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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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摇摇头。
韦北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我的后话,终于还是起身,下去点了一盏灯拿过来放在了床头的矮桌上,然后他侧身坐回床沿上,伸手来拨开我额前刘海,担忧的看着我,“哪里不舒服?”
“已经没事了!”我摇摇头,强撑着胳膊爬坐起来,以一个对等的高度跪坐在他面前。
“我只是想要看着你的眼睛,认真的跟你说一句话!”韦北辰的目光很困惑,我看着他的眼睛,牵动唇角扯出一个笑容,“韦北辰,三年前我已经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如果我这一生还会再有一次强求,那么我也一定像你师傅那样,永远都不后悔。”
对骆无殇的恨已经成了一种植入骨髓的执念,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韦北辰愕然一怔,目光瞬时变得复杂难懂。
“我不后悔遇到你,我不后悔跟你去了夜澜,”我笑笑,倾身向前用力的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韦北辰,我永远都不后悔遇到了你。”
【19】君子之义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几乎耗掉了我所有的体力,之后我昏昏沉沉整整睡了一天才勉强有了点精神,睁开眼,韦北辰刚好端了一小托盘精致的食物从外面进来。
见我醒了,他眼中就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快步走到床前,把托盘放到旁边的矮桌上就俯身把我扶坐起来,“怎么样了?”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虽然神志清醒了,此刻我却还是四肢无力,全身上下都软塌塌的靠在他身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酉时,”韦北辰道,说着便是小心翼翼的扶我靠在身后床柱上,转身去矮桌上端了一碗尚且冒着热气的粥,“你睡了整天了,我估摸着这会儿也该醒了,就去厨房给你拿了点吃的,先喝点粥润润肠胃再吃别的。”
料想到我此时的动作定然不便,像往常一样,他几乎是顺理成章的舀了一勺,小心的晾温了才递到我唇边。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动作仍显出笨拙的迹象。
我低头看着贴近唇边的瓷勺,简单的一碗白米粥,泡的软软糯糯的米粒悬在在温水中间,莹润清淡的仿似珍珠的色泽一般。
不过就是一碗清粥的温度,就足以捂热了心房,可这份平凡的温暖,得来却是不易。
见我迟迟不动,韦北辰有些急了,“怎么,吃不下?”
胃里空了两天了,乍一见到食物,排斥自然是少不了,我看着他眼中焦急的神色摇了摇头,张嘴把他送到唇边的粥咽了下去。
韦北辰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继续方才的动作。
一碗粥吃了大半,味道寡淡的我实咽不下去,韦北辰看着也差不多了,就把粥碗放到一边,又从矮桌上端了托盘过来。
一盘开胃的糕点,两碟精致清淡的小菜,一小碗米饭,每样都逼着我吃了一点,他这才满意的收拾了东西送出去。
我靠在床柱上,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正在走神,门口忽而传来两声清脆的叩门声。
我一惊,潜意识里警觉的抬眼看去,却见陆雪衣不知何时已经悠然靠在了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他那把折扇,媚眼如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是你!”他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必然没什么好事,我冷着脸别过头去,“你来做什么?”
“探病!”陆雪衣也不矫情,简单的撂下两个字,也不等我说“请”便兀自跨进门来,走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边捡了张椅子坐下,抬头用了一种很惋惜的语气道,“不过一日不见,影阁主竟是憔悴成这般模样。”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到了他那里反倒成了幸灾乐祸的挖苦。
“多谢雪阁主关心。”我身上虚脱,也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想早些打发他走,“我今日身子不便,就不亲自相送了。”
我下了逐客令,陆雪衣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听不明白,可他却故意佯装不懂,起身走到一侧的窗前站着看外面的风景,又过片刻才终于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肃然的回头向我看来。
“你中了毒!”他道,是完全笃定的语气。
其实只看前日我毒发时他替我拿脉时那一瞬间的反应,我便知道他看出来了。
只是他现在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骆无殇,此时我若在他面前示弱,却不知会不会马上就生出事端。
我牵动嘴角冷冷一笑,回敬他道,“想不到以武功称霸一时的雪阁主,对用毒之术也有相当的造诣。”
“不敢说精通,稍有涉猎而言。”陆雪衣还是佯装听不懂我话中讽刺之意,只神色凛然的看着我道,“从脉象看,你中的不是一般的毒,毒性极其的阴寒霸道,怕是一时半会儿不易清除。”
“不劳雪阁主费心。”明明就是敌人,可他此时这种非敌非友的态度却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陆雪衣也不管我的反应如何,进而又问,“他也没有办法?”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韦北辰在风北渡身边的时间不短,再加上医术超凡,他的名字在列国之间都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反感他的名字被别人用作谈资。
“这不关你的事。”我身心俱疲,不由提高了音调吼过去,脸上厌恶的神色也没有什么遮拦,“陆雪衣,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斗法,既然你是来探病的,现在人也见了,病也探了,话也说了,难不成还一时兴起想要再指教我两招?”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陆雪衣闻言,目色一寒,眼中竟是暗暗隐现出一丝恼怒的杀意。
我心跳一滞,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防备的看着他。
他亦是看着我,冷着一张脸,满目的肃杀之气,给我一种他是在生气的错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由牙缝里一字一顿的挤出一句话,“陆雪衣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就算是要趁人之危,我也不屑于对一个女人下手。”
说罢,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消失在门外。
在陆雪衣的账册里就只有银子通灵,可此时此刻,他竟是要跟我讲起江湖道义君子信条了么?
我看着眼前再次空洞下来的夜色,一时间有些迷茫,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韦北辰已经回来,正坐在我身旁,宠溺的以手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
“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摇头,目光瞥见那会儿他放粥碗的矮桌,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差一点就哑然失笑。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我正了正色,重新转向韦北辰道,“韦北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两个提前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吧。”
韦北辰不明所以,不解的看着我。
“每次我睡醒了,你总要给我喂粥,第一次是小米粥,上一回是八宝粥,这一次又是糯米粥,下一回——我可不可以喝你亲手煮的粥?”
我这不过是一句玩笑,韦北辰闻言怔愣片刻,脸上神色竟是慢慢沉寂下来,像是很认真的在思索。
“君子远庖厨,我说说而已。”我笑笑,撑着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之前赶了那么远的路,这两天也没休息,今晚早些睡吧。”
“嗯!”韦北辰也回我一点清浅的笑容,放下帐子,弯身脱了靴子上床。
我帮他一起把外衫和袍子也都脱了,这才又想起方才陆雪衣的事,便对他道,“方才陆雪衣来过了。”
韦北辰身子一僵,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到外面的矮桌上,扶我躺下之后才平静说道,“他明天该走了吧?”
如果陆雪衣那最后一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暂时不会再与我为难,那么差不多也是该走了,可怎么韦北辰竟会是这么一副早知如此的语气?
我愣了一愣,侧身以手肘撑起半边身子,困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测而已。”韦北辰道,帐子外面的灯没有熄,里面的光线却很暗,让他的神色显得极不分明。
可能是被我这么看的不自在,他索性也重新睁开眼,也学了我的样子,撑起一肘侧身与我对视,解释道,“江湖传言所谓人的脾气癖好都尚且不能尽真尽实,更何况还是人心?”
“人心?”离开骆无殇之后,我就从来不觉得人心能够看透,此时听到他的话,心中难免黯然,便调侃道,“你对他有好感?”
“算不上!”韦北辰摇头浅笑,信手拈起我胸前一缕发丝在指间拿捏,“充其量只是不排斥而已。”
虽然骨子里的性情稍显清冷了些,可总的来说韦北辰这个人还是相对好相与的,他会毫不掩饰去排斥的人,目前也就只有一个风北渡而已。
韦北辰的神色淡淡的,我又看了他片刻才道,“如果明天陆雪衣走了,我们也先离开这里吧。”
我的心思他必然明白,韦北辰下意识的抬头向我看来,“我想再等两天。”
“我没有关系!”我笑笑,按下他撑在脑袋下面的一只手,凑过去把脸贴在他胸前靠着,“如果迟了被人找来这里发现了骆无殇,那么整个杜家就都脱不掉干系了,不能再连累明楠的家人了。”
如果我们现在走了,那么以骆无殇的为人,日后他定然是不会找回来跟这座宅子里无关痛痒的几个下人过不去,而若是被他的暗卫,或者是南野境内的任何一队官兵找到这里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韦北辰还是不放心,满眼担忧的看了我半天,终于还是点头道,“那好吧,明早你还是多睡会儿,我让明楠去安排,准备好了我回来叫你。”
“好!”我闭上眼,也不想再枕回枕头上,就那么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了。
那一觉我又是睡的极沉,事实上陆雪衣并没有等到天亮,当天夜里从我这回去便已经离开。
而未免夜长梦多,次日一早也是天还没亮杜明楠已经起来打点一切,一直到一切准备妥当,韦北辰回房叫醒我的时候天色也不过才刚刚破晓。
消耗掉的体力很难在一两日内恢复,我全身虚脱,使不上力气,一大早更是昏昏沉沉的,好在身边有韦北辰在,什么也不用我去想,我就只放心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我往大门外去乘马车。
“昨晚出去探信的人回来说南野的官兵已经搜到镇上来了,我们不宜久留,早膳我让人备着放在车上了,路上再吃。”
“嗯!”我闭着眼模模糊糊的应着,“你没让他们多备一些么?这两日我都没见你吃东西。”
“呵——”韦北辰笑笑,“我没有关系——”
两个人本是随意的说着话,韦北辰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脚下步子也是不由收住。
【20】身不由己
“怎么了?”空气里突然有一股森冷的寒气逼近,我身上一寒,下意识的睁眼,抬头去看韦北辰。
韦北辰的表情淡淡的,我再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是了然。
应该也是准备妥当刚从屋里出来,骆无殇与许如梦就并行站在前方的院门外面,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
骆无殇并不看我,铁青着一张脸,紧绷着唇角不说话,目光落在韦北辰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敌意,他旁边许如云的目光则是惶惶不安的在我与韦北辰之间游移,一脸的惊愕,困顿和不可置信的迷茫。
这两日我与韦北辰一直都是同室而寝,并没有避讳任何人,此时被他们撞见,再牵连着想些什么也不足为奇,只是骆无殇脸上的这副表情未免滑稽的太没根据。
若说当年在苦寒寺他对我苦苦相逼还有情可原,无关乎爱与不爱,毕竟那时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此时谁也已经不再是谁的谁了,他这份敌意也未免太过霸道无礼了些。
我很不喜欢他把这种不友善的目光提供给韦北辰,就侧过头去把脸埋到韦北辰的怀里道,“我们走吧,明楠该等急了。”
感觉到韦北辰的目光落在的侧脸上看了一眼,然后他开口,“好!”语气平静,波澜不惊,说罢,也没有跟骆无殇夫妇打招呼,就直接抱着我错过他二人面前往大门口走去。
路过骆无殇面前的时候,我又明显的感觉到有刺骨的寒意穿透脊背射过来,心里愤恨的同时,嘴角也是不经意的冷然牵起。
我们出去的时候杜明楠已经等在那,福伯带了一家老小出来相送,正不舍的抓着他的手恳求道,“孙少爷,就算是要走你也好歹多住两天。”
“许久不曾回来看你,我也想多留两天。”杜明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的出来只是勉强支撑下来的镇定,此时目光一瞥刚好看到我与韦北辰出来,脸色就有些尴尬,回头对福伯解释道,“现在我的朋友病了,我也是不得已,福伯你保重吧,过些时日我自当再回来看你。”
“孙少爷,您又何必拿这些话搪塞老奴?我知道,您这一走是轻易是不会再回来了,十年前就是,您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音讯全无。”福伯说着,脸上便是老泪纵横,“当年少爷和少夫人走的早,老爷是亲手把您托付给老奴的,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却没能收住这份家业,让您小小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