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的天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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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有诸己之谓信,“信”代表“真”,“有诸己”就是在我自己身上,我做到了,叫做真。说明我本来只是向善,但是如果真的行善,我就是一个真正的人。换句话说,一般我们跟别人来往,只是在社会上互动而已,不见得真诚,也不见得真的做到那些善的行为。我喜欢善与我行善是两回事。孟子强调你自己真的做到这些善的行为,才是真正的人。说来有趣,儒家强调真正的人要行善。道家的庄子也发明一个词叫“真人”。他对真人的有许多描述: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谋事。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假于道者也若此。(《庄子·大宗师》)你一看就知道做不到。而儒家讲到真人相对来说容易做到,它是以善做基础,我去行善就代表我是一个真正的人。
第三步叫“充实之谓美”,这是明白人格之美的关键一句话。“充实”是指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善,没有任何缺漏或遗憾。譬如在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在校尊敬师长、友爱同学,在外遇到陌生人有困难,可以伸出援手。如果你在一切行为上都做到了善,那你的人格就没有缺陷了,就可以称做“美”了。
但是,这还不够,你只是自己受用而已,还需做到第四步“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你自己做到善之后,并且发出光辉照耀别人,使人看到之后,都想跟你学习,这就是“大”了。我们看到有很多伟大人物,尤其宗教人物的画像出现时,头上都有光圈,代表他能够发出光辉。这是各个民族不约而同的做法,好像一个人因为理性产生智慧,又有德行和良好的修养,整个人出现的时候,就可以发出光辉来照耀别人。孟子说过一句话叫“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大人”是德行完备的人,大人要做什么事呢?四个字:居仁由义;存心处心都以仁德为主,做事处事都顺着义去做。儒家的思想说穿了,是从仁义一路走下去,到最后一个平凡人成为一个大人。成为大人之后,孟子还有很多描述,譬如“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像小孩子一样,心灵非常纯真。但小孩子心灵纯真,为什么不是大人?因为你可能天真幼稚,而大人是在了解所有事物变化的道理之后,依然能保持一颗纯真之心,这才叫大人。
第五种境界“大而化之之谓圣”,圣人能产生一种力量,感化群众,“大而化之”。我们今天讲“大而化之”是不同的说法,好像这个人不拘小节,很多事情无所谓。但孟子的原意是能够产生感化百姓的力量,化民成俗。圣人在上实施仁政,下面风动草偃,闻风景从,整个时代、整个人群都改变了,都可以行善避恶,这就是圣人的功绩。庄子有一句话叫做“内圣外王”,我里面是圣人,外面是帝王,才能产生力量。否则你光是圣人,没有帝位,有光辉也不能照耀百姓,有力量也不能感动百姓。
最后一重境界最奇妙,“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什么叫做神秘难测呢?什么叫“不可知之”呢?人生的很多境界,不要先去画下界线,境界是无法去限制的。一个人的修养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大家一样,但他内心达到的层次,你是无法了解的,因为你没有体验。佛教里谈到最高境界常用一个词叫“不可思议”。基督教中世纪后期也谈到,最高的神是一个无法去了解的神,是一个理性所不能知道的、隐藏起来的神。不管是佛教、基督宗教或是儒家,都认为人生的最高境界不是人的理性可以去了解的。人对自己的人格修养,一定要保留这种无限上升的空间,修养到最后恐怕是让我们觉得,人可以变得跟神很接近,可以牺牲奉献,可以死而后已,可以完全不在乎个人的利害得失,这样的人可能吗?可能。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有人朝这个方向努力。
善、信、美、大、圣、神,是人格之美的六种境界。能做到吗?不容易。孟子有一个很好的学生叫乐正子,孟子说他只做到信与大之间,“四之下,二之中”,连充实之美,都没有完全做到。一般人大都如此,有时挂一漏万,有时力不从心。但人格之美在孟子来说,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并且应该做到的。
浩然之气
小时候读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第一句话就是“天地有正气”。后来我到美国,看到美国人把这句话翻译成:天地之间有“正确的空气”,真觉得太离谱了。因为中国人所谓的“气”,不光指空气,也指精神力量。“天地有正气”指的就是一种正义的精神力量,而这个思想来自孟子。
孟子有很多学生,学生请教他,老师,您胜过别人的地方在哪儿呢?孟子说,我有两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第一“我知言”,能辨识言论,逻辑思维能力很强,知道怎么判断别人说话的用意;第二“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学生进一步问,什么是浩然之气呢?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孟子·公孙丑上》)
孟子说:“很难说清楚的。那一种气,最盛大也最刚强,以正直去培养而不加妨碍,就会充满在天地之间。那一种气,要和义行与正道配合,没有这些,它就会萎缩。它是不断集结义行而产生的,不是偶然的义行就能装扮成的。如果行为让内心不满意,它就萎缩了。”
古人认为,“气”原是一种实质的东西,为有形质的宇宙万物的共同因素,也为人的形体所具。由于人是身心合一的整体,所以可以凭借心志的修养而凝结形气,再突破形体的局限,达到与天地相通的境界。孟子曰:“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真正的君子经过之处都会感化百姓,心中所存则是神秘难测,造化之功与天地一起运转。很多人看到这样的话觉得很难理解。什么叫做上下与天地同流呢?人是一个个体,天地这么大,我怎么跟他同流呢?这就是孟子所讲的浩然之气,浩然之气就是把人的生命力发挥到极限,与万物相通,塞于天地之间。要培养此气,有三个条件:第一是用“直”来培养,“直”包含两个意思,一是真诚,二是正直;第二用“义”来培养;义者,宜也,代表在各种情况下,你说话做事的正当性,也即你随时要用理性做判断;第三用“道”来培养,“道”代表人生的光明大道,譬如行善避恶,孝顺守信等。因此,培养浩然之气说穿了就是一种道德实践。一个人如果做任何事都能够真诚而正直,所做的事都是正当的,所走的路是人类应该走的路,那么他就是在培养浩然之气。这种内外合一、身心一致的作为,久而久之使人感受到整体的生命之力,动静自得,人我相应,甚至于万物亦可相摩相荡,以至于可以通于天地,亦即发生可大可久的影响了。
孟子提醒我们,“浩然之气”的培养要“集义所生”,必须循序渐进、由小到大、由远及近,终年累月慢慢做,每天做,长期连续做下去,才能自然有成。如果只是一暴十寒,做几次休个假,或者有人在的时候做一做,只做表面功夫,是不会有效果的。儒家思想特别强调“慎独”,一个人独处时要能耐住寂寞,面对完整的自己,认清自己的真正意向,人生所有修养的工夫都从“慎独”开始。更重要的是,“集义”必须发自内心,有原有本,绝不能由外在的角度去衡量得失,更不能由外在的力量去帮助它达成。因为这种气,“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一定要在行事上努力,但不可预期成效;内心不能忘记它,但不可主动助长。孟子举了一个例子,说宋国有个人,老是担心自己的禾苗长得太慢了,就每天去把它拔高一点,结果使禾苗都枯萎了。孟子说,天下不帮助禾苗的人很少啊,以为养气没有用处而放弃的,是不为禾苗锄草的人;主动助长的,是揠苗助长的人,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伤害了它。因为在道义方面的成就,绝对没有侥幸的余地。我们唯有自己发心立志,集义养气,才能体会到这种令人向往的境界。
儒家对“气”的看法,从孔子到孟子经历了一个变化。孔子认为人有“血气”,血气会带来问题。所谓“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血气“未定、方刚、既衰”都不好。孟子进一步说明,气有两个层次,第一种气和身体有关,代表各种可能出现的欲望,亦即孔子所说的血气。血气不代表人的本质,如果把血气排除,人性可能是本善的。第二种气则和心志、志向有关,一个人如果能以心志为主导,以身体、行动来配合,坚持下去,就可以排除杂念,内心充满浩然之气,而这种浩然之气是可以跟天地的各种力量相结合的。怎样结合呢?说起来有点神秘。谈到人生修养,许多话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你必须自己去体验才行。譬如从现在开始,每天认真地去做一点好事,不要求立刻有效果,不要求立刻变成不一样的人,但是只要你长期坚持去做,时时惕勉,不可松懈,一定会体会到那股“浩然之气”到底是什么。
三种勇敢
“仁、智、勇”是儒家的“三达德”。孔子说:“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论语·宪问》)行仁的人一定有勇气,勇敢的人却不一定能行仁。什么意思呢?勇是从仁的实践而来,一个人如果立志行仁,就会表现出诸如勇敢、正义、诚实、孝顺等这些美好的品格。反之,就不一定了,勇敢的人未必可以称得上仁。但什么是勇敢呢?这是一个问题。说到勇敢,很多人会联想起司马迁写的《史记·刺客列传》。他笔下的刺客,个个勇猛异常,视死如归,令人敬畏。孟子也曾谈到三种勇敢,第一种勇敢就跟刺客类似。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候,恶声至,必反之。(《孟子·公孙丑上》)
北宫黝这样培养勇气:肌肤被刺不退缩,眼睛被戳不逃避;他觉得受到一点小挫折,就像在公共场所被人鞭打一样;既不受平凡小民的羞辱,也不受大国君主的羞辱;把刺杀大国君主看成刺杀平凡小民一样;毫不畏惧诸侯,听到斥骂的声音一定反击。
北宫黝是古代的勇士,他培养勇气的方式很残忍,不怕疼,不怕苦,“不肤挠,不目逃”,一般人很难做到。而且“恶声至,必反之”,听到有人斥骂他,必定要反击。这样的人确实很强悍,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你就对他毫无办法了。像老子说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连死都不怕了,你再用死来吓他是没有用的。但是这种勇敢,一听就好像要同归于尽了,而且需要的条件太多,武功要过人,身体要强壮。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这属于一种向外发散的勇气。第二种勇敢,孟子以另一个勇士孟施舍为例: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孟子·公孙丑上》)
孟施舍这样培养勇气,他说:“对待不能战胜的,就像对待足以战胜的一样;如果衡量敌得过才前进,考虑可以胜才交战,那是畏惧众多军队的人。我怎能做到必胜呢?不过是无所畏惧罢了。”
孟施舍培养勇气的方式是一种心理建设,自我鞭策,自我激励,心里认为我一定可以胜。就像现在很多做直销的人,推销东西之前,会先跟自己说:“我一定可以成功,别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这种心理建设有时候会产生一种积极的效果。相对北宫黝的勇敢,孟施舍的勇敢比较内敛,是一种自我要求的勇敢。但是这两种勇敢都不是孟子欣赏的。他欣赏的是第三种,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勇敢。孔子的话经由曾参传下来,孟子引用曾子的话说: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