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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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门而去。
明家的堂屋依然挂着那块上了年头的沉香木匾,只有“明德至善”四个赤金大字被明府的下人每天擦得亮锃锃的,年头久了,倒有点儿古韵味儿了。
其实凭着明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完全可以将这堂屋铺陈得金玉满堂,只不过明老爷行事处处小心,最忌财势外露,招引祸端,就连这正堂屋里的桌椅架几都是半旧不新,明珠坐在檀木圈椅上,一边瞅着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明老爷,一边趁机瞧着变化不大的堂屋,一时间只觉得更加的索然无味,本来还想自觉的早点回家,明老爷或许就不追究她这次私自回京的过错了,哪知道她前脚才踏进厅堂,就立刻清晰的感受到屋子里阴云密布的气氛。
明老爷一连长叹了好几口气,才按捺不住道:“明珠啊,你说你私自回来也就罢了,既然有家不先回,跑去叶府凑热闹,真是枉费你多读了几年的圣贤书啊!你姑姑钦赐给你的白金项圈呢?怎么也没见戴着,莫非是弄丢了?”
“爹,您别急,都在我的包袱里收着呢!再说我也不是去叶府凑热闹的,是因为叶夫人病来如山倒,突然就撒手人寰,玄琪他很伤心,我自然先陪他回家啊,所谓的君子之交,坦诚相待,互助扶持,不就是该如此吗?爹,这些道理都是您教我的,难道您忘记了啊?”明珠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口气故作哀怨,正二八经的为自己辩解道。
“可你是个女儿家,哪有什么君子之交,身家清白,名誉无损才是你最该关心的!”明老爷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明珠不假思索的连忙点头认错,那乖顺知错,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快就让明老爷肚子里的闷火消了一大半,反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聪明如厮,她哪里是真的知道悔改,不过是骗过老爷夫人的小把戏,想要趁早结束这段久久难有止尽的谆谆教诲。见明老爷神色稳定下来,明珠侧过头,忙向明夫人问道:“娘,大哥哥和二哥哥人呢?进宫当差去了嘛?”
“休要提你大哥那个逆子!”明老爷才一张口,门口忽然跑进来一小厮,“老爷,安亲王来……来了!”
京城四花 秋冬春夏(四)
明珠倏地起身,也要随着明夫人进内堂,不料明老爷把她唤住了,佯作无辜的回过脸来,一双乌溜溜的珍珠眸子水灵闪烁,衬在雪颊香腮上,这一抹我见犹怜的楚楚,正好撞进来人清幽的眼潭里。
察觉到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明珠立马收敛娇态,面无表情的撇过头去,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才不会便宜他呢!
“王爷光临敝府,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明老爷迎上前略施了一礼,安亲王阖上折扇,笑着作揖,
“老师不必多礼,倒是小王冒昧前来,打扰老师了!”随行的人也跟着作揖行了礼,将好几个大红礼盒放在了案几上。
入座,上茶时,安亲王的目光越过对座的明老爷,落在旁边的明珠身上,佯装惊讶的笑问道:
“明珠回来了啊?”
明珠斜瞟了他一眼,笑得真奸诈!清癯的脸颊上,漆目剑唇,刀刻般精致的五官略带肃杀的英气,就算他金冠华服,手握执扇,看上去多俊雅迷人,伪装得再好,那亮眸里闪耀的狡黠光芒也逃不过她的一双火眼金金,他简直就是一只狐狸!
明老爷连唤了几声,才让她回过神来,原来是让她给这只狐狸请安,拗不过明老爷,明珠忸怩作态的走过去给他欠身福安,安亲王轻摇扇子,哭笑不得。
坐在下边儿左侧圈椅上的白衣男子也忍不住摇头,茶几上放着一柄坠饰红缨的宝剑,看上去像个英俊潇洒,侠气凛然的江湖人士。
明珠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正是因为二人便是朱昀和易飞扬,明珠呆在扬州的这六年,他们也每年会去扬州住上半年数月,几个人的关系看似若即若离,外人也着实难以捉摸个透。
闲聊了几句,明老爷便识趣的借故退至内堂,临走前又怕明珠在朱昀面前骄纵淘气,还特意向明珠留了个眼色。
背过身去,明珠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款款走至她爹的座椅上坐下,丫鬟奉上的茶优雅的呷了几口,举止端庄,派头十足,全不似刚才那般可怜楚楚。
朱昀拿扇柄在桌案上轻扣了一下,即刻有小厮将一个红色礼盒呈过来,明珠不明所以的伸手揭开,差点儿将喝下肚的茶都吐出来,盒子里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腥臭味熏天,她连忙捂嘴摆手让人拿开,用眼瞪着对座的人,他却抿唇,勾嘴笑了,“还不消气?”
“昀哥哥是真傻?还是装傻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解的冷笑从丹唇边一掠而过,“今天是叶夫人的祭日,昀哥哥却在自己的酒楼里笙歌艳舞,想过玄琪的感受吗?在扬州的时候,你还说和他是好兄弟,这么快就忘了吗?”明珠一字一顿的问道,灵眸深处压抑着一丝愠怒。
朱昀只笑不答,易飞扬看不过眼,接口道:“明珠,你误会王爷了。今日能将京城四花聚集一堂的人——是李清阑,京城四花乃是前年太后寿宴时,皇上金口钦赐,她是四花之首,若非她相邀,其他三位也不一定给王爷这个面子,她们可都是将来的皇后人选。”
京城四花 秋冬春夏(五)
乍听到这个名字,明珠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听过?摸着头思忖了半天,偏偏一时想不起来了,索性抬眸冷眼瞥着二人,“就算如此,揽虹楼是昀哥哥的,他要是不点头,她们能聚在那儿吗?”
“明珠,你刚回京,所以有很多事不知道,那李家可是皇上的亲娘舅,莫说是王爷,就连太后也要敬他三分的!”
“太后姑姑吗?”明珠蓦地睁大眸子瞅向易飞扬,只见他一脸认真,星眸里毫不半点玩笑之意,这才不得不相信,心里却有一丝不甘,水灵灵的黑瞳闪着一丝狡黠,来回瞟着他们二人,故意赌气道,
“这么说要是那个李清阑当面羞辱我,你们也会袖手旁观喽!”
易飞扬忽然一手搭在宝剑上,含笑道:“那我就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好不好?”
明珠朝着对座摇扇不语的朱昀一哼,洋洋得意的跑到易飞扬椅后,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旁若无人的撒起娇来,“飞扬哥哥,你对明珠最好啦!”几个丫鬟愣直了眼,易飞扬倒只是平静的摇头,“不过素闻李清阑是个‘病西施’,依我看就算你们碰头,也会是她比较吃亏吧!我想王爷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明珠遂忙松开了手,气嘟嘟的回了原座位上。
手中摇动的折扇骤停,朱昀侧过头注视着她,神色凝重肃然,却是答非所问,“这里不是扬州,如今你长大了,以后要和男人之间保持距离!”
“昀哥哥,你也太多心了吧?虽然本小姐平时有点胡闹,可自知之明尚在,轻重也会分的,我知道你前年娶了侧妃,所以为了避嫌,以后我不会碰你的。唉!看来看去,还是玄琪最好!”
明珠不以为然的回道,朱昀闷不吭声的劲摇扇子,一张白皙的脸硬是憋成铁青色,易飞扬在旁假以咳嗽来遮掩掖藏在心的笑意,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像朱昀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显赫亲王,莫说一个侧妃,就是三妻四妾也是无可非议。易飞扬觉得最好笑的是,每次只要明珠提起朱昀的侧妃,就像是狠狠挖苦了他一顿,朱昀整个人就会立马变了脸色。
古禅寺是一间小寺庙,地处城内北角,客似云来,焚贝佛号,香火绵绵不断。
每月十五,一些大府人家的小姐也会来寺中烧香祈福,熙攘的人群中亭亭玉立着一个宝蓝色罗绮绣裙的纤细女子,乌丝垂髫,娇俏明媚,色若桃李,一举一动还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声,格外引人注目。
更耐人寻味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三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翩翩公子,一个风流倜傥,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温雅内敛,四个人走在一起,俨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明珠,你不是嫌它出门太惹眼吗?怎么又给戴上了?”玄琪盯着明珠脖颈和手腕上的项圈,黯沉的瞳仁只有倒映着明珠一个人的身影时,才会恢复以前的乌亮,那么澈净如洗,只能对她敞开心扉,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刻进心里。
大家闺秀 秋花舒氏(一)
明珠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轻抿着嘴似发出了若有似无的闷哼,心里掖着一股难以排解的怨气,要不是她爹让人把这些项圈动了手脚,否则她才不愿带着它们出门呢,叮叮当当,像个乳臭小儿似的!
朱昀和易飞扬二人在旁边笑得讳莫如深,显然是故意避而不谈的,偏偏这个玄琪脑子一点也不灵光,稍想一下也能猜到她是被迫的嘛!在扬州的时候见他和一些姑娘们嘻嘻哈哈都是伶牙俐齿,反应超快的!该不会真是受的打击太大了吧?
似一道闪电,这个念头从脑海一掠而过,明珠忙侧过头,熠熠闪烁的眼眸里含着几分担忧,直勾勾的瞅着他布满忧郁的脸,答非所问:“我特意陪你出来散心,你要是老绷着一张脸,我可真要生气了啊!”
明珠说得义正言辞,似乎真的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玄琪未语,易飞扬却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趣道,“玄琪平时挺聪明的,不过好像一到明珠这儿,就变得迟钝了!”
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一脸漫不经心的朱昀,手中的折扇陡然顿了下,朝玄琪投过来的眼光掺着些许复杂,使得清癯肃杀的脸孔更加异样的深沉。
闻言,明珠突然拉过玄琪,“玄琪,你是不是喜欢我?”一双乌溜溜的瞳仁毫不避讳的凝视着眼前这张俊美剔透的面孔,那么容易就可以看清他眼里隐藏的悲伤,还有被她的话吓倒的些许茫然之色,她似笑非笑的抿了一下唇角,表情带着几分认真,“我也喜欢你。”
一语石破天惊,三个人愕然。少顷,明珠忽然“咯咯”笑了,明丽的容颜上宛若绽开一朵朵绚烂的春花,她精闪的瞳眸里随即露出毫不掩藏的一丝戏谑,让玄琪眼里的光线变作两束烟火,瞬间的明灿,下一秒却沉寂在无休止的黑暗中。
看着巧笑倩兮的明珠,玄琪陷入了一片苦思,总是这样,亦真亦假,让人无法琢磨。
突然涌过来的一股人潮,很快就把他们挤到了路阶摊边,易飞扬随手抓住身边一个正要赶过去凑热闹的人,颇为好奇的问道:“这位兄台,你这么急,那边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嗨!能出什么事儿啊!无非是舒家小姐来上香,过去凑凑热闹!看看京城四花倒底长啥样呗!”那人一说完,急忙挣开易飞扬的手,跑过去了。
被挤到一边,明珠原本有些怒气,可一听是京城四花,这不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吗!忙不迭就要跟过去,不料人多熙攘,也不知被谁从身后猛推了一把,险些就要跌倒在地,幸得朱昀阖上折扇,及时上前扶住她,易飞扬有些愣住,动作竟然比他还快!
“就算挤进去,你也看不到。”
朱昀面无表情的摇起折扇,脸上带着惯有的冷峻之色,俊雅却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他低首俯看着明珠时,深邃的眼神似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愫,哀叹道:“难道你以为大家闺秀都会像你这样抛头露脸吗?”
大家闺秀 秋花舒氏(二)
说来说去,那意思还不就是她比不上京城四花吗!故意拿什么大家闺秀跟她说教,哼!明珠忿忿的撅着嘴,“你要是觉得丢脸,不要跟着我就是了,何必大费口舌!还说带人家来看京城四花,根本就是骗人!”
朱昀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明珠却视若无睹,只是用力将那只下了力道扣住她手腕的手掰开,径直朝玄琪身边靠拢过去,故作亲昵的勾住玄琪的臂膀,冷哼道:“玄琪,我们走!”
银铃般清脆的“叮当”声,连同那道宝蓝色的纤巧倩影一起渐渐湮没在嘈杂的人群里,半晌,朱昀执着折扇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刀刻般精致笔直的雕像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冷峻优雅,只有身边的易飞扬无奈的摇了几下头,相处久了多少能够体会一点,此刻那双如星的寒眸下或许正是波涛暗涌吧!
一顶繁复华丽的轿子,竟然引来古禅寺前一阵不小的骚动,掀帘而出的是一位面罩轻纱的海棠红裙裳的纤细女子,由丫鬟搀着,在左右侍卫的保护下,款步走上石阶,一路而过,空气中似乎弥散开淡淡的菊花清香,忽然有人似是故意扯着喉咙,在身后的人群里大声挑唆:“不过是烧香拜个佛而已,有必要这么招摇过市吗?还是别有企图啊?”
心里咯噔了一下,女子陡然顿住了脚步,周围的人群经这一煽也开始低声议论纷纷,身边的丫鬟见状急忙吩咐着侍卫将那个造次之人抓起来,可哪去抓啊?那人早从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算了,小玉,那人的话……也没有错。”
清清淡淡的口气,秋水般的清眸里无法掩饰的一抹黯淡,充斥着难以名状的哀伤,已经记不起从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