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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天作凉缘-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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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丽萍低着头,眼睛瞄向地面,极力隐忍地说:“安安,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然然呢?只要你说出来,我会照着做的。”

陈安冷笑:“冤有头债有主,您对不起的那个人,又不是我,您这是何必呢。”

她依然低着头,不肯直起身子,心里,翻江倒海似的,终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么卑微地站在一个晚辈面前,乞求人家的原谅……纵然是女儿不争气,纵然是女儿千错万错,可杀人才不过头点地呀,这个臭丫头,竟然耍起了威风。

哼,看你威风到几时!

嘴上,依旧是诚惶诚恐的:“安安,阿姨求你了,阿姨保证以后,再也不让然然冒犯你了……”

以后,什么样儿的以后?谁和谁的以后?陈安反感透顶。

她截断她的话:“陈夫人,时间不早了,我想您的丈夫和女儿,一定在等您回去,何况今儿还没过完,您女儿的生日,也还没有过去。”她有些疲惫似的,抬脚要往楼上走。这个女人,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了。

陆丽萍却急了,上前一把拉住陈安的衣袖:“安安!”

陈安一急,只觉衣服上沾了污垢似的,她一甩手就甩开她:“陈夫人,请自重!”眼睛里,已有了厉色。她瞪着她,跟这个女人说了这么多,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立维也抢前一步,将陈安护在身后,他在旁边察看了一会儿了,看够了,也听够了,他心里腻烦,这叫什么事儿啊。

“抱歉,陆阿姨,安安累了,让她上楼休息吧。”

陆丽萍看着眼前的架式,虎视眈眈的安安,防她如防盗贼的立维,这刻,连平日那层最基本的伪装礼仪,似乎也撕得一点儿不剩。她心里也凉得透透的,她的女儿,终归是没有指望了吧。

心里的怨毒,也一点一点在上升。

抬眼见陈安抬起了脚步,背转了身子就要上楼……她冷不丁开口道:“小维啊,前天晚上你去明轩苑赴约,我就跟你说了,今儿个是然然的生日,早上的时候,家里就收到你送她的鲜花,好大好漂亮的一捧,然然看了好喜欢,阿姨真心谢谢你。”

陈安脚步一凝,回身看了看立维,立维觉得心口一紧,然后又一疼,似有虫蚁咬过。

~明儿见。

第三百六十章

他冷着一张脸,心道,这什么女人啊,搬弄是非的本事不小哇,唯恐现在还不够乱?

“没什么的。言唛鎷灞癹”他硬邦邦回了一句。

陈安却在这刻,嫣然一笑,说:“立维这人吧,就是心肠好,即便要施舍路边的乞丐,也得分分清楚吧,有些人不知好歹,根本就施舍不得。”这话说出来,在她觉得,是比较恶毒的了。

她还从没有,这样攻击过别人。

陆丽萍刚刚温和一点儿的脸色,又变得有些扭曲。她抬了抬手臂,手指抓了一下额边的发,竟不想动作太大,拢得整齐的发髻被她扯下了一绺,弄疼了头皮,她面上硬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安安啊,小维不是外人……悛”

“别叫我安安!”陈安收了笑,厉声说道,“我不是立维,不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找上门来,亲热地一口一个安安地叫,千般万般拉拢她和陆然,这么昭然若揭的目的,有哪个不明白的。

陆然的白血症,她的骨髓……除非她疯了!

立维抿紧了唇,脸上也阴晴不定敷。

陆丽萍又干笑了两声,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对然然有意见,所以前天晚上,就把小维叫去明轩苑,想让他从中斡旋,缓解一下你们姐妹的关系。不过看起来,小维大概是,还没跟你提起吧。这些,我都能理解,小维是不想让你难过和分心吧,你们到底是,要结婚的人了,心心相印,我听你爸爸说,婚期也不远了,阿姨衷心祝福你们俩,能够白头偕老。可话又说回来,你爸爸心里能好受,你奶奶那里,能坦然?同样是亲生女儿和亲孙女,一边是病病恹恹的妹妹,一边是欢天喜地的姐姐,安安呐,人心都是肉长成啊,你能舒坦得了,你于心何忍?就象今天一样,然然巴巴儿的,等了你一天了,就盼着你去家里坐一坐,和你叙一叙,聊一聊,把以前所有的误解和不快,都一一说开、化解开,你们姊妹能握手言和,是全家的企盼,可是你……你和小维,你们旁若无事般来京郊渡周末,来逛园子,可苦了然然了,在家里望眼欲穿,你们倒高兴了……我也知道,你们都不喜欢然然,阿姨也不指望,你们能一时接受她、喜欢她,可同情心呢,总该有吧?你们三个,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只当可怜她一点点,也不行吗?”

陈安抓紧了楼梯扶手,指甲都要嵌进木头里去了。她的嘴唇哆嗦着,牢牢盯着这个女人。

能不能,再无耻一些?能不能,再颠倒黑白一些?

听听那番话,多动听,多委婉,多么通情达理的一个女人啊,她真想为她鼓掌。这番修为,得多少年才修炼得成啊,母亲董鹤芬,慢说二十年前就不是她的对手,就是现在,只怕更不及了。

而且她陈安,被她数落成什么人了!见死不救,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六亲不认?

到底,谁才是那样的人?

她的指尖颤抖,抬起来,指着大门口的方向,却只是说不出话来。

立维真急了,只恨自己心软,也高估了这个女人的品质,早该赶她出去了,根本就不能给她时间在这里废话。

他伸手一指大门,声色俱厉:“出去!”黑沉沉的眼睛里凝满风暴。若不是顾念着陈德明那一点儿颜面,他这一掌,早就挥出去了。

陆丽萍惊悚地缩了缩身子,望着立维,这个一向在长辈面前谦恭有礼、爱说爱笑的孩子,一下子乍了刺儿。

“小维啊,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她嚅嚅出声,声音小小的,还想要解释。

“我说,出去!”立维又低吼了一嗓子,高大的身体跟着欺近一步。

陆丽萍脸上挂不住了,红红白白的,那高大压迫的气势,令她抽身就走。唯恐晚了一步,自己就遭殃了。

立维在她身后,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不由怒目而视,他警告道:“刚才那番话,你最好在陈部长和陈奶奶面前,再学说一遍。”他就不信了,陈部长会无动于衷?陈***拐杖,不狠狠敲过去才怪!

陆丽萍双肩猛然塌陷,再也端不起仪态万方的步伐,一下子乱了阵脚。她狼狈地溜出门,借着夜色遁走了。

立维一拳击在旁边的桌子上,力量使出,他喷出一口浊气,真TM的,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他一回身,见安安死死咬着嘴唇,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门口方向,他心里惊痛。

这些年,她过的什么日子啊,身边有这么一对如狼似虎的母女,而她如履薄冰。

“安安。”他跨上一步楼梯,扶住了她手臂。她在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

他也气,气得肺快炸了。

这些年,陆丽萍久居深宅,不大出来约太太小姐们喝茶聊天,他无意的,只从母亲只言片语里了解到,母亲是看不起这个女人的,他想大概是安安和董鹤芬的关系吧,母亲爱屋及屋,他倒没觉出她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可没想到今天,让他深切地体会了一把,陆丽萍的心机,居然这么阴狠。还有,陈叔怎么就看中这么个女人了呢,却和董阿姨过不到一处?

真让人难以理解啊。

陈安终于收回眼光,落在面前,她的眸子,还是大大的,瞪着他。

“安安,上去休息吧。”他心里忐忑,明知这场风波,不是随着陆丽萍的消失,就能轻易平息的。

陈安还是瞪着他,他也望着她,上下只隔了一个台阶的高度,他们视线平行,仿佛彼此能望进对方的心里去。

她的眼睛深处,跳耸着两朵火焰——刚才在外面看烟火时,她美丽的眸子里,也一直映着漂亮的火焰。可这个和那个,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极想去安抚她,可是能说什么呢?他沉默着,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也看到她的心底,渐渐起了风暴,这风暴刮过来,席卷进他的心房,他的呼吸,也跟着一点点沉重了。

她终于问:“前天晚上,你去了明轩苑?”“是。”他不否认,是陈叔叫他去的,他却不想解释,他听得出她声线里的压抑和愤懑。但他更知道,她需要泄泄火,那么,他就是她的出气筒。

她的眼光着实有些骇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眸底也激出一层泪意,水汪汪的,一泓秋水一般。

“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安……”立维有些无措,他搓了搓手掌,“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难过。”

她呵呵一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难过了?”让她刚刚,象白痴一样,毫无心理准备的,被陆丽萍那样数落,那样羞臊。她陈安,到底做了一回小人。

立维看着她,心头有些震动,只眨眼的工夫,就见安安两眼,蓄了饱满的两颗泪珠,晶莹剔透,被浓长的眼睫托着,沉重的,只待再眨一眨眼,就要坠落似的。

“安安啊,我们不理她,只当她疯了,好不好?”

说着,他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手臂一推一挡之际,他清晰看见,眼前飞溅起两串长长的泪光,他一错神,觉得象……象烟花堕落尘埃时,弧线一般抛下的流星雨。

立维心里又是一慌,只几秒钟的工夫,她脸色灰败得就象随时要晕倒。

她说:“今晚真的是,令我终生难忘呢。”说完,她仓促地回转身,奔上了楼。

立维不由喊了一声:“安安!”也追了上去。

她的脚步磕绊地蹭着楼梯边缘,好几次堪堪的,要仰面跌下来……立维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张开双臂护住她左右。短短的一段楼梯,长长的一段行程。他觉得辛苦,她,更是辛苦吧。

她急冲冲地跑进分配给她的卧室,她的行李包就搁在床尾,她跑过去,拎起来,又掉头往外冲。

立维一惊,拦住她去路:“你去哪里?”

她脸颊上有湿嗒嗒的泪痕,那被贝齿咬过的下唇,仍留有模糊的血印子。她气愤地瞅着他,她要去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园子里,有那一家三口存在,这幢楼里,有陆丽萍的气息。说不定,他们就在她附近,这令她简直不能平静地喘息,她觉得闷极了。

他看到,心里绞痛,又低声问:“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她索性不看他,如果不是他安排了这一场,她只会躲在她的小窝里待着,而他们过他们的生日,井水不犯河水,更不会撞见,多好。她不能想起陆丽萍,更不能想她说的那番话,一想起来,她真有吐血而亡的冲动。

立维皱起了眉头,她在想什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前方空间的某一点,思维不知飘到了哪里。这样的安安令他无法掌控。

他伸臂抱住了她,“安安。”他心疼她的处境,心疼这瘦弱的小肩膀,独自扛起了这么多。

~明儿见。下章开船。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在这一刻,他不愿她思虑旁的人、旁的事,那些,终究不相干。言唛鎷灞癹

本来今晚,是属于他和她的,美好的一晚,也是日后值得追忆的、共同的、美丽的、终生难忘的记忆。

他深以为憾。

她推着他:“放开我!”

“不放!”他不能由着她,再想刚才那一幕,多伤心伤神啊,真的不值得,他为她心疼悛。

她急了,双臂撑住他胸膛,狠狠地推拒他,他不允,固执地抱牢了她,抚着她的背,吻着她的发。行李包早就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踢开去,陈安气苦。

这样的禁锢,令她反感,令她更加气愤——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气他些什么。气他对自己隐瞒不说?气他暗中挡在自己前面?气他们先她一步找上他?还是气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场,也是她这些年拼命想要掩埋的东西?

这样的不堪,她受不了。她恨那个女人,她更气的,是和她有着血缘的陈部长覆。

难怪自己生日那天,他嘘寒问暖的,原来是想起她来了,想起她这个女儿的用途来了,她埋藏在身体里的骨髓啊,成了他们唯一看中的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他们,统统找上门来……那是她的父亲啊。

她遍体生寒,觉得自己,活得真可悲!心里面,哗哗地在淌泪。

总之,她由里往外嘬着一团火,还有一股气浪在腔子里冲撞,这让她气闷,让她憋屈,让她不能不发。而眼前的立维,就是她的阻碍和绊脚石,让她心里那团火气,发出不来,她所有的悲愤,一古脑的,岩浆一般,冲他滚滚倒出来。

她用力地推拒,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这拥抱,是羁绊和束缚,牢得象是磐石,她挪不动半分,而胸口那一团烈火,象炸药的信子一样,滋滋冒着火花,即将将她引爆。

她拼尽全部力气,用于齿尖上,对准立维的肩头,狠狠的,就是一口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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