尴尬的僵笑。
毁了容后的这几年,老总管和弟弟们为了他的婚事费了许多心思,但姑娘们一见到他脸上有道长疤的画像后,便纷纷婉拒婚事,接着,许多怪异的流言便开始像瘟疫似的四处流传,最后蔓延至整个东方国。
有传言说他会吃人,更有人说他娶了很多个妻子,都在新婚之夜让他一刀插入胸口,流出的血染满了整张床。
还有人说人间堡里埋了很多人的尸体,那些人全都是被他杀死的。
人们还说,他挖出所有人的眼睛和内脏,丢到锅里煮成汤喂给马儿吃,所以人间堡养出的马才会那么有灵性,且日行千里。
几乎什么光怪陆离的说法都有。
最后,甚至当人间堡的马帮商队行走四方,只要报出名号,亮出四季令牌,就能通行无阻,连占地为寇的山贼见了他们都会吓得乖乖让路。
其实,什么样的传言他都无所谓,更懒得开口澄清,只是这么一来,也阻断了他的姻缘,整个东方国再也没半个家世清白的姑娘敢嫁给他,甚至连弟弟们砸下重金所买来,穷苦人家的姑娘,也在见着他一眼后吓得当场尖叫,翻着白眼往后倒。
后来,他那群锲而不舍、越挫越勇的弟弟们,开始不知从哪找来一堆奇奇怪怪的女人,趁着半夜摸黑送进他房里。
第一个看不见他长相的瞎眼姑娘,听他说出身分后,吓得一头撞在门板上,就这么昏过去。
第二个盗墓成癖,见多死人骨头的姑娘,在听到他是谁后,吓得连吃饭的家伙都扔下不管,转头就跑。
第三个专门捉贼换取赏金的江湖女于,则是成功的骗过他那几个爱兄心切的笨弟弟,佯装愿意嫁给他,混进了他房里,然后一见到他就抡刀砍过来,说要缉拿他归案,让他打破了从不与女人动手的誓言。
之后还有第四个、第五个……总之这几年,他一直忍耐着让弟弟们顶着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想的名义四处作乱,找来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各种怪女人骚扰他平静的生活。
可是,当昨天那个脸涂得像困脂沾水糊开,头戴大红牡丹,插满黄白珠子,身穿七彩衣裳,像身上挂满了各色旗幡的青楼女子出现在他房里后,他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要就依照他的条件行事,不然谁都休想再将些奇奇怪怪的女人推到他面前。
“大哥,五官都有,手脚健全的女人好找,只是”寻常“的姑娘……这一点能不能改一下?”宋卧春头皮发麻的望着宋迟冬凝重的脸色,迟疑的开口。
寻常的姑娘只要听说大哥那传遍四方的恐怖流言,再看到他这张脸,必定吓得腿软,然后当场昏过去,所以他们要去哪找一个不会尖叫、昏倒的寻常姑娘?搞不好教猪变成美女,爬到大哥床上去还比较容易一点。
“不行。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岂能草率解决?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了,我无所谓。”宋迟冬面无表情的开口,从来不笑的冷厉脸孔上那条蜈蚣似的丑陋长疤,别说一般人看了会怕,就连眼前的自家人见了都忍不住皱眉。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难不成你真打算终生不娶,让宋家无后?”宋卧春不赞同的接话,正想好好再劝他,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哭声。
“大爷,您真的要让宋家无后吗?那老酒没脸去见老爷、夫人了,老酒现在马上找棵树上吊,下地狱也好过上了天界,老爷、夫人问起少爷的婚事,老酒无言以对!呜呜……老酒对不住老爷和夫人啊……”老酒嚎啕大哭,一边落泪一边解下身上的腰带,往树下走去,努力的想将腰带抛上枝头。
“酒叔,您真要上吊?”年有余瞪大眼,看着老酒气喘如牛的抛着腰带,于是搬了颗大石头过去让他垫脚。
“谢谢余少爷,老酒不会忘记您的。”
“酒叔,这是应该的。您老还缺不缺衣带?”怕那条薄薄的腰带撑不住老酒肥胖的身躯,年有余好心的解下自己的腰带,顺便拉下宋卧春腰间的衣带,一并交到老酒手上。
一旁,宋迟冬面无表情的看着兄弟们和老总管上演这出夸张的戏码。
“大哥,酒叔要去死了,你还不拦他?”宋卧春一脸惊讶的望着兄长。不会吧!连这招都没效?
“揽什么?那棵树撑不住酒叔,待会我还得要人来把树扶好。”宋迟冬脸色不变的道。
有个没事便嚎啕大哭,觉得对不起老堡主和夫人,然后开始寻死寻活,准备自裁以谢罪的老总管,还有美其名是为他好,老是惹来一堆麻烦,想整死他的几个弟弟,他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惊吓?
瞎闹的戏码见多了,现在他可是半点想同情的兴致都没。
“大哥,你当真……你怎么忍心让宋家绝后?如果你不娶亲生子,将来咱们死后要怎么去见爹娘?大哥,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己的幸福过不去呢?”宋卧春嘴一瘪,忽然跪下,抱住他大腿,哽咽着演起戏台上唤兄回头的苦情戏码。
大哥!回头是岸啊,快快娶妻生子吧!
“卧春,你不适合做戏伶,哭起来男不男,女不女,声音难听得像乌鸦倒嗓,你难道没发现你刚刚一开口,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你还是快到勤夜楼去,把帐册看过一遍。
“记住,入冬之前把所有清册整理完毕,我要知道各商行历年经营的状况,以及和生意上的对手比较后优胜劣败之处,记得详细的录成小册,顺便交给你二哥一份。”宋迟冬转过身,冷然得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过。
“但是大哥,宋家不能绝子绝孙啊!”宋卧春大受打击,跟在他后头叫着。
大哥竟然说他像乌鸦倒嗓。唱起戏来不男不女?呜呜……真的好伤人!
只是若大哥真不成亲,没个女人把他拴住,让他留在堡里,他们几个兄弟都担心,看起来越来越冰冷的大哥有一天当真会出家去敲木鱼了。
“卧春,你忘了一件事,除非你和临秋、沉夏都不行了,否则就算我没娶妻生子。宋家也不会绝子绝孙。”宋迟冬停下脚步冷静的开口。“临秋和沉夏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你……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吗?”
这犀利的话语让宋卧春听得当场顿住。
后头,年有余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第二章
布置华丽,日日高朋满座的欢喜楼,此刻二楼空荡荡的,与楼下的喧哗嘈杂声明显的天差地别。
此刻,只有临窗处以长幔隔出的座位上坐了个男人,他是二楼唯一的人,也是酒楼的老板,宋迟冬。
隔着竹枝编成的遮帘,宋迟冬由竹帘的空隙望着下方川流的人潮,一手举杯凑到唇边就饮。
堡里那些永远理不完的帐册,就由那两个闲得能气死忙人的弟弟接手,在年关到来前这几个月,或许他可以做些跟平常不一样的事,好好消遣一下。
想想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清闲了,爹去世后的这十年来,他忙着撑起整个人间堡,忙着照顾那些弟弟们,还要喂饱堡里那么多的长工、下人,和他们的子子孙孙,另外还有马帮七十二舵的马夫、护卫,上万家商行的管事、长工等等的生计要他打理。
到了今天,人间堡成了关外最大的育马牧场,东方国的第一商贾,但他也真的累了。
他有些茫然,自己这十年是怎么走过来,又是为了什么要将人间堡弄成今天这样家大业大的模样?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晓得肩上的重担催促着他往前走,所以他就一直往前行,最后不知该在什么地方停驻。
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纷纷嚷嚷的市集,他极为平静,接近沉寂的心湖再也没有半点想要争夺一切的想望。
或许他可以放下很多事,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
宋迟冬正这么想着时,灵敏的耳朵忽然听见楼梯那头传来一阵细微的低语。抓起搁在桌旁的斗笠戴上,覆面的黑纱落了下来,遮住他的五官。
两名年约十岁,身上的粗布衣衫洗得白旧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从楼梯那儿探出脑袋。他们没见到隐身在长幔后的宋迟冬,便以为整个二楼没半个客人,于是高兴兴的互相拉着上楼来。
“日丽,我猜得没错吧!我就说楼上没人,欢喜楼二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包下。”说话的男孩脸上有条长长的疤痕,从右眼下方直到脸颊后头,他得意的扶着孪生兄弟,缓缓走向窗边。
那个被兄弟搀扶着,名唤日丽的男孩,虚弱的边走边咳。
“我……咳……我好高兴,你总是说越高……高处风景越好,能……能看见天上的云,还有外头的大城门,我……我希望有一天……咳咳!我可以像大……大老鹰一样飞过城门……咳咳……”日丽每说一句,就仿彿要挤出胸中的空气般剧烈的咳着。
“嘘!不能发出声音。那个掌柜人很凶,让他发现咱们在这里,一定会直接把我们扔出窗外的。”男孩捂住弟弟的嘴,让他咳嗽的声音尽量降低。
他可是趁着掌柜和伙计都忙着招呼客人时,拉着日丽偷溜上来,要是被发现可就糟了。
“风和,我们来……来这里……咳……没跟姐姐说,她找不到我们,会……咳咳……担心的……”丽不安的扯扯风和的衣袖,担心的说。
“没关系,绣庄在那儿,姐姐一出来,我们就看得见她。”风和指向对街某间屋檐下挂着彩色布条的店铺。
听着他们稚嫩的嗓音,宋迟冬隔着长幔,望着前方两名皮肤过于黝黑,像脸抹满黑炭的男孩们。
这对双生子有着同样的身高,连鼻于、眼睛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名叫日丽的那个边说边咳嗽,似乎身子非常差,另“个名唤风和的则是脸上有条狰狞的长疤。
宋迟冬还来不及思索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怎会有如此吓人的疤痕,日丽忽然发出惊喜的低呼。
“姐姐出来了,我看到她了……欢……欢喜楼真好……下……咳……下头的人都看得”……咳……一清二楚……“日丽又开始咳了。
他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单纯的喜悦绽放在病弱的小脸上。
随着男孩的声音,宋迟冬不自觉的也跟着往窗外看。
有个女子抱着一个小包袱从绣庄走出来。她正背对着欢喜楼,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寻找着。当她左顾右盼都没找到想见的人后,立刻紧张的抬起脸在大街上四处张望。
那一刹那,宋迟冬有些错愕的愣了下。那姑娘的脸怎么也和她两个弟弟一样黑?难怪有些路人就算走过她身边,还频频回头瞧着她。
过去领着马帮走遍大江南北,他还没看过哪个姑娘家有张这么怪异,黑得看不清长相美丑的脸蛋。不过,她担忧的模样倒是不假,肯定是急着找寻楼上这两个乱跑的男孩。
“二爷,大爷在楼上。”
“路掌柜,你去忙吧,我自己上楼便成。”
这时,楼梯那头忽然传来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让站在窗边的双生子吓得连忙转身。
“快……快走……有人来……来了……咳咳咳……”日丽紧张的大咳。
“嘘!现在不能下楼,会被发现的。快,我们躲到那里去。”风和眼明手快的指着以长幔遮住的雅座,将弟弟连拖带拉的扯了过去。
掀开长长的布幔,一看见里头戴着黑纱斗笠的青衣男人,两个双生子当场面色大变,僵在原地。
宋迟冬正以为会听见男孩们惊吓的尖叫声,却看见风和飞快的眼一溜,立刻防备的护着日丽往后退。
“日丽快走,不然你会让掌柜丢下楼的。大爷,对不住,我弟弟病了很久,我想让他看看风景,才带他上来,请大爷别喊掌柜来。”
一手将日丽用力往后推,风和还来不及转过身,就听见宋迟冬低沉的嗓音飘了过来。
“临秋,那个孩于病得很重,别让他跌伤了。”
刚走上楼的白衣男子听见他的话,顺手扶住让风和推得往前摔的日丽,然后将他带进雅座,安坐在椅子上。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状况,风和傻住了,僵在原地,任由宋临秋伸手将他拉入雅座内,坐在日丽身旁。
“大哥,哪来的孩子?”宋临秋打量着他们,俊朗如星的眼里有抹好奇。
“两个小兄弟,来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