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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妻大妾-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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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只怕害的你也没吃好睡好?”

“母亲又拿儿媳取笑。”柳雪涛听这个婆婆嘴里的‘吃好睡好’说的字眼儿极重,只怕她是另有意思,一时便红了脸,小声辩驳,“儿媳昨晚一觉酣睡到天亮,丫头们叫的时候还睡得朦朦胧胧呢。”

“哎!我就知道你累坏了。”王氏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柳雪涛的手背,“咱们女人啊,都得过这一关。在家待字闺中的时候不知道这花轿的厉害,还以为是多好玩的事情。可只有亲自坐过了,才知道那起坏东西整人的厉害。我是领教过的,当时啊……我那腰啊,腿啊,胳膊啊,手啊,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想动哪儿,都得想半天,然后试几次才成。”

柳雪涛闻言,一连声的说是,点头点的跟磕头虫似的,深表赞同啊。

丫头们在外间屋子里的大圆桌上摆上了饭菜,四个热菜,四个凉菜,另外还有一碗羹汤,一大碗白米饭。这种生活标准在柳雪涛的眼里看来,的确是家常便饭了,尤其是头一天晚上这家的丫头还拿着燕窝粥给她当宵夜的状况下,或许,这位婆婆是有意的提醒自己,将来过日子要勤俭节约吧?

柳雪涛这样想着,便微微的笑了。她扶着王氏坐在正中间的上位上,温言软语的说道:“母亲,请坐。”

“嗯,你也坐啊。”王氏笑着点点头,在中间的大椅子上坐下来。

卢峻熙不用人说,便径直坐在王氏的左侧。

柳雪涛不敢托大,自然不会坐在王氏的右侧。经过昨晚她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被卢峻熙这小子教训的事情,她想,这个时候婆婆吃饭,儿媳妇是应该站在一旁伺候的吧?所以她便站在王氏的身边,先替她盛汤,又给她盛饭,继而又给她夹菜。心想这位大姐我好好地伺候你,回头你也别难为我呀。

王氏便笑着拿过柳雪涛手中的汤匙,指着身边的座位说道:“你是我们家的媳妇,又不是妾室丫头,不用站在这里服侍我。好好坐下吃饭吧。这些事儿交给丫头们。”

“嗯,谢谢母亲。”柳雪涛心中一松,明白以后吃饭时自己不必跟个服务员一样站在一边了,自然有点小高兴。于是微笑着在王氏的右侧坐下来,边上的碧莲忙上前来给她盛饭盛汤,一样样的伺候着。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这顿饭吃的静悄悄的跟现代人吃饭大不相同,气氛相当的严肃,若不是柳雪涛是见过大阵势的,肯定会坚持不下来。

还好,王氏病重,不能久坐。吃了半碗饭便说饱了,扶着丫头们的手起身回软榻上靠着,又对卢峻熙说:“熙儿,你陪你媳妇好好地用饭。你们两个都吃饱了再进来同我说话。否则我可不依。”

卢峻熙只好答应着,柳雪涛送了王氏进屋,只得再回来,虽然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还是坐在那里喝了半碗汤。

饭后,王氏便吩咐一个婆子道:“你出去,叫人去把峻晨和他姨娘叫进来。还有管家也一并叫进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那婆子忙答应着出去,卢峻熙便若有所思的看了柳雪涛一眼。

柳雪涛不知道王氏口中的峻晨和他姨娘是谁,但听见王氏叫管家,便隐约觉得是跟交权的事情有关,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一味的推脱倒显得自己心虚作假,或者根本没那份魄力一般,更不是自己这样的性格所做出的事情。

是的,柳雪涛女士自认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不是相貌,不是能力,而是她那种敢于承担勇于担当的勇气。

第09章 挑衅

饭后,丫头们收拾了杯盘,柳雪涛便去王氏跟前陪坐,等着王氏的人去叫卢峻晨和他姨娘来与自己相见。恍惚间正在猜测之时,便听见陈嬷嬷笑道:“少奶奶坐在这里有些闷,咱们不如拣佛豆给奶奶延寿吧。”

柳雪涛忙笑道:“嬷嬷说的是。”

王氏看了陈嬷嬷一眼,叹了口气:“所谓命数皆是天定的,何必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偏生你就信这些。刚吃了饭,我们说说话也好,又去低着头捡那些做什么?难道还真能替我延寿几年?”

柳雪涛便听出来这位王家大家根本是不信佛的,应该是个罕见的唯物主义者。但为了掩饰自己的穿越身份,她又不得不去做些遮掩的工作,于是劝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媳,儿媳才疏学浅,没什么能为母亲做的,拣拣佛豆,也算是尽点孝心了。再说,咱们一边拣佛豆一边说话,也不耽误事儿。”

王氏看在她一片孝心上,便欣然应允。

卢峻熙饭后便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便看见柳雪涛端坐在王氏榻前的绣蹬上,双腿并拢,腿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箩筐,里面放着一撮罗汉豆,她一双纤纤素手,在罗汉豆里来回的拨拉着,拣出里面不饱满的有瑕疵的,扔到脚边的一个小筐子里,只留下那些浑圆饱满的回头命人煮了,去外边十字街上散与有缘人,为王氏延寿。

于是他便坐在柳雪涛身边,从她膝盖上的小簸箩里抓过一小撮豆子,托在手心里慢慢的拣着,小声说道:“娘子大贤大孝,真是叫人欣慰啊。”

柳雪涛侧脸,看见卢峻熙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火热,心中一慌,脸色不由得红了。便一言不发,又低下头去。

王氏歪在榻上,听凭陈嬷嬷给她揉肩,看着面前的小两口这副模样,心里高兴,脸上便带了出来,刚要说话时却听见内间门帘外边的丫头回了一声:“回奶奶话,姨奶奶来了。”

姨奶奶,自然是卢家的妾室了,柳雪涛拣着罗汉豆的手不由得慢了下来,只是依然低着头看着膝盖上的箩筐,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嗯,叫她进来吧。”王氏脸上的笑意渐渐地隐去,陈嬷嬷忙扶着她坐正了身子,又拿了两个大靠枕放在她的身后。

银红色的门帘一掀,一个穿松香色长襦的妇人低着头走进来,看她的年纪应该与王氏不相上下,头上绾着家常的发髻,也带了几支珠翠,金叶耳坠子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因低着头,看不真切五官,只觉得她脸色白里透红,行动处虽然没有王氏那股雍容的左派,但却清丽温婉,自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这位姨奶奶走进屋门口,又前行了几步,对着榻上端坐的王氏福身行礼,软软的说了声:“贱妾张氏给奶奶请安。”

贱妾!

柳雪涛拣豆子的手不由得停下来,心里一阵阵的翻滚。

同是女子,做了人家的姨奶奶,就要自称‘贱妾’。一个‘贱’字,便仿佛一个印章,决定了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只能像货物一样人人买卖,在人家的家里,不过如牛马猪羊一样,只是财富的象征。

“嗯。晨儿呢?”王氏不冷不热的看了看张姨奶奶,声音淡淡的,亦听不出喜怒之情。柳雪涛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看来自己的这位婆婆并不是那种软弱可欺之辈啊,她对自己特别照顾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是江南名士柳清风的缘故吧?

“峻晨一早便去学里了,奶奶叫人来传时,贱妾已经打发人去学里接他了,这会子恐怕就要回来了。”张姨奶奶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但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慌乱。

这位姨奶奶也不简单呢!

柳雪涛看了张姨奶奶一眼,淡淡一笑继续去拣佛豆,伸手往箩筐里抓去,却无意间抓到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心中猛然一惊,忙低头看时,那柔软温热的东西已经缠上来,握住了她的手指。

脸上的红晕更浓,虽然是深秋的季节,柳雪涛却感到一阵阵的燥热。手指一动,想要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来,偏生卢峻熙又轻声的叫她:“娘子,这些豆子都拣好了,叫陈嬷嬷拿去吧。”

“嗯。”柳雪涛忙把手从卢峻熙的手中挣出来,端着小箩筐递给了从王氏身边过来的陈嬷嬷。陈嬷嬷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赞了一句:“少奶奶的手真是灵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拣了这么多豆。”

柳雪涛觉得自己的身上一下子多了好几道目光,有温和的,也有热辣辣的。

她也不去分辨这些目光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是对着陈嬷嬷微微一笑,说道:“嬷嬷又取笑我。”

“哟!贱妾真是该死,居然忘了给少奶奶请安。”张姨奶奶说着,便嫣然一笑,走到柳雪涛的面前,轻轻地福了福身,不待柳雪涛回话,又自顾自的请安:“少奶奶万福,刚才贱妾还想问奶奶,这是谁家的娘子这么俊俏,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似的。”

柳雪涛略欠了欠身子,依然端坐在绣蹬上,淡淡的笑道:“我昨儿刚进门,姨奶奶不认识我,也是常理。”

此言一出,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连一贯在王氏跟前放肆不拘礼的卢峻熙也诧异的看着柳雪涛,心想:好一张伶牙俐齿啊!原来还以为自己娶进门的这个漂亮媳妇不过是有些才华,如今看来,她可远不是传闻中说的那种贤淑美丽的大家小姐啊!

张姨奶奶这会儿被柳雪涛一句话给噎的脸色成了酱紫色,比猪肝还要难看几分。

昨儿是卢家大少爷娶亲的日子,别说卢家上下,就是这绍云县县城内上千户人家,恐怕没人不知道。卢家乃绍云县有名的大户人家,绍云县里有名有姓的人家十有八九和卢家有交情,卢家大少爷娶亲,惊动了绍云县城及城外的十里八乡,昨儿连县太爷夫人都打发人送了贺礼来。而她卢家已故老爷的姨奶奶,居然在娶亲的第二天早晨把这少奶奶当成了外人,这不是找抽吗?

王氏原本也生气呢,听张氏这么说,她原本就想直接骂她瞎了眼的,却被柳雪涛抢先出口给堵了回去,此时听了柳雪涛的话,王氏却一点也不生气了——儿媳妇不是软弱无能之辈啊,若连一个张氏都收拾不了,以后也没办法当这个家。好吧,如今我且得看看,这张氏贱人怎么应对下去。

想到这些,王氏又暗暗地庆幸自己真的给儿子找了个好媳妇,没有白白的费了自己的一片心机。高兴之余,又有些隐隐的不安,至于为何不安,王氏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会儿也没工夫去想,因为张姨奶奶终于憋了又憋,究竟憋不住,在柳雪涛淡淡的沉默审视中,深深地福了下去,并磕磕巴巴的说道:“贱妾……该死……求……求少奶奶开恩。”

第10章 嫡庶

柳雪涛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也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淡笑变成了淡淡的无奈,张氏心里忐忑,求情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只怔怔的看着柳雪涛。

卢峻熙懒洋洋的坐在柳雪涛和王氏之间,薄薄的唇轻轻地抿着,嘴角上隐约带着一个微笑,但那微笑很浅,令人捉摸不透其中的玄奥。

王氏却不便再沉默下去了,柳雪涛乃新进门的儿媳妇,张氏乃新媳妇死去的公公的爱妾,碍着死去人的脸面,她一个新媳妇不好说什么,可王氏却没什么顾忌。于是她冷冷一笑,说道:“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自从进了这个门,说了三句话,竟有两句犯着忌讳,若是老爷还在也坐在这里的的话,你自己说他会怎么处置你?”王氏说到这里,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她恨恨的瞪着张氏,慢慢的问道:“你一口一句该死,说的是谁?!”

“奶奶,我……”张氏脸色一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说道:“贱妾不是有意的,求奶奶开恩,求奶奶看在死去的老爷的份上,也看在大少爷的份上,饶了贱妾吧……”

“大少爷?”王氏故意挑高了声音,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卢峻熙。

张氏口中的大少爷自然不是卢峻熙,这一点屋子里的人除了柳雪涛之外,连倒茶水的小丫头都明白。张氏口中的大少爷是谁,是卢老爷和这位张姨奶奶生的儿子,比卢峻熙大两岁,今年十五岁,名叫卢峻晨。

但,因为卢峻晨乃是庶出,卢家祖训严格,庶出的儿子若不被正房妻室认到名下,不得入族谱。而卢峻晨的最大不幸在于,卢家的正房奶奶王氏从进了这个门起,就不待见这个庶出的长子,“长子庶出”乃是旧社会的大户人家十分棘手的事情。

众所周知,在旧社会,女人出嫁都会带着一大笔嫁妆。这笔嫁妆在很多时候,都能改变夫家的命运。(当然,如果男家没有一定的势力匹配女家的嫁妆,两家根本不可能联姻。这也是许许多多旧社会故事中,女家嫌贫爱富悔婚的主要原因。想想啊,这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孩子长大了,女孩家还很富足,男的家却已经落魄到连一间遮风避雨的房子都没有,谁还愿意花大笔的嫁妆连带女儿一起送给他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女孩儿也才会有‘赔钱货’的说法。)

而长子呢,又是旧社会家庭里合法的家产继承人。

光想想自己的丈夫在娶自己之前和别的女人生下儿子就已经够窝心的了,又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出嫁时带来的大笔财产拱手送给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所以,王氏自从进了卢家的门,便从没有正眼看过这位张姨奶奶和那个庶出的大少爷卢峻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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