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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小户碧玉-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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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哥把事办妥了,就辞官归乡,领着全家避世隐居于深山老林,临溪盖几间茅草屋,屋前种几株桃树、梅树,过着田园牧歌的悠闲日子,只要有你相陪,二哥就知足了,待娘百年之后,二哥带你四方云游,我们去看草原牛羊转场,看漫漫黄沙,看雪域群山,看奇峰古刹,看云海荒原。”

……

正恍惚间,听到后面响起嘈杂的脚步,槿蕊下意识回头闻声望去,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是迟修泽,忽然,又是一声碎响,只见玉清嘴角淌血,歪倒在墙角,白釉小瓷瓶碎在脚边,礼从觉惊骇,连忙扶起她,嘶声泣问:“清儿,你这是为何啊?你还有我啊,还有孩子,为何想不开?”

玉清笑了,沾着鲜血笑容像开到荼糜的彼岸花,“前夜里,我听到公婆的话了,要把我贬为妾室,若非我怀有身孕,他们早就一纸休书把我休回娘家,哥还未死,婆家就待我至此,令人心寒。我爹已经把我和哥从家谱除了名,亲生父亲尚且这般无情无义,何况旁人,不过,即便我爹不是如此,我也不愿再回娘家了,哥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他又走了,我没了靠山,只怕以扣后的日子更加不堪,我受够仰人鼻息、看人脸色阴晴的日子,与其苟活于世,受人欺辱,不如一死干净,也省得孩子与我受同样的苦楚,我情愿他随我同去,不要来这污泥浊世受难受欺。”

“清儿,我不会这样待你,我不会休了你。”礼从觉涕泪如雨,心神俱伤,“我也是你的亲人啊,你是你的丈夫啊。”

“今日是不会,那明日呢?后日呢?色衰而爱驰,红颜再娇美,也终有凋零一日,美人迟暮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惨,诚如我娘。相公,我只求你一事,请念在你我夫妻情份一场,你与哥是知交好友,求你把我和我娘、我哥埋在一块,让我们在阴间做伴。”玉清咳了咳,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缓缓向槿蕊伸出手,笑慰她,“槿蕊,你不要难过,这都是我们的命,是宿命……”话未尽,手臂陡然倒跌在地上,永远的合上那双水盈盈的杏眸。

“清儿,你终究信不过我。”礼从觉失声大拗,脸面哽到酱紫色,抱着玉清的尸身撒泪如雨,“我不是只看中了你的美貌,还记得当年我上你家玩,我个子小,又爱吐,他们都嫌我脏,不跟我玩,我哭得伤心,是你递与我一方帕子,你都忘记了那方帕子了吗?我还收着呢,你醒醒,看看我……”只可惜无论他如何摇晃,玉人已去,再不能回来。

槿蕊的脑中反复流淌曾有过的点点滴滴,失神喃喃自叨道:“他们没有死,是羽化登仙,上了天堂,他们兄妹长得那么好看,二哥那么能,他们不是凡人,只是来凡间游玩的,玩累了,如今他们要回去了,回到天上做神仙去。”

“是你,是你害死他们,你是祸水,祸水!”礼从觉的怒与恨似火山爆发,指着槿蕊,疾声叱责,“想甫华何等聪明机敏,审时度势,从未行差一步,如若不是你威逼利诱,他怎么会如此下场,明知是死路还要往前走,自古红颜祸水,此言不谬,你是他的命门,甫华事事谋算万全,唯独在你身上犯浑呆傻,自打从我在秋蟹宴瞧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祸水,祸水!!最该死的人是你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是,我是该死,我该死。”槿蕊看着脚边酒杯,里面还剩几滴,执起杯子,仰颈喝下了残酒,五脏六腑立时如刀绞,但是,稚心的巨痛聚然消失,原来孔雀胆不单单是见血封喉的毒物,更是疗心痛之症的良药,槿蕊含笑搂过逸君的腰,枕着他的臂弯躺下,安详的合闭双眼,“二哥,你走慢点,我来了。迟修泽,若有下辈子,若真有轮回来世,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定要还上你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

绿珠同学,留言不能回,一回就消失,SORYY~~

☆、76第 76 章 一梦华胥恍若世

砰的一大声;寒风打窗叶吹开,砸向窗台,发出巨响,槿蕊泪痕满脸的从梦中惊醒,呼啸的北风的凛烈肆刮;她没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梦?光怪陆离的恶梦?但是却如此的真实?血腥味、腹中的绞痛感依然隐隐存在。

轻转泪眼;疑惑的、深怀希望的目光往对屋望去;所见令她心惊心窒心黯;心神俱灭;逸君的房间满室漆黑;再瞅不见那抹温柔的光晕,槿蕊轻唤两声二哥,没有答言;他们全死了?只是她没能死成?是因为喝的毒酒少了?

逸君从不会置她不顾,无论公务多繁忙,他总会在掌灯前回家,怕她睡不安稳,那盏安神暖心的宫灯在天明前从未熄灭,槿蕊掀被下床,如一缕魂魄飘荡穿过门,走进逸君的房间,跌坐于他的床沿,抱着他枕过的衾枕、锦被,嗅着上面逸君残留味道,号淘大哭,哭得太过伤悲,太过厉害,鼻腔被塞住了,最后哽不过气,只能张着嘴吸气呼气,抖着肩膀呜鸣。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槿蕊的后脑,“怎么哭了?又发恶梦了?”

是逸君的声音,槿蕊身形一顿,止住哭,幽幽转过脸,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清他的面容,果真是逸君,蠕唇嗫喏道:“二哥?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我们都死了?”

当他是鬼?

逸君眉心紧蹙,担忧不已,前阵她的神思已见大好,怎么又复发,看情形还愈加严重,软声宽慰道:“我们都活着,活得好好的。”

先关紧上窗,随后扶起被风吹倒在地的宫灯,取来火折子重新点上火,屋里又恢复了光亮,却见槿蕊仅着单件亵衣,赤足披发,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得如核桃,瑟瑟发抖,试了试她的手温,果然如冰块,逸君忙不迭把她打横抱起塞回被中,不停的细语安哄,“二哥活得好端端的,我们都活着。”

槿蕊直勾勾盯向逸君的眼眸,半晌没吭气,下一刻做出的举动快地令逸君猝不及防,她猛然抓起自己的食指,狠狠的咬了一口,使劲吃奶的力气,纤纤指头被咬出血丝,痛得皱巴了脸,五官挤成一团,却因这疼痛开心的笑出来,“原来真是梦,真是梦。幸好,幸好。”

“你……”逸君忙抢过槿蕊的手,反复揉搓化淤,紧皱的眉心就从松下来,心疼道:“何须咬牙,来,摸摸二哥的手,看看是冷是暖?”

槿蕊伸手回握他,逸君的手掌很暖和,又在他的鼻端探了探,气息是温热的,接着是他的颈脉、心跳,节奏有力,果真是梦,心情稍稍平覆了,安静了,若大劫余生后的幸运,感激上苍的恩典,窝进逸君的怀里,嗔怪道:“二哥,你去哪了?什么时辰了?”

“不到两时辰天就亮了,我适才去取碳了,后半夜忽然变冷,外面是滴水成冰。”

睡到半夜,厚雪像鹅毛,骤然变冷,怕冷着她,逸君便去膳间取了些碳来,夜已深沉,没惊动下人,只是不知东西放在哪里,费了些时间才找到,怕云娘、海棠她们被寒着,就给他们各屋送了些去,弄脏了手,收拾干净方才归屋,耽误了工夫。

“二哥,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和玉清,还有迟修泽全死了,我也死了。”槿蕊低低的哽咽,回想梦中逸君全身沾血,心里仍是惊悸,仍是余波回荡。

“不怕,是梦,不是真的,前我们不是刚去迟府送请帖,他们好端端的,况且他们明就要到家里吃家宴,娘还要亲自下厨烧菜,晚膳时娘还问起你他们爱吃的菜色,可记起来了?”逸君一点一点提醒她。

槿蕊不语,思虑久久,方才想到今天是何日,原来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怕是槿蕊已招了风,冷得像冰块,再不祛寒暖身,肯定会生病,逸君便把她按回床中,“二哥去给你熬碗红糖姜丝汤,去去就回,你别怕。”

“不,我要和二哥一道去。”槿蕊拽着逸君的手,扒着他的胸膛只不肯放他离开半步,逸君无法,只能听从,把槿蕊用着被子从头到脚裹着密不透风,疾步把她抱到膳房。

膳房热气腾腾,冬日严寒,为备夜间吃宵夜,灶膛总留有微火,支着大锅烧水,烟气袅袅,槿蕊包着厚厚的棉被,坐在灶台前烤火,没多会就暖过劲,脸蛋被烤得红扑扑的,拿着火钳拨柴火,看着逸君熟练的拿着锅铲做汤,手里虽忙,却不忘时时冲她微笑,眼神时刻关注着她,能这样看着他真好,胸臆满当当幸福的装都装不住,仿佛随时会溢出来,心扉从未有过的平静,踏实,祥和。

“好喽,上等的红糖生姜水。”逸君学着店小二的跑堂叫声,笑呵呵的装上两大瓷碗,挨着槿蕊坐定,先递与她一碗,“且尝尝味道如何?”

槿蕊接过碗,先是浅尝一口,甜辣辣的,腹中立马暖融融的,看着逸君,心更暖和,点头嘉许道:“没想二哥还有这手艺,确实不错。”

“从军营的伙头兵学得,军营中不乏各色人才,清风的丝竹相当不错,子亮的空竹玩得那就一个溜。”逸君顿了顿,似有所感道:“日后咱们整间小铺子,卖红糖生姜水,我掌勺,你收钱……”说了一半又止了口,槿蕊心思重,又怕她别想,说过不逼她的,要等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没想这次槿蕊没有回避,反而抱紧棉被,往逸君挪近两寸,倚头歪歪的贴上他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他,点点头:“我看甚好。”

逸君稍显意外,随后会意,嘴角弯起了浅浅的、期待已久的幸福笑意,伸手搂住她的肩,让她舒服枕着他的腿。

坐了半个时辰,槿蕊没有出声,只有灶堂发出哔剥爆火星声,逸君以为她睡着了,摸摸她的红通通的面颊,“困了吧?回屋睡觉去。”

“不困,睡不着,再多坐一会。”槿蕊神思安定后,一直在回味方才的恶梦。

为什么她只梦见了逸君和玉清死在眼前,却没‘亲眼目睹’迟修泽喝下毒酒,毒性发作的惨状,左思右想,只有一个勉强的答案,迟修泽爱美,绝不许他人看到自己七孔流血的不雅形象。

如若她也梦见了迟修泽的死,她的心会偏向谁?还会坚定的选择逸君吗?冥思苦想良久依然没有答案,忽然自拍额头,轻笑出声,真是庸人自扰,梦境是假象,哪有道理可言,毋须深究,不管如何,没有梦见就是没有梦见,她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而这个选择早已深藏在她的心里。

“什么这么好笑?说出来让二哥也乐乐。”逸君来回反复撩撩她的发尾,低语笑问。

“二哥,我好自私。”槿蕊撇嘴叹气,拧眉咬唇,迟修泽遇见她真倒霉了,估计她是唯一让他付出却收不回回报的人。

迟修泽对她是真心真爱,她很感动,她不敢说心里完全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如果没有逸君,或许到最后她会选择他,现下终于弄明白那年在书房画画时,迟修泽想亲她,而她却下意识偏开头,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对那份感情就怀着不确定,在潜意识里就对这份爱有所保留,只是欠他的情,要如何偿还,眉毛又高高耸了起来。

逸君不解,笑笑没有深问,打小槿蕊就爱说没头没脑的话,先头还笑,下刻又烦闷了,能看见她恢复小女儿的娇态,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因为他有一个直觉,经过今晚,槿蕊的心病将会大有起色。

此时此刻,槿蕊的心境、想法已然彻底改变,就是那句老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感谢这个恶梦,让她明白的不是太迟,她要和逸君成亲,她要积极吃药,把病治好,为逸君生儿育女。

“二哥,我的枕头下有个红布包,你帮我取来。”

“现在?我走开了你不怕?”

“不怕。”槿蕊摇头,推推他:“快去快回。”

逸君很快取来了红布包,槿蕊接过来,在他面前展开,原来里面是蜻蜓玉簪,巧笑吟吟:“二哥,给我戴上好吗,我想你亲手帮我戴。”

“好。”逸君笑得幸福无比,接过蜻蜓玉簪,斜斜插入槿蕊的发髻。

窗外寒意碜碜,白雪茫茫,屋内春意盎然。

次日上晌,门子来报,迟家的轿子已经到了巷口,槿蕊便理妆整衣出门相迎,却只看到一乘小轿,抹翠和怀红扶起玉清下轿,往她们身后望了望,迟迟未见迟修泽的轿影,心下微沉,暗叫不妙,忙声问:“玉清,怎么只有你,你哥呢?”

玉清笑答:“我们一起来的,半道却给拦了下来,皇上诏他去议事,来不了了,眉毛都拧成结了,我啊,还是头回见哥这般。”

抹翠又说:“三公子说了,下回飘香楼摆宴赔罪。”

槿蕊手心发凉,呼吸发紧,生硬回道:“公事要紧。”

正说话间,兵部衙门的衙役也上门来了,通报皇上立即诏逸君到尚书房议事,不必换朝服即刻出发,逸君、孙子亮前后策马而去,与梦中情景一般无二,难道梦中之事会成真,慌张、惊恐涌上心头,僵硬的伸手拦住衙役:“出……出大事吗?”

衙役道:“听说皇上看了一份奏折后大怒,把九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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