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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只见风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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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已年过四十,可是膝下却是无女,那正夫一连四个生的都是儿子,妻主当时也是着急了吧?自己原本也只是个庶出的孩子,父亲也只是前村一户人家的小侍。据说,当初妻主是听闻自己的八字带女,还是下了不少的彩礼,母亲才同意将自己许配给妻主做小侍的。

想自己出门子的那会儿,父亲也是哭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拉着自己的手悄悄的告诉自己,如果以后有机会遇到一个懂怜惜、知冷暖的女子,一定不要被那些规矩束缚住,一定要主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毕竟,自己的人生,要靠自己把握……

那是父亲毕生的遗憾吧?虽然父亲没有明着对他提过,但暗地里他也听母亲的那两方侧夫嚼过舌根,说父亲原本,是有一个倾心相爱的女子的。那女子当初不堪当村长的母亲的打压,似乎是变卖了家产,去明滨城闯天下去了。据说,那女子临走之前,曾寻到父亲窗前,问过父亲,可否要和她一起走……

父亲当初是不敢答应的吧?毕竟,若是真就那么和人走了,万一那女子以后负情薄意,要无依无靠的父亲一个人如何生活呢?

父亲的遗憾,他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的。然而,看着母亲对待两房侧夫和自己父亲的态度,他却也认为父亲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天下女子皆薄幸,他的母亲家中除了一房正室两房侧夫,还有自己的父亲,可是母亲不是依然在外面沾花惹草?

所以,当父亲拉着自己的手偷偷劝告之时,他也只是听之任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人已经嫁了,一个年龄大的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又不过是个小侍,这样的身份,还会有谁能正眼看他呢?就是看了,也不过就是想占占便宜罢了,根本就没有真心的,就像那些旅人对待父亲那样。

当他遇到那个女子的时候,他刚嫁过去没有多久。那个女子因着他做饭做的不错,赏了妻主两个银币。那样的一顿饭菜,两个银币即使去饭铺去吃,也够吃上三十顿了,而那个女子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虽然带了一点怜惜,但确实是没有半点风月的。果然,直到妻主送那女子和她的夫郎进了偏屋,那女子也没和妻主提过半句诸如要自己伺候一类的话,即使,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个小侍。

他确实是活了心的。每晚面对着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妻主,他不是不觉得悲哀,每天看着年华已过,对自己哀怨以对的正夫,他不是不觉得心烦,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妻主的儿子。

想着那个女子给妻主银币时的神情,想着那个女子看向自己时不带半分低看的眼睛,父亲的那些他原本不以为意的话,竟开始鬼使神差的,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浮现。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啊,他想要的也不多,他不用非得是明媒正娶,他只要一个年纪相当……至少也别大的太多的女子,对他温柔体贴,这样就可以了……哪怕是依旧只能做小侍,哪怕以后会冷落了他,只要对方是个懂得心痛人的,只要不用腻了他之后还要他去侍奉其他不相识的路人,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

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哪来的勇气,竟是看好了那女子大概会洗漱的时间,提前烧好了热水,捧着毛巾站在洗脸池边等着她。他那个时候的心情很是忐忑的,几乎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那个女子的脸,而他的心中是期待的,期待那个女子懂得他的暗示,进一步,要了他,然后带他走。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期待之余,他却也是不安的,他不得不顾虑,若是那女子要了他,却不带他走……他可是做好了准备,去承担那样的后果?

然而,那个女子只是微笑着对他说,她能照顾自己。她不是不懂得他的暗示,她却没有接受,只是软软的,回绝了他。他羞愧的简直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然而同时,他心中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的,还好,虽然这个女子拒绝了他,可是还好他没有看错人,她至少没有要了他,然后才告诉他不能带他走……

始终未敢再看那女子的脸,他低低的垂着头将手巾递给了那个女子,然后便拎着壶回屋去了,甚至,未敢再多做停留,未敢再回头一次。他怕看到那女子鄙视的目光,更怕那女子开口说出一句什么可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语……

那天晚上,他用尽全力的纠缠着自己的妻主,看着那个老到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身下春风荡漾,他照旧觉得恶心,恶心的恨不得马上将晚上胃中吃进的东西全数吐出来。然而,在恶心之余,他发现自己竟也是在纠缠之中,感到了一丝抚慰,无论身边这个女人是怎样的模样,闭上了眼睛,那毕竟也是有人体热乎乎的温度的,黑暗之中,他可以将她想象成是任何一个不那么让自己感到那么不堪的人,比如,侧屋中的那个女子。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在他先妻主一步起身,想要去烧点水清理一下自己和妻主之时,竟是意外的发现,妻主的那个小儿子竟是和自己昨晚的行径一样,也是站在洗脸池旁,手中拎着热水壶,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偏屋的那个女子。而妻主的那个正夫,此刻也在院子中给那女子的马喂马料,一双眼睛也是时不时的撇向那偏屋的房门,等待着自己儿子未知的命运。

两个人竟是紧张专注到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站在屋门口看着院中的那两个人,心中是有不甘和酸涩的吧?那村长的独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有所耳闻,那独女看中了妻主的这个小儿子更是整个村子都知晓。走投无路了,所以那对父子才会做出这样一步,这些,即使是当时,他也是明白的。可是,他又怎么能不酸涩呢?虽然他们年龄相当,可那个男孩子到底是干净的,并未婚配,所以那时才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像他。

北河的水面一直都是平静的,那水流不大,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涓涓流淌。尘儿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孩子下浸的那天,北河的水面也是这样的平静。

脑海中却是不自觉的回忆起了,那天那个女子从偏屋出来之时,那个少年的样子。那天,他在看到那个女子出了屋门之时,就不自觉的关门退回到了厅内,转而从窗子里面看着她们,那样偷窥一般的感觉,映在尘儿的脑海中,竟也是宛如昨天般的清晰。

那孩子一看到那个女子出来,便拎起壶将冒着气的热水倒进洗脸池子里,还时不时的用手试试水温。他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孩子秀气的脸在看到那女子之后微微透出了的红晕。闭上眼睛,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孩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拎着壶低垂着头,用另一只手捧着毛巾,小心翼翼却又有点含羞带怯的用眼睛偷偷的瞄着那个女子。

那个时候,在看到那个女子抻了个懒腰又退回屋去,他是有些错愕的,而当看到那女子的夫郎陪着女子一起出来,他的错愕多多少少的有些变味成了窃喜吧?如今想来,尘儿对自己竟然有那样丑恶的心态,感到十分的羞愧,可是当时,在当时,他却的的确确,是那样想的。

那个拒绝了自己的女子,也拒绝了那个干净的、没有婚配在身的孩子。无端的,他就是觉得,只是这样的拒绝,就是将他救赎了般。她对他,并不是因为他身份低微、并不是因为他失了清白,没有低看、没有嘲讽、她就只是应为不喜欢他,而拒绝了他而已。就像那个孩子一样,她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拒绝了,并没有因为那个孩子比自己干净、比自己没婚配,就多看一眼……

那天,本来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的。早上用饭之时,那个女子竟是在饭桌上提起了那个正夫,当时他虽然始终低垂着头,但他自己晓得,那个时候,他的心紧张的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她是什么意思呢?她可是会告诉妻主自己昨晚的行为?她可是会觉得自己……不安于室……不检点?

然而,那个女子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隐约注意到,那女子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一下,便瞥开了目光,插开了话题和妻主聊别的去了。

那个时候,他恨不得将头埋到饭碗里去。脖子上的吻痕,他知道自己虽然费力的想用衣领遮住,可是终究是遮不住的。那女子的目光虽然只是淡淡一瞥,但在他的感觉中,却像是在指责他的放荡形骸般,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好在,那顿饭也没有吃太久,而那个女子,也是马上就要离开的,只要她不说,那么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径,就不会有人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然是不再期盼那个女子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什么态度,他只是希望她能快快的离开,揭过这一页。

而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妻主,竟是会主动要求将那个孩子许配给那个女子。当妻主在自己的耳边说起要带那个孩子来见那个女子的之时,他的心中除了觉得惊讶,却更是觉得不甘,而在不甘之外,他也是有几分害怕的。万一,她同意了……

理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态,他只是记得自己当时脑海中是一片的混乱,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是带着那个孩子来到了妻主和那个女子面前。

妻主对那女子说的话是在意料之中,他脑袋昏沉沉的并没有仔细的听。可是,那个女子回复,却是真真的让他睁大了双眼,一时之间,心中除了讶然,还是讶然。

他突然为自己感到好笑,原来,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不曾低看自己!根本就不是不在意自己的低位身份!原来,她的拒绝,只不过是因为……家有妒夫!而她……却是要仰仗一个男人的鼻息……过活……

后来,正夫跑出去抱住了那个女子妒夫的腿,苦苦的哀求,再后来,正夫被妻主连打带骂的拖回了院子。自己没有多看一转身进了主屋,而即使在屋中,也能清楚的听到妻主在院子里大声骂着丢人现眼之类的话,隐隐的还能听到正夫压抑的哭泣声……

那正夫自然是更不受待见,妻主碍于正夫与她是结发夫妻,倒是也没休了他,只是时不时的冷草热讽,偶尔喝多了也动手打几下出出气……

打那之后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妻主便正式收了村长独女的聘礼,那门亲事算是正式定下了来,原计划等过了秋、忙过农忙的时候,就将那孩子迎过门的。

看着一条细细的银鱼从北河平静的水面一跃而起,又噗通一声落回水中,尘儿的眼睛不由得跟着闪了闪,心中一片黯然。

自从订了亲,那个孩子几乎夜夜以泪洗面。面对妻主,那正夫是哭也哭过、求也求过、闹也闹过,可最终,只是惹得妻主更加的不待见他,几乎是连看到他,也是不乐意了。那个孩子一开始对妻主还有几分期盼,也会哀哀诺诺的央求着妻主,说自己不想过到那样的人家。可说了几次,见妻主并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那个孩子的眼睛便一点点的黯了下去,而黯淡之外,也带着许多的不甘,和不愿意。

这样的眼睛他是熟悉的。几曾何时,在自己知道将要许配给一个老到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子之时,面对镜子,他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眼睛。然而最终,他也是这样一个小轿子就过了门来,委身了这个让自己看着就悲哀的女子。

那个孩子委身的那个客商,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出众,特别一双眼睛,看着就是浸过油的,不透亮。可那个孩子还是抱着满腔的希望委身了,以为天亮以后,会有一片新的天地。

可是天亮之后等待那孩子的,却是无限的悲痛。商客得知那孩子已收了聘礼许了人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带那孩子走人,咬定了说这不是个安分的。他看着那客商一副吃摸干净了就不想认账的嘴脸,恨不得要上去扇他两巴掌。可最终他也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个孩子一脸的不敢相信。那孩子恐怕到最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里还信誓旦旦说要带他走对他好的良人,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了狼人,出口伤人得比谁都重。

哭了、闹了、骂了、打了,可最后那个客商还是甩甩衣袖就走了人,全然不顾留下了的孩子会承受怎么样的悲伤,和怎么样的命运。

就好像那一天注定了那个孩子的悲剧一样。那孩子跪在院子中保持着哀求那个客商的姿势,不顾妻主愤恨的打骂,简直要哭断了肠一般。可是还未等他过去劝阻,那村长家的独女便闻讯上了门来,二话未说一把拖着男孩便拖出了这户宅院。他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妻主竟也是没有组织,只有那个正夫,紧追了几步一把抱住了那独女的大腿,哭着哀求,可是,几下就被那独女用脚踢了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到他反应过来。那孩子在那独女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是隔着几户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正夫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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