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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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醒悟过来了,那一瞬的古怪感觉是因为那把琴上缠绕如蛇形的古怪花纹似曾相识,她一定是见过的……
良久,明珠仍是心不在焉,手里端起的茶碗不慎一抖,硬生生的打翻在地,嚓啪一下,水花狂溅,惊起四座。
朱胤跳开桌子最快,看着两个小婢忙前忙后的将地上的瓷片收拾出门,犀利的目光瞅向明珠,又是一番奚落的讪笑:“你是存心想砸伤爷吧?”
“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不小心打翻的,你看看我的手才被烫到了,你哪儿受伤了?从没见过心胸像你这么狭隘的男人!”明珠毫不示弱的驳斥道。
你一言,我一句,眼见朱胤和明珠两人争执又起,紫燕飞在旁相劝不得,喧闹纷纷,帘内的琴声也嘎然而断。
顷刻间,红衣女子忽然一手抱琴而起,另一手的指缝间多出三根银光熠熠的长针,长袖扫风,射出一道肃杀的寒光,穿透水晶珠帘间的缝隙,猝不及防地直逼朱胤。
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颜慕笛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碗盖扔过去,丝丝轻微锐利的碰撞,碗盖落地,银针射在旁边的墙柱上。
那红衣女子如同一股凌厉的阴风般跃帘而出,似乎唯独对朱胤一人紧紧相逼,攻势也是毫不迟疑的冲朱胤而来,几个人惊魂未定,一波又起。这时紫燕飞突然被人往屋子角落边上狠狠一推,打了个趔趄再扭头看去时,颜慕笛已经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间的软剑,与红衣女子交战起来。
“有刺客!”
愣了一会儿,紫燕飞突然想起来冲屋内大喊了一声,安达随即撞门而入,门口的一群人见状吓得落荒而逃。
红衣女子本就不敌颜慕笛,不过身捷如燕,才得以周旋避闪,几招下来,却也是退攻为守,渐露下风,见安达一进来,随即从袖子里又飞出几根银针,趁众人遮挡暗袭的一刻,她抱着琴回身一跃,跳窗而去。
颜慕笛和安达追到窗边时,那红衣女子人已在对街的屋檐上,她侧眸冷瞥了他们一眼,瞬即便犹如蜻蜓点水,凌空飞纵跃去,夜色中的翩然身影,眨眼间凝聚成细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安达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追赶不上那女子的,却满脸疑惑的转头看着颜慕笛,低低的唤了一声,道:“王爷?”
颜慕笛淡扫了安达一眼,眸深如潭,沉沉撩不起波澜,心里却十分了然,其实他要追出去,未必追赶不上,可对方不是针对他而来,他不想去冒这个险,也更不想让颜家其他的人有涉险的可能。
因为刚才的交手,他已经注意到了对方的那双眼睛——噬血残阳般的红色。
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去招惹那个女人。
回过身来,只剩下满屋子的残败与凌乱,还有几个心有余悸的人。他神色冷凛看着朱胤,淡淡道:“她逃走了。”
朱胤抿唇勾了一下嘴,似乎仍然有点虚惊,笑得似是而非。
“爷,您没事吧?”小五子进门后,就不断重复地在问他这句话。
朱胤摇摇头,小五子还是不相信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眼睛也骨碌骨碌的盯着他看上看下,十二分的不放心。
紫燕飞的一颗心也是担惊不已,跑到窗边来,不由分说的拉着颜慕笛身前背后的看了一遍,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呢喃道:“还好,没有血,没有受伤。”
头顶上方却始终是沉默的,紫燕飞倏地回过神来,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拉着他衣袖的手微微一滞,怯生生的抬起头来看他,颜慕笛正目光定定的盯着她,漆黑如夜的眸子,喜怒难辨,幽黯不明。
“你们谁能来关心下我吗?”
许久未曾出声的明珠突然开口了,刻意保持镇定的声音却低涩得有些颤抖,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冷汗涔涔。
“你怎么吓成这副德性?”
朱胤脸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温柔,听上去既似轻嘲她,也似关心她,而他们两个人本就站在一起,所以他伸手便能触摸到她的脸颊,并且动作轻柔的拨开她额前冷汗黏湿的刘海。
明珠抬眼认真的看着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争辩,只是目光有些复杂,烟雾氤氲般令人觉得恍惚,甚至是些微涣散,声音也很低沉:“你看这里。”
她葱白纤细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自己的左臂,众人目光跟随而至,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根银针,而且末端已经埋入了衣衫里面。
“怎么会……”
“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明珠瞪着他,说得有气无力,眼神里满是抱怨,却并不仇恨。
少顷,朱胤有些迟疑地扭过头,看到墙柱上的两根银针,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颜慕笛拿碗盖去挡银针时,折射向墙柱的三根银针,其中一根被明珠身体的挡住,那根细长的银针刺穿衣衫,扎进了她的肉里。
其实,明珠当时看着左臂上这根银针时,就有点吓傻了,因为扎进肉里并不觉得疼,所以思维凝住了,就连一点该有的反应都忘记了。可她并不是真的傻,思绪渐渐回来了,她便知道这种扎肉不会疼的针,通常都是有毒的。
维子之故 人实不信(十)
果然,从扎针的左手臂开始无力,紧接着她的身体也渐渐虚脱……发抖……
“这会儿心里有愧了吧?我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害……”
见朱胤不吭声,明珠瘪起嘴,绵绵无力的怨言犹未吐尽,猝不及眼皮一翻,眼前顿黑,整个人倏地栽头就往下倒去。
朱胤脸色一变,急惶地一伸手,将她欲倾的身子揽进怀里,用力摇晃了她两下,她仍是闭眼不醒,他的心骤然一紧,慌忙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扭结的俊眉才稍微有所舒展,遂忙拦腰将她抱起来。
见状,不待朱胤吩咐,小五子早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明珠!明珠……”
朱胤敛眉垂眸,俯凝着怀中没有动弹的人,喊一声揪心一次……他的心,一阵抽搐。
“明珠妹妹……”
紫燕飞心下一紧,忙欲跑过来,颜慕笛却一把拉住她,不动声色地交给了身边的安达,他自己亲自上前来,先瞧了一下明珠的面色,随即又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
少顷,颜慕笛抬眼瞅了朱胤一下,眸色沉晦无澜,不疾不徐道:
“爷暂时可以放心。我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暂时可以控制住她体内的毒素,但是十二个时辰后,穴道会自行冲开。她身上的毒一日无药可解,你就必须让人每隔十二个时辰给她点一次穴,否则毒素一旦侵入她的心脉,可能立马丧命,又或许是中毒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回天乏术。”
“我一定会救好她的……”
闻言,朱胤顿时抬起眼瞪着他,灼灼的目光如同夜炬,眸底却隐含着一丝无法遮掩的悲痛。
这时,小五子咯噔咯噔地跑回来了,站在芙蓉阁的房门口,气喘吁吁地禀道:“爷,楼下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闻言,颜慕笛从袖里掏出一块手帕包住那根银针,从明珠左臂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然后连同手帕一起递到小五子的手上,道:“交给御医,或许还能对症下药。”
半晌,朱胤伫在原地未动,只是低头俯凝着那张苍白而平静的绝色容颜,一遍又一遍,强颜欢笑的重申道:
“明珠,我们要回宫了,你再不醒的话,那朕今天晚上真要占你便宜了?你听到了吗……还不快醒……”
那副痴态令人看了心里不由一酸,紫燕飞的眼泪哗啦啦地就流出来了,想过去却被安达拦住。
“安大人,你让我过去看看明珠妹妹……”
安达迟疑的瞥了一眼颜慕笛,那道侧眸投射回来的眼光分明冷冽,他心里一畏惧,不由放低了姿态,在紫燕飞面前婉言道:“王爷有令,请夫人不要为难卑职。”
“安大人,我明白了。”
紫燕飞苦笑,望着那道修长的紫色身影,秋眸汪汪似深水,郁积着一团化不开的浓愁,内心更是苦闷,悲哀的人原来不止她自己,原来他的爱与恨也分不清了……
这厢小五子早也润红了眼睛,但是他对朱胤这般磨蹭就更加心急如焚,喋喋不休的催促道:
“求求您了,爷,咱们快走吧!救人要紧,再说……官府的官差很快就要来了,若是让人知道是皇上您在这种地方遇刺,传出去恐怕不太好……”
思忖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注视着面若无绪的颜慕笛,吩咐道:“那朕就将这里交给安西王了。”
说完,朱胤抱着明珠迈步走出来,经过门口时侧眸看了小五子一眼,他的目光深幽而清冷,微微上翘的嘴角似笑未笑,似嘲还休,最后只是淡淡地吐了一句:
“官府?朝廷里的那些文武百官还有谁不知道朕风流成性吗?”
闻言,小五子颔首缩起脖子,不敢答话,待他走出门一段距离,才小声嘀咕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知道,可是京城的百姓不知道啊……”
“你不跟上去吗?”
颜慕笛斜瞟了小五子一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他头上,小五子顿时慌神般屁颠屁颠的追赶上去。
“王爷,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到官差来过才能走?”安达问道。
颜慕笛从紫锦暗纹的袖口里又掏出一张帕子来,默不作声地将散落四周的银针一一收集全放在桌帏上。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亦如赏心悦目,他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淡定,仿若天塌下来也是这般从容不迫,偶尔一躬身,绺绺墨丝自肩头垂滑胸前,虚掩着他眼里幽幽的光芒,便少了一分冷淡,多了一分柔美,玉质彬彬,紫袍修长,正是出生在这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半晌,他才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要抓住刺客,又不能以自己的名义,那么,只能让人留下来替他收拾乱摊子。”
“可是王爷您分明就不想管这件事,那个女人也是冲着皇上来的,如今这样一弄,王爷您岂不是非管不可了吗?”
安达神色微恼,本想着总算可以回西蜀了,这时候居然又被皇上扯进来淌浑水,一想起来心里就不服气!
“但是……王爷本来就应该管……不是吗?”
紫燕飞突然插言道,用手摸出藏在衣内的那块龙纹玉佩,紫光流溢,带着丝丝余温,不过眨眼的工夫,送玉的人却出了事……
一想到明珠不省人事的被人抱出去的情景,她心里本就一阵难受,这会儿还听到安达的话,更是有些生气,明知不该说,犹豫了,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若不能早日抓到刺客,明珠妹妹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若不是王爷你拿碗盖挡了银针,她也不会……”
维子之故 人实不信(十一)
“夫人你……怎么能把错怪到王爷头上呢?”安达一顿,还是将满腔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她噤声,有些后悔,抬起眼怯生生地瞅着颜慕笛修长的背影,他负手而立,良久,才转过身来,精妙绝伦的五官,既无风雨也无晴,敛声道:“后天照样启程回西蜀。”
“王爷?”
紫燕飞惊愕地看着他,水眸底漾开一丝忧色,“皇上不会允许你——”
“燕飞!”
不等她说完,他沉着声色先打断道,“这件事不是本王非管不可,外面一旦传出去是本王遇刺,第一个无法坐视不管的人是李广庭,他会认为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于他,所以他非但不会坐视不管,还极有可能主动请命去追捕刺客,只要有人重视这件事,皇上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会让我们离开京城。”
“只要不耽误回西蜀,给皇上送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安达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正色道。
“这样一来,兴许也是对我们有利,李广庭应该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回去,这件事一出,他这一次恐怕也要忍一忍,敛敛锋芒了。”
他说完,不过片刻工夫,房外楼下便起了一阵骚动,急嘈而紊乱的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传来,很快就有一群官差如潮水般涌进芙蓉阁来。
安达掏出随身的令牌一亮,那带头的官差大人瞬即笑脸嘻嘻,最后屋子里留下安达协助一群官差勘查以及了解案情,颜慕笛带着紫燕飞两个人最先出来屋子。
跨门而出后,颜慕笛一直踱步在前面引路,走了一段,紫燕飞才发现他们却不是下楼,而是往紫东阁这间房来了,心中虽有疑问,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紫燕飞摇摇头,仍是无法开口应答,她不知他是指今晚来谢阁,还是指此时来紫东阁,但无论是哪一种意思,她都无从得知原因,只是越靠近紫东阁,心里却渐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进去,灯影摇红,满室袅篆,寂空余绕,她始终垂着眼尾随其后,冷不防他突然转过身来,差点撞入他厚实的胸膛,紫燕飞神色一窘,脸上微红,仓皇的退开了几步。
“慕箫曾经来过这里,来过这间紫东阁,而且就坐在你之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