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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屠路-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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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靠根木柱,说:“附近还有溪呢?”
  贺川问次松:“溪离这儿近吗?”
  “近,就在那边。”次松指了一个方向,“一直往那里走就能看到了,你们要是想去,我待会儿带你们过去。”
  次松的同伴打了几碗酥油茶,递给他们一碗,说:“这里海拔高,你们喝一点,晚上能睡好。”
  酥油茶有一大碗,颜色很诱人,贺川道了声谢,把茶碗给蒋逊,蒋逊又渴又饿又冷,马上捧着碗喝了一小口。
  她第一次喝酥油茶,这味道进了嘴里,有点接受不了,她没吭声,又接着喝了几口。
  次松带了干粮,分给贺川和蒋逊两个,有人还煮了碗泡面给他们,蒋逊没好意思要,就一碗而已。
  贺川倒没客气,接过面碗,把压缩饼干和牛肉干都给了他们,剩的不多,各有两包。
  他把泡面给蒋逊,说:“吃了。”
  蒋逊小声说了句:“你也好意思。”
  贺川笑着:“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蒋逊哼了下,这次没再推,把酥油茶给了贺川,立刻低头吃起了面。贺川喝了一口酥油茶,顿了一下才喝第二口,等蒋逊面吃了快过半的时候,他又把茶碗递到她嘴边:“再喝几口。”
  “不了。”
  “喝。”
  碗就在嘴巴前面,蒋逊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两口,喝完了说:“你这是喝不下了让我喝?”
  贺川没理,把剩下的酥油茶一口闷了。
  火坑边上很暖和,坐久了,冻冰的手脚都活了回来。
  天色已经全擦黑,红红的火光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有人带了酒,分了一圈,贺川和蒋逊也有份,没有多余的碗,就用酥油茶碗盛的。
  贺川喝着酒,问:“那吊桥怎么会断?”
  次松的脸黑红黑红的,酒喝得有点多:“几天前被雪压坏了,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五点就出来了,到了这里才知道。”
  贺川问:“几天前下过雪?”
  “下过,这里经常下雪,这两天天气还好。”
  “你们那骡子驮的东西有多重?雪都能压坏吊桥,骡子能过?”
  次松说:“能过的,估计这吊桥之前就坏了,还好前几天我们没有过来,要不然肯定要掉下去。”
  另一个正喝着酒的人突然说:“听说那天是掉下去一个人。”
  次松说:“没掉,是差点掉下去,不过摔伤了,你刚才没有听仔细。”
  “那应该是,要是真的掉下去了,肯定要死了。”
  蒋逊吃饱了,烤着火问道:“你们这样走一趟要花多少时间啊?”
  次松说:“一整天,有时候要在路上好几天。”
  “吃喝也只能在路上?”
  “是啊。”
  边上的人笑道:“在路上的那几天最想老婆啦!”
  次松说:“你不想啊!”
  “我想我孩子。”
  蒋逊问:“你孩子多大了?”
  那人说:“十一岁啦。”
  次松说:“他的孩子读书很好,一直在镇上读书,现在放假在家里,每天帮忙干活,特别懂事!”他又指其他人,“他们的孩子都才两岁,啊,他的孩子都十八岁了!”
  蒋逊笑着:“那再过两年你就不用做啦,让孩子养。”
  “还不行啊。”
  蒋逊说:“嗯?”
  “不能停啊,要想过好生活,就不能停啊!”
  次松点着头:“对啊,我们的马帮不能停啊,每天走每天走,就能把好日子走出来!”
  藏族汉子豪爽,几杯酒下肚,又唱起了藏歌,说说笑笑的聊家常聊钱。贺川给他们分了一圈烟,回头见蒋逊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继续跟他们说笑。
  蒋逊没走远,就在牛棚外,抓了一把草喂起了骡子,屋子里笑声爽朗,听得出各个兴致都很高。
  骡子矮矮的,很憨,胃口很大,吃完一把还要吃,蒋逊揉揉骡子的脑袋,学了它一声叫,骡子抬眸看了她一眼。
  身后有人笑了声。
  蒋逊没回头,喂着骡子说:“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蒋逊说:“你们十几个男人一起抽烟,想让我呛死?”
  贺川笑了笑,走到她背后,把头凑过去:“闻闻我抽了没。”
  蒋逊抖了下肩膀:“一股酒味。”
  “那酒味道不错,你该尝一口。”
  “我酒量不行。”
  “一口就能醉?”
  “又不是没醉过。”
  贺川隔着蒋逊揉了揉那头骡子,骡子吃得正欢,烦躁地偏了下头,又接着吃。贺川问:“喜欢骡子?”
  蒋逊说:“它挺可爱。”
  贺川顿了会儿:“你喜好跟一般人不同。”
  “是呀,是挺不同。”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只是变了几个字,贺川笑了笑,说:“早知道该租头骡子过来,骑着骡子赶路,脚程快得多。”
  蒋逊问:“你会骑吗?”
  “骡子不是马,不难。”
  “哦。”
  喂完了骡子,贺川问:“去溪边?”
  “嗯。”
  贺川回屋里拿包,顺手把包里的擦尔瓦抽了出来扔给蒋逊,蒋逊披到身上,暖和了不少,两人按照次松指的方向走。
  山路斜坡陡,成片成片的草甸随风轻摆,夜间降温厉害,风吹在脸上一阵刺骨的疼。
  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一条溪,贺川举着手机照了照,溪水很清澈。
  蒋逊说:“矿泉水还剩多少?”
  “半瓶。”
  “装水。”
  包里有两个喝剩的空瓶子,贺川把水装满了。
  蒋逊刷牙洗脸,溪水比来时碰上的那条溪要冷得多,她手都僵了,毛巾都拧不动,边上的人把她的毛巾拿走,用力拧了两把再扔给她,蒋逊抖开抹了两下脸。
  抹完了,转头看贺川,贺川不怕冷,竟然还脱了鞋袜把脚泡到溪水里。
  蒋逊看了会儿,说:“幸好水是提前装的。”
  贺川笑着:“你当你装进去的水就是干净的?”
  “看不见的就是干净的。”
  贺川没吭声,蒋逊突然想起张妍溪那句话:
  我见过更脏的……表面很清澈,其实里面都是毒。
  蒋逊问:“水冷吗?”
  “不冷。”
  蒋逊把鞋子也脱了,贺川看向她:“想泡脚?”
  “啊,你说不冷。”
  贺川说:“刚才是谁连毛巾都拧不动?”
  蒋逊说:“适应了就不冷了。”
  她脱了袜子,脚底碰着水面,凉得她暗暗抽了口气,贺川在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逊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把脚浸了下去。
  边上的人突然把她的腿往上一捞,水面哗啦一声响。
  贺川把她的脚放自己腿上,低头看了会儿,摸了摸她的脚背。
  蒋逊动了动脚趾,看着他的脑袋没吭声。贺川握住她双脚,说:“刚发现你脚挺小,几码?”
  “36。”
  “看不出,你这个子脚该再大点。”
  “你不是还说我矮么?”
  “是挺矮。”
  蒋逊把脚抽了抽,贺川握紧了没放。
  蒋逊说:“你想亲我脚啊?”
  “我变态?”
  “亲脚怎么变态了?”
  贺川看向她:“怎么,谁还亲过你脚?”
  “有啊。”
  贺川看着她不说话。
  蒋逊笑着:“我妈。”
  贺川捏了下她的脚,说:“穿上,回去了。”
  蒋逊说:“脚还湿。”
  贺川用手给她擦了擦,蒋逊又在他裤腿上蹭了下,正要穿鞋,天空落下了绒絮。

  ☆、第45章

  下雪了,雪花很小粒,蒋逊接在手心,等它化成了水,天上还没落下第二颗。
  蒋逊说:“还真的下雪了……这一路上就没碰到好事。”
  “下雪是坏事?。”贺川问。
  “你没看见那个牛棚屋顶是漏的吗?”蒋逊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贺川问:“怎么,没吃过这种苦?”
  “你觉得我像吃过这种苦的人?”
  贺川看了她一会儿,说出结论:“像。”
  蒋逊说:“哪里像了?我长得很糙?”
  “某些时候是挺糙。”
  蒋逊哼了声,脚还在他腿上,她轻轻的踢了下,不像踢,更像撩,贺川握住她的脚,大拇指缓缓地擦着她的脚心。
  蒋逊问:“我哪里糙了?是不刷牙洗脸了,还是吃饭狼吞虎咽了?”
  贺川说:“昨晚睡觉就没刷牙洗脸。”
  蒋逊说:“那你也没刷。”
  “我也糙。”
  蒋逊笑了下,弯了下脚趾,手借力撑在了石头上,坐得舒舒服服的。她说:“你没见过更糙的女人,我以前的一个室友,夏天两个礼拜不洗澡,脏内裤都扔脸盆里攒得没的穿了再一起洗。”
  贺川问:“室友?读书时候的?”
  “打工。”
  “嗯?”
  蒋逊说:“我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在外面打工,住工厂宿舍。”
  贺川像是无意识地轻轻捏着她的脚,说:“还读书吗?”
  “读啊。”蒋逊说,“我爸不供我,我自己供自己。”
  “你妈呢?”
  “她给饭店洗碗,身体不好,不能做太多。”
  贺川想起阿崇曾在明霞山上找人八卦的事,问:“你家钱都被你爸败光了?”
  “啊。”蒋逊像在说别人家的事,轻飘飘地道,“我们家最风光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小时候也过过几年好日子,后来不行了,老头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贺川没接话,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半晌,贺川问:“念大学了?”
  蒋逊说:“念了。”
  “什么学校?”
  “成绩不好,民办的三本。”
  “学费不是更贵?”
  蒋逊说:“助学贷款,我自己也能赚。”
  贺川想了会儿:“地下赛车?”
  “嗯。”
  贺川说:“你这经历能拍励志片。”
  “励志?……最后给你当司机?”
  “怎么,就你这收入,当司机亏待你了?”
  蒋逊说:“被人追杀、风餐露宿,这是善待吗?”
  “你倒什么都不怕……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怕了吗?”
  “哪次?”
  “两次都算。”
  蒋逊说:“一点都不怕肯定是假的。”
  贺川笑道:“还挺诚实。”
  “你呢?”
  “不怕。”
  “不怕你跑什么跑?”
  “你是个累赘,只能跑。”
  蒋逊给他一个白眼,脚心痒痒的,他一直摸着玩。
  蒋逊说:“我脚没洗呢。”
  “嗯。”
  “臭吗?”
  “没味。”
  蒋逊问:“你有恋|足|癖啊?”
  “你少说恶心话。”
  蒋逊笑了声:“谁恶心啊……”
  贺川摸到了她的脚趾头,大脚趾,指甲曾经断过,面上有个小凹口,指甲被剪齐了,断甲的痕迹还在,现在的大脚趾带着点紫色,和边上几个光滑整齐的指甲全然不同。
  是新伤,出现不久。
  贺川问:“那天跳车,还把指甲给摔断了?”
  “嗯。”蒋逊瞄了眼,“不知道怎么摔的,居然还碰到指甲了。”
  贺川只看见了她胳膊上的淤青,未曾留意过她的脚,从河昌一路到木喀,她也没吭过一句,今天路走得多,她中途就歇了五分钟。
  贺川说:“还挺能吃苦。”
  又落下几粒雪,在手机电筒的光照下,像在播放电影慢动作。天空无星无月,寂寥清冷。
  蒋逊瞄了眼夜空,问:“你这个暴发户,一直都养尊处优吗?”
  “我像吗?”
  “不太像。”
  贺川笑着:“我们家发财晚,成暴发户的时候我都10岁了。”
  “种过地吗?”
  “插过秧。”
  蒋逊仔细打量他,无语一阵:“有点违和。”
  贺川笑了笑:“你没种过地?”
  蒋逊摇头:“我们家是镇上的,没去过农村。你们家没败钱?”
  贺川说:“败过一阵,正常的发财心理,买东买西,亲戚来借钱二话不说就借了。”
  “后来呢?”
  “后来我妈一算账,要跟我爸闹离婚。”
  蒋逊笑道:“就这样了?”
  “嗯,剩下的钱全存银行了。”
  同人不同命。
  蒋逊擦了两下脚,说:“回去了?”
  “等会儿。”
  她的两只脚都冷冰冰的,贺川给她搓了两下,摩擦生热,暖和不少。
  蒋逊静静地没动,轻声问:“你这是怜惜呢?”
  贺川瞟她:“用的着怜惜你?”想到什么,他凉凉地说,“你倒是还呵护我。”
  搓完脚了,贺川放开她,蒋逊还架在他的腿上,扫了眼搁在鞋子上的袜子,随口道:“顺便帮我穿个袜子?”
  贺川凉飕飕地瞟了她一眼,蒋逊撑着石头,舒舒服服后仰着坐着,有点挑衅的和他对视。
  贺川垂眸看了眼袜子,黑色棉袜,不像个女人穿的,他侧了下身,把袜子拿了起来。
  蒋逊正在弯脚趾,见状,脚趾不动了。
  贺川把袜子抖了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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