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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屠路-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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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房子没有铺地板,就是水泥地,卫生间很简陋,贴了半面的白色瓷砖,淋浴在马桶边上,白色水池里锈迹斑斑。
  蒋逊在浴室里问他:“水叔是什么人?”
  贺川回:“他以前在德升的二分厂工作,去年刚辞职。”
  “去年刚辞?”
  贺川顿了顿,才说:“去年六月,他儿子刚大学毕业,做了个入职体检,检查出得了癌症。”
  蒋逊一愣。
  “后来水叔组织了一百多个人去做体检,一百个人里,六个癌症。”
  蒋逊关上水龙头,问:“为什么不网上发帖?”
  “发了马上被删,没用。”贺川问,“你在干什么?”
  蒋逊回:“洗脸。”
  蒋逊刚准备拧毛巾,门里很快进来一个人,把毛巾夺走了,用力拧干,扔回给她,直接出了卫生间。
  蒋逊擦了擦脸,抹了下毛巾架,把毛巾挂了上去。
  贺川正在铺床,动作麻利,蒋逊帮他套了个枕头套,铺完了,贺川回到书桌,打开抽屉,拿了块玉佩出来,边解绳子边说:“过来。”
  “嗯?”蒋逊走过去。
  贺川问:“戒指呢?”
  蒋逊从外套口袋里掏了出来。贺川解开了红绳,把它穿了进去,刚要打结,就听见蒋逊说:“等会儿。”
  他停手,看着蒋逊抽走绳子,带伤的指头灵活的在连着银戒指的绳子上编了起来,很快编了一个漂亮的绳结,把戒指固定住了,再在头上套了个圈,让贺川用打火机烧出一个球形的头,一个扣就弄好了。
  蒋逊把红绳塞他手里,转过身说:“帮我戴上。”
  贺川顿了会儿,看了看手上那枚刻着豹子的银戒指,慢慢给她戴上了。他亲了下她的耳朵,蒋逊就势靠到他怀里。
  对面是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单人床,墙上是一排红通通的奖状,奖状下的墙上还有铅笔涂鸦的痕迹,阳光静静洒落。
  冬天快过去了。

  ☆、第63章

  晚上武立打包了饭菜回来,大家草草吃完,各干各的。
  时间还早,蒋逊睡不着,房子里没电视,她只好躺床上一个人玩手机。床小,边上的人一靠下就占了一大半,她往里挤了挤,说:“出去点。”
  贺川往边上挪了挪屁股,垂眸看着笔记本电脑,问她:“在玩找茬?”
  蒋逊说:“不是,在玩消消乐。”
  “又换了?”贺川敲了几下键盘,问,“那是什么?”
  蒋逊说:“消灭小动物的。”
  贺川瞄了眼,只看见屏幕上一堆河马、狐狸、猫头鹰和青蛙,四周像放烟花一下,挪一下消几个,很快就死了,蒋逊重来。
  他笑了下,摇了摇头,继续看了会儿电脑,等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把电脑一阖,随手扔到了床脚,问:“你这关闯了多久?”
  蒋逊说:“半个多小时?”
  “第几关了?”
  “343关。”
  贺川放下枕头,躺下来抽走她的手机,问:“怎么玩?”
  蒋逊说:“你想玩?”
  “闯过这关睡觉。”
  蒋逊靠过去:“就剩一次机会了,想接着玩得花钱买精力瓶。”
  贺川说:“来!”
  蒋逊点着屏幕小声指导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一次闯过,蒋逊笑道:“行啊你!”
  贺川把她手机扔书桌上,说:“幼稚!”
  蒋逊指指墙壁:“哎,你这行字怎么回事?”
  贺川顺着手指看去,奖状下面有一行铅笔涂鸦,画的乱七八糟不知什么东西,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他皱了皱眉,靠过去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了,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是:吴春芳,我爱你。
  贺川神情自若:“小时候写的,记不清了。”
  蒋逊问:“几岁的时候?”
  “谁记得,应该是小学。”
  蒋逊似笑非笑:“幼稚!”
  小心眼子!贺川帮她脱了衣服。
  天气不算冷,房间里还打了空调,事后两人出了一身汗,又重新洗了个澡,蒋逊沾床就睡,贺川拍拍她的屁股,见她没反应,他才把灯关了,也跟着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后半夜,边上的人突然下了床,她刚落地,贺川就把她拦腰一扣,半睡半醒问:“去哪儿?”
  蒋逊声音沙哑:“喝水。”
  贺川睁开眼,坐了起来,捋了下她的头发,就着月光打量她:“哪里不舒服?”
  蒋逊摇头:“没事,有点胸闷。”
  贺川把床头灯打开了。
  蒋逊赤|裸裸地坐在床边,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贺川往阳台一瞄,立刻下了床。
  阳台门已经关死了,边上的窗户却没有关严,还露了一道缝,他把窗户关紧,穿上衣服裤子走了出去。蒋逊问:“去哪儿?”
  “拿点东西。”
  贺川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壶水和一台空气净化器。
  蒋逊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胸闷头晕好多了,她问:“怎么回事?”
  贺川朝窗外示意了一下:“在排废气。”
  蒋逊懂了,默不作声地把热水喝完,问:“你不喝?”
  贺川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倒了一杯喝了几口,喝完问:“好点了?”
  蒋逊点点头:“好多了。”
  贺川亲了亲她光|裸的肩膀,蒋逊躺在他怀里:“每晚都会排废气?”
  “嗯,三更半夜排几个小时。”
  蒋逊说:“白天没闻到。”
  “春节放假时间长,一直没开工,空气好了点。”
  蒋逊想了想,问:“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贺川揉着她的胸,心不在焉地说:“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7点不到,宁河岸边铺起了一块红色横幅,年轻人分发水彩笔,起初只有十几二十人来,时间越往后推,来的人越来越多,水叔举着扩音喇叭喊:“金钱满袋,良心狗叼!万人|签名,还我家乡!金钱满袋,良心狗叼!万人|签名,还我家乡!”
  村民们一个个排着队签字,宁河岸边被挤得人山人海。
  上午11点,由一个四五十岁的龅牙男领头,一帮五十余人的村民队伍来驱赶参与者,辱骂、抢横幅、动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乱战。宁河岸边的小卖部二楼,一部手机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中午12点,网络上第一个帖子出现,图片和视频正是一小时前的斗殴场面。
  下午2点,第一个帖子被删除,同一时间,数十个帖子又在不同的平台出现了,并且更新了后续内容,提及河昌警方已介入调查德升集团绑|架伤人案。
  下午3点,继续更新,德升集团徐某某已被警方通缉。
  下午4点,村民体检单被公布网络。
  下午5点,预告将爆出德升集团惊人黑|幕。
  第二天,网上帖子被删除。
  早上9点,村民们用建筑垃圾把德升集团的一分厂和二分厂堵了,年轻人站在高高的垃圾山上,举着扩音喇叭喊:“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唤起你们的良知!我要怎么保护我的亲人,怎么捍卫我的家乡!”
  龅牙男骂他:“你他妈活腻了!”
  村民冲他:“你要钱不要命,你给他们做事,迟早死在他们手里,抱着钱躺棺材吧!”
  龅牙男撸袖子:“你妈|逼的给我站出来!”
  喊声不绝于耳:“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唤起你们的良知!我要怎么保护我的亲人,怎么捍卫我的家乡!”
  中午12点,三台挖掘机开始铲走建筑垃圾,有人挡路,直冲不让,水叔受伤了,引起民愤,村民们把挖掘机堵了。
  下午2点,被删除的帖子死而复生。
  下午3点,一个中年妇女面对着村民们大声说:“你们不要养家,我还要养,我还要养两个小孩,养我爸妈和公公婆婆,我小姑、我姨妈一家,全都在里面工作!你们问问你们家里人,哪些人不是在里面工作的,我们宁平镇,全都是靠了这家工厂,里面将近一万个员工,村子里除了出去工作的,年纪大的,哪些人不是在里面上班?就连刘根水也是在里面上班!他为什么造反?因为他把他儿子的病赖在工厂头上,勒索不到钱,所以才造反,你们还听他的!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们在工厂里做事的家人想想!”
  村民们犹豫了。
  水叔赶回来,捂着刚包扎好的伤口,红着眼睛大声喊:“我不要一分钱,我要公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今天跟你们拼了!我死在这里,你们把我的尸体抬到电视台,抬到中|央,一定要曝光他们!”
  水叔一个猛冲,直接撞向路灯柱,边上的人赶紧拦他。
  “你疯啦!”
  “快拉开水叔!”
  “我们跟你们拼了!你们一帮狗|娘养的的!”
  蒋逊站得远远的,靠着商务车,给那边拍了几张照,边拍边问:“王潇呢?”
  阿崇在车里更新帖子,说:“玩儿去了,别管她!”
  蒋逊不知有没有听见,她顿了下,把镜头拉近了,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孙怀敏正站在路对面,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边上还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蒋逊饶有兴趣地朝她一笑,她捏了捏拳,昂起头走了,那男人跟了上去,连连回头,朝蒋逊看了两次。
  
  编辑部里。
  一个男人对着电脑说:“哎,你们看看这个有没有新闻价值?”
  边上的人问:“什么?”
  “德升集团污染事件。”
  “哦,这个啊,我昨天就看见了,不是帖子都被删了吗?哎对了,昨天还说会爆什么惊人黑幕,黑幕呢?”
  “屁,什么都没有!我看是唬人的,就算有他也不敢爆。”
  “算了算了,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宁平得多远啊!”她突然想到什么,转了下椅子问后面的人,“哎,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在那边的省台干过?”
  对方不理人,她连叫了两遍:“高安!高安!问你呢!”
  高安回头:“是,九年前我在那儿的省台。”
  
  福利院里。
  院长奶奶哄着一个孩子:“你最乖最听话,已经过完年了,妈妈也要工作了,妈妈工作好了,又能回来看你了。”
  孩子哭哭啼啼:“不要……我要妈妈……”
  院长奶奶抱着她,摸摸她的头:“你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能哭呢?”她往房门口望了眼,那人正低头刷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你快走吧,你走了她过一会儿就不哭了!”
  那人似乎没听到,院长奶奶又喊了遍:“妍溪啊,妍溪?”
  张妍溪回头。
  院长奶奶笑着说:“你快走吧,忙你的去,工作结束了再来看冬冬!”
  张妍溪走过来,蹲到床前,摸了摸冬冬头,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眼她畸形的脚。
  半晌,张妍溪低声说:“冬冬乖,妈妈很快回来。”
  
  天黑了,阿崇带王潇去别人家菜园子挖菜去了。
  贺川从楼上下来,没见到人,最后在客厅角落找到了蒋逊,问道:“干什么呢?”
  蒋逊蹲在摩托车前,正看着它的轮胎,闻言,扭了下头:“这摩托车是你爸的吧?”
  “啊。”
  “多久没开了?”
  贺川想了想:“好几年了,他过世后没人动过。”
  蒋逊说:“你也不擦擦。”
  “擦过几次,我也不常回来。”贺川蹲到她身边,“怎么,喜欢?”
  蒋逊说:“有点无聊。”
  贺川去厨房拧了块抹布,三两下就把摩托车擦干净了。蒋逊倚着摩托,抱胸问:“有油么?”
  贺川说:“有,去年武立还用过一次。”
  “他用摩托干什么?”
  “学开摩托车。”
  摩托车擦干净了,贺川把它推出去。蒋逊跟着出来,等摩托停在了路边,她才上前把贺川挤开,握住把手,跨了上去,动作利落。
  她解着头盔扣,朝贺川一扬头,命令:“上来!”
  贺川搭着车后箱,弹了弹指头,半天没动静。蒋逊转头,眼睛朝他一瞥:“上来!”顺手把头盔戴上了,遮了大半张脸,遮不住她的眼睛。
  命令的理所当然。
  贺川一笑,跨到了她后面,摩托车往下一沉。
  “轰轰轰”,蒋逊脚下一踩,说:“带你兜风,抱紧了!”
  贺川磨了下腮帮子,戴上头盔,手随意往她腰上一搭,一个冲力没把握住,他扑上了蒋逊的背,随之把她的腰一抱。
  蒋逊在头盔里扬了下嘴角。
  已经三月,寒冬已过,暖春未至,夜晚并不像木喀那样冷,但冷风吹得猛,吹久了照样冷。
  蒋逊习惯疾速,摩托车像光一样飞驰而出,过弯道时压得低,直行时提速直冲,遇到斜坡,车身飞起。
  贺川想到她穿着浴袍,光着双脚,手指鲜血淋漓横冲在夜色中,一声令下:“上来!”
  破光而来,冷静果断。
  摩托车停在小路口,前方有一堆建筑垃圾,厂区里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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