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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屠路-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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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林说:“我怎么说也称得上你叫一声叔叔,家里有个长辈好点。”
  蒋逊又烧了几张纸,问:“石爷爷身体怎么样?”
  “还那样,没好没差。”
  “给你相亲了吗?”
  “相了。”石林笑了笑,“没看得上我的。对了,富霞大酒店的合约还有一个月到期。”
  蒋逊一愣:“一个月?”
  石林点头:“一个月,刚好三十年了。”
  蒋逊没吭声,半晌,“注定的,还差一个月,老头子到死都没等到。”
  十点多了,蒋逊还是让石林回去,石林问了两遍,确定她不需要人陪,这才离开。
  杂货店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火盆里的火还没灭,空气里一股味道,蒋逊披着麻,坐到了边上的小板凳上,脚边的影子陪着她,火光一晃,影子也跟着轻微的晃。
  过了不知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室清冷。
  电话那头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怎么样?”
  蒋逊笑着:“还好。”
  “在哪儿?”
  “杂货店。”
  “怎么在杂货店?”
  “没房子,只能放杂货店。”
  “亲戚都通知了?”
  “通知了。”
  “人多么?”
  “……不多,就这么几个人。”
  “现在就你一个人?”
  蒋逊看了眼脚边的影子:“不是我一个,还有人陪着。”
  卧室没开灯,隔壁的院灯还亮着,贺川站在阳台上,迎面是清清凉凉的风,电话那头安安静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贺川说:“有人陪着就好,别真守一夜,回屋里睡觉。”
  “嗯……你那里怎么样?”
  “宋波和王姐明天会写新的新闻稿。”
  “不是说有记者过去了吗?”
  “记者还是被堵回去了。”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正正经经打电话,隔着万水千山,他的声音厚重低沉,像古老大钟,敲进人心里去。
  
  一夜过后,蒋逊赶到明霞镇的殡仪馆,跟对方确定了时间。中午上了山,丽人饭店的员工做了好菜等着她,快一个月没见,各个都想她了,见她情绪没什么不一样,他们才大喊:“你说送王小姐一家回江苏,结果一走就走了快一个月,江苏在哪儿啊你指给我们看看!”
  “是不是路上有什么艳|遇了?”
  “一定是,要不然能走这么久么?”
  蒋逊拿起筷子:“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大家赶紧给她夹菜,转眼小碗里的菜就高高垒了起来。
  天气好,明霞山上客人多,员工们吃饭一批批轮换。厨房胖师傅突然道:“有个好事没告诉你呢!”
  蒋逊好奇:“什么好事?”
  胖师傅朝边上的男人拍了一下:“他和李大姐要结婚了!”
  蒋逊惊讶:“真的?”
  “还能骗你啊,他们自从年夜饭那晚唱了一首歌,就偷偷好上啦!”
  当事人有点不好意思:“不要在这里说啊,下半年来喝喜酒就行了,要大红包!”
  蒋逊笑道:“一定啊,我多赚点,给你们包个大的!”
  边上的人打趣那两人:“还红包,我们还要收你们媒人红包呢!”
  大家纷纷应和。
  蒋逊笑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了想,顺手打开了新闻网页。
  新的报道今天上午十点刚发出,仍旧图文并茂,下方还有一众村名手拉横幅的照片,横幅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签名,正中一行大字:金钱满袋,良心狗叼,保卫家园,还我蓝天。
  再往下。
  阿崇父亲拿着一叠纸跟村名说话。
  纸张的特写。
  村民们围堵在厂区门口。
  这几天大家东奔西跑的照片。
  宁河、枯树。
  蒋逊仔细一看,连她跟贺川都被拍到了一个侧影。
  员工们大声起哄:“趁蒋姐回来了,你们唱个歌给蒋姐洗尘啊!”
  “唱什么啊?”
  “就唱你们的定情歌曲啊!”
  “上次合唱那首啊?”
  “对!蒋姐,你让他们唱!”
  蒋逊抬起头,笑道:“你们唱一个吧。”
  “小蒋开口,我们一定要唱啊,来了!”
  他们开嗓就唱,两个四十多岁的人,男的是广东人,粤语发音标准,女的是本地人,粤语还听得过去,没有配乐,歌声却依旧好听。
  “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
  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
  相识相爱相怀疑
  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
  ……”
  蒋逊继续看手机,一页页翻下去,看完了,她又回到纸张特写,把图片点开了。
  是体检报告和化验单,什么年份的都有,很多村民不愿意承认自己得癌症,公布出来的报告,除了上次水叔给的那几份,就只有现在的几张。
  蒋逊随手把图片放大了,肺癌、膀胱癌、胃癌。几张纸背后还有一堆,她随意扫了眼,没留心,把图片缩了回去。
  那两人越唱越投入。
  “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这一息间相遇有情人
  ……”
  蒋逊听着,过了会儿,又拿起手机,慢慢地解了锁,再慢慢地点进网页。
  新闻页面没关,她点开第三张图片。一张特写,后面是随意摆放的化验单和体检报告,蒋逊把照片放大。
  化验单上。
  日期2010年5月16日
  姓名:贺川
  年龄:28岁
  ……
  备注:结果已复查
  临床诊断:……
  掌声惊雷似的响起,“唱得太好了!”
  “谢谢谢谢!”
  “蒋姐,你还记不记得这歌?”
  蒋逊说:“记得。”
  “这歌真老土,这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生吧?”
  蒋逊说:“我生了,这歌90年代的。”
  沼泽地、砂石路,这首歌一直伴随,在别人的车里放着,她在悬崖边轻哼,不知道歌名。
  “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
  蒋逊把手机放回去,边上的人轻呼:“蒋姐,你脸怎么这么白啊?”
  蒋逊摸了一下:“是么?”

  ☆、第69章

  饭后蒋逊没走,坐在花园里把玩手机。石林切了水果出来,说:“吃点西瓜。”
  蒋逊看了眼,西瓜鲜红无籽。“买的挺好。”
  “不是买的,是白夫人给的。”
  “白夫人还在山上?”
  “嗯,办完丧事之后她就一直没走。”
  蒋逊点点头,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小口,西瓜香甜,红艳如血,像盛夏时开在树底下的颜色。蒋逊望了眼不远处的树,那里围了一圈深绿色的“草”,杆子上只有叶。
  她问:“老鸦蒜还没开花啊?”
  石林一笑:“还没到七月呢,怎么,连这都不记得了?”
  “啊,没想起来。”蒋逊说,“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是这么说的吧?”
  “嗯……怎么今天这么文艺?”
  蒋逊摇了摇头:“突发奇想。”
  石林顿了顿:“它就是老鸦蒜,可以入药,消肿止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蒋逊将目光投到他脸上,突然道:“你女朋友走了多久了?”
  石林一愣,过了会儿:“十八年。”
  蒋逊又问:“你为什么种老鸦蒜?”
  “……她喜欢。”
  “她得的是什么病?”
  “……你那个时候还小,她没得病,是见义勇为。”
  蒋逊点点头:“是了,她救了个小孩。”顿了下,“你打算一辈子守着这间饭店?”
  石林望向栽在树底下的深绿色的草,说:“我是守着她。”
  她就在那里,尽她最后一分努力,从一株树苗长成大树,树下栽着她最喜欢的烈火一样的彼岸花。
  蒋逊跟随他的视线,轻声道:“一个人,怎么会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生呢?”
  半晌,对面的人回答:“能为另一个人付出一生,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能体会到。”
 
  阳光高照,漫山绿意,一栋栋别墅掩映在树林中,蒋逊走出丽人饭店,恍然之间,觉得时间过去很久。
  她上了饭店的面包车,在车里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发动,朝山下开去。经过白公馆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望去一眼,曾几何时客似云来的别墅,现在已经冷冷清清,楼上玻璃窗前立着一道清瘦的影子,孤孤单单只她一个。
  蒋逊放慢速度,打了个方向,往山上去。
  到了浮云台的路口,蒋逊停好车。
  小路阶梯用山石铺成,凹凸不平。午饭时间,游客不多,蒋逊站在浮云台正中,长发被风吹乱了,阳光温暖着山林,她顺了一下头发,定定地望着远方。
  那时有个人问她:“有火吗?”
  “过来,给我点火。”
  “买东西都送赠品,你没点‘增值服务’?”
  “烧着了……继续。”
  “那我还是你第一个客人?”
  后来那晚,有个人递给她根烟,跟她说:“怎么,钱没拿回来,想跳崖?”
  “你喜欢耳朵。”
  “说我心太浮,你刚在饭店呢?”
  “你心很脏吗?”
  浮云台上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们只是过客,没留下脚印,只留了点烟灰,风一吹,也什么痕迹都没了。
  谁知道他们曾来过这里?
  蒋逊回到面包车上,继续往前开,没多久到了刃池。下车走了半天,才看见两道小瀑布,最冷的时候过去了,瀑布周围没有了冰晶,只剩下薄薄的水雾和沁凉的哗哗声。
  那时候有个人语气不善:“不介绍介绍?”
  “400一天,带你来玩儿的?”
  她第一次跟人介绍景点,磕磕绊绊,枯燥无趣。
  那天来的早,这里还没游客,只有一天一地,一池一瀑,再也无人见。
  谁知道他们曾来过这里?
  蒋逊继续向前。
  青山公园,红粉翠白,花香悠远,一阵风过,花瓣如细雨一样洒落,灰白色的石椅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
  那天有个人说:“我没闻到该闻的,闻到了不该闻的。”
  “门口有三棵百年黑松,明霞山上还有其他地方有上百年的黑松?”
  “找人。”
  “找我祖宗。”
  满口胡话,她半信半疑。
  那时刚日出,天边一片暖红,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边上的小姑娘,游客来了,他们走了。
  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什么,没照下那抹初升的旭日,谁证明他们来过这里?
  蒋逊上了车,独自前行。
  点荷潭,荷花未开。
  灵泉,那个人第一次牵她的手,站在巨石上告诉她他两天后离开。
  车子停在了232号别墅前,三株黑松郁郁葱葱,竹林像片绿色的海。
  那个人说:“挖什么?泥鳅?”
  “笋?”
  “整座山都跑遍了?”
  “爬过树吗?”
  “掏鸟蛋?”
  “抓鱼?”
  “我不冷——”
  “我热。”
  只有微光的竹林中,她举着伞,晃了下竹,露珠滴在伞上,叮咚叮咚,她和那个人近在咫尺,只差一点点。
  他只是个过客,不再走近,就永远是一个过客。
  “蒋逊?”
  一道声音,蒋逊如梦初醒,看向来人,似乎还没从梦中走出,她张了张嘴,叫不出对方名字。
  “蒋逊?”
  蒋逊又试着张了张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卓文……你怎么在这里?”
  卓文剪短了头发,穿着件棕色的夹克衫,裤腿有灰,像风尘仆仆。他说:“我送外公的骨灰过来,中午刚到。”
  “真巧。”
  卓文看她脸色,问:“你怎么了?”
  “什么?”
  “出了什么事,魂不守舍的?”
  “没啊。”
  顿了顿,卓文说:“你住在山上?”
  蒋逊摇头:“不住这里,住我妈那边。”
  “今天怎么上山了?”
  蒋逊说:“上午去了趟殡仪馆,顺便来了趟丽人饭店。”
  卓文一愣:“殡仪馆?”
  “嗯……我爸过世了,明天出殡。”
  卓文没料到:“那……你一个人?”
  蒋逊想了想,说:“不是。”
  “谁陪你?”
  蒋逊没答,卓文自动理解:“贺川?”
  蒋逊笑了下,还是没答,她问:“怎么今天才到?”
  卓文说:“前两天还有点事。”
  天快黑了,卓文下午在山上逛了一圈,最后才来了这栋别墅,没想到能碰见蒋逊。骨灰还没撒,卓文跟蒋逊往回走,说:“不知道该撒哪里,浮云台那儿开阔,这里是外公出生的地方。”
  蒋逊说:“哪里都好,这里是明霞山,哪里都一样。”
  卓文想了想:“还是这里吧,尘归尘土归土,外公从这里来,从这里去,他会高兴的。”
  骨灰盒小小一个,这么大一个人,最后成了灰,装在盒子里,就像刚刚落到这个世界的大小一般,不占地方,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没带走。
  卓文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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